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竟然是零！”
為連城月瘋狂找補(bǔ)的各太上長老相互對視，最終吐出一句話來：“什么？！”
怎么可能是零？？
“為了實現(xiàn)高考公平，我們的身法考試使用的是最新的不記名機(jī)考技術(shù)。通過……的技術(shù)，弟子們被記錄下考試時的身姿。這些身姿和數(shù)據(jù)都會被記錄在答題卡上。”弟子滿頭冒汗，“可連城月的答題卡……”
“是空的！”
“因為在正式的身法考試中，我們要求考生們使用統(tǒng)一的2B仙劍進(jìn)行答題�？蛇B城月為了省錢，購買了打折的仙劍。那把打折的仙劍的型號……”
“是HB！”
真相竟然如此。太上長老們一時恍惚。其中幾人此刻更是痛心疾首得要昏掉。
“怎么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清極宗的高考，是存在操作空間的。然而這操作空間依舊擁有一個限制條件——那就是本科線。
若是連城月能上本科線，太上長老們必會以利誘之，專門為他開個定向招生專業(yè)，也不是不可能。
可連城月……連本科線都沒上�。�
“罷了，你去告訴他，叫他復(fù)讀一年。說起來，今年的夏令營他可有參加？”太上長老皺眉道，“給他操作一下……”
太上長老弟子的眉頭又皺成了蜈蚣，只有便秘三十天的人才能露出這樣的神情：“他……放棄了夏令營機(jī)會�！�
眾太上長老：……
太上長老的弟子說：“外門的弟子們都說，連城月成績優(yōu)秀，于是不擠占普通弟子們的夏令營名額，實在是人品貴重�！�
“蠢材！”一名太上長老嗤之以鼻。
太上長老的弟子對此不是很贊同。微皺的眉頭彰示著，她也是認(rèn)為連城月人品貴重的弟子們中的一員：“連城月年輕，總是有幾分少年意氣在的……師尊，如今的連城月，應(yīng)當(dāng)正處于他的人生最低谷。我們要不要趁機(jī)施以援手，好讓他感念我們的恩德？”
“不。就讓連城月感受下山窮水盡的滋味。”一名太上長老道，“不把他逼到極致，不讓他受盡冷眼，連城月怎么會知道，自己應(yīng)該拜誰的山頭？”
“連城月的事情就交給你們?nèi)ヌ幚砹�。如今最緊要的，是想辦法對抗明道書院�！庇^微真人道，“否則好生源都被明道書院搶走了！”
這里，就要提一下清極宗洞天福地內(nèi)的論資排輩了。
洞天福地是清極宗靈氣最為充裕之地。不過洞天福地，也分大洞天、小洞天與福地。福地可供清極宗現(xiàn)役長老與峰主們閉關(guān)修行。而包括大洞天和小洞天在內(nèi)的洞天，則是太上長老們專屬的地盤。
觀微真人是太上長老，只是論資排輩，比“無”字輩低，算是“觀”字輩的。在元老會中活動的太上長老們以“無”字輩為首，以“觀”字輩為主體。如今所有“觀”字輩的太上長老與絕大部分的“無”字輩的太上長老均居住在小洞天中。能生活在大洞天里的，除了更高字輩的傳說級人物，就只有無為真人一人。
寧明昧、白若如等人，如今是長老或峰主。等到他們也成為太上長老時，也會有屬于自己的字輩。
觀妙真人眼眸微瞇，徐徐道：“既然寧明昧有自己的書院，為什么我們不能也設(shè)置自己的大類平臺？我們小洞天，也能擁有自己的大類平臺！”
太上長老們覺得觀妙出了個好主意，只是誰都不肯團(tuán)結(jié)一致，不肯將知識與其他太上長老們共享——把自己的秘密法訣分享給其他的太上長老，這不是要了他們的命嗎？
但大類平臺還是要建的。這些太上長老們將明道書院成功的秘訣，歸功于“大類”與在提前批招生這兩點上。至于寧明昧的號召力，則被他們選擇性的無視了。幾度爭執(zhí)后，他們決定如雨后春筍般地設(shè)置好幾個“大類平臺”——一入大類深似海，從此無法轉(zhuǎn)專業(yè)的那種。
這也為日后一些被坑進(jìn)大類，無法脫身也無法轉(zhuǎn)行的弟子埋下了禍根。
不過此刻，讓他們唯一十分介意的，是他們創(chuàng)建自己的大類，卻還要被寧明昧收取一筆手續(xù)費這件事……建立新的平臺或系別，是要經(jīng)過行政層的審核和同意的。
“我們一群太上長老，竟然被一個小輩給拿捏了！”有人忿忿道。
只是他們話音未落，就聽見里面有弟子出來傳話：“太上長老們，會議開始了�！�
眾太上長老魚貫而入。始終伴隨太上長老，并微笑沉默著的吳旻看向?qū)幟髅恋姆较颉?br />
美人只是轉(zhuǎn)著手中的毛筆，同身邊的女子說話。對于太上長老們針對他的陰謀，他仿佛視若無睹。
吳旻低下頭，含住唇角的微笑。
會議結(jié)束。今年明道書院是大豐收，縹緲峰下也收入了兩名女弟子，在同齡人中皆是一等一的好手。
