第126章
寧明昧走了,江盈也趁亂流掉。上官曜帶人與照夜山主人的人斬殺水濃與清極宗眾人。如今,水濃終于再沒有用第三個頭重生的機會了。他轉(zhuǎn)頭看照夜山主人,后者竟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傳送陣的方向。
“想不到你還真是一條好漢�!苯�(jīng)歷了這場戰(zhàn)斗,上官曜對照夜山主人產(chǎn)生了一些好感。
可照夜山主人只垂眸,片刻后,他道:“我到底還是沒趕上��!”
“這不是你的問題,事發(fā)突然,你又怎么能知曉。”上官曜安慰道。
照夜山主人搖頭。他道:“還是我太弱了�!�
上官曜上前一步,原本想與他再談?wù)�。可下一刻,他便被此人眼底的暗色嚇了一跳�?br />
那種眼神,就像是有地獄之火在燃燒……就在此刻,他聽見手下道:“數(shù)了在場的尸體數(shù)量,有一個觀瀾的手下逃走了�!�
而另一邊,江盈已經(jīng)乘上了離開的馬車。她身邊唯一與她在現(xiàn)場的心腹道:“主人,我實在不明白,您方才為何放過寧明昧。若是你出手,寧明昧又如何能有逃離的機會�!�
江盈看向窗外昔日青山,她半垂眼眸道:“或許是因為,我突然不相信,會有人能殺了他。”
“為什么?寧明昧再強,也不過是個肉體凡胎�!�
“肉體凡胎么?不是肉體凡胎,而是種子,一旦撒下,就能生根發(fā)芽的種子。即使他只留下尸體,那種東西也能化作春泥,潛伏在凍土之下,一旦有春風(fēng),就會如野火般破土而出……寧明昧不知道,他有這樣的能力。”江盈低聲道,“他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
那三個字在江盈的唇邊轉(zhuǎn)了轉(zhuǎn),卻最終被她吞了下去。她笑了笑道:“她的下場不太好,就不說了吧。可即使,在她死去千年后,這世上,依舊有她留下的種子�!�
“有些東西,是沒有辦法被殺死的。用刀,用槍,都不行。因為……”
“她們來過�!�
……
寧明昧聽見耳畔傳來呼呼的聲音。許久之后,他睜開眼,站起來,才意識到這是海風(fēng)聲。
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片漆黑的海洋。
“這里是……”
在回頭看見岸邊的石碑后,寧明昧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所在地。
石碑盡管已經(jīng)被斬斷,可上面還歪歪斜斜地殘留著一個字。
“火”。
第296章
談判專家
寧明昧緩步起身。他看見自己站在寂寞的海岸上。遠方黑海沉沉,灰霧彌漫,能照亮眼前景物的,只有一點慘淡的天光。
他的背后是一片石頭陣。這是一個古舊的傳送陣,看來他就是通過這個傳送陣來到星火島上的。
在這潔白的沙灘上,曾有一枚書寫著“星火”的石碑立于此地�?扇缃�,“星火”被削去了“星”,留下的只有插入土中的、半死不活的“火”。發(fā)陳的紅色顏料沉積在斧鑿的刻痕上,像是一道歲月的傷疤。
寧明昧從乾坤袋里掏出燈來,讓它亮起在自己的手中。他提著竹燈,沿著海岸線行走。就在此刻,他聽見了系統(tǒng)的聲音。
“寧明昧,你是從何時發(fā)現(xiàn)的。”
在被道破身份后,系統(tǒng)的聲音發(fā)生了改變。它如同蛻了皮的蛇,剝掉了曾被它放在外層做偽飾的、那活潑蠢萌的語氣。留下的,只有冷冰冰的無機質(zhì)。
只是寧明昧想到,系統(tǒng)曾經(jīng)偽裝出的那些語氣是否也是它從翁行云的記憶里讀出來的東西呢?那些歡快的動漫,那些有趣的,那些光怪陸離的仙俠電視劇里,主角團們經(jīng)久不衰的友誼……
“剛剛。”寧明昧道。
“剛剛發(fā)現(xiàn),不做驗證,就這樣果斷地開口了么?”
“不抓住先機,又怎么會贏呢?”
海岸線漫長如一個人的嘆息。寧明昧不急著離開星火島,他打算在這片千年無人涉足的禁區(qū)里探尋一番。系統(tǒng)說:“好吧,這是你做事的風(fēng)格。不過,我想知道,你推理出了多少?”
