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等到那時，他們最小的收獲是白不歸的存在。白不歸的存在，是縹緲峰的小隱患，是白家的污點。而白若如的詛咒和白家的污點，會成為白若如的污點。
而且最終，會成為“掌門的污點”。
再加上這次知味的行為，也可被稱之為“目無法紀”，可被歸咎于清極宗掌門的“管理不善”上——盡管誰都知道，洞天福地自成一派，根本不給白若如管轄的空間。但憑著這個由頭，加上對齊免成往日水平的懷念對比，他們便可對白若如開刀，自顧自地引入自己的勢力，正式插隊到清極宗的管理層來。
到時候監(jiān)察組？主席團？隨便稱呼是什么，總之，在這之后，洞天福地是徹底地能在清極宗扎下根來了！
寧明昧此刻猶豫了。
他不是為自己猶豫，而是在為自己將為白若如做出決定而猶豫。
這件事的壓力和目標，最終都會落在白若如身上。他是否要在她不在場的情況下，直接說出白家的事，白家與妖族的往事？又或者，他是否能說出妖族對白家的詛咒？
他要經(jīng)過怎樣的考慮，經(jīng)過怎樣的美化，讓它變成白若如的新的“污點”？
即使白若如身上必定會有一個污點了，這也必定是她身為掌門、與洞天福地之間的戰(zhàn)爭的白熱化的開始。但寧明昧意識到，自己不想做那個打響第一槍的人。
他甚至不想為這個“污點”應(yīng)是什么樣的污點這件事，作出決定……白若如的性格是那樣的……不希望有沙子……
但事情往往不隨人愿。既然白若如不在這里，寧明昧微微合眼，即將開口……
“寧師弟受我所托，前往妖界。他對妖狐族的行動，也在我的指點之內(nèi)�！�
清亮的女聲在寶殿里響起，眾人都是一愣。
“白掌門……方峰主、尹峰主？”
這未被通知的三人居然俱都來到了現(xiàn)場。幕后的太上長老們尤其震撼，因為他們早已設(shè)置了將他們引開的方式。
譬如人界皇室的探望，尹家的省親……可此刻，他們都來了！
“白家與妖狐族之間早有舊怨……自那時起，白家便被妖狐族詛咒�！卑兹羧缯f起白家的詛咒，竟神態(tài)自如，好像那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白家和妖狐族……”太上長老們討論，臉色各異，“這不算白家的密辛么？白掌門這樣說，可合適么？”
“本尊身為白家少家主，說白家的事，自然是合適的。”白若如道，“只是不知道諸位長老是在以什么樣的身份指點我，指點白家的事？”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再開口。更多人悄悄交換眼神，他們震驚地看著白若如的強勢。
“既然白掌門說，是白掌門指示寧峰主去妖狐族圣地解決詛咒之事�！庇^微問，“那么敢問白掌門，這解決詛咒的細節(jié)是什么？”
白若如微微一笑：“這是白家密辛，無可奉告！”
白若如打了一記回旋鏢，竟然讓眾人無話可說。此刻，卻還有知味不甘心道：“白掌門在作出這個決定時，可曾想過，魔界會趁虛而入，致使妖狐族受害……”
孰料白若如竟然看著他，露出疑惑神色：“清極宗與妖狐族可曾結(jié)盟？”
“……不曾�！�
“仙界、人界與妖界可曾結(jié)盟？”
“……不曾。”
“妖界可曾協(xié)助仙界、人界對抗魔界？”
“……不曾�！�
“妖界與人界、仙界之間，從前是否征戰(zhàn)多年？”
“……是。”
“既然如此。”白若如理所當然道，“那還有什么問題嗎？”
……天哪！
這是觀妙和其他太上長老的想法。
這根本不像是白若如會說出來的話�。〉褂袔追窒袷菑那暗凝R免成……天哪！
無空真人道：“聽聞白掌門今日疾病纏身，特地過來，實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倒是我聽聞，清極宗‘訊問’寧峰主，其中卻沒有一個內(nèi)門的人，盡是洞天福地的人，這倒是奇怪。正好，我身體也好轉(zhuǎn)了，于是帶著兩位師兄過來看看。”白若如微笑，“倒是有一件事得讓大家知道。如今我白若如是清極宗的掌門，我的臉面便是清極宗的臉面，有的人想要我丟臉，便是讓外人看見清極宗丟臉——諸位可明白？”
眾人鴉雀無聲。尹希聲道：“掌門說得是�！�
方無隅也道：“自師兄走后，白掌門撐起清極宗，我寧師弟亦是向來盡職盡責，只為了清極宗的發(fā)展。有的人在我?guī)熜肿咧�，整日窩在洞天福地里享受整個宗門的供奉，等我?guī)熜肿吡耍故且粋�二個裝作心懷天下似的，跑出來爭名奪利了�！�
無空真人臉上紅紅白白。無為真人瞥了他一眼，道：“諸位太上長老，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眾人自然沒有什么話要說�？煞綗o隅有話要說：“師尊，如今您說話最管用。你管管這些無事生非的太上長老！”