太上長老們紛紛離席，臉含不忿。寧明昧隨著白若如往外走。白若如道：“明昧師弟，這幾年真是辛苦你了�！�
英姿颯爽的女子如今眼下，也多出了幾分疲憊的痕跡。寧明昧想到剛才席上，白若如已經(jīng)能熟練地用官腔和行政程序，來打發(fā)太上長老們的一些無理需求。
說實話，他心里并不怎么快活。
白若如應(yīng)是西南王逃家的公主，應(yīng)當(dāng)是白衣飄飄的女劍仙。女王教她做淑女，要她做西南一步也不能行差踏錯的王，她偏偏資質(zhì)過人，想做策馬追風(fēng)、匡扶正義的大俠。
她對宗門忠誠，對六界之人都抱有同情，對寧明昧這樣一個過去從來不與她打招呼的師弟也懷有善意。她這一生本該灑脫正直，成為天下的英雄。
有的人天生便是要做大俠，而不是生來做官的。
可她如今偏偏坐在了掌門這個位置上，學(xué)會了和那些太上長老們虛以逶迤，做起了那些她在西南王府中本來不愿去做的事。寧明昧于是突兀地吐出一句：“師姐，最近還好嗎？”
“你是問西南那邊？還好，近年來妖界比從前要平和許多，很少有作亂了。”白若如道，“只是他們之間的分裂……值得注意�！�
寧明昧本不是想問這句話。不過白若如既然這樣回答了，他方才的那句話也不會再問一次。他道：“妖狐族值得小心�！�
說起來，寧明昧的確沒想到西南王府和妖狐族之間還有那樣的淵源。
這還要得益于縹緲峰弟子對妖界歷史的傾情研究——反正不用寧明昧出力。寧明昧展開研究的起因，是西南王王府與妖狐族一族，都姓白。
俗話說得好，一切巧合都能增加發(fā)論文的可能。寧明昧的弟子為了一份一作在藏書閣里熬了三個月，又親自前往妖界考察，終于，她發(fā)現(xiàn)了許多背后的線索。
曾經(jīng)，在許久許久以前，西南是一片滿是瘴氣的土地，此地民不聊生。妖狐族因天性殘忍，被靈狐族與天狐族共同攻打。他們被趕出了多年居住的族地，流落至西南。與此同時，白家先祖也因獲罪，被家族除籍、流放至此。
二族皆是眾叛親離。人妖在持續(xù)不斷的斗爭之中，妖狐族的族長與白家先祖之間竟然在機(jī)緣巧合之下陷入同一場險境，并相互扶持著逃了出來。二者于對方而言都有救命之恩，商量之下，便開始結(jié)拜。她們?nèi)∠嘤龅牡胤健渍拥摹鞍住弊�，為共同的姓氏�?br />
只是后來時光荏苒，人妖不兩立，她們的后人終究成為了水火不容的生死仇敵。兩家究竟是誰先發(fā)起的這場決裂這件事，如今已經(jīng)不可考。或許就連白若如本人，對此也并不清楚。
但寧明昧卻在妖族的記錄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句野史。
那年，妖狐族的大祭司在死亡之前曾對白家發(fā)起詛咒。詛咒的內(nèi)容是，白家家主的直系后裔若想要完整地繼承白家秘法，成為白家家主，那么，她就必須殺死自己的血親。這名血親與她的血緣越近，她在修煉白家秘法時，受到的反噬就越小。
譬如，與她血脈相連的妹妹。
這件事是白家的隱秘。如今全世界知曉這件事的，一是做研究的寧明昧，二是白家家主，三則是妖狐族的大祭司。
一種直覺告訴寧明昧，這件隱秘或許不止和白若如有關(guān)，或許它也與白不歸的身世有關(guān)——要沒點曲折離奇的身世，白不歸的頭頂上哪來那么大的主角光環(huán)？雖然白不歸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畢業(yè)，甚至還在小語種和留學(xué)生代購的路上越走越遠(yuǎn)。但他還沒開始對代購物品造假，因此白不歸的人生還有希望。
寧明昧不僅知道這件事，還知道這件事對于白若如來說，或許又是一個極大的沖擊。因此，他又道：“最近項師兄那里如何，師姐這邊有消息么？”
白若如看著身旁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許久之后，她嘆了口氣：“沒有壞消息……”
這已經(jīng)是她能給出的、最樂觀的回答。
“只是北邊的火越燒越旺了�！卑兹羧绲�，“那些魔界之人，如今是下定了決心。”
寧明昧默然。片刻后，他見其他弟子來接白若如回玉女峰，于是道：“怎么不見葉雨霏？”
葉雨霏曾經(jīng)和寧明昧一起去向陽城處理凌風(fēng)派的事故，如今算是白若如手邊最得力的弟子之一。白若如道：“今晚還要請你來一起為她踐行呢�！�
此刻溫思衡也正巧來到寧明昧身邊。寧明昧于是有點猝不及防道：“她這是……”
“葉雨霏再過幾日，便要到北邊去了，先去與項師兄匯合�！卑兹羧绲�，“北邊，也曾是她的家鄉(xiāng)。”
“……”
告別白若如，寧明昧和溫思衡一起回到縹緲峰。路上，溫思衡道：“師尊……”
“想都別想。”寧明昧說。
溫思衡：“……師尊，弟子是想說，需不需要替您剪下頭發(fā)。”
