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不過在看見寧明昧?xí)r,他唇角仍有一點淺淺的笑。像是風(fēng)塵仆仆的旅人看見了久別的家鄉(xiāng),他走在與從前迥異的紅磚路上,回首時卻發(fā)現(xiàn)出發(fā)時的茶水?dāng)傔在。
“明昧�!彼f,“好久不見�!�
“我在瑤川城見過你的妹妹。她很想你,希望你過得好�!睂幟髅琳f,“潛圣峰的那些弟子,和你的熊貓……”
“現(xiàn)在我不回去,對于柳霜來說更好�!背7浅Uf。
他頓了頓,又道:“至于穆寒山……”
寧明昧從他的情緒里捕捉到了什么。他道:“他沒有忘記么?你沒有給他……”
這可讓人看不出來啊。
“他沒有忘干凈。如果他忘干凈,那更好,事情就不會這么麻煩�?上Р荒茉僦貋硪淮瘟��!北M管情緒被壓抑得很好,寧明昧仍能感覺到對方內(nèi)心的一點煩躁。
看來這些年,或許還發(fā)生過就連寧明昧也不知道的事情。不過這已經(jīng)不是此刻的重點,寧明昧道:“你這些年一直在給烏合眾辦事么?”
“是的,我們來說說正事吧。”常非常道,“事實上,我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我是違反了烏合眾的命令過來的�!�
“烏合眾在長樂門有布置?”寧明昧很快意識到問題所在。
“曾經(jīng)有�!背7浅Uf,“畢竟,長樂門有很重要的價值。你知道,爐鼎總是能打聽到很多東西。他們也會產(chǎn)生很多怨恨�!�
“曾經(jīng)有?現(xiàn)在不一樣了是么?我聽說,烏合眾現(xiàn)在開始做好事了。辦了個叫白衣圣教的東西�!�
“沒那么簡單�!背7浅5溃澳軌蚣由钚叛龅�,永遠(yuǎn)是苦難……如今的烏合眾,只是被分成了兩部分罷了。一部分在光明處,一部分在暗地里。”
寧明昧道:“譬如說,烏合眾會先派人毀掉一座村落,再去做他們的拯救者?”
常非常一言不發(fā)。他道:“劍靈云煙沒有成功。”
“什么沒有成功?”
“她拿到了結(jié)魂燈,嘗試了各種存在與翁行云有關(guān)聯(lián)的物件,卻依舊沒能復(fù)活翁行云。就好像,她的魂魄在六界之間已然灰飛煙滅、毫無牽掛一樣。我以為她會因此發(fā)瘋,可她沒有。后來劍靈云煙無意間提到,她知道翁行云還對什么懷有執(zhí)著——那就是救世。翁行云曾帶著她的劍建立星火島,也去過以星火島為入口可以進(jìn)入的上古祭壇,也準(zhǔn)備過用祭壇開天門的相關(guān)事宜。所以,我猜她是想‘實現(xiàn)’翁行云未能實現(xiàn)的‘愿望’,還她一片‘光明璀璨’和‘清白名聲’,再以此為條件,呼喚她回到這讓她已經(jīng)失去希望的世界吧。”常非常道,“她覺得,只要星火島能回來,只要翁行云能被奉為神明,擁有清白的名聲,她就會愿意為了自己曾寄托最豐富感情的‘星火島’的事業(yè)歸來。”
寧明昧道:“她這樣想啊。其他滿懷仇恨的人也這樣想是么?既做毀掉他們生活的兇手,又做他們眼中的救世主。這正是對愚民最好的復(fù)仇和嘲弄,是這樣么?”
“有人是這樣想的�!�
“若是在一切實現(xiàn)之后,翁行云還是沒有回來呢?到時候,云煙打算怎么做?”
常非常默然。他道:“她或許會用祭壇,或許會做別的交易,又或許,她會想辦法在天上開一個洞,我不清楚�!�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寧明昧說,“你依然恨那些害死你家人的大仙門,害死你家人的愚民,聽風(fēng)就是雨的凡人,是這樣么?”
“……”
“但你也恨魔族,恨那些對人界百姓出手的人。即使你看著那些百姓,會想,若是他們在當(dāng)日柳家被迫害的情景里,他們也會同樣做迫害柳家的那些人�!�
“別說了�!背7浅5�。
“你和你的同事不一樣,常非常。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仇恨所有人,她對血腥的復(fù)仇感到快樂。而你一條道走到黑,撞得頭破血流,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說回正事吧。”常非常道,“時間不多了,長話短說。烏合眾曾經(jīng)有人潛伏在長樂門里,烏合眾的人通過那個潛伏者,給了長樂門很多協(xié)助,也協(xié)助長樂門逃離仙門的控制。但很遺憾的是,長樂門的那個潛伏者顯然覺得自己應(yīng)當(dāng)做主。他殺了烏合眾的那些人,殺了知曉他身份的上線,偷走了烏合眾的東西,背叛了烏合眾,并且也想以此為籌碼,與仙門與魔門進(jìn)行交易。”
“很悲慘的背叛故事。所以你們的人是來情理門戶的?你們打算殺了那個背叛者?”