寧明昧差點在心里笑出來。方無隅這話未必是為了陰陽，但這話，卻很有陰陽的效果。
知味卻抬起頭，急急地還要說話。遲鈍如他也看出自己如今變成了棄子�？膳_上傳來重重的一頓力，讓他起不了身。
無為真人空靈淡漠的聲音傳來：“今天還真是導(dǎo)出了好一個‘熱鬧’�！�
“無為真人！”幾名太上長老匆忙行禮。
“為一件尚未證明的事，便信口雌黃，污蔑宗內(nèi)峰主，并大動干戈，讓所有人到這里來。實在是荒唐。”無為真人道，“知味信口雌黃，觀微也并非毫無責任——有失察之罪�！�
“師尊。”寧明昧忽然道，“如今白師姐是掌門——處置他們的決定，讓掌門去做，是最合適的吧？”
隔著寶殿，寧明昧與無為真人對視——那一刻，他看見了一雙毫無感情的、漆黑的眼眸。
因為修為壓制，寧明昧背后沁出冷汗�？杉词谷绱耍匀辉谖⑿�。
“明昧說得是�！睙o為真人道，“若如，你說，他們應(yīng)當如何處置。”
白若如道：“知味污蔑峰主，又在戰(zhàn)爭時期，以立場開玩笑，罪加一等。應(yīng)廢去一個大境界修為，流放棄原受罰�！�
“掌門，流放棄原還是太重了。如今大戰(zhàn)在前，將一名長老流放棄原，外界難免有猜想�！睂幟髅恋�，“有人不顧及大局，我們卻還顧及大局�！�
說著，寧明昧又看了一眼無空真人。
“……那就罰往礦山。”白若如道，“至于觀微，亦有失察之過。罰思過崖靜心，不得出。除此之外，此事涉及的絕不止這二人，待調(diào)查清楚后，設(shè)施人等一律受罰，并在全宗門內(nèi)公開報告。”
受罰還好，公開報告這件事對于這些老派的修士來說，可謂是絕對的羞辱了。觀微臉色都變了：“這怎么可以……”
“清極宗是所有弟子的清極宗。清極宗發(fā)生的所有大事，每個人都應(yīng)當有參與，不是么？”白若如看向他。
至于三個證人，戰(zhàn)場上回來的那名弟子有逃兵之嫌，受罰。那名妖狐少女清極宗沒有處置其的“權(quán)力”，于是將其驅(qū)逐出清極宗，交付至妖狐族如今的負責人——族長與有蘇煌的手里——當然，會附帶一份情況說明書。至于已經(jīng)屬于寧明昧這一方的有蘇煌會做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師尊，無空師叔，你們覺得這個處置怎么樣？”白若如笑吟吟道。
兩人自然是沒什么話好講。唯有無為看著白若如，淡淡眼底竟有一絲欣慰：“若如，你長大了。”
“人想要活得太干凈，就就做不好事。如今想來，若是非要不肯變通，到底是為了做好事，還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到底是做事重要，還是自己重要？這件事一想明白，我便明白了。”白若如道。
“你說的事�！睙o為道，“本座累了，既然事情已經(jīng)解決，本座便回洞府了。”
如今洞天福地幾人顏面掃地，無空藏在幕后卻被狠狠敲打，無為看似與此事無關(guān)，場景好似賓主盡歡。
可此刻，寧明昧又開口了。
“師尊，無空師叔，你們不能休息。如今洞天福地里，有魔界的探子啊�！睂幟髅量粗麄儯瑵M臉憂心忡忡。
“何以見得？”無空真人一驚。
寧明昧道：“我這一行隊伍里，有一名名為伍衣的修士。然而，他真實名字并非伍衣，我們私底下也不以伍衣稱呼他。這‘伍衣’的名字只出現(xiàn)在他的檔案里——且是從前有一會洞天福地提起過檔案，我這才寫了一份交上去的�？稍谖以庥鰧㈣I時，他竟然知道我們的隊伍里有‘伍衣’這個人，還知道他的這個版本的名字。如此看來，洞天福地里一定有奸細！”
“還請師尊與師叔，好好排查��！”
寧明昧一招反客為主，堪稱酣暢淋漓。無為真人皺眉，道：“明昧說的也并非毫無道理……”
“洞天福地的事，我會操心。”他點點頭道。
“如此，就多謝師尊了�！睂幟髅廖⑿�，“師尊已經(jīng)渡劫期，卻還要勞煩師尊為我們操心，實在多謝師尊�！�
“不必謝�！睙o為真人道，“倒是明昧忽然對烏合眾如此了解，讓我有些奇怪�！�
他與寧明昧對視一眼。一者眼眸漆黑，一者眼眸在眼鏡后。只是片刻后，二人便各自離開了。
還有一人未離開。那人便是石澤騫。見他站在原地不動，梁平洲上前道：“你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
石澤騫沒有受到懲罰。因為他的每一句，都是實話。此刻，面對梁平洲的質(zhì)問，江見月的陰陽，他只看向?qū)幟髅恋溃骸皫煛瓕幏逯��！?br />
這是何等又卑又亢的自尊心，此刻他竟然自顧自地想到了不被接受，將稱呼換為了“寧峰主”。石澤騫說：“在我走上來時，您不會覺得，還好那個人是我，不是其他人吧？畢竟其他人都比我有用�！�
第271章
“你也有點想他了吧？”