寧明昧這一忙就是兩個月，如今頭發(fā)又到了該剪的時候了。只是他沒能在辦公室里坐得住，很快，他對溫思衡道：“先不剪了，出去逛逛。”
離開辦公室，迎面而來的就是縹緲峰高聳入云的、漂亮的大樓。樓群氣質(zhì)森嚴(yán)，忙碌的弟子們來去匆匆。
除此之外，十二主峰處處安然。晴雪峰熱鬧，潛圣峰靜謐，只有屬于項無形的古岳峰如今靜悄悄的。沒了大嗓門的峰主在，古岳峰的弟子們也在首徒的帶領(lǐng)下，老老實實地練習(xí)著。
溫思衡道：“師尊，我們是要去哪里？”
寧明昧看著他們揮舞了一會兒木棍，忽然一言不發(fā)地飛向洞天福地。
這不飛還好，一飛，他就在半路上撞見了方無隅。見他飛過來，方無隅道：“寧師弟�！�
寧明昧：……
“你是來看齊師兄的吧�！狈綗o隅表情沉重。
寧明昧：……
寧明昧飛到洞天福地上空。他沒下去，只是俯視山靈水秀的此間。洞天福地里依舊一派歌舞升平，讓人看不見戰(zhàn)爭的氣息。
屬于無為真人的大洞天也是靜悄悄的。他們那神秘莫測的師尊，如今還在閉關(guān)。
他看了一會兒，沒進(jìn)去就要轉(zhuǎn)身離開。此刻，他身邊的方無隅又輕聲道：“師弟，苦了你了。”
……？
方無隅：“近鄉(xiāng)情更怯。”
……你爹啊。
寧明昧往禁地飛。方無隅卻跟上他，在他旁邊道：“我知道，你如今心里不痛快。師兄去了，那群老頭子不知道撐起清極宗的門楣，還處處與你作對。如今你想去見師兄，也只怕被他們拿了由頭去做筏子……這群惡毒的老匹夫！”
寧明昧不用開口，方無隅會說完一切。
禁地倒也安全。自從二十年前的事情之后，清極宗禁地加強(qiáng)了守衛(wèi)，卻也再也沒有來偷盜的外人。寧明昧于是向內(nèi)門與外門飛去。
方無隅這時看向溫思衡，對他道：“你師尊怎么了？”
溫思衡揣摩道：“我覺得師尊在找什么東西�！�
“找什么東西……”方無隅喃喃道，片刻后，他眉頭皺得更深了，對寧明昧道，“師弟，你不能總是活在回憶里�！�
……這家伙不會以為他在找自己和齊免成相處的記憶碎片吧。
寧明昧簡直懶得理他。他在清極宗里四處逡巡，清極宗的四處都很熱鬧，一副生產(chǎn)力被開發(fā)到了極致的模樣。終于，寧明昧在功善堂發(fā)現(xiàn)了自己想要尋找的東西。
任務(wù)列表中的數(shù)十條懸賞。
“懸賞：尋找XX閣失蹤弟子，最后一次被目睹是在北方大隈鄉(xiāng)。”
“XX村被魔修侵襲，請求支援！”
清極宗是一座象牙塔，好似能抵御外界的一切風(fēng)險�？蓪幟髅林�，那些與外界的爭斗有關(guān)的一切都在這里。
在清極宗之外，戰(zhàn)爭從未停止，而且愈演愈烈。
寧明昧靜靜看著功善堂的大屏幕。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方無隅原本想用手拍拍寧明昧的肩膀，直到他聽見角落里傳來一名少年的聲音。
“這個任務(wù)只要做完，就能拿三萬，這是真的嗎？”
作者有話說：
連城月：復(fù)讀也是需要錢的
第211章
芥子公寓
“三萬？”這是溫思衡的第一反應(yīng)。
那名少年背對眾人。溫思衡第一眼看見的，是他身上的道袍——道袍是外門統(tǒng)一的款式。也就是說這名少年，只是一個外門弟子。
方無隅對金錢沒概念，溫思衡對金錢卻是十分敏感——這樣的價格夠兩個內(nèi)門弟子好生忙活一陣了�？赡巧倌旰苊黠@是單槍匹馬。
這已經(jīng)不是能用“自視甚高”四個字來形容的地步了。因為一個人但凡有一點智商，也不會做這種一點智商都沒有的事啊。
聯(lián)想到近日以來內(nèi)門風(fēng)傳的“詐騙”之事，溫思衡眉頭一皺，覺得這少年極有可能正在被某個偽裝成容易任務(wù)的任務(wù)詐騙。他上前要開口，就聽見那少年說：“只找到那個鬼修的蹤跡，就能拿到三萬？”
溫思衡：……
只……要……？
溫思衡往牌子上看。牌子上寫的是近期發(fā)生在蘭橋的一件詭事。有一名鬼修挖了許多新郎的心肝，用來煉藥。
那鬼修修為并不算極高，金丹而已，但神出鬼沒、狡詐陰毒，一經(jīng)得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當(dāng)?shù)厝藢Υ祟H是恐慌。因此他們發(fā)出懸賞，只要找到鬼修是哪門哪派，就能拿到三萬懸賞。
然而并沒有人接下這個案子。一是因為這名鬼修出手不算太頻繁——三月一次而已。二是因為這名鬼修殺的只是新郎，不是身為高危指標(biāo)的孕婦，也不是孩子。而且曾去探尋其身份的散修大多死狀凄慘——你都能找到她他的名姓了，那你與鬼修之間的安全距離，必然已經(jīng)達(dá)到了她他可以殺死你的程度，所以沒什么人愿意接下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但連城月覺得這個活兒比較簡單——因他在進(jìn)入清極宗之前，從百佛像那里得到的那枚邪舍利。