“不止。云煙的打算是徹底摧毀長樂門。殺一儆百,是徹底的摧毀�!背7浅5溃暗綍r候長樂門的所有人都會死。這就是背叛的代價�!�
“知道背叛者是誰么?”
“只知道是帶頭的三人中的一個。除此之外,我們一無所知�!背7浅5溃昂苊黠@,那個人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背叛的代價。云煙曾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與他有過一面之緣。那人應(yīng)當(dāng)沒有見過云煙的臉,卻見過她的手�!�
“云煙的手有什么問題?”寧明昧意識到如今云煙使用的應(yīng)該是將蘅的身體。
也就是說,那人見過將蘅的手。
“她的手上有一道根深蒂固的法術(shù)痕跡。只有長樂門的人才能看出,這是長樂門中爐鼎會被打上的烙印。若是那個人聰明一點,一定會從長樂門的記錄里翻閱出云煙可能擁有的真實身份�!背7浅5�,“云煙對此并不在意。但到時候……”
“到時候……”
“到時候,你就危險了�!背7浅5�,“畢竟你與將蘅的容貌……”
寧明昧沉默片刻:“你說你是背著烏合眾來的,是什么意思?”
“烏合眾的人已經(jīng)在這里布好局,她們的人也已經(jīng)出發(fā)了。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誰,會隱藏在哪些勢力里。但我知道其中一個人的身份。”常非常道,“她的名字是百鈴�!�
百鈴……事情應(yīng)該不會這么巧吧。
百面曾提到過,他當(dāng)初從長樂門逃出來時還帶著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因魂魄損傷,飽受病痛折磨。后來,他以消除妹妹的痛苦為代價,與云煙做了那場前往清極宗偷燈的、必死的交易。
“你認(rèn)得百鈴?”常非常說。
“故人的故人�!睂幟髅恋�,“你來這里有什么打算?”
“……我要毀掉將蘅相關(guān)的資料。這對于你來說,太危險�!背7浅5�。
“除此之外呢?你還有別的事情想做吧。”
這次常非常沉默了很久。
“你不想要長樂門的所有爐鼎都因此而死。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對于那人的背叛一無所知,不應(yīng)當(dāng)成為被犧牲的棋子�!睂幟髅琳f,“就像當(dāng)年柳家,也不應(yīng)當(dāng)因為與自己無關(guān)的流言而家破人亡�!�
“我該走了�!�
“你打算怎么做?或許我可以幫你�!睂幟髅恋馈�
“不。我來這里,只是為了拿走將蘅的資料�!背7浅Uf,“其他的事情也不用你插手。你只需要知道,長樂門的事情會有人解決,這就夠了�!�
他戴上兜帽,轉(zhuǎn)身要離開。寧明昧卻在他身后道:“如果我一定要插手呢?”
“……”
“你是不是會想要像當(dāng)初給穆寒山一劍一樣,也給我一劍,也讓我和你毫無關(guān)聯(lián)、一刀兩斷?”寧明昧道,“然后你再把這一劍也綁在自己的身上,繼續(xù)向前走?”
“……”
“……”
“你不會有插手的機會的�!背7浅@涞�,轉(zhuǎn)身離開。
寧明昧盯著他的背影,一言不發(fā)。常非常戴上兜帽,終于,在他即將向前走出時,他輕聲道:“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
“,弟弟�!�
空山恢復(fù)了寂靜,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寧明昧盯了常非常的背影許久,忽然把系統(tǒng)從他的屏蔽里拉了出來。
自從突破煉虛期后,寧明昧便發(fā)現(xiàn)自己擁有了屏蔽系統(tǒng)的能力。此刻,系統(tǒng)道:“看來宿主找我有事?”
寧明昧:“你要完蛋了�!�
?
系統(tǒng)又被寧明昧扔進(jìn)了屏蔽區(qū)里。他站在原地仰頭看了一會兒天空,隨后頭也不回地回去了。
直到寧明昧也消失后,山巒一角的幽暗處,一片黑氣散去,容貌俊美的青年這才顯現(xiàn)出來。
石如琢道:“他們都說了什么?”
石如琢什么也聽不見。常非常在與寧明昧說話時豎起了一片結(jié)界,再加上二人性格謹(jǐn)慎,連城月隔得很遠(yuǎn),石如琢身為他的隨身戒靈,自然什么也沒聽見。
但連城月這小子邪得很。他不僅思想變態(tài),還體質(zhì)特殊,若是連城月能聽見只言片語,他也并不意外。
連城月道:“事實上,我也沒聽清楚什么。”
石如琢:……
“不過我能看出一件事,寧仙尊需要幫助,而那個灰衣人,此刻對于他要做的事,也有些無計可施�!边B城月目不轉(zhuǎn)睛道,“既然如此,是時候?qū)⑺]給一個很靠譜的合作伙伴�!�
石如琢:“哦,所以那個合作伙伴是誰呢?”