“你需要知道多少?你曾與蓮燈同為神女明瓏的持有物?后來,你被傳到了翁行云的手里?再后來,你出于機緣巧合,被連聽雨從連家?guī)ё�、送給將蕪。將蕪將蘅與翁行云留下的功法有種種關(guān)聯(lián),甚至得到了翁行云曾使用過的秘境。你借著這片秘境,找到了翁行云真正的家鄉(xiāng)�!睂幟髅恋�,“后來意外發(fā)生,將明留在了此界,將昧卻去了翁行云的家鄉(xiāng)。于是,你附在了將明的身上。想要以他為工具,完成自己的愿望。這就是所謂的,‘只要是寧明昧就夠了,是將明還是將昧,這無所謂’。”
“因為你需要的,只是這一具被你困住的身體罷了�!�
“可惜此界之中的第一世,想必是不如你所愿的。將明努力想做一名君子。他至死時也想要繼續(xù)做清極宗的好掌門。然而,你沒有從他的手中得到你想要的、那么多的能量。除此之外,或許他沒有許下愿望,或許他的愿望不如你意,所以,這一世,你找到了我�!�
與此同時,在這重來的第二世里,系統(tǒng)是不知道連城月的重來的�;蛟S,在系統(tǒng)看來,已經(jīng)踏破虛空、成為神的連城月已近完滿,沒有任何重來的必要。
或許這就是系統(tǒng)與人的區(qū)別吧!無論如何模仿,系統(tǒng)終究只是一枚蓮心,它做不了人。而連城月,即使擁有神的資格,也做不了一個神。
連城月的面容在寧明昧的腦海里閃過。他提著燈籠,注意到自己竟然在微笑。片刻后,他收斂笑容道:“雙胞胎之間存在特殊的感應(yīng)。從一開始,你來到現(xiàn)代,能選取的選擇,也只有我一個人而已。當(dāng)然,你偽裝得很好。在那之前,你應(yīng)當(dāng)潛伏了很久、也學(xué)習(xí)了很久吧!即使是我,一開始也險些被你騙過去了。我當(dāng)真以為……”
“這世上會有如此好事?”
寧明昧:“這世上會有如此邏輯不通隨機發(fā)生的事情,實在是超越了我的想象。如果任是誰都能被隨機地擄去異界,這世界還要怎么繼續(xù)下去。還好,我早就身在陰謀之中�!�
……你這“還好”還得挺超前的。
“從合作者的選取來看,很容易看見你傾向的合作對象。”寧明昧道,“第一個救世者,明瓏。”
“第二個救世者,翁行云。”
“第三個人選,你沒有選擇將蘅或?qū)⑹彙R驗�,她們根本不想做救世者。她們想要的,只是為自己掙出一片無人能阻礙的前路,沒有抵擋的天空,哪怕,這世界為此付之一炬。”寧明昧道,“她們沒有那種……撥亂反正的欲望�!�
“于是,你選擇了將明。這個選擇應(yīng)該也讓你不太滿意。因為將明想要的,只是做好清極宗的掌門,僅此而已。他對天下興趣缺缺,對于做救世主沒有野心。所以,即使在他即將被連城月殺死時,你也什么都沒有做。”
“不過,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你聆聽了他的愿望嗎?你讓他許下了愿望么?我猜,他應(yīng)當(dāng)有許下一個愿望�?上В遣皇悄阆胍��!�
“你排斥連城月,也是因為連城月不可能成為你的人選。連城月憎恨全世界。從最初的他的心中,已經(jīng)沒有任何光明面可以被挖掘出來。即使再遭受背叛、再遭受黑暗,對他而言,也‘不過如此而已’。而且,他對渾淪有克制效果。渾淪中能析出人的七情六欲,而你,需要人的激烈情感……這使得,連城月必定是你的敵人�!�
“寧明昧。”系統(tǒng)忽然道,“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聰明?”
寧明昧就在此刻抬起了下巴。
“是�!彼届o地、篤定地說著,“所以,有獎勵嗎?譬如回答我一個問題——翁行云,是因為明瓏的愿望,而來到這個世間的嗎?”
許久之后,系統(tǒng)吐露道:“算是�!�
“愿望的內(nèi)容是什么?”
“不能告訴你�!毕到y(tǒng)道。
“為何她的靈魂,沒有被收入蓮子之中?是因為她還沒死,是因為她太過于強大,還是因為那句‘算是’?”
“……”系統(tǒng)沉默。
“將明的愿望是什么?不會是,還想要振興清極宗、想要清極宗擁有一個更合格的掌門吧?”寧明昧道,“那他還真是傻得可以。你是用我的穿越,作為實現(xiàn)他愿望的手段嗎?”
“不�!毕到y(tǒng)忽然道,“我未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中——直至最后一刻。那一刻,他的愿望是,‘想成為更好的寧明昧’�!�
“而我實現(xiàn)了他的愿望�!�
那一刻,寧明昧驟然感受到了系統(tǒng)不加遮掩的、冷森森的惡意。那種惡意就像夜路上千百張跟在人身后的嘴,窮追不舍,發(fā)出嘲諷笑聲。
在將明生命的最后,他沒有恨任何人,而是還在責(zé)怪自己。他覺得自己做得太差,他想,若是自己能更好一點,是不是一切就不會如現(xiàn)在這樣?
于是系統(tǒng)實現(xiàn)了他的愿望。
它扣下了將明的魂魄,將將昧——如今的寧明昧,帶來了此地。
白沙灘上的紙燈籠,就在那一刻搖晃了起來。
“畜生……”寧明昧慢慢說著,抬起了眼來,“你可真是個畜生�!�
“我并非畜生,而是蓮子。這不是你發(fā)現(xiàn)的么?”