在邪舍利的幫助下，他能在現(xiàn)場收集死者的魂魄。這些冤魂會為他提供鬼修的信息，甚至為他引路。
這小子好大的口氣。功善堂的弟子皺眉提醒連城月：“這活兒沒你想象中那么簡單。”
這倒不是因為功善堂弟子如何好心。只是如今任務(wù)的完成率和單次失敗率也被納入了功善堂弟子們的kpi考核中。功善堂堂主學(xué)習(xí)了先進(jìn)的管理思想。他只給弟子們發(fā)放微薄的底薪，其他收入全靠提成。因此，這名弟子也不想讓連城月任務(wù)失敗，導(dǎo)致自己被扣工資。
連城月道：“找到那名鬼修的信息可以拿三萬，若是我?guī)е敲硇薜捻椛先祟^歸來，又能拿幾萬？”
“你……”
你一個筑基期，為了幾萬塊錢就去刺殺金丹期的鬼修？？
是你太窮了還是你太狂了？？
窮得不要命了？？
負(fù)責(zé)辦事的弟子總算集中精神，仔細(xì)打量眼前的少年。少年容貌俊美，笑意溫文，氣質(zhì)非凡。弟子越看，越覺得此人的面容有些眼熟，即使對方是外門弟子，自己也應(yīng)當(dāng)在哪里聽說過這名少年，想來此人身為外門弟子，已經(jīng)有如此的風(fēng)度和姿儀，想來未來也……
“你是……”
“是你！”他旁邊的內(nèi)門弟子驚呼一聲，“你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
“因為用了HB仙劍答題，整個身法考試的成績都是零的外門弟子！”
微笑的連城月：……
一進(jìn)清極宗就一鳴驚人地出名了，整個外門內(nèi)門都知道他的名字，然而卻不是通過他期待的方式。在眾人的圍觀中，寧明昧出手，讓溫思衡把圍觀的人群趕走。
并順便帶著連城月到了里間去。寧明昧和方無隅坐在屏風(fēng)里面，連城月、溫思衡和功善堂管事弟子在屏風(fēng)外面。
方無隅不由得看了寧明昧一眼。寧明昧這個行為，讓他認(rèn)為此小子在寧明昧眼中十分特別�？蛇@個人竟然連仙劍都買錯，他實在不覺得此人未來能有何種過人之處。
而此刻的連城月表面端正，內(nèi)心卻已經(jīng)按捺不住心底的躍動。
他雖然沒有看見前兩個進(jìn)入里間的仙人的身影，但替他解圍的人是溫思衡，這兩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另一人是誰無所謂，但其中一人，必然是寧明昧。
這數(shù)年以來，他在荒野里實踐，在高考里求生。東疾山上的一別沒有成為永遠(yuǎn)，終于，他有了這個機(jī)會，讓他堂堂正正地站在寧明昧的面前，讓寧明昧知道，他已經(jīng)清清白白地進(jìn)入了清極宗。
而且目前，他的名字已經(jīng)為整個清極宗所知曉……等下，這一點的方式不太對。
于是連城月心中又是激動，又是屈辱。他有點陰郁地覺得外面的人此刻都死光算了。溫思衡則在寧明昧的授意下問他：“你是今年新來的弟子？”
連城月答道：“是。我今年新來，然后就參加了高考�！�
沒問你后面那個問題。
寧明昧當(dāng)然知道，連城月此刻在假裝不知道自己就在屏風(fēng)后面。他那段話也是在暗示他自己是個很有能力的弟子，只是對高考還不熟練罷了。
溫思衡繼續(xù)道：“你高考落榜，為什么不去復(fù)讀，反而到功善堂去接那些危險的任務(wù)？”
這究竟是寧明昧在考驗他，還是寧明昧的關(guān)心？
連城月低頭苦笑，眉眼間帶了幾分落寞：“我家境貧寒，復(fù)讀班與學(xué)習(xí)資料卻昂貴，我總要找一些辦法來勤工儉學(xué)的�！�
這話連城月倒不算是瞎說。
雖然連家是個中等家族，但連家給予連城月的支持也相對有限。而且連城月是五系天靈根，需要用來修煉的材料也是常人的五倍，再加上他還有特殊技能黑氣，又要贍養(yǎng)老人（石如琢需要的靈氣），所需資源又要翻幾倍。再加上他身懷許多秘寶，秘寶們總需要改進(jìn)與修繕，這又是一筆大支出。再加上如今清極宗什么都需要錢，讀書需要錢，考試需要錢，吃飯需要錢，與其他弟子交際需要錢，連城月搬出集體宿舍租房，也需要錢。
普通人是不需要這么多錢的。但連城月到底是男主，而且他的發(fā)展目標(biāo)，是成為清極宗的新生之王。
高考中所受的屈辱，今日所受的嘲笑冷眼，他要一樣樣地討回來！
因此，連城月非常缺錢。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趁著暑假，去清極宗外狠狠地?fù)埔还P。