連城月微微一笑。
“魔界,照夜山主人!”
……
時隔多年,寧明昧再次蒞臨煙云樓,自然受到了空前絕后的款待。抵達(dá)的第一天,陸樓主帶他參觀校園,抵達(dá)的第一天晚上,陸樓主帶他享用晚宴。
如今陸樓主身邊兩個人。一個官羽一個宋鳴珂,都是美女俊男。寧明昧還看見了好久不見的余裊和陸游魚。余裊看起來很開心,溫柔地和寧明昧打招呼。陸游魚卻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的。她對寧明昧笑笑,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停在宋鳴珂的身上。
“小姑娘有喜歡的人了,這有什么奇怪的�!狈綗o隅如此評價。
江盈道:“我怎么沒從小姑娘的眼睛里看見一點戀慕的意思呀?方峰主對于情愛,可真是一竅不通。”
方無隅這下算是被江盈給懟了。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頰竟然一片暈紅。見寧明昧看過來,他把自己的盤子遞給寧明昧:“師弟,你吃�!�
寧明昧:……誰要吃你吃剩的東西。
晚宴結(jié)束,宋鳴珂退下,陸游魚追上,林鶴亭在躊躇之后,也追上了。寧明昧見三人泡水,考慮到宋鳴珂的特殊身世,本來也想去觀察一下,卻被陸夢清叫住。
“明昧,許久不見,我們聊聊?”
多年不見,陸夢清仍是往年模樣。她沒有成家,沒有生子,只因她恰好對這些家庭瑣事不感興趣,唯有煙云樓和事業(yè),能給她最大的滿足。
她是這樣理性的人�?稍谂c寧明昧單獨相處時,她終于露出了一點疲態(tài)。
“看來,你也聽說小宋的事了�!彼f。
寧明昧檢查了一番門窗,隨后,他回頭道:“你當(dāng)初要拒絕,也該做得隱蔽一點,何必做得這么明顯。”
兩人過了這么多年也算是老友了,所以才能彼此這么說話。陸夢清苦笑道:“有時候形勢逼人,你應(yīng)該比我明白。當(dāng)時氣氛烘托到了那個程度上,都在催我下決定,我只能拒絕……”
“是因為他的身世�!�
“是因為他的身世。我承認(rèn),我在他幼時,曾經(jīng)刻意放緩過他的修煉速度,可他做得比我想象中還要好�!标憠羟彘]著眼,向后仰在椅子上,“但我也知道,首徒是不一樣的。尤其是煙云樓樓主的首徒……”
陸夢清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譬如此刻,她喝了一口酒,就再不說話了。
第279章
照夜山主人和梅林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打算?”
“你要處理,就要下定決心。做事太猶豫不決,是會生出變故的�!�
“打算么……我承認(rèn),是我的僥幸心理才讓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從前我只想著,等一等吧,等一等再決定,就好像只要不去看,事情就不會發(fā)生一樣。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這樣等下去真的不行。直到最后,我也不能下定決心讓宋鳴珂做首徒�!标憠羟逵趾攘艘豢诰�,“就這樣吧。是時候讓小宋慢慢死心了�!�
寧明昧點頭:“這樣最好�!�
“我也不算虧欠小宋,是不是?如果當(dāng)初我沒出手的話,小宋不僅修不成仙,還沒有活下來的機會呢�!标憠羟逍α诵�,如在自我說服。
寧明昧只看著明月高懸:“世界上哪有非黑即白的事情呢�!�
他在與陸夢清談完話后回到縹緲峰的小院里。推開門,寧明昧發(fā)現(xiàn)連城月竟然沒有第一時間送上擦手的手帕,他有點意外。
人這是跑哪兒去了?
“不好意思,師尊,我有點走神�!边B城月這才上來。
因為在同時操控照夜山主人,連城月此刻有點心不在焉的。寧明昧瞥他一眼:“感覺煙云樓怎么樣?”
連城月:“師尊,不及縹緲峰。”
還是本人。寧明昧進(jìn)屋,囑咐連城月道:“明天一早去展館布置我們的展板,記得把地掃一下�!�
一進(jìn)房屋后,寧明昧就找來百面。他將一疊稿子扔給他:“在明天早上之前,把稿子上的內(nèi)容背下來�!�
百面看了看稿子,大受震撼:“你要我明天幫你去做展示?”
“是�!�
“那你呢?”
“有事�!睂幟髅裂院喴赓W。
百面翻了翻稿子,有點頭大:“你說的這個項目,我沒怎么做過……”
寧明昧道:“正好。很多歸在實驗室大老板名下的項目,大老板都沒做過�!�
百面:“尤其是實驗細(xì)節(jié)……”
寧明昧:“你覺得大老板會自己做實驗嗎?”
百面:“雖然你給了我回答問題的提綱,但如果有人問超綱問題……”
寧明昧:“我會和你實時聯(lián)絡(luò)。而且,誰敢為難一個院士?”