“你在故意激怒我,想要吸收我的情緒�!睂幟髅翆⑹种械臒舴旁谏碁┥�,平心靜氣,“我不會上你的當(dāng)。”
這樣說著,寧明昧卻下意識地從乾坤袋里掏出了一物。
一把匕首。
“你想將我從你的身體里挖出去?”系統(tǒng)說,“這很難,我很善于隱藏�!�
寧明昧將刀插在了沙灘上,極目遠眺。
“不,等我到了渡劫期,一切都將迎刃而解。既然明瓏可以不支付給你的報酬,我也能做到同樣的事�!彼f。
天地寥廓,只有海風(fēng)蕭蕭作為回答。系統(tǒng)卻道:“寧明昧,別急著要擺脫我。你會需要我的。就像明瓏需要我,翁行云需要我,你也會需要我。你和她們兩個,其實很像。只有像你們這樣的人,產(chǎn)生的極端情緒,才最有價值。”
與此相比,其他的破滅都不值一提。
“很遺憾,我不需要�!睂幟髅恋�。
終于,一部分古舊的建筑出現(xiàn)在寧明昧的眼前。遠遠的,有高高的石門聳立。系統(tǒng)道:“這里就是星火島的正門。當(dāng)初星火島上的人,就被困在這座正門里。”
可寧明昧竟然沒有停下腳步。
他持續(xù)地往前走。系統(tǒng)就在這一刻意識到,寧明昧在掐算著什么。他每走一步,手指都在掐算,只是因為方才他與系統(tǒng)在說話,所以未能被系統(tǒng)察覺。
難道寧明昧又在轉(zhuǎn)移它的注意力?
“你在……”
就在此刻,寧明昧走了兩步,轉(zhuǎn)向另一個方向。
“此處怨氣叢生,遮天蔽日,甚至看不見日月星象。但我手上這掐算的方法,本就不需要這些�!睂幟髅聊腔饙u上的一座山脈,“現(xiàn)在,我終于找到了�!�
“你找到了什么?”那一刻,系統(tǒng)有種一切脫出了掌控的感覺。
“返回現(xiàn)代的縫隙�!睂幟髅恋溃拔以缇椭�,星火島是翁行云最初降臨的地方。而這片出口,如今還存在著。”
他直視前方,毫不猶豫地向著那片山脈的方向走去,將星火島其他遺跡拋在腦后。系統(tǒng)大驚:“你要離開?”
“你不打算留下來?連城月,齊免成,縹緲峰,清極宗,白若如,項無形他們……你都不管了?”
它一路追問,可寧明昧健步如飛。他是那樣冷靜,那樣堅定,就像他每一次推進自己的方案時,那般心若磐石。山脈就在眼前,系統(tǒng)的確從其中察覺到了一些波動,那一刻,它真的慌了。
它萬萬沒想到,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之后,寧明昧竟然還要果斷地回去!
倘若如此,它要怎么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
“我們打個賭吧!”系統(tǒng)忽然道,“你只要猜出翁行云許了什么愿望,我就把將明的魂魄放出來�!�
寧明昧頭也不回。
“將明的魂魄關(guān)我什么事?”
第297章
探索
“將明是你血濃于水的兄弟!你能來到這個世界,是拜他所賜。你如今成為的寧明昧,也是他過去的身份。他在這個位置上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卻被萬人唾罵,就像翁行云一樣……你難道不想拯救他的魂魄嗎?”
“如今他就在蓮心里!只要你留下來,猜出翁行云的愿望,我就把他還給你!你看……”
瑩白的光團在寧明昧的腦海里閃現(xiàn)。他能感受到那魂魄的死寂、悲傷……那是屬于將明的魂魄。
將明的魂魄真的在,真的沒有消散。
寧明昧已經(jīng)到達了山隘之中。他仍然沒有停住腳步:“想要我留下來?你知不知道,在這里,我有多少麻煩?我為什么要留在一個全是麻煩的地方?”
“明瓏就是夜合!夜合一直在……她就在清極宗里……寧明昧,她厭惡、并恐懼你……”
“我早就知道了�!睂幟髅恋�,“她就是那個人吧�!�
系統(tǒng)大驚:“你是什么時候看出她和無為真人的關(guān)系的?”
很多證據(jù)都可以證明。這時候再看不出來,他是瞎子么。
“我可以給你找到項無形的方法!寧明昧,你不會想不管他的!”系統(tǒng)大聲道,“我現(xiàn)在就給你!”
一份信息涌入了寧明昧的腦海里。寧明昧依舊沒有停下腳步。
很快,他就感覺到了波動。
那是一種來自異界的……波動的召喚。
“而且,你都來星火島了,你不打算留下來看看么?從這里,可以進入天門之下的上古祭壇��!當(dāng)初神族就是在這里祭祀,以讓神女開天門、斬邪物,翁行云也曾進入此地,從此改變了她的一生……寧明昧,你當(dāng)真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嗎?”
終于,寧明昧站在了那道裂縫前。
和秘境里的那道裂縫不一樣。這里的裂縫看起來很平靜。它像是一個五光十色的肥皂泡,穿越肥皂泡的一側(cè),就能進入另一側(cè)的世界。
寧明昧將雙眼貼在肥皂泡上。那一刻,有關(guān)另一個世界的一切涌入他的腦海。那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不像是看見了一切,而像是思維被泡入了海洋里。
他看見了有關(guān)另一個世界的一切,正在發(fā)生的,和即將要發(fā)生的。他的雙眼越過高聳的山巒和綿延的河流,最終,停在了一座白色的建筑上。
白色的建筑,五樓的單人病房里,一個身影靜靜地躺在那里。
寧明昧伸出手。他的手輕易就穿破了那層肥皂泡。他與自己之間的吸引力讓他很快就能跨越到世界的另一邊去。系統(tǒng)在發(fā)出一聲“寧明昧你會后悔的”之后,就陷入了死寂。
它似乎大氣也不敢喘,只能等待寧明昧做出最后的決定。
而寧明昧,也開口了。
“看來,這就是你能拿出的所有底牌了�!�
“……”
?