溫思衡只聽出連城月家境貧寒，于是心生憐憫。他道：“住處……你想在外門找到一人獨居的住處，是不是因為你被你的室友們霸凌？”
其實沒有。但連城月愿意讓溫思衡這樣想。畢竟他身上有太多秘密，能自己住最好。
功善堂管事弟子道：“我對外門不怎么了解。不過有的不喜歡與他人同居的內(nèi)門子弟，會租住芥子公寓。”
芥子公寓？
聽管事弟子的描述，芥子公寓是一款便攜的公寓——從外表上看，它只是貼在山壁上的一張紙。根據(jù)定價的不同，芥子公寓分出不同的房型。弟子挑選自己喜歡的房型簽訂契約，之后便可靠自己的掌紋進(jìn)入自己的公寓中。
有的公寓里，是一個房間。有的公寓里，卻別有一片洞天——有花有草有樹木，堪稱一片小秘境，而且靈氣也極度豐厚。
——這是當(dāng)然的，畢竟它們的原身，可是那片上古秘境呢。
有的芥子公寓里甚至有一小片海域，這是最貴的，被稱為海景房。最便宜的單人芥子公寓則是一口渾然一體的山洞，臥室和廚房都在同一片區(qū)域。因為這種芥子公寓是寧明昧從上古秘境的廢料里撕掉一點丟下來的東西，所以又被稱為“撕丟丟”（studio）。
芥子公寓大多按照橫向面積算錢。目前，看起來最小資、也在弟子們心中最具誘惑力的芥子公寓是一種名為“落浮特”的公寓。一片地在地上，是為“落”。一片山地在天上，完美利用縱向空間，中間搭建梯臺，是為“浮”。有的弟子買不起山峰別墅，于是就用“落浮特”來做自己的別墅代餐。
連城月也有些心動：“這落浮特……聽起來很不錯�！�
功善堂管事弟子當(dāng)然知道落浮特的缺點，比如找個什么東西都要爬上爬下，比如它用的是商用水電價格高昂，但他自己有一套落浮特，還想要轉(zhuǎn)租出去，所以事情就不一樣了。管事弟子道：“等你成為內(nèi)門弟子后，經(jīng)濟(jì)或許能寬裕些。到時候你可以來找我，我把我的落浮特轉(zhuǎn)租給你�！�
連城月問了租金，在心里用數(shù)學(xué)算了算——這段日子，連城月知恥而后勇，非常喜歡在腦內(nèi)計算數(shù)學(xué)。要知道，仙人們的壽命以百年計，甚至千年記，按兩百年的房租來算的話……
不劃算！好不劃算，倒不如買下芥子公寓。
等下，芥子公寓是可以買的？
功善堂管事弟子道：“是啊。你交個首付就能上車了。你每個月用付租金的錢，給自己付月供，這不是比給別人打工劃算？而且只要你沒有叛逃魔界，這套房子只要你還清了貸款，就是你的，而且在未來的三百年里，它都屬于你……”
連城月有些心動了。就在這時，屏風(fēng)后的人咳了一聲。
在那一聲輕咳下，功善堂管事弟子噤若寒蟬，意識到自己剛才完全沒有讀空氣。溫思衡則是在旁邊認(rèn)認(rèn)真真地聽完他們的對話，皺著眉頭道：“可近年來公寓價格越漲越高……罷了，等你進(jìn)入內(nèi)門后……自有助學(xué)貸款給你申請。這倒是不必你操心�！�
連城月低聲道：“謝謝師兄，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只是……”溫思衡聽見師尊對自己的傳音，愣了愣。
即使如此，他仍舊張嘴道：“連城月�！�
第212章
花唄加急和常非常
“常人在外門，往往要經(jīng)過三十年高考，五十年模擬的歷練。你進(jìn)入清極宗不到一年，能夠成為外門弟子已經(jīng)十分幸運了。在這個情況下，你不好好想想如何夯實基礎(chǔ)，深化核心，而是直接參加高考，試圖一步登天……”
連城月十分聰明，他當(dāng)然知道這話并非出自溫思衡之口。
是寧明昧借著溫思衡的口，在同他談話！
耳畔此刻傳來石如琢冰冰涼涼的聲音：“你的寧仙尊看來對你印象不佳啊�！�
“寧仙尊還記得我，在和我談話�！�
“但他罵你說你配不上評級。”
“寧仙尊在指出我的缺點，若非在意我為何要指出我的缺點。由此可見，寧仙尊對我很好。而且，他還說普通人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根本沒辦法成為內(nèi)門弟子，而我已經(jīng)……”
“欲速則不達(dá)……”溫思衡說著，轉(zhuǎn)頭一看，“淼師妹，你來了？”
映入連城月眼簾的，是一名身著藍(lán)衣的少女。少女年齡尚輕，梳著雙髻，眉梢眼角卻皆是不符合年齡的沉靜。
少女道：“大師兄你也在這里？我來替師尊收賬�！�
大師兄？
這名少女是寧明昧的弟子？
而且收賬……聽起來，她非常受重視��！
連城月這才用余光細(xì)細(xì)觀察少女容貌。忽然，他覺得這名少女十分眼熟。
溫思衡道：“辛苦你了。說起來，你的結(jié)丹答辯寫得怎么樣了？”
“在準(zhǔn)備了�！�
“很好，等你完成答辯后準(zhǔn)備準(zhǔn)備，就可以開始走結(jié)丹流程了�！睖厮己獾�，“恭喜你啊！”