他裝作云淡風輕，字字句句里卻都是期期艾艾。寧明昧仍坐著，如往日一般從桌子后看他：“石澤騫，你是三年前考入的縹緲峰。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若換做旁人，或許會說“石澤騫，你是三年前考入的縹緲峰，這三年，你已經(jīng)發(fā)表了兩篇論文”。但這是寧明昧本人不會說的話。
在這種情況下，會說這種話的人自己不會覺得好笑嗎。這倒像是在細數(shù)二人之間的情分、說自己曾為對方付出了多少、像是試圖修復(fù)關(guān)系的暗號——即使不是為了修復(fù)關(guān)系，也足以表達出一個意思：“我對你仍有在意和不甘心”。
說話的人自以為表達出的詰問和關(guān)系修復(fù)，對于聽者而言，不過是聽者發(fā)現(xiàn)自己擁有攻擊對方的機會的契機罷了。
有在意，才會受傷。
這是感性的人常常陷入的誤區(qū)。但寧明昧實在與他們不同。他十分理性，也十分地對旁人沒有情分。
而且石澤騫能算背叛嗎？人各有志罷了。水往高處走，看來石澤騫已經(jīng)有自己的打算。寧明昧不看過去，只看現(xiàn)在自己得做什么。
于是面目扭曲的人變成了石澤騫。他唇邊肌肉扭曲起來，道：“是，我進了縹緲峰三年……”
只是隨即，他道：“洞天福地給了我一個名額。隨后，我轉(zhuǎn)去那邊讀就是�！�
寧明昧道：“好。我讓平洲去給你辦手續(xù)。你在縹緲峰的成績也不算差，轉(zhuǎn)學流程上，也走得通�！�
江見月卻忍不住了。她道：“石澤騫，縹緲峰到底有什么是對不起你的，師尊又有哪里是對不起你的�？~緲峰的資源什么時候不是平分給每個弟子的，再沒前途的研究方向，師尊也能幫咱們找到創(chuàng)新和投入應(yīng)用的方法。在整個縹緲峰里，你的資質(zhì)不算最好的，也不算最差的。三年時間讓你發(fā)兩刊，也夠可以了。我資質(zhì)不知多少倍高于你，當初進來三年，也不過是發(fā)了兩刊而已！實驗室新進的設(shè)備，無論資質(zhì)差距，所有人也都是輪流使用，沒有誰能霸占好設(shè)備的說法。你到底是說說，師尊到底哪里對不起你？！”
天才少女到底還是脾氣火爆，把問題都問了出來。江見月件石澤騫臉上肌肉抽抽，又加了一句冷笑：“白眼狼！”
這句話像是徹底破了石澤騫的防。石澤騫道：“是啊，誰都知道，只要進了縹緲峰，無論資質(zhì)高低，都能做出好東西，都能擁有好簡歷、做出好項目……所有人得到的都是很平均、很好的，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得到回報。師尊，你也很好，但跟著你，太累了。”
“一定要努力，所有機會都是均等的，可所有人都在一個起跑線上，不努力就發(fā)不了刊，不一直動腦子，就想不出突破口，所有人都得跑。洞天福地的觀妙長老承諾我，洞天福地的資源那么多，只要進入洞天福地，就能拿到更多更快捷的資源，更多的推薦……”
“你還好意思說這個？”江見月怒了，“你難道不知道洞天福地的人最喜歡抱團互相推薦，幾個人自己主辦編輯部沆瀣一氣，互相評分把各種分數(shù)刷高。只要能討好他們，再水的論文都能被他們刷到天上去！就憑著他們太上長老的身份！你以為這是好事嗎？你以為他們手里拿到的那些資源，難道不是從別的弟子那里剝削過來的嗎？”
“那些弟子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不，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家境貧寒，全指望著我一個人。師尊，我也是人，我也會累��！而且，我難道做得很錯嗎？合理運用自己手里的資源，難道不對嗎？而且那些弟子手里的東西，又不是我親手拿走的！”石澤騫激動起來，“江見月，你是天才，你根本不知道，我當初為了考進縹緲峰有多辛苦。我復(fù)讀了八年，整整八年！通宵達旦，我從來沒有一日懈怠過，旁人去游歷，我連游歷都不敢去，因為我沒錢、也沒有時間可以揮霍！我每天刷題，刷題，刷題，只為求一個修仙之路上的公平……好不容易考上了這清極宗最厲害的峰門……可考進去了，我還是要和其他峰的弟子們一起賽跑，繼續(xù)努力……”
江見月根本無法理解：“這到底有什么問題，難道你想一考定終生？難道考進縹緲峰，不是為了讓你能夠進入更好的平臺繼續(xù)修行，不是為了讓你能夠爭取到與自己的努力匹配的資源，而是為了給你一張血統(tǒng)高貴的身份證？讓你從此和其他沒考進縹緲峰的弟子擁有階級隔離？按你這個說法，最有資格鄙視你的人，就應(yīng)該是我啊，不給你這個考試的機會，你這輩子都越不過出身大家族又資質(zhì)高的我去。師尊給了你進縹緲峰的機會，你卻反過來辱罵這個機會了�！�
石澤騫驟然啞然。這不是因為他不想反駁江見月，也不是因為江見月的話無懈可擊，也不是因為他不想細數(shù)自己的那些辛苦，那些風霜刀劍的過去……而是因為，他忽然之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話了。