百面:……
寧明昧:“你記得別給討好你的人給出推薦信或者實習(xí)承諾就行。”
百面身為人偶師,他的偽裝能力在整個仙界都排得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寧明昧對此并不擔(dān)心。
只是在他開門離開時,百面背對著他,聲音悶悶道:“寧明昧,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寧明昧推推眼鏡:“貪污腐敗,錢權(quán)交易�!�
“……操!”百面推開桌子,“你是要去長樂門,是不是?你說實話吧寧明昧,你就是想要拋下我,一個人去長樂門,原因是你……”
寧明昧:“?”
“擁有一顆金子一樣的、熱烈的心!”百面眼含熱淚,“寧明昧,你和烏合眾的人果然不一樣……你才是真正的星火島傳人!星火島死了,有的人以傳人的名義,靠著前代的威名蠅營狗茍。有的人從不把星火島掛在嘴邊,卻真正地將它放在了心中……”
寧明昧:“……你還是回去背你的提綱吧�!�
百面道:“好的寧明昧,我一定會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wù),我一定會掩護(hù)好你的行蹤!”
……寧明昧覺得百面這很難評。他一向不擅長和善于思考的人打交道,還好,百面自己就會給自己下套。
他拉開房門,準(zhǔn)備離開。可或許是夜晚的月亮太亮,他在出發(fā)前道:“百面�!�
“嗯?”
“我記得你說過,你有個叫百鈴的義妹?”寧明昧說,“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百面怔了怔。隨后,他眼神變得溫柔起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治好傷,去哪個溫暖平和的小鎮(zhèn)過日子去了吧。這是他們當(dāng)初承諾我的。”
“是么�!睂幟髅恋溃澳峭玫��!�
只是結(jié)果很遺憾,看來云煙并沒有信守自己對百面的承諾。
……
想要不驚動任何人離開煙云樓并不容易。還好,寧明昧很有經(jīng)驗。他進(jìn)行化形,再度以少年梅林的身份出發(fā)。
這是特殊行動。他沒告訴方無隅,也沒告訴江盈。恰好這兩人也有自己的session,不會對寧明昧的出走過于在意。
因清極宗的到來,這幾日煙云樓十分熱鬧,就連全年無休的工地也停運,誓要在施工沙塵暴中為清極宗展現(xiàn)煥然一新的市容市貌。寧明昧就在這濃濃的煙云樓之愛里換了一身清極宗的道袍,從煙云賽百味里買了一塊肉夾饃,沿著小道順腿溜出煙云樓。
不過顯然,寧明昧今天不太順利。煙云樓各處施工封路,沒多久他就迷失了方向。
寧明昧:……陸夢清到底在搞什么,怎么還沒修好,修了幾百年了修不完了是吧。
正當(dāng)他左看右看,試圖找到新的通路時,他身后傳來了宋鳴珂的聲音:“同學(xué),你是迷路了嗎?”
這還真是熟人路窄。寧明昧一回頭就看見宋鳴珂和陸游魚。陸游魚顯然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竟然長得這么好看,她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宋鳴珂很溫和地對寧明昧笑:“會議展館在那個方向�!�
“哦,今天沒有我的部分。我是奉師尊之命,出門買個東西�!睂幟髅谅掏痰卣f,“師兄,我想走西二門,你知道往哪里走嗎?”
“西二門要走那邊繞。”陸游魚道,“你第一次來煙云樓,不太清楚路吧?我們帶你過去�!�
“多謝師姐師兄�!�
偶遇煙云樓弟子也在寧明昧的風(fēng)險備案里。他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套說辭。只是讓寧明昧頗為意外,一路上,陸游魚和宋鳴珂除了簡單問過幾句后就再沒開口�?雌饋硭麄円矝]有什么與寧明昧聊天的心思。
繞過幾條路,西二門就在眼前。寧明昧向兩人道謝。陸游魚對他笑笑,轉(zhuǎn)頭卻對宋鳴珂道:“師兄,你不要太勉強自己了�!�
“嗯。”
“就像,哪怕師兄當(dāng)不成下一任樓主,也能當(dāng)絲島島主,不是么?”陸游魚道,“這不也挺好的么?”
“我真的沒事,游魚。你回去吧�!彼硒Q珂道。
陸游魚點頭�?杉词故菍幟髅烈材軓乃难劾锟匆姖鉂獾膿�(dān)憂與淺淺的懷疑。于是在走出西二門后,寧明昧找了個地方隱藏自身,暗地里觀察情況。
果然不多時,宋鳴珂竟然也從西二門附近的一處小門里走了出來。他披了件斗篷,顯然有意隱藏自身,步履匆匆,不知道要做什么。
寧明昧本想跟上�?伤沒出發(fā),卻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陸游魚竟也戴上面具,偷偷地跟上了宋鳴珂。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寧明昧環(huán)顧四周,也跟在了陸游魚身后。他手腳很輕,毫無聲息。
宋鳴珂在離開煙云樓后動作很謹(jǐn)慎。他七拐八拐,應(yīng)當(dāng)是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稍谕窘�(jīng)一片峭壁時,竟然有人從峭壁上跳了下來,落在了他的面前。
“操!”