少女，淼，寧明昧的弟子……一個身影漸漸浮現(xiàn)在連城月的眼前。
少女與他擦肩而過。他猛地轉(zhuǎn)頭，瞥見對方耳下的胎記……那一刻，他認(rèn)出了那名少女！
“任淼……”連城月道。
溫思衡：“連師弟，你認(rèn)得任師妹？”
……
“任師妹二十年前被師尊帶回來，如今已經(jīng)是筑基后期�！�
“任師妹很受師尊信任，在縹緲峰主管管理事務(wù)�！�
“任師妹被錄取時縹緲峰的名額還沒有那么吃緊。一次能招整整十五個弟子呢！可惜了，現(xiàn)在名額越來越緊，也不知道七年之后縹緲峰還收不收人。”
“你說欲速則不達(dá)？之前說的，是對普通人的標(biāo)準(zhǔn)�！�
“對天才的標(biāo)準(zhǔn)，當(dāng)然是不一樣的�！�
沒關(guān)系，分?jǐn)?shù)少少的也很可愛。
“其實師弟也不用著急。所有新功法的創(chuàng)始人在100歲之前，都已經(jīng)總結(jié)出了自己的第一個理論。江盈峰主在你這個年齡時，已經(jīng)在其他宗門成為了副宗主最信任的弟子。”
“而且分?jǐn)?shù)也不是最重要的啦。內(nèi)門弟子要獲得成功，需要的不僅是分?jǐn)?shù)教育，還是素質(zhì)教育——什么是素質(zhì)教育？分?jǐn)?shù)又高，又有實踐經(jīng)歷，才叫素質(zhì)教育�！�
“內(nèi)門有許多精英計劃和機(jī)會，但它們都只面向一年級的新生招生�，F(xiàn)在的你，即使進(jìn)去了，也比不過他們。”
“除非，你多管齊下，說到這個日程安排，我剛好知道一個軟件……不好意思連師弟，我得走了�！�
溫思衡投下最后一擊：“今年的領(lǐng)菁夏令營，師尊要去做講座呢�！�
連城月被客氣地請出了里間。他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看著明晃晃的天空，喃喃道：“老前輩�！�
石如琢：……
連城月：“我不能繼續(xù)墮落下去了！”
？
任淼！任淼！
連城月燒紅了眼。他完全無法想象，二十年前只會躲在他背后哭泣的那個女孩，現(xiàn)在竟然成為了寧明昧的得力助手。而且現(xiàn)在，寧明昧還為她鋪好了結(jié)丹的路。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不，我一定要更快地到達(dá)寧長老的身邊！”連城月一拳打向身邊的樹木，“我要告訴他，我才是最值得他信任的弟子！”
寧明昧的首徒，那清極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一定是他的！
連城月首先打開溫思衡提供給他的日程安排軟件——然后發(fā)現(xiàn)需要開會員才能解鎖所有內(nèi)容。
價格是二十靈石一個月，每次開屏看30秒廣告可以打88折，邀請五個新用戶可以打五折，發(fā)朋友圈集贊50可以打七折。
打開自己非思簿里空空蕩蕩的好友列表的連城月的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了溫思衡的那句話。
“……評選三好標(biāo)兵，需要票數(shù)過半�！�
票數(shù)過半……票數(shù)過半……朋友圈集贊……新用戶……
連城月咬牙：“無所謂，我會看廣告。”
石如琢：……
連城月忍受了20秒的清極宗外門教培機(jī)構(gòu)的廣告。最后十秒，他看見一個新廣告。
“清極花唄！隨心買，分期付！”
連城月：？
隨后，他終于打開軟件，為自己挑滿了日程。
寧仙尊說得對。
一個任務(wù)哪里夠？他要接任務(wù)，接滿任務(wù)，這個暑假，從清極宗到蘭橋，這一路上的所有任務(wù)，他都要一個人完成！
任淼��！
夏令營��！
高考落榜��！
而且，他要攢夠首付，在進(jìn)入內(nèi)門時買下屬于自己的洞府！！
沒有什么能阻攔連城月。他將帶著勇士般的意志歸來。與此同時，他看見了來自揚之水補(bǔ)習(xí)班的消息。
消息說：“你確定要報接下來一年的補(bǔ)習(xí)班？現(xiàn)在咱們補(bǔ)習(xí)班越來越火，名額有限，明年開始只能靠抽選。還好，你報得比較早，但定金馬上就要截止了，你今晚之前能付完嗎？”
連城月看著付款鏈接，冷酷地打開了花唄。
很快，連城月將擁有一個充實的暑假。
……
“連城月完成了一個任務(wù)！天啊，這是外門弟子能完成的難度嗎？”
“連城月完成了兩個任務(wù)！”
“連城月在七天內(nèi)完成了五個任務(wù)，而他還在向蘭橋進(jìn)發(fā)！”