于是，他看向站在寧明昧旁邊的白衣少女，直勾勾地盯著她。
終于，葉雪霏開口了。
“你不要看著我。你讓我惡心�！彼f。
石澤騫看著她，忽然吃吃地笑了。
“方才你為師尊開口時，我很羨慕你，葉雪霏。像你這樣的人這輩子都沒辦法理解吧。你是白掌門鐘愛的首徒，所以敢說出這句話，所以敢罵那些洞天福地的人。因為無論他們?nèi)绾蔚箅y你，如何讓你失去你本該得到的資源，你的師尊都會為你撐腰，即使受了損失，她也會給你補上�！笔瘽沈q說，“我好羨慕你��！葉雪霏�！�
葉雪霏沉默良久良久，終于她說：“人與人之間的情義，是要靠情義換來的。你即使留在縹緲峰，寧峰主也會給你應(yīng)得的東西，不會讓你的利益受損失。”
“不要狡辯了，你沒有在追求公平，你只是想要得到更多。因為想要得到更多，還不想和其他人一樣努力，你討厭公平，說這是對你的不公平�！�
方才江見月的所有話都未能讓石澤騫徹底破防。可葉雪霏的這句話卻讓石澤騫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當初，也考了整整五年。”梁平洲平靜地說，“石澤騫，我和溫師兄，都比你更窮。你求的不是公平，而是爬到頂端，再給予旁人不公平的權(quán)力。”
“……”
石澤騫沉默許久后，轉(zhuǎn)身離開。江見月還氣鼓鼓的，梁平洲卻道：“石澤騫，觀妙長老對你起了疑心，你在洞天福地不會太好過的�！�
“縹緲峰容不下我了。在洞天福地，我還有爭取的機會。”石澤騫說。
此刻，他身后竟然傳來了寧明昧的聲音：“三年前，你進復(fù)試時，你的筆試分數(shù)是不如另一名弟子高的。我當初選擇錄取你，是因為你的堅持。你的堅持并非一無是處。它改變過你命運的軌跡�！�
喉間像是卡了什么東西。在石澤騫能夠消化完這些開口前，寧明昧又道：“既然你選擇了洞天福地，便祝你在洞天福地能活用手上的資源繼續(xù)研究，繼續(xù)你的課題。希望你的承諾仍在，你對你選擇的課題，依舊充滿研究興趣�！�
“希望你仍能做出有效的研究成果。學術(shù)之路依舊光明燦爛�！�
石澤騫停頓身軀。他肩膀微微顫抖，似乎是流淚了。最終，他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依舊離開了。
“師尊，我去看著他，讓他別偷偷把咱們的機密數(shù)據(jù)帶走了�！苯娫碌�。
江見月這小姑娘心思還真是很細密，還轉(zhuǎn)得快。寧明昧剛點頭，就發(fā)現(xiàn)小姑娘在看他。
江見月說：“師尊，我沒想到你人還挺溫柔的嘞�！�
對人說幾句漂亮的告別話又不花錢，而且你看，周圍弟子忠誠+5的效果不就來了。寧明昧點點頭，道：“這周記得把你弄壞移液槍的事故報告交上來�！�
小姑娘跑得沒影了。
直到一切結(jié)束后，白若如才過來。峰主和掌門談話，弟子們便乖覺地退下了。在葉雪霏離開前，白若如溫柔地為她整理了一下亂掉的鬢發(fā)。
方無隅和尹希聲借機安慰了一番寧明昧。方無隅道：“這些太上長老們借著齊師兄不在了，就各種欺負你。這些人就是仗著齊師兄不在了……還好師尊處事還算公允�！�
寧明昧道：“是啊，可惜師兄不在了�！�
雖然方無隅對無為真人還有濾鏡，但看方無隅的戰(zhàn)場反應(yīng)，或許方無隅對無為真人有濾鏡還是一件可以突發(fā)制敵的好事呢。
方無隅道：“今日我出門時便覺得皇室的人的來訪怪怪的。為此我特意打聽出緣由，找到尹師兄和白師妹一起過來。從今以后有我在，你也可以當做齊師兄從此就不在了。”
這話……嗯？嗯嗯？
尹希聲咳嗽一聲。今日是尹希聲母家的人來玉庭峰拜訪。因母親在難產(chǎn)后疾病纏身、從此早亡，尹希聲與母家之間的感情極為深厚，是故成為了他被引開的理由。他對寧明昧道：“此局漏洞百出，看起來是沖著你來的，實際上卻是沖著白師妹來的�！�
寧明昧道：“的確如此。不過從我這一方來看，他們從一開始就并沒有打算把我弄倒，只是想播下一枚疑心的種子——畢竟我和六界的交流，太多了。但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也不知道在未來幾百年里，他們又會弄出什么手段�！�
尹希聲輕輕喟嘆。隨后，他對白若如道：“我倒是沒想到，白師妹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
白若如只是淺淺一笑。而后，她對寧明昧道：“師弟。”
“不需要你一個人來守護清極宗，我們也并沒有那么脆弱�！彼嵵氐�，“好人也不該放任自己手無寸鐵。所有的好人，也會變得更加堅強。”
寧明昧只道：“哪有�！�
尹希聲和方無隅還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紛紛退去。陽光透過寶殿窗欞，落在木桌上。寧明昧問白若如：“師姐身體可好些了嗎？”