“原來所謂的蓮子,也不過如此。”寧明昧推了推眼鏡,轉(zhuǎn)身冷笑道,“你的電擊,對于煉虛期的我來說,已經(jīng)沒有用了。你并非實體,也沒有別的實體能在現(xiàn)實世界里,對我發(fā)揮阻擋作用�!�
“如今,你也沒有了再跨越時空重來的能力——看來過去你所積攢的能量,都已經(jīng)被你用光了。而且,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的重來,不過是搭了某個人的順風(fēng)車而已。而你對外界世界唯一能做出影響的方式,就是有人向你許愿。只有進行許愿,完成許愿,契約成立,你才有機會將對方的魂魄帶走。”
“而且……”
“人在情緒激動時往往會暴露平日里不會暴露的東西。你亦然�!睂幟髅晾淅涞溃拔乙呀�(jīng)找到你的位置了,你藏在我的神魂里——只需到達大乘期,我就能將你挖出來。這就是你選擇爐鼎的原因?眾所周知,爐鼎修為受限,幾乎不可能修至大乘期。而我身負劍骨,就連煉虛期也不該達到。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廢物,一點額外的膽子也沒有�!�
“……”
“蓮子,你或許想要成為神。但很遺憾,自詡高于人類的你所擁有的,也不過是一顆貪婪懦弱的凡人之心罷了�!睂幟髅镣屏送蒲坨R,旋即笑了一聲,“將明的魂魄是你手中唯一有效的籌碼,你確定要用這個來威脅我?”
“……寧明昧。”寧明昧聽見系統(tǒng)森然的聲音,“算你狠。但你以為,如果沒有我的協(xié)助,你能取回將明的魂魄嗎?”
“那么賭局依舊成立。我猜出翁行云生前的最后一個愿望,你釋放將明的魂魄�!睂幟髅猎俣忍崞鹆藷艋\,“在那之前,我們就和平共處吧�!�
“你別高興得太早了,寧明昧。”系統(tǒng)冷冷道,“或許,你依舊會有需要我?guī)椭臅r刻�!�
“那么我們就拭目以待吧�!睂幟髅恋馈�
他提起燈籠,最后看了一眼那彩色的氣泡,將位置記下。
其實透過氣泡,根本不能看見那樣豐富的場景。方才出現(xiàn)的寧明昧的身體躺在醫(yī)院里的場景,都是寧明昧給系統(tǒng)制造出來的幻象。果然,系統(tǒng)因此情緒激動,暴露了它所在的位置。
寧明昧雖然在談判中大獲全勝,但他心里很明白,如今他要走的路,依舊處處艱辛——他有擺脫系統(tǒng)的方法,但要到渡劫期才能使用。而在那之前,系統(tǒng)仍然寄居在他的神魂里,吸取著他的情緒能量,時刻等待著寧明昧失去防備的時機。
還好,寧明昧如今已經(jīng)可以對系統(tǒng)進行一定的屏蔽。寧明昧從來不怕道阻且長,他的耐力一直很好。如果有一個人能夠走到道路的盡頭,那么那個人一定是他。
現(xiàn)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盎厝ァ笔钦勁械捻来a,而不是必須要達成的目的。對此,寧明昧比誰都明白。
而且剛才,在系統(tǒng)沒注意到的時候,寧明昧做了個實驗。
他偷偷地把乾坤袋里的一塊金子,扔到了另一個世界。果然,那枚金子滾了幾滾,落在了另一邊世界的地面上。這點,讓寧明昧較為喜悅。
寧明昧在長樂門之行中走得匆忙,又消耗太多,如今他的乾坤袋里基本可以說是空空如也,沒有很多值錢的東西。裂縫就在這里,又不會消失。寧明昧決定為自己找到能自由出入星火島的辦法,之后多搬點錢一起回去。實在不行的話,星火島上還有那么多遺物和尸體呢。如果之后改變了注意,他大可以在星火島上撿一會兒尸,把島上的物品都帶回現(xiàn)代。星火島到底是煊赫一時,上面的遺物加起來怎么都值個幾億吧。
此刻窩在神魂里的系統(tǒng):……
怎么回事,方才好像嗅到了邪惡的氣息。
若是修仙界的史學(xué)家能夠登陸這座島嶼,她們一定會為島上的風(fēng)景而激動。圍繞島嶼的灰霧像是有某種保鮮效果,讓這里的一切都好似停留在許多年前,分毫未改。
于是寧明昧提著燈,看見了長階上密密麻麻的骷髏。
“好多……尸體�!�
尸身已經(jīng)腐爛。只有顱骨上黑洞洞的眼窩仍望著天空,就像一張張已經(jīng)無法發(fā)出聲音的嘴巴。修仙者的顱骨是很硬的,保質(zhì)期也很長。然而寧明昧在踏上階梯,小心地掃出一條路時,他手邊的幾枚顱骨依舊因為他的移動,而瞬間化為了齏粉。
寧明昧就在此刻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里的靈氣十分稀薄……幾乎沒有。想要御劍飛起來,是十分困難的。”
寧明昧看向那些灰霧。忽然之間,他想到了什么。于是他拿出腰間的雙魚護身符,將它放在一邊。
一步一步,寧明昧向著遠離護身符的方向走去。終于,寧明昧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渾淪的氣息。
極強的……怨恨的、不甘的、痛苦的、悔恨的負面味道。
寧明昧看著那漆黑的海水。海水下像是有密密麻麻的眼睛。他再抬頭看著灰霧,驟然間,他便明白了一切。
也是。像星火島這樣發(fā)生如此多的慘劇的地方……怎么會不產(chǎn)生巨量的渾淪呢?