“連城月成為了這個月的任務(wù)完成榜的第一名！”
對此，寧明昧的評價是：“很不錯。繼續(xù)通過日程軟件向連城月投放個性化的廣告。我剛剛看到，他又分期了一份功法材料。”
系統(tǒng)：……
寧明昧：“剛剛?cè)蝿?wù)一完成，第一筆報酬一拿到，連城月就用它付了上一筆定金的尾款。”
系統(tǒng)：……
寧明昧看著連城月的軌跡從清極宗到蘭橋。很好，這一路上積攢的、沒人肯接的老任務(wù)都被連城月完成了。他看著他，覺得連城月頗有幾分他們當(dāng)年在燁地的風(fēng)范。
系統(tǒng)：“你太無恥了，寧明昧�！�
寧明昧：“什么無恥？這不是傳承嗎？系統(tǒng)，我有在好好地培養(yǎng)連城月�！�
傳承。
系統(tǒng)咬牙切齒道：“看見連城月賺錢你是不是比自己虧錢還難受��？”
寧明昧道：“怎么會？功善堂有我的股份。而且清極宗的個人所得稅，是分梯度收取的。等明年四月，連城月還得補(bǔ)稅呢……咦？還沒有稅務(wù)局？是時候搞一個了�！�
系統(tǒng)：？
寧明昧躺在沙發(fā)上刷了刷非思簿。如今整個清極宗外門都知道連城月的名字，他的名字在清極宗內(nèi)門也算是聞名遐邇。此刻，所有人想到連城月時的第一反應(yīng)有兩個。
一個是：那個高考用HB仙劍的。
另一個是：那個任務(wù)狂魔刷題怪。
寧明昧依稀記得原著里這時候，連城月也已經(jīng)進(jìn)入仙門了。不過與現(xiàn)在的劇情不同，連城月是憑著可憐的外表與聰明乖巧的性格，被白若如帶入宗門的。
原著里此時，連城月已經(jīng)成為了內(nèi)門弟子。弟子中的權(quán)貴看不慣他的一步登天，兼對孤兒出身的弟子懷有惡意，于是紛紛設(shè)下陰謀詭計以打壓他。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連城月需要的便是這個。
旁人傷他一分，他便十倍還之。旁人不傷害他，也會被連城月設(shè)下一局，于是他便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對其出手。在進(jìn)入清極宗之前連城月早就發(fā)現(xiàn)了“渾淪”的存在。惡意和憎恨會產(chǎn)生渾淪，而渾淪是黑焰最好的燃料，也是讓他變強(qiáng)的最好原料。
與此同時，連城月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清極宗內(nèi)部關(guān)乎門閥、關(guān)乎血統(tǒng)的矛盾。他暗中煽動激化弟子們之間的矛盾，讓那些靈根純凈的弟子與多靈根弟子之間、出身本地與出身外地的弟子之間形成更厚的壁障。于是被煽動的弟子們便能奉他為公正溫文的黨首。連城月反復(fù)橫跳，又尋找那些對修仙界懷有恨意的弟子，使他們與自己凝結(jié)為一個團(tuán)體，一次又一次挑起矛盾激發(fā)新的仇恨。
而且，他找到機(jī)會，將連家也收入囊中。讓旁人都以為他是連家失散多年的親子。
于是清極宗內(nèi)門無人不知連城月，無人不知清極宗新來了一名又優(yōu)秀、又溫和的弟子�？上Х綗o隅對他極為厭惡，因此他才在方無隅的種種打壓下，機(jī)緣巧合地成為了寧明昧的弟子。
而如今……
連城月沒空搞邪惡組織。出名要趁早，為此，連城月已經(jīng)被目的在“提高自己”的定金尾款與分期淹沒。不過無所謂，這只是一個暑假。很快連城月就會帶著自己的金錢歸來，開始自己長達(dá)一年的復(fù)讀生涯。因此，他要做好一切準(zhǔn)備。
——對了，他還抽出一筆錢來報了信息學(xué)競賽的名。
夏天即將結(jié)束。寧明昧看向窗外。即使是夏天，縹緲峰頂?shù)难┮矎膩頉]有化掉過。
兩個月前，葉雨霏與幾十名弟子一起離開了清極宗。他們將作為清極宗新的戰(zhàn)士，加入仙界與魔界之間的戰(zhàn)場。
葉雨霏是白若如最疼愛的弟子之一。即使如此，白若如也沒有絲毫阻止葉雨霏的意思，只是囑托葉雨霏每隔七天向她報一個平安——在非思簿和郵箱被普及的今天，這并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
然而此刻，寧明昧竟然收到了一封紅色的郵件。
在看清郵件內(nèi)容后，寧明昧瞳孔微縮。
葉雨霏等人在仙界與鬼界之間的交界處遭受襲擊，部分人失蹤了。同他們一同失去蹤跡的，還有前去尋找他們的，項無形的侄子。
交界處附近沒有什么人煙，最近的是一座名叫“蘭橋”的小城。蘭橋附近唯一能被啟動的弟子是連城月。清極宗已經(jīng)發(fā)信命令當(dāng)?shù)氐茏友杆偌Y(jié)，因此會有一筆加急費。