白若如此時正垂著眼，看向陽光落地的位置。她道：“好些了。師弟已經(jīng)幫我解除了詛咒，是這樣吧？”
“是�！睂幟髅恋�，“師姐記得報一下我的車馬費�！�
他忽然意識到，白若如此刻的心情，竟然看起來并不高漲。
“師弟�！彼鋈徽f，“在進入寶殿時，我看見師弟在猶豫。是因為師弟在害怕說出白家的事，會對我有所損傷么？”
寧明昧不答。白若如的聲音變得有點沙啞了。她道：“師弟，在你心里，我是很好的師姐吧？其實，我沒那么好�！�
我不是什么大公無私的俠女。
“……我恨過我的家人，在剛來清極宗時，我也總想獲得師尊全部的關(guān)注——至少，我想做最受矚目的那一個。他們都說我是云南王最寵愛的小女兒，可我知道不是的。我想要讓自己，也能做什么，也能幫助別人，只有這樣別人才會也看到我。”她說著，輕輕地吸氣，“而且，我干過壞事，也很驕縱。我生過項師兄的氣——所以，那時說要去星火島，是我故意這么做的。我知道項師兄會受罰，但我不知道他會受罰得那么重�！�
“后來，項師兄被打斷了腿，我被嚇哭了。我一直以為他會把我供出去，可他竟然沒有說。我到他榻前，想模仿那些話本子里的女孩子，故意裝得很嬌弱地哭著和他道歉�？身棊熜譀]有像話本子里的那些人那樣反應(yīng)，也沒有罵我，他只是說，他想吃餃子。我去給他包餃子，他還說我包的餃子難吃，又說，等他好起來了，他給我露一手，看正宗的餃子該怎么包。”白若如的眼里漸漸有了淚光，“我有過好幾次動壞心思的想法，可他都不知道�！�
“他知道的。”寧明昧堅定地、慢慢地道，“他一直都知道�！�
白若如本來就很好。但項無形的一念之差，就能讓白若如被溫暖的愛包圍。于是從此，她會更加堅定的、一直做一個好人。
——他知道她有一點點的陰暗，可這都無所謂。
——即使這世界都知道一個人有一點點的陰暗，這也無所謂。
原來在道路分叉的路口，只是一點點的光，就夠了。
即使有過污點、即使有著污點、即使永遠身上與背后都帶著過去的、現(xiàn)在的、未來會沾上的污點。她依然是一個好人。
“現(xiàn)在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又多了一個�！卑兹羧绮粮裳蹨I，對著寧明昧微笑。
寧明昧也笑了笑。白若如道：“師弟，你其實有一個毛病。”
“什么毛��？”
“你總對旁人的情義沒有要求。這樣下去，你會很累�！卑兹羧绲溃疤斆鞯�、太看重邏輯和理性的人是不是都會這樣？為了保護自己，用利益做衡量尺度，對一切人性都不抱期待�！�
“我……”寧明昧推推眼鏡，正想要闡述自己的道理。
可白若如說了句讓他意想不到的話。
“這是齊師兄說的�！卑兹羧缧α似饋�，眼眸彎成新月，“在他還醒著的時候，他曾這樣向我評價你。一個人的承受程度是有限度的，他說，讓我多幫幫你�！�
“……”
寧明昧開始瘋狂推眼鏡。白若如道：“你也有點想他了吧？”
“我們要去看看他么？”
第272章
心有不甘
白若如：“師兄，這個冰皮月餅?zāi)銍L嘗，是寧師弟發(fā)明的。我覺得芒果味的挺好吃，榴蓮味的就有點魔鬼了�！�
白若如：“師兄，這個奧利奧你嘗嘗，也是寧師弟發(fā)明的。要不然師兄你就嘗嘗奧吧，利不好吃，我?guī)湍隳米吡��！?br />
白若如：“師兄……”
寧明昧：“師姐，這包火鍋底料你也要放進火盆里嗎�！�
在上次渡劫與洞天福地多番為難后，齊免成的身體成為了五常重要戰(zhàn)略儲備資源，由尹希聲帶頭被放進了東福地的隱秘雪洞中。
如今，他們二人就在雪洞里面，且于齊免成的冰床前燒火盆。
白若如看著火鍋底料，片刻失神道：“可惜了，師兄如今吃不到了……”
寧明昧：“師兄現(xiàn)在還沒死，不用燒給他也可以的。”
白若如：“我聽說燒香燭能給魂靈聞味道，要不然我們也在旁邊燒燒火鍋，讓師兄聞聞味道吧！”
“……”
一番折騰完，白若如在辣鍋氤氳的煙氣里，對冰床上的齊免成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行了一禮：“齊師兄啊……”
“……”
“什么時候，再讓我們六個人，一起吃火鍋吧。”她說。
這個愿望里不僅包含了齊免成，還包含了項無形。寧明昧在那一刻想，齊免成好歹還有具尸體在這里，項無形在這世上，可真是無影無蹤了。
白若如離開，她把剩下的時間留給寧明昧。寧明昧用法術(shù)驅(qū)散了滿洞的火鍋味。他揮揮衣袖，坐到冰床旁。
冰床上，齊免成在沉睡，且音容宛在。寧明昧盯著他的側(cè)臉，嘴里不知不覺見就說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好像你以為，你自己很了解我似的。
話到嘴邊轉(zhuǎn)為一句：“我知道你是誰了�！�
“另一個世界的連城月，是吧。你重來一世，還借了齊免成的軀殼，是有什么已經(jīng)做好的計劃么？”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寧明昧繃緊手背，做好防御準備。很快，他聽見機關(guān)輕微的“咔嚓”聲。
……軀體會被轉(zhuǎn)移到這座冰洞中，也在“齊免成”的算計之中嗎？
寧明昧又看了一眼齊免成音容宛在的身體，轉(zhuǎn)眼在齊免成的冰床下，看見一個打開的暗格。
暗格旁落了許多灰�？磥睚R免成早就把這東西準備在這里了。
寧明昧從暗格里拾起齊免成留給他的東西——那居然是一枚顯影玉佩。
手持玉佩，寧明昧看了齊免成的身體一眼——他這一生看過許多顯影玉佩，卻沒有一個玉佩讓他這樣猶豫。
因為，他或許會在顯影玉佩里看見活生生的齊免成。
“……還是他自己的臉？”寧明昧低聲道，“師兄，你這樣可不夠有誠意啊。”
他猶豫了一刻，竟然打開了清極宗的學生信息網(wǎng)。連城月的照片在數(shù)據(jù)庫里，面容栩栩如生。
金丹期的連城月是長成這樣的。那么重生前、不以齊免成面貌出現(xiàn)的連城月，是長成什么樣的呢？
俗話說得好，相由心生，看來連城月的容貌只會越來越像掃地機器人。
想要觀看顯影石里的內(nèi)容很簡單，寧明昧很快覺得自己沒必要為齊免成的事如此上心。于是他捏碎顯影石，使其中的影像展現(xiàn)在石壁上。
然后。
寧明昧：……
沒有人，沒有聲音，只有一段一段出現(xiàn)在石壁上的文字。
活像在和chatGPT聊天一樣。
……你都用顯影石了怎么不留下一個影片�。�
“師弟�！笔谏蠞L出兩個字，“當你看到這段信息時，我已經(jīng)還沒有死了。”
寧明昧：“哦。”
石壁：“不過，這時的我，距離復(fù)活，還有一段距離�！�
寧明昧面無表情。
石壁：“不過，既然你能打開機關(guān)。這就說明，你已經(jīng)知道我是誰了�！�
“……”
石壁：“哈哈，師弟之前一定沒有想到吧。其實我比師弟，還要大很多歲�！�
……這是大很多歲的問題嗎?
石壁：“所以，即使現(xiàn)在的‘我’還是師弟的學生，師弟依舊可以稱呼我為‘師兄’。因為從年齡上，我也可以做師弟的師兄�！�
寧明昧：“……你再產(chǎn)生廢話我真的可以把你的視頻給關(guān)了�！�
石壁：“不過，我有不好的預(yù)感。師弟，這時候的我，不會還沒進入師弟的門下吧。哈哈，這個猜想，即使我已經(jīng)死了，也讓我很寒冷呢�！�
寧明昧：……
石壁：“師弟有空時，也可以把我收入師弟門下。因為我的資質(zhì)很高，清極宗沒有比我更優(yōu)秀的弟子。而且，如今我已經(jīng)昏迷。如果有另一個我在，也能為師弟的生活增添一點樂趣吧，哈哈�！�
寧明昧：……
震驚，前校長詐尸，竟然只為給連城月一封推薦信。寧明昧眼鏡閃過一道寒光，須臾間，他看見石壁上又閃出一長段話來。
“想必師弟對我的身世，已經(jīng)有過了解。是的，前世，我的確已經(jīng)走到世界的盡頭。只是，我仍舊心有不甘�！�
“或許師弟不知道，在師弟出現(xiàn)之前，我原本這一世想做的，是一個‘圣人’�！笔谏巷@示，“直到我遇見了師弟�！�
“師弟，我想看看，你會怎么做。”
“……”
寧明昧推了推眼鏡。他看著石壁，自言自語道：“心有不甘么？很可惜，你的期待，不能成為我要去做的謎題�！�
“師弟，我還有很久，才能恢復(fù)出現(xiàn)。在這之前，這人間就勞煩師弟去探索了。路漫漫其修遠兮，道阻且長�！笔诘馈�
寧明昧：……
石壁：“我的私庫都留給你，我的身體也留給你�！�
“私庫……？你還有別的私庫？沒事，你的身體我早就拿去用了�！睂幟髅恋�。
顯影石結(jié)束。石壁上的文字緩緩消散。寧明昧凝視它直到一切回歸寂靜。片刻后，他走向齊免成。
齊免成仍閉眼睡著，神色安詳。寧明昧道：“你因為什么而不甘心？”
“……”
“對結(jié)果不滿意？不甘心旁人眼里對你的看法？不甘心沒有找到真正的敵人？不甘心自己經(jīng)歷一世，卻還是在旁人的壓制下走向結(jié)局？”
齊免成此刻自然無法回答。他無知無覺，就連被電擊時也只會化為光。寧明昧對他冷笑一聲，然后……
從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枚夾子，夾在了齊免成的鼻子上。
“既然你是連城月，這就沒有問題了�！睂幟髅恋�，“墮入口呼吸的地獄吧�！�
口呼吸會影響氧氣吸入量，使睡眠質(zhì)量變差，讓人大白天容易打瞌睡、注意力不集中，甚至智力也會受到輕微影響。
對于凡人來說，這影響很輕微�？蓪τ邶R免成來說，他昏迷個300年的話，總也會有不小的影響的。
“至少可以坑他一筆牙齒矯正的錢�！�
……
天臺峰上風風雨雨，連城月的一天卻已經(jīng)被學生會活動填滿了。