宋鳴珂顯然也沒想到。他看著眼前男子,皺眉道:“你怎么在這里?”
“你他X的,用完我就丟是吧?”那人的動作倒是很粗暴,一把掐住宋鳴珂的手臂,把他按在峭壁上,“我在煙云樓外守了好幾天了,終于感覺到你出來了……”
“現(xiàn)在還沒到需要你的時候�!彼硒Q珂冷淡道。
“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那人破口大罵。
宋鳴珂只盯著他不說話。那人于是又道:“我操,不是我威脅你嗎?怎么變得好像是你威脅我一樣?一下床就翻臉不認(rèn)人是吧?”
宋鳴珂的臉上終于流露出幾分淡淡的惱怒。他冷冷道:“我從前就說過,我在煙云樓的正事,是最重要的。”
“正事?你把煙云樓當(dāng)家,過去對煙云樓忠心耿耿,連自己的命都不要,煙云樓把你當(dāng)什么?當(dāng)成用完就能丟掉的垃圾呢�!蹦侨死湫�,“陸夢清也沒把你當(dāng)自己人。平日里看著師慈徒孝的,都是假的。如今陸夢清有了官羽,有了真正的自己人,你就沒用了,能被丟掉了。他們一輩子都拿你當(dāng)備選……”
宋鳴珂終于霍然變色了。他說:“誰告訴你的?”
“這事兒……”
“我問你誰告訴你的?有多少人知道了?是不是整個仙界,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被信任,再也當(dāng)不成首徒……”
“沒、沒、你那么激動干什么?我從幾個煙云樓核心弟子那里打聽出來的,其他宗門的人都不知道。等下,你別……”
宋鳴珂抓著他的手臂,似是驚極攻心,雙眼都變得血紅,身上竟然隱隱有魔氣浮現(xiàn)。有蘇拓顯然被嚇了一大跳。他將宋鳴珂放平在地上,連連給他推氣,嘴里嚷著:“我就是不想讓你繼續(xù)給煙云樓當(dāng)狗而已�。√齑蟮卮�,去哪里不是新家,你把別人當(dāng)自己人,別人沒把你當(dāng)自己人,那就找點把你當(dāng)自己人的……操……這怎么還走火入魔了呢……”
那邊陸游魚已經(jīng)急得在暗處脫去偽裝,便要飛身上前去搶人�?蛇@一刻,寧明昧卻想到了一件事。
宋鳴珂來這附近,是為了與人見面。從有蘇拓的話里來看,宋鳴珂要見的顯然不是有蘇拓。
那么還有誰在這里?
就在思維急轉(zhuǎn)的瞬間,寧明昧已經(jīng)瞥見刀光一閃。
有偷襲!
刀穿透了陸游魚的肩膀——它原本是要穿透陸游魚的后心,卻被寧明昧打開。寧明昧只來得及與出刀的人對視了一瞬。他看見對方有一雙金色的眼睛。
“什么人!”有蘇拓喝道。
沒有時間再與那人糾纏了。寧明昧和那人簡單交手,發(fā)現(xiàn)那人極強,且功法極其古怪。和他交手時,寧明昧?xí)杏X自己身上的靈力被一點點吸入對方的體內(nèi),如泥牛入海、沉入泥沼。而且,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感受。
就像所有的情緒都被吸去,快樂的、興奮的、激動的、美好的……涌現(xiàn)而來的,只有麻木的、絕望的回憶。
他抱住陸游魚,又狠狠向?qū)Ψ酵冻隽艘幻犊~緲峰最新科技——靈力手雷。靈力手雷將那人炸成重傷,近距離引爆手雷也使得寧明昧遭受創(chuàng)傷。
還好,他看了一眼旁邊,有蘇拓已經(jīng)扶著宋鳴珂跑掉了。
寧明昧于是也一斗篷掩去自己的蹤跡,帶著受傷的陸游魚逃進(jìn)深山,并在逃跑前出手,揪下襲擊者帶著毛囊的一縷長發(fā)。
——你完了!我用基因庫找你!
如今是冬季,天黑得快。寧明昧帶著陸游魚沒跑多久,天色便已昏暗。茂密的深林裹著濃濃的霧,終于,寧明昧尋了開闊處將陸游魚放下。
女孩直到半昏迷時仍緊緊抓著寧明昧的胸口。她嘴唇艱難翕動著,寧明昧低頭,終于聽見她口中吐出的幾個字:
“救……師兄……”
寧明昧一時默然。
宋鳴珂始終在尋找一個可以完全認(rèn)可他的一切的、包容他的過去與未來的家。煙云樓給不了他這個家,陸夢清身為樓主懷著多方考慮,也給不了他這個家。但陸游魚呢?