星火島被渾淪淹沒隱藏。而這也是多年以來,各路修士都無法進入這里的原因吧。
寧明昧多年從事研究,自然知道該怎么防護。除此之外,那枚雙魚護身符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雖然蓮心已經(jīng)從護身符里溜了出來,可它還留在寧明昧的身體里,也算是能夠與護身符藍牙連接,繼續(xù)發(fā)揮作用。寧明昧于是將護身符掛在腰間,繼續(xù)向內(nèi)。
星火島的一切都是死氣沉沉的。各路樹木也像是早就死去,只是還維持著死前的形態(tài),如一只只手絕望地抓向天空。寧明昧在長階上看見了很多不同的骨頭。它們有的來自人族,有的來自妖族,甚至還有來自魔族的。
看來這里,真的曾經(jīng)有過各個種族。
星火島和縹緲峰不一樣。它看起來干凈又整潔,即使已經(jīng)被摧毀,寧明昧也能從那些斷壁殘垣里窺見它原本的模樣。它沒有奢華的高樓大廈,甚至還保持了許多修仙界的古風(fēng)特色——或許翁行云也希望讓大家感覺賓至如歸一點吧,甚至簡樸、素雅,許多建筑都是木質(zhì)或竹質(zhì)。這讓寧明昧想到,難怪他那些奢華的大辦公樓大辦公室,根本沒有引起修仙界的警覺。
因為他與翁行云完全不同。
星火島像是大型的書院,雖然方方正正,但在寧明昧看來,每個建筑都長得差不多。這讓寧明昧有點皺眉。畢竟在縹緲峰,誰都知道那座最高最好的建筑是寧明昧的。
可在這里,他很難找到翁行云的辦公室。
第298章
時差黨
這事兒有點難辦,寧明昧總不能一間間去翻。而且寧明昧很快發(fā)現(xiàn)了星火島布局的另一個不科學(xué)之處。
“這里面的建筑怎么都是隨便亂放,根本不對稱的?”
這些千年前的竹屋有新有舊,擺放不對稱,很難讓人找到其中布置規(guī)律。而且,其中部分建筑還被焚毀,尸體遍布其中,更增加了寧明昧的辨認難度。
不過很快,寧明昧就摸出了一條規(guī)律來。
其中看起來較為嶄新的建筑大多是多功能建筑,其中包括畫廊、獎?wù)抡故緳�、甚至一家頗似糖水店的“飲冰室”。而那些較為陳舊的建筑,大多是必備的基礎(chǔ)建筑。譬如教學(xué)樓,讀書室,運動場……
陳舊建筑分布稀疏,新建的多功能建筑穿插期間。寧明昧看了一會兒,大致明白了。
“一開始星火島沒什么錢,于是只能盡量壓縮成本,只建造必須的建筑。后來,隨著她們一點點攢錢,畫廊有了,興趣活動有了,糖水店也有了……”
星火島上灰氣沉沉。任何人走在此間,只會覺得恐懼,覺得自己仿佛身在陰間�?蓪幟髅量粗@些建筑,卻有一種自己擅闖進來,窺視了對方過去的生活的感覺。
“學(xué)堂和運動場本著給學(xué)員修煉的原則,都被建在靈氣充沛的地方……那翁行云、云思暮等人的辦公室會被修在哪里,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定是造價便宜,靈氣不算多,通往四處方便的地方。
寧明昧向著這樣的位置走了兩步,又停下了。
“交通也不用很方便。畢竟她們是修仙者,無論想要趕往何處,都可乘奔御風(fēng)�!�
循著其他人的思路走,就像循著一段回憶的絲線。寧明昧分明是走在斷壁殘垣之間,卻感覺仿佛有瑯瑯書聲在耳邊,又或有著白衣的少女少男,在他身旁笑鬧著行走。
只是他回頭一瞥,那些少年們的身影就不在了。
但至少寧明昧還是獲得了什么,譬如一座位于深處的、陳舊的建筑。在看見那座竹樓時寧明昧愣了一下,因為其他的地方的建筑大多遭受過嚴重的損傷,只有這座建筑,比起其他的斷壁殘垣來說,竟然被保存得相對完好。
可這完好不是沒有代價的。竹樓前累積的尸體和法術(shù)痕跡正是其代價。寧明昧蹲下身,視力靈敏的他看見一條長長的血跡,從門外拖到門內(nèi)。
“這是什么?”
系統(tǒng)就在此刻幽幽地說:“那是翁行云的尸體。在她死后,她的幾個門人拼了命,把她的尸身拖進了這間屋子里�!�
“……”
“仙門的人原本想把她的尸身拿走。不過,這里的人抵抗得太激烈。當(dāng)時的求是門門主知道了這件事,呵斥他們‘像什么樣子’,‘趕盡殺絕,與魔修何異’。于是眾人作罷。又因有黑霧四起,眾人覺得異樣,于是離開了這里�!毕到y(tǒng)道,“你說,她都死了,那些人護著她的尸身做什么?”
“一群活人的命,難道不比一個死人的命更重要?”