“剛?cè)雰?nèi)門就升了金丹！連同學，你前途無量��！”旁邊的弟子祝賀道，“大多數(shù)弟子要等讀研時才能升金丹呢！”
“是啊。而且去年有弟子升金丹不規(guī)范，引發(fā)心魔走火入魔傷人后，現(xiàn)在清極宗內(nèi)部升金丹的流程也變得繁瑣了。不僅要寫開題報告，還要通過心理學評估。據(jù)說，縹緲峰現(xiàn)在還在開發(fā)一個心魔模擬系統(tǒng)，等到那時候，就連心魔也能模擬。”
連城月道：“這種做法沒有錯。進階本來就是很危險的。根據(jù)縹緲峰XXXX年的統(tǒng)計報告，在筑基升金丹期間，弟子輕度走火入魔的比例有……重度走火入魔的比例有……”
旁邊有弟子道：“師弟，這些實驗報告你怎么張口就來��？”
連城月笑笑：“我無聊時，會翻看一些學報�！�
他嘴上這樣說著，心里卻有些焦慮。在回來后，連城月便通過小道消息聽說，寧仙尊被帶到了天臺峰去，洞天福地的長老們對他不利。
可他為什么只是一個本科生？一個幫不上忙的本科生……想到這里，連城月又抿了一口可樂。
直到他的手機震了震。連城月低頭，看見老十八給他發(fā)消息：“是連同學嗎？”
“師兄有什么事？”連城月秒回。
老十八：“師尊讓你去縹緲峰樓群一趟�！�
連城月在太陽落山前來到了縹緲峰樓群。面對辦公桌對面的寧明昧，他心生忐忑：“寧仙尊……”
“我這里有個項目，你看一下�！睂幟髅令^也不抬。
連城月驚喜萬分：“什么？”
寧明昧：“怎么，不想干活？”
怎么可能不想。連城月速速接過冊子翻開，很快，他有些疑惑道：“寧仙尊，這里怎么有兩個提案？”
“這兩個提案都是針對魔界的入侵被提出的�！睂幟髅恋溃拔覀儠褂闷渲幸粋�作為武器，來解決仙界所面臨的問題。”
他將手背放在下巴之下，眼睛直直地盯向連城月：“你知道渾淪吧？”
“如果是你在主導(dǎo)這個項目，你會選哪個？”
“我……”
……
白不歸身在后山，身體狀況也在漸漸好轉(zhuǎn)——除了腦袋里多出了一個人。
巫雨的到來讓雪竹的蘑菇項目多出了基金。出行的表現(xiàn)讓連城月手里多出了兩個研究項目。優(yōu)秀的努力讓花泡芙成功申請到了今年的勵志獎學金。任淼通過了結(jié)丹答辯，成為了一名優(yōu)秀的金丹修士。就連N戰(zhàn)的阿黛都非常高興——當年那個擠掉她拿到名額的石澤騫終于從縹緲峰滾蛋了。
只有白不歸不高興。因為白不歸也多出了一個東西，不過是在腦子里。
這個東西有時候會控制他的神經(jīng)，最讓人生氣的是偶爾他還會替白不歸做代購客服。
第273章
時間大法
“咪不好意思打擾了>
“看來你不太急，再過一個月發(fā)貨吧�！�
“團長，清極宗‘冬日剪影’流麻盲盒我要拼的是玉女峰的小卡，怎么給我發(fā)成紫云峰的了�！�
“都是小卡有什么區(qū)別嗎�！�
“不是啊這兩個調(diào)價就不一樣吧，而且現(xiàn)在冬日剪影都完售了，閑魚上也求不到。團長是把我的那個發(fā)給其他人了嗎，能不能問問其他人有沒有收錯的……”
“老白�。∥乙氖菭C門捆冷門，你怎么光把捆物發(fā)過來了�。 �
“天啊團長你有甚么事嗎裸寄？？？我立牌的頭都斷了！”
在有蘇訣即將對砍價的客戶發(fā)出“沒錢就不要買東西”之前，白不歸終于慘叫著奪回了身體的主控權(quán)。他哀嚎著給幾個買家一一道歉，而有蘇訣還在旁邊道：“喲，看來你還挺有修煉的潛力嘛。剛才那一瞬你爆發(fā)出的精神力，連我都為之動容，而且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quán)……”
白不歸：“那個立牌是不是你寄的��！我不都告訴你了嗎？包裝！包裝！好好包裝！”
有蘇訣：“我堂堂大乘期大妖，如今要幫你回復(fù)信息還要幫你打包貨品，還要幫你在那一堆鐵皮小垃圾里進行垃圾分類，還要幫你把那些紙片小垃圾寄給不同的人，還要給一個紙片片包那么多瓦楞紙。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生前是什么樣的大妖？？你知不知道從前六界對待我是什么態(tài)度？？幫你發(fā)貨就不錯了，你還要我給他們奴顏婢膝、低聲下氣？？？”
白不歸咆哮：“你知不知道我因為你賠了多少錢出去��！還有我上次不是都說了嗎？發(fā)吧唧時戴手套！戴手套！妖狐的指甲很容易把吧唧表面刮花的！那可是1000個靈石��！”
有蘇訣：“一個小鐵片而已，值1000個靈石？？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而且我寄的時候，上面分明一點瑕疵也沒有�！�
白不歸把自己的狐耳扒拉下來，對著自己的耳朵咆哮了：“對——光——看——有瑕疵——”
有蘇訣：“嘖。不懂你們這些人族，買小鐵片片就算了，還一模一樣的小片片買幾百個……”