即使不知曉宋鳴珂的身世,即使不知曉宋鳴珂的種種隱秘,她仍會義無反顧地跟上他,在自己重傷昏迷時,也不忘宋鳴珂的下落。這僅僅是因為,他們是朋友。
或許宋鳴珂需要得到的“家”,永遠(yuǎn)不是一個宗門或一個組織能給他的。能給他這個“家”的,只有愛他的人。
還好,陸游魚傷得不重。她身上的傷口看著猙獰可怖,其實使用縹緲峰的黑科技,能很快地將她就好。若是巫云在這里治療,她還能好得更快些。
然而……
寧明昧看向傷口邊緣,看見絲絲縷縷纏繞的黑氣。正是這樣的東西在阻止傷口的愈合。
那種黑氣有點像渾淪,卻又有點不一樣。而且,它不止擴(kuò)大了傷口,似乎還能對人的情緒與魂魄產(chǎn)生作用。
譬如陸游魚昏迷著,像是在深度的夢里哭喊了起來:“不……對不起……阿娘……”
似乎這黑氣讓她想到了自己最痛苦的回憶。
還好,縹緲峰什么都有。多年來的研究成果在這一刻起到了作用,寧明昧掏出針對渾淪的臨時藥物,成功遏制住了黑氣對陸游魚傷口的侵襲。
這不是成功版本的藥物,只是對渾淪的侵蝕有阻止的效果而已。但在使用完藥物后,寧明昧又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一些古怪。
陸游魚傷口上的黑氣,好像不只是從外面入侵而來的,還有從她的身體里面散發(fā)出來的。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人體自身,也會產(chǎn)生和渾淪相似的東西?
還好過了許久,陸游魚終于睜開了眼睛。她虛弱地看了一眼天空,又看向?qū)幟髅恋溃骸懊穾煹�?你怎么會在這里?”
“陸師姐,你不記得離開煙云樓后的事情了嗎?”
陸游魚的確已經(jīng)失去了離開煙云樓之后的記憶。她看起來有點懵懵懂懂的,似乎只記得自己因擔(dān)憂宋鳴珂而跟他出來,卻不記得那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寧明昧于是從自己的視角描述了一遍,又道:“師姐,你知道和宋師兄見面的可能是什么人嗎?”
陸游魚搖搖頭。
“他們看起來不是什么好人。”寧明昧說。
“不……宋師兄到底是去做什么還不一定呢。宋師兄不會做對煙云樓不利的事的。”說到這一點,陸游魚倒是很堅持。
寧明昧搖搖頭。他又道:“我看見宋師兄被那名大妖帶走了。”
“是么……我早就察覺到他們之間有關(guān)系。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變成了這樣�!标懹昔~輕聲道,“要是我能早點發(fā)現(xiàn),就好了。我始終不明白,那只大妖到底是在用什么威脅宋師兄�!�
寧明昧再度默然。這事兒很不好辦。此刻,陸游魚卻抓住了他的袖子:“梅同學(xué),可不可以請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為什么?”
“現(xiàn)在一切還有轉(zhuǎn)圜的可能。如果這件事讓樓主知道了,我只怕以宋師兄的性子……事情會一發(fā)不可收拾。”
寧明昧本想糊弄過去�?申懹昔~看著他,眼神堅定。他只好道:“好,我答應(yīng)你。”
反正毀諾又不會被雷劈。即使要被雷劈,也可以把齊免成搬過來當(dāng)避雷針嘛。
陸游魚得到了這個承諾,原本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點血色。寧明昧見她身體還是很不好,知道她還需要治療,覺得事情有點難辦。
長樂門的事多磨一天,就多橫生一點枝節(jié)。而陸游魚如今走路都費勁,想讓她自己回?zé)熢茦牵质峭耆豢赡堋?br />
他攙扶陸游魚,在夜晚的叢林中行走。就在這兩難之際,寧明昧忽然聽見了聲音。
有車隊行走的聲音。
這時候出現(xiàn)車隊,還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寧明昧帶著陸游魚,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那車隊在地勢平緩的一處坐下,扎營。顯然,他們今天也不準(zhǔn)備再繼續(xù)前行。幾個侍衛(wèi)下來,開始查看四周。幾名侍從則生了篝火,開始燒水。
“他們也會法術(shù)。只是看不出來,他們是魔界的人,還是仙界的人�!标懹昔~說。
“若是魔界的人,就糟糕了。”寧明昧道。
只是寧明昧此刻也心生疑竇。這車隊的人來去竟然沒有一點聲音,甚至能騙過寧明昧這名受傷的大能的耳朵。直到他們接近時,寧明昧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存在。
不過根據(jù)觀察,寧明昧覺得這個車隊的人沒有敵意。
終于,寧明昧感覺到有一道神識從他的頭頂上掃過。他所在之處盡是血氣,想要隱藏身份也是不可能。于是寧明昧索性帶著陸游魚,大大方方地站了出來。
不多時,便有舉著燈籠的侍從向他們走來。
“請二位不必?fù)?dān)心。我們車隊途經(jīng)此地,只是為了做生意。黑夜漫長,坐著也是無聊,二位不妨來我們的營地,與我家主人喝喝茶、聊聊天,二位看如何?”