“你真是很會找到惡心人的時機。”寧明昧評價。
他推開門進入竹屋。在最里面的小門內(nèi),那個與他來自同一時代的穿越者或許正靜靜地躺在里面。寧明昧發(fā)現(xiàn)小門上有很多咒術(shù)。各種各樣,來自各族、各方。
這之中有魔族的法術(shù),有妖族的法術(shù),有鬼族的法術(shù),甚至有巫術(shù)和各種各樣的、冷門的仙家法術(shù)……就好像在當(dāng)年危急存亡之際,所有曾聚集在這里,為這里枉死的各族,都在死前于這里,留下了一道禁制法術(shù)。
他們?yōu)槭裁催@么做?為了不讓討伐的人褻瀆那個女孩的尸體嗎?為了替她保持最后的尊嚴嗎?
有的法術(shù)較強,有的法術(shù)弱小得可笑。直到這一刻,寧明昧看著這些帶有千年前余溫的法術(shù),才真正意識到,在星火島上,真的曾經(jīng)有許多人在這里。
許多妖在這里,許多魔在這里,許多被拋棄的與被侵害的,許多曾被無視的與曾被鄙薄的,都曾經(jīng)在這里,留下來過。
——你要進去看看么?
上面有幾道很強勁的法術(shù),是高于寧明昧現(xiàn)在的修煉級別的。但在修為提升后,費點心思解開這些法術(shù),對于寧明昧來說,也并不是什么難事。
但寧明昧沒有碰這道門。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解開修仙界的很多謎題,舉重若輕地應(yīng)用所有他習(xí)得的知識原理。可在面對這個穿越前年齡應(yīng)遠小于他的女孩時,他卻什么都沒有做。
即使她并不難,也并不復(fù)雜。在過去,在現(xiàn)在,有很多遠不如寧明昧聰明的修仙界的人,都嘲笑過她的天真幼稚。
寧明昧的手下意識地往頭上抓了一下。不過很快,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戴帽子。沒有什么東西是他如今需要取下來的。
他像是有點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作何反應(yīng)。最終,他看著這道門,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有些東西解不開啊�!睂幟髅琳f,“太難了,太難了�!�
他退了一步,又在喉嚨里說:“都是尸骨罷了,沒什么好看的�!�
離開了讓寧明昧覺得壓抑的小房間,他回到她的辦公室里——方才那個地方,大概是翁行云休息的小隔間吧。辦公室里的許多東西都被毀掉,但還有許多東西被保存得很良好。寧明昧看了一圈,把它們登記在自己的待看list里。
在二樓,還有翁行云的、正式的臥室。寧明昧只推開臥室看了一眼,就有些想離開。他有些不想在看見這樣溫馨可愛的房間時,聯(lián)想到“死亡”兩個字。這聽起來有點怪異,又有點殘忍,尤其是在面對小桌子上圓潤的兔子木雕時,對著它想到“你的主人已經(jīng)死了”。
然而,在寧明昧想要退出臥房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一樣?xùn)|西。
小桌子上,有幾只筆。
不同顏色的水筆。
寧明昧驟然想起了他手中的那本用不同顏色的水筆寫成的筆記。身體已經(jīng)快于他的思想。他蹲下來,開始在臥室里四處尋覓。
人會藏起自己的日記,但往往會忘記藏起自己的筆。但就像如果一個人沒有ipad,桌子上就不會有ipad充電器。一個人如果沒有筆記本,桌子上也不會有筆記本充電器——寧明昧在參加學(xué)術(shù)會議時,只記得把ipad藏進行李箱里,隨后就是這樣被酒店的工作人員偷走了自己的ipad。而此刻,他將運用自己在學(xué)術(shù)生涯中獲得的經(jīng)驗,去偷盜另一個人的筆記本(信息時代前版)。
終于,寧明昧找到了一處機關(guān)。
“咔嚓”一聲,一排書架便向著寧明昧翻了過來。寧明昧定睛一看——
怎么這么多日記??
寧明昧:完了,大工程。
他隨手拿出一本,翻了兩頁。
……怎么還是火星文加密的。
星火島上值得翻找的秘密很多。在一時半刻之間,寧明昧很難查勘完成。好在這島上,只有寧明昧一個人。
“或許應(yīng)該和他們匯報一下行蹤�!睂幟髅列南�。
寧明昧掏出懷中玉佩,向玉佩中注入靈氣。
“怎么回事?”寧明昧低聲道。
他并不死心。在反復(fù)嘗試多次之后,他終于連接上了白若如。寧明昧的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簡直就像是白若如一直守在電話旁,在等他的消息似的。
“明昧?”他聽見白若如有些顫抖的聲音,“是你嗎?你現(xiàn)在如何?”
自繼任掌門之后,白若如很少流露出這樣激動的神色了。寧明昧眉頭一皺,覺得事情奇怪。他道:“師姐,我沒事。不過我去煙云樓之后的事,要向你匯報一下……”
事已至此,也只能向白若如和盤托出了。可白若如卻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連連道:“沒事,你沒事就好……你現(xiàn)在在哪里?安全嗎?”
“我……”寧明昧頓了頓道,“我被人追殺,用了個傳送陣,現(xiàn)在被傳到了一座島上。”
白若如道:“島上可有威脅你的人?我派人來找你�!�
白若如這反應(yīng)真是很怪。寧明昧皺了皺眉,覺得事情詭異。他道:“師姐,沒有威脅我的人。我在島上轉(zhuǎn)了轉(zhuǎn),發(fā)現(xiàn)一些于我修行有利的東西。這段時間我或許都要留在這里修行�!�
“明昧,你別怕�!卑兹羧绲�,“流言不過是流言罷了。而且那些人先下殺手,難道他們的所作所為就合乎道義?如今清極宗大部分的人,仍舊是站在你這邊的。前幾日陸樓主和應(yīng)閣主也發(fā)信過來,問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聯(lián)合宗門是離不開你的,仙界人人都知道……”
寧明昧越聽這話越覺得不對。他頓了頓,道:“前幾日?”