然而，這并不是這起事件中最讓寧明昧震驚的一部分。
最讓寧明昧震驚的，是一張模糊的圖片。
圖片中有一灘血跡，淅淅瀝瀝。血跡旁邊，有一柄斷劍。
寧明昧認(rèn)出了那把斷劍。他知道，穆寒山也能一眼認(rèn)出那把斷劍。
它的主人是——常非常。
“……看來這筆完成任務(wù)的加急費，是要被連城月賺到了�！�
第213章
波瀾起
事件發(fā)生。此事涉及叛逃的潛圣峰前峰主常非常，于是更加引起清極宗眾人的高度重視。諸多峰主與無空、觀微、觀妙三名太上長老齊聚議事廳。
“寧長老，好久不見��！”
寧明昧一進(jìn)議事廳，便又聽見吳旻向自己打招呼。這玉面狐貍唇揚微笑，一看就沒在琢磨什么好事。
“哪里來的好久不見？吳長老前幾日不才來過縹緲峰一趟，說是想看看咱們這兒的教學(xué)成果么！”寧明昧道。
吳旻自然地走到寧明昧身側(cè)，語氣悠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只是今天難得，寧峰主也來得這么早……看來寧峰主已經(jīng)知道了？”
“知道什么？”寧明昧裝傻。
吳旻定定看著寧明昧，上挑眼眸笑意盈盈：“自然是潛圣峰的那位前任……當(dāng)年若不是……可真是可惜了啊。”
“若不是他走火入魔，如今吳旻長老也沒有當(dāng)上這個潛圣峰峰主的機(jī)會。寧長老、吳長老，一起進(jìn)去吧，別在這里堵路了�！庇腥碎_口道。
開口的人是清極宗內(nèi)門的方無隅。方無隅早就看吳旻不順眼，更何況如今，他還在糾纏寧明昧。
吳旻微笑道：“方峰主說的是。只是希望這次白代掌門能秉公執(zhí)法，可不要手下留情。清極宗天下第一宗門，若是人人都能當(dāng)叛徒、卻還沒有任何懲罰，如今清極宗在別人眼里，又成什么了？”
寧明昧瞥他一眼，心里知道吳旻是話里有話。
吳旻知道烏合眾的事情，也知道常非常叛逃的根本原因。吳旻不相信常非常的叛逃和寧明昧無關(guān)。這個像狐貍一樣的男人，總是能揪出水底下最細(xì)微的線索。
現(xiàn)如今，即使寧明昧是故意放跑常非常，這樣的黑料也不能對寧明昧的地位構(gòu)成知名的威脅。但若是寧明昧的身世曝光，這事兒可就不一樣了。將蘅將蕪到底是正道人人得而誅之的魔女，更何況，這事兒還牽扯到星火島和燎原眾。每每對付吳旻時，寧明昧總得打起幾分小心。
相比起臥底常非常，這個吳旻還真是更像一個特務(wù)啊！
吳旻先進(jìn)去了。方無隅和寧明昧跟在后面。方無隅低聲與寧明昧傳音道：“那個吳旻就是個無空真人的狗腿子，整日給人找不痛快，你不必理他！”
寧明昧只道：“今日這件事，只怕是不能善了啊！”
方無隅眉皺成川，終于他道：“無論如何，一定得捉住常非常！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白若如早已在議事廳里坐著了。她穿著正式的白色道袍，嘴唇抿得很緊。各懷心思的眾人坐下，沒人手中都握著一份資料。
在翻閱資料后，付唯道說：“這事兒還能怎么看？想來一定是那個叛徒動的手！”
付唯道曾在結(jié)魂燈被盜時中了常非常一掌。于是他深恨此人。如此鐵口直斷，也并不奇怪。
“付峰主，這話可不能亂說�！碧岢龇瘩g的竟然是吳旻，只是他下一句話話鋒一轉(zhuǎn)，給出了他真實的意圖，“常非常若只是叛逃，這事兒還有酌情的余地。無非將他捉回，廢了他一身修為也就是了。可他若是叛逃，還襲擊同門致人死亡……那可是大罪��！”
要抽筋剝骨、立地正法以儆效尤的大罪！
寧明昧此刻不好開口。不過還好，張質(zhì)真總是宅心仁厚。如今她皺眉道：“吳峰主，如今事情還未明了。這些弟子和常非常無冤無仇，他何必對他們痛下殺手。更何況……”
“他既然是那邊的人，對我宗弟子下殺手，也就不足為奇了�！庇^微真人道，“一群烏合之眾，有什么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坐在此處的都是清極宗的核心成員。對于常非常叛逃之事的真相，他們都十分了解。如今觀微真人提到烏合眾，他們再也無話可講。
“觀微真人。沒有證據(jù)的話，還是不要講的好�！�
這時候冷冷開口的，竟然白若如。真想不到即使到了此刻，她竟然還在為常非�！稗q護(hù)”。
“看來白代掌門……”
白若如道：“仙魔交戰(zhàn)，觀微真人嫌我們仙界的敵人還不夠多嗎？烏合眾的確是一股勢力，可這些年來他們悄無聲息，傾向曖昧不明。未雨綢繆，我們需要他們的情報，而且若有可能，我們最好不要提前激怒他們，致使我們腹背受敵。清極宗能有一個常非常，誰知道其他門派的高層里，是否也有他們的常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