侍從長著一張平凡的臉,看起來是人族。寧明昧于是道:“恰好,我與師姐途經(jīng)此地,也是為了趕路。既然你家主人邀請,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梅師弟,我們就這樣過去,沒有問題吧?”陸游魚小聲道。
“他們沒有敵意�!睂幟髅恋溃拔腋杏X得出來�!�
而且修為比寧明昧低。寧明昧若是不高興了,隨時能將這群人掀翻。好一點賓主盡歡,壞一點殺人越貨,怎么看都不吃虧。
而且陸游魚如今的傷勢,也需要更多的處理材料。
寧明昧扶起陸游魚,跟在侍從身后�?粗h(yuǎn)處的車隊,寧明昧詢問侍從:“你家主人是誰?”
侍從道:“我家主人是照夜山主人�!�
照夜山主人……怎么有點耳熟……寧明昧搜尋記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想不起原作里與這名字有關(guān)的劇情,于是姑且認(rèn)為他是個重要配角。
既然是重要配角,他的身上一定有很多寶貝吧。
只是幾步路的功夫,照夜山主人落腳的平地上已經(jīng)多出了一片營帳。篝火烈烈,在寒冬中也送來幾分溫暖。看來這照夜山主人不僅是個很會享受的人,還是個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的人。
即使這里是危險性較小的區(qū)域,在這里豎起營帳、燒起篝火,也足以說明此人擁有很強的實力。
侍從將寧明昧二人帶到主營帳前。他同營帳前的侍從交談了兩句,又對寧明昧道:“煩請二位等待一下,我們進(jìn)去通傳了。”
寧明昧道:“多謝�!�
營帳深處,照夜山主人坐在長座上,閉著眼,微微蹙著眉。他的副官低聲道:“主人,還沒找到你說的那人的蹤跡。不過看種種線索,他這幾日應(yīng)當(dāng)會在長樂門四周觀察,尋找潛入長樂門的時機。”
“不急,凡存在者,皆會留下痕跡。”照夜山主人道,“在他出現(xiàn)之前,本座先為別的事情上心�!�
至于別的事情,當(dāng)然是指學(xué)術(shù)會議了。
只是連城月總覺得今日的學(xué)術(shù)會議很古怪。從今天一大早開始,他就被寧明昧指使去了別的地方,以至于沒有機會看見寧明昧做報告時的英姿。這讓他非常痛苦,以至于不知道寧明昧為什么要讓他離開,為什么寧明昧要剝奪自己受教育的機會。
但渴望讀書的他還是從林鶴亭那里拿到了今天的會議筆記。只是他的本體如今邊看著筆記,邊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難道寧仙尊是生病了?總覺得今天寧仙尊的報告,和平日里比起來,有些虛弱�!�
全世界都不覺得這場報告有任何異常,只有連城月警惕地嗅到了。
作者有話說:
連城月:原來是仙尊的逆子來了��!
第280章
不孝子
“看來,一定是有變故發(fā)生�!边B城月想,“但在煙云樓這里,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夠?qū)е伦児誓�?�?br />
陸夢清、宋鳴珂、林鶴亭、塵土飛揚的工地、總有校外大媽大爺來打飯的擁擠的食堂……一個個可能的因素在連城月的腦子里轉(zhuǎn)了個遍。最終,錨點落在了長樂門上。
“一定是因為長樂門和灰衣人對于師尊來說,有更重要的意義�!�
“可是師尊從未如此失態(tài)過,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連城月正百思不得其解。恰逢外面有人來報。他立時垂眸斂目,做回平日里的照夜山主人。
“冬夜漫長,請二位進(jìn)來一敘吧�!�
鼻尖傳來血腥味。看來這二人中的一位傷得不輕,另一位也有傷在身。連城月看著二人進(jìn)來坐下。二人皆穿著斗篷,他卻覺得這兩人都有點眼熟。
其中一人率先摘下了兜帽。盡管做了些偽裝,連城月依舊依靠對方的靈壓,一眼看出了對方的身份。
“煙云樓,陸游魚?”
絲島島主的愛徒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連城月看著對方,覺得事情越發(fā)有趣起來了。
他只作不知,命下屬為她奉茶。不知怎的,比起陸游魚,旁邊那戴著斗笠的少年更讓他感到在意。
“客人既然進(jìn)了營帳,不妨把斗篷摘下,更好說話�!边B城月溫聲道。
那人于是伸手。連城月首先注意到的是對方的手——細(xì)白纖長,但骨節(jié)突出,看起來十分有力。
在斗笠落下時,即使披著照夜山主人的偽裝,連城月也瞳孔放大,瞬間心緒不寧。
是他!
“梅林怎么會在這里?!”
這是連城月絕對不會忘記的一張臉。微挑的貓眼,尖挺的鼻梁,總是略微帶著傲慢和機靈的神情……
梅林!