“不止前幾日,這些時日,他們都常常來信。陸樓主問過,應(yīng)閣主問過,桂谷主,還有求是門門主……”
“如今是什么時候了?”寧明昧忽然有了一個不妙的猜想。
白若如也頓了頓,她道:“明昧,你到那島上多久了?”
寧明昧道:“不過一日吧�!�
通話那頭竟然寂靜了。許久之后,白若如道:“明昧,自長樂門之亂發(fā)生后,已經(jīng)過去整整……”
“兩個月了�!�
那一刻,寧明昧有了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兩個月……”
“兩個月來,你音訊全無。太上長老們聲稱在長樂門中看見了你,又說你是爐鼎,參與了這場內(nèi)亂。他們不信你的幾名弟子與此事無瓜葛,于是將去煙云樓的弟子們一并軟禁了起來�!卑兹羧绲溃岸銉蓚月沒有歸來……”
第299章
信號
“兩個月……”
寧明昧悚然抬頭。星火島上灰霧彌漫,空中就連星子也不依稀可見。他聽見白若如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許是傳送陣的緣故�!睂幟髅炼ㄉ竦溃皫熃�,我們先不談這個。你先和我說說,這兩個月內(nèi),清極宗都發(fā)生了什么�!�
“好�!卑兹羧缯f著,又囑咐一句,“師弟,你可不要著急�!�
寧明昧只笑了笑:“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自長樂門之事后,寧明昧消失了兩個月,而修仙界也幾乎亂了套。
長樂門叛亂一事最終在聯(lián)合仙門和上官曜的對峙下得到了平息。只要魔界還有合歡宗在,處于仙魔戰(zhàn)爭之中的仙門們?yōu)榱似湔y(tǒng)性,就決不能做出他們口中的“魔族行徑”。挽夏已死,枕冬重傷不醒,臨桑失蹤,如今長樂門門主之位落在了綠玉和群青頭上。她將手中關(guān)于長樂門的資料進行公開,又在上官曜的指導(dǎo)下,將鍋甩到了之前的門主、和幾個聯(lián)合仙門對其早就有不滿的中型宗門上。
正所謂不是仙門對長樂門的態(tài)度有問題,而是執(zhí)行的人有問題。恰好,在仙魔之戰(zhàn)上,聯(lián)合仙門早就對幾個嘴上光亂講實際不出力的宗門厭惡已久,早就想找個由頭來發(fā)作。而各個大仙門內(nèi)部,也有自己想要排除的異己。綠玉等人便利用這一點攪動風(fēng)云,并最終得到了一個看起來還算“正義”的結(jié)果。
不過,在最終的商討過后,長樂門內(nèi)部達成了一致。關(guān)于這私底下骯臟的縱橫捭闔,群青決定把綠玉摘出來,由自己來負責(zé)底下的骯臟。長樂門需要干臟活的人,但也需要一個英雄。他們在骯臟的泥里泡了太久了,亟需一個光明正義的英雄,讓他們相信自己可以走出這份苦難。
“光靠長樂門自己的操作,還有魔族的協(xié)助,這應(yīng)該不夠吧�!睂幟髅恋�。
“很顯然。”白若如說。
上官曜和合歡宗走得再近,他自己也是魔族,私下許多隱秘的消息,他是不清楚的。因此,想必這件事中還有應(yīng)九的手筆。
“還有我的,和陸夢清的�!卑兹羧绲�。
“師姐……”
“在清極宗內(nèi)部,我也有想要除掉的人啊�!彼笭栆恍Γ安皇敲�?”
寧明昧對此付之沉默。白若如道:“不過總算,那些人受審,仙界也終于開始正視他們對爐鼎做出的丑惡行徑。煙云樓首先做出了承諾,會招收爐鼎弟子,向他們教授實驗性的法術(shù)。清極宗亦然,隨后,其余各大宗門依次跟上�!�
“想用一次審訊來伸張‘正義’可不夠。唯有未來一天,讓所有人看見,爐鼎與普通人一樣強大,他們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謝謝師姐。”寧明昧誠懇道,“你在其中,一定起了很大的作用。在修仙界,想要得到這樣‘表面的正義’,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白若如又笑了:“這有什么好謝的?若是在仙界,就連清極宗也跟著同流合污,那么天底下還有干凈的地方么?”