白不歸在為發(fā)貨失誤瘋狂道歉后，又點開客戶的朋友圈，給她點了個贊。有蘇訣從他的腦袋里探出頭來：“這個陣型是什么？擺陣？所以那些小鐵片是你們?nèi)俗宓姆ㄆ鳎@是什么新的法陣么？”
……這日子真的沒辦法過了。白不歸一個人坐在鋪天蓋地的泡沫紙和紙箱子里，即將嘔出靈魂。
白不歸做了二十年代購。他服務(wù)的對象不僅包括妖狐族，還有天狐族、靈狐族、乃至整個妖界的哈人族哈仙族。作為半人半妖的代購，他一直勤勤懇懇、有口皆碑，否則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在清極宗攢下了幾十套房子，還有金條、不動產(chǎn)、股票若干。
若不是因為居安思危，生性節(jié)儉，想要畢業(yè)，白不歸早就可以在清極宗過上花天酒地的生活。而且半人半妖的身份也讓他沒有歸屬感，覺得自己顛沛流離。
而如今白不歸雖然成為了完整的妖狐，保留了自己在清極宗的學籍和簽證排期狀態(tài)，參與了妖狐族大事件，卻也失去了自己的許多房子，還三個月沒有發(fā)貨，被網(wǎng)上所有妖族以為“某團長卷款千萬跑路”。好在白不歸在自己的瓜條廣為流傳之前龍王歸來——卻帶了個不擅長做客服的老爺爺。
積累的商譽險些毀于一旦，有蘇訣的不配合也讓自己的事業(yè)遭受慘重打擊。白不歸絕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賬戶，決定再去清極宗教育倉庫翻翻，看能不能找到玉女峰剩余的冬日剪影小卡，畢竟這位是來自蚌族的大富婆大主顧，還是妖界有口皆碑的白若如激推人。
“我覺得大概率是找不到的�！庇刑K訣說。
白不歸：“閉嘴！我這就再拿點東西去賄賂雪竹，趁早把你塞進蘑菇里�！�
白不歸開始翻箱倒柜，尋找雪竹可能感興趣的東西。誰曾想，二十幾年前，雪竹還曾將他視為一生之敵，如今白不歸卻已經(jīng)成為了對方科研路上的舔狐。
有蘇訣：“那也得先給巫雨，他更需要�！�
白不歸：“……我呸！”
雖然嘴上是呸的，但想到一會兒去雪竹那里，白不歸的心情又變得輕快了起來……雖然又想到了一個很恐怖的問題。他警告有蘇訣：“你不準用我的嘴去親巫雨啊，我的初吻是要留給我喜歡的人的。”
他白不歸可是個很保守的狐。
有蘇訣：“嘖，換作旁人，能有我的隨身指導(dǎo)，只怕是要高興得瘋了。只有你一天到晚不思進取，腦子里只有自己的小鐵片�！�
“你們在說什么？”
巫雨的聲音從二人身后響起。白不歸頓時立正，道：“沒什么……”
他在心里用腳踹有蘇訣，且幸災(zāi)樂禍。巫雨有點疑惑地道：“我好像聽見了我自己的名字……”
“你聽錯了�！卑l(fā)出這個聲音的是有蘇訣。
在春日的陽光下，白不歸偷偷地勾了勾自己的腳。他和有蘇訣之間隔了許多個大境界的修為，又隔了幾千年的光陰，可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和有蘇訣像是朋友了——而不是指導(dǎo)與被指導(dǎo)、互相提防與被提防的奪舍老爺爺。有蘇訣會嘲笑他的小鐵皮生意，他會借著有蘇訣對巫雨的感情使壞。兩個人都不上進，倒像是會互相坑害的狐朋狗友，這不也很好嗎？
會不會有另一個平行時空呢？在那個平行時空里，他們不是朋友。有蘇訣滿懷煞氣要奪取白不歸的身體，白不歸時時提防對抗。無一日能隨心，無一日能安寢。這樣的日子縱使變強了，又有什么意義？
有蘇訣笑，白不歸也笑。巫雨不知道他們在笑什么。他皺眉許久，而后也淺淺地笑了。
“你去做什么了？”說這話的是有蘇訣。
“我拜托巫云，讓他帶我去清極宗教育倉庫找了找。庫管說‘冬日剪影’是限量的，已經(jīng)賣光了�！蔽子暾f，他總是很有責任心，“我沒找到‘冬日剪影’，但我找到了這個�！�
他略微一側(cè)身，便有人撩開簾子，走了進來。
“白白白……白峰主！”白不歸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看見笑靨如花的女子，白不歸心情很復(fù)雜。他一方面為看見了親人而欣喜，一方面又因為自己如今與白若如已經(jīng)沒有血脈聯(lián)系而有點淡淡地憂郁。
罷了，那點血脈聯(lián)系總之也是偷來的。白家也不可能承認他這只狐貍，他就算自己一個人生活，不也很好么？而且，他早就習慣了。
白不歸沒把自己的事情告訴白若如。他想白若如應(yīng)該也是不知道的，寧明昧也不會告訴白若如這件事。
“白掌門來這里，怎么也不早說一聲�！卑撞粴w開始撿地上的包裝盒，“我這里也沒收拾，看起來多亂……”
“我今天去倉庫拿東西，聽巫雨說你在找一套‘冬日剪影’的小卡。正好玉女峰有一套沒拆過的，就順便給你帶過來了�！卑兹羧缯f。
清極宗的周邊確實每次都會送各峰峰主一套。白不歸受寵若驚，他訥訥道：“這怎么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