而對于連城月而言,他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身份。
寧仙尊的……
難道這就是師尊情緒變化的原因?
“我都明白了……”
石如琢:“你明白什么?”
連城月覺得沒必要同石如琢說寧明昧的私事。畢竟如今他與寧明昧已經(jīng)是師徒,關(guān)系不同尋常,豈是一個隨身老爺爺可以插手的。
他臉色未變,只對二人微笑,問道:“二位看起來有傷在身,我這里恰好有些傷藥可用。”
“多謝了�!泵妨终f。
連城月嘴上讓屬下去拿傷藥,眼眸卻不經(jīng)意地多次瞥過梅林。
上一次見梅林,已經(jīng)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在考入內(nèi)門后,連城月曾經(jīng)向師姐師兄們打聽過梅林的消息,可惜卻是無影無蹤。直到一名師姐說:“清極宗有一些保密項目,或許他是進(jìn)了哪個保密項目里了吧�!�
若不是因為衡水補習(xí)班等人的存在,連城月幾乎要懷疑梅林的存在只是他的一場夢了。夢醒來連城月覺得有點感動,因為若是梅林不存在的話,這就意味著他的師尊和齊免成沒有一個孩子,就意味著齊免成是真真實實地死了,并且什么也沒留下。梅林那些讓他嫉妒的、悵然若失的特質(zhì),只是他對寧明昧過于執(zhí)著,于是投影在他心中的一場夢。
然而時隔多年,梅林竟然再次出現(xiàn)了。他也宣告了一個恐怖的事實:是的,他師尊和齊免成的確是有一個孩子。
連城月暗地里打量著梅林。幾十年過去,他已經(jīng)成長為了俊美的青年,梅林卻依舊保持著少年的體態(tài),這讓他心生警惕。
連城月是刻意讓自己長成青年體態(tài)的。這樣的他能比寧明昧更高,在寧明昧播放幻燈片時可以親手為寧明昧掛上白布而不用踮腳。雖然踮腳為師尊辦事可以體現(xiàn)主動性,但不踮腳更能凸顯出他的穩(wěn)重,這都是縹緲峰首徒應(yīng)該有的素質(zhì)。但維持少年體態(tài),需要的不僅是主觀能動性,還有超高的修煉效率。也就是說,如今的梅林,或許早就是元嬰修為。
而他如今面上的修為,只是一個金丹大圓滿罷了!
這不就被梅林比下去了?!
不愧是師尊的孩子……只得師尊五成真?zhèn)�,也能做到如此地步。連城月一面心緒復(fù)雜,一面又為此感到嫉妒。還好根據(jù)清極宗親屬相避原則,梅林不能做寧明昧的弟子,否則他的首徒之路將更加困難。
不過還好,梅林和寧明昧的關(guān)系看起來也不怎么好……一看就是梅林的錯!肯定不是寧明昧的錯!
只是梅林出現(xiàn)在這里,是為了什么?
連城月思忖著,面上卻是讓人拿了傷藥上來,又讓人拿了點心上來。他道:“在下一介散修,喜愛游歷,喜愛交友,常年居住在照夜山,于是自號照夜山主人。不知二位是哪門哪派的修士?”
他看向陸游魚:“我看姑娘衣著,二位應(yīng)當(dāng)是煙云樓修士吧?”
“她是煙云樓修士,我是清極宗修士�!泵妨值馈�
連城月拊掌:“不錯不錯,這是仙界最高的兩個學(xué)府。其中清極宗尤其出名,二位當(dāng)真是年少有為!”
雖然戴著馬甲,連城月也忍不住要說清極宗是世界第一。
連城月察覺到梅林正如他觀察他一般,也在觀察他。不過連城月面如止水,不以為意。他偽裝自己得心應(yīng)手,以他自己的道行,倒是不怕梅林有機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實身份。
梅林一邊替陸游魚包扎,一邊抬眼看向他:“看來閣下對兩大仙門頗有了解?”
連城月一笑:“我喜愛交友,在兩大仙門里都有朋友,對兩家仙門都有所了解�?催@位姑娘背后的琵琶,想必一定是絲島島主的愛徒陸姑娘吧!”
陸游魚顯然心生警惕。梅林的眼眸倒是閃了閃。他道:“閣下好眼力,不知閣下對于清極宗,是否也很了解呢?”
“我對清極宗內(nèi)門與清極宗十二峰都有所了解。不過,倒是從未聽說過這位少俠的名號�!边B城月道,“我看少俠氣度,想必并不是外門弟子。不知少俠是出自清極宗哪一支?”
梅林一笑:“你猜的對。我的確是內(nèi)門弟子,不過,我不在十二峰峰下�!�
連城月:“可是內(nèi)門哪個堂口或藏書閣之類的?”
連城月這是明知故問。通過恐怖的社交能力,連城月已經(jīng)熟悉了整個內(nèi)門有名氣的弟子的名單,在這些堂口之中,他從未見過梅林。
梅林下巴微揚,再度一笑:“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