她說這段話時,依舊還是當(dāng)年單純時的堅定模樣。她依舊是那個向往著正義的白師姐。
寧明昧推了推眼鏡:“既然如此,就不為這個謝師姐了。那就為師姐先讓我知道好消息而感謝吧�!�
白若如這時頓了頓。最終,她向?qū)幟髅琳f:“至于關(guān)于你的,清極宗最近……有許多事�!�
“幾名太上長老的弟子聲稱在長樂門事變中看見了你,你插手事變,且與魔族勾連。同時他們說,你原本是長樂門的爐鼎,是齊免成為著修煉,把你從長樂門里帶回來的�!卑兹羧绲溃瓣P(guān)于后者,他們沒有證據(jù)。關(guān)于前者……他們拿出了一些法術(shù)痕跡,說經(jīng)過化驗,是你留下的痕跡�!�
寧明昧道:“為什么不可能是有人扮成我過去的呢?眾所周知,化驗單誰都能偽造�!�
“那些人來勢洶洶。但你的弟子們證明,事發(fā)時,你一直在煙云樓參加學(xué)術(shù)會議,只是在會議結(jié)束后,你有事出去歷練罷了。你的弟子們把證據(jù)做得很詳細、很真實,讓人難以指摘。但可惜的是,在那之后,你兩個月沒有歸來。”白若如道,“他們于是先找了個其他事情做苗頭,以學(xué)術(shù)造假為由,將領(lǐng)頭替你制造證據(jù)的弟子抓了起來。他們威脅他,要么說出真相,要么被逐出宗門。”
寧明昧一愣:“他們好大的膽子。我不在家,他們就對林鶴亭這樣出手?”
“……”
“師姐,你怎么沉默了?”
“那個弟子,不是林鶴亭�!卑兹羧绲�,“是你這幾年剛收下的弟子,連城月。”
“……”這下輪到寧明昧怔住了。
“這小子怎么又讓人抓住把柄了�!睂幟髅恋吐暳R了一句,“人地位不高,還挺愛跳�!�
“從前幾年被誣陷那件事情開始,洞天福地的人一直在盯著連城月,當(dāng)然,原本是為了報復(fù)他。如今你出了事,他們正好用上這件事罷了�!卑兹羧缏�,“我懷疑那份‘造假’的實驗數(shù)據(jù)是他們找人偷偷動了手腳。但很遺憾,我們沒有證據(jù)。”
“……”寧明昧道,“清極宗近年來最優(yōu)秀的弟子學(xué)術(shù)造假……這件事,恐怕是要掀起軒然大波了。”
“的確如此�!卑兹羧绲�,“清極宗的確有許多關(guān)于你的謠言。但對于清極宗的大部分人來說,這并不是他們會特別關(guān)心的。因為你是峰主,你是寧明昧,你天然與他們隔著一層,你所得到的利益,不會影響到他們的餐盤。但連城月不一樣,他來自于弟子之中,清極宗絕大多數(shù)的修士,都是弟子�!�
“所以……”寧明昧忽然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連城月的事情鬧出來之后,我原以為是洞天福地的人動了手腳。然而,我去查時,發(fā)現(xiàn)發(fā)帖子的人將自己的信息隱藏得相當(dāng)巧妙。我不得不去求助了應(yīng)九。他答應(yīng)了。最終,我們發(fā)現(xiàn),想把這件事情鬧大的人,是連城月。”白若如道,“掩蓋一個丑聞最好的辦法,是用一個更大的丑聞。他想把自己的事情鬧大,這樣就沒有人關(guān)心與常人的利益關(guān)系更小的、你的事情了。”
“……”
寧明昧一時間難以發(fā)言。那一刻,他好像再度看見了化為光的齊免成。
避雷針——擋住雷劫版。
齊免成,你是一個很好用的避雷針。連城月也是。好吧,你們很有自己出來當(dāng)避雷針的自覺。
寧明昧不得不推了兩次眼鏡。最終,寧明昧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還是沒開口,被洞天福地長老關(guān)在了思過崖里�!卑兹羧绲�,“我在其中轉(zhuǎn)圜,事情大致平息了。但他仍然要在思過崖里思過三十年�!�
“三十年啊……”寧明昧道。
他安靜了一會兒,道:“那他這三十年里,豈不是都不能發(fā)論文和做實驗了?”
白若如:“呃,應(yīng)該吧�!�
寧明昧:“太上長老實在是欺人太甚。我好不容易有個很好用的苦力,就這樣被他們帶去放假三十年,我將與他們不死不休。”
白若如卻在那頭輕輕地笑了:“師弟,你想表達關(guān)心時,沒必要這么別扭的�!�
“……”
寧明昧繼續(xù)推眼鏡了。他頓了頓道:“思過崖里不能帶手機?”
白若如:“……嗯,按理說是不能的�!�
寧明昧道:“可否麻煩師姐明日這時候去思過崖一趟。我好和他聊一聊。”
“沒問題。”白若如道。
“我會盡快返回�!睂幟髅恋�,“這只是以防萬一�!�
“嗯,不過除了以上之外……還有兩件事。”白若如道,“這兩件事,不太妙�!�
“什么?”
“第一件事,是長樂門后山那東西……那竟然是烏合眾教他們弄的。”白若如沉聲道,“烏合眾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再這樣下去,事態(tài)將無法收拾。然而如今仙門被魔界牽絆著,想要處理他們的事,我們分身乏術(shù)……”
寧明昧想起烏合眾在人間的教團。他對白若如一說,最終道:“師姐,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白若如苦笑:“我知道,但這要處理,會很難�!�
寧明昧默然。白若如道:“而且……常非常還在烏合眾里。師弟,在成為掌門的那天,我就發(fā)誓,清極宗的所有人,一個都不能少。常非常在我心里,依舊是清極宗的人�!�
“如果他能知道……”寧明昧想起常非常斬斷水濃時的眼神,“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白若如默然:“但如果他的存在,會讓清極宗失去更多人。我就不得不動手了�!�
寧明昧不再言語。
“還有另一件事……”白若如說,“在長樂門里,還藏著一幅將蘅的畫像�!�
!
“它沒有落在太上長老的手里�!卑兹羧缯f,“有個人找到了它,并把它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