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半晌后說了?句:“不一定?哦。”
秋虞良側(cè)頭看他,
想問什么不一定?,卻被偏幽打斷了思緒。
“你看,”偏幽指著?山麓說,“那里好像有匹小鹿。”
秋虞良順著?偏幽的指尖望去,見到另一座山腳下,
有一匹小鹿正在山澗的溪流處飲水。它的角很漂亮,
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細(xì)長的紋路纏繞著?瑩潤的光,
給人一種很細(xì)致的震撼之感。
“阿良,
你見過白色的小鹿嗎?”
秋虞良搖了?搖頭。
“我見過哦�!逼呐踔橆a淺笑,
“那只小鹿眉心還有一朵梅花似的印跡,
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匹冬天出生的鹿呢。”
“冬天?”
“嗯,
冬天。有一點冷。那里的山上什?么都沒有,沒有其他的小動物也沒有人類,但好在無邊無際的大雪陪著他。小鹿不用吃東西就可以活下去,
每天呢,他醒過來就做冰雕�!逼奶闪�?下來,仰頭望著?天空,“最開始他想雕刻自己最初的模樣,可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想不起來了,只好放棄。于是就學(xué)著雕刻各種動物和植物�!�
“你知道有種動物叫大熊貓嗎?”
秋虞良搖了?搖頭,表示沒聽過。
“就是一種很強(qiáng)壯也很可愛的生物。雕完了?玫瑰、鳶尾、滿天星,他開始雕獅子、藏獒、小白兔。在某個他雕刻大熊貓的早晨,無人的深山里突然闖進(jìn)來一個小男孩�!�
說到這里,偏幽不知怎的輕嘆一聲,沒再繼續(xù)。他站起來,拍拍沾了灰塵的衣衫,道:“阿良,我休息夠了?,咱們走吧�!�
秋虞良想知道故事的結(jié)局,沒有應(yīng)聲站起來,他攥住偏幽的衣角,仰著臉龐問:“后來呢?”
“后來啊……后來小鹿和小男孩成了?好朋友,他變成人和小男孩一起去山下生活了�!逼脑跁灱t的光芒下露出抹清凌凌的笑容,“是一個美好的結(jié)局哦�!�
說罷,他拉著?秋虞良站了?前來,朝著?遠(yuǎn)方道:“咱走吧,再不走我就走不動了�!�
秋虞良笑笑:“我可以御劍飛行的,不用走�!�
“不要,”偏幽搖搖頭,“我想慢慢走著?去。御劍的話,就沒幾天了�!�
秋虞良正要回答,余光里看到偏幽身上還沾了兩三根小雜草,他蹲下來拈開,吹散了:“好,那咱們就慢慢走著?去�!�
他們慢慢走著?,一天又一天,一山又一山。晚上很冷的時候,偏幽就蜷縮在秋虞良懷里,靠著?他溫?zé)岬男靥潘X。
秋虞良抱住偏幽,抱得很緊:“阿幽,你好像瘦了�!�
偏幽搖搖頭,小聲說:“沒有,我就是累了?�!�
他靠著?秋虞良,感受著?從另一具身軀里傳遞過來的熱度:“阿良,你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
他仰起頭,望著?秋虞良的側(cè)臉。
秋虞良低下頭,回望偏幽:“當(dāng)然�!�
“那以后如果?阿良走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站得很高很高了?,就幫一把像我們那樣的人吧。”
“如果?我們走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秋虞良笑著?說,“站得很高很高,我會?和阿幽一起做這些事的。”
偏幽垂下臉龐,靜默半晌才道了?聲好。他將腦袋埋進(jìn)秋虞良胸膛里,囁嚅道:“我困了。”
秋虞良將毛毯裹緊,又用靈力驅(qū)散了寒意。他抱緊偏幽,輕聲說:“睡吧�!�
寒夜深深,兩人相擁而眠。秋虞良感到踏實而安心,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神明終是跌入了他的懷中。他會?好好捧著,緊緊抱著,不讓風(fēng)霜侵襲。
確保秋虞良睡著后,一直闔著?眼卻并未睡下的偏幽從阿良懷里退了?出來。
他站起身,在漆黑一片中感受著?自己身體內(nèi)部的靈力像柳絮一樣飄散,無聲無息。
純靈圣體本是天降圣靈,姿容天賜且不朽,若無外人強(qiáng)奪,不過是來這世間過一遭,等?時候到了,或百年或千年,自會還靈于上天,身體消散成廣袤的靈力,庇佑一方大地。
這具身體是小世界的皇子,為庇佑國家而生。如今偏幽越靠近小世界,身體內(nèi)部的靈力就消散得越發(fā)洶涌。
偏幽并不驚訝,之前的所?見所?聞譬如爐鼎窟之行,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真?切的認(rèn)識,也預(yù)料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
修士奪了太多小世界的生機(jī),使得其中寸草不生、年年大旱。凡塵世界人吃人、餓殍遍野的場景或許并不罕見,成為修士的爐鼎也被當(dāng)做是恩賜�;蛟S曾經(jīng)的皇宮早已傾頹,這個世界的父皇母后也已死去。妹妹,可能也夭折了?吧。
離故土越近,身體潰散得越快。小世界的不安穩(wěn)直接導(dǎo)致他的存活時間從或百年或千年降至二十年。
偏幽不知怎的,竟也不怎么傷心。這注定的道路,他走起來,慢也好,快也罷,沒有分別。
垂眸看著?秋虞良,偏幽面上也無悲意�?粗�?阿良的目光和當(dāng)初看小男孩,看雪山,看河流,竟也沒什么差別。偶爾他也會?困惑,自己分明流了?淚,為何并不感到真切。
他蹲下來,在黑暗中觸向秋虞良的胸膛。掌心下是另一個人跳動的生命,敲擊、碰撞、跳躍,沒有停歇。
就像他不停的輪回轉(zhuǎn)世,沒有停歇。
偶爾夜深人靜時,偏幽會覺得整個世界都是一個謊言。來來往往的人,沸沸揚揚的聲音。他蹲下來,可以觀察到一株小草的生長軌跡,卻看不清自己的最終結(jié)局。
他會?冷,會?疼,疼到極點會掉淚,會?開心也會?討厭某個人,白晝總是忙忙碌碌,好處是不讓人的思緒陷入自毀的癲狂。
而夜晚,過度思考的人將陷于現(xiàn)實與虛幻的灰白之間,迷失在形體與意識之外。金屬消融,星芒湮滅,仿佛飄浮在宇宙之中,他脫不下罩在身上的太空服,無法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也找不到一艘戰(zhàn)艦,載他去往某個命運安排好的歸屬之地。
但是……
偏幽撫向秋虞良的面龐,掌心下的肌膚柔軟微燙。他無法否認(rèn)此時此刻的真?實。
偏幽重新躺下來,抱住秋虞良后闔上雙眼。
或許昨日虛幻,未來不定?,但當(dāng)下是如此的真?實。他身旁的這個人在呼吸。很淺,也很燙。
夜涼,偏幽下意識將秋虞良抱得更緊了?些。
隔著?衣物,溫度一點點傳遞過來,靈力潰散的身軀也漸漸暖了?起來。
他就這么睡下了?。
第66章
仙宗爐鼎
踏進(jìn)小世界北地的時候,
偏幽停頓了片刻。秋虞良抱住他,問:“怎么了?”
偏幽搖搖頭,望著眼前的荒土與黃沙,笑著說:“阿良,
你說這里會不會有朝一日,
也能開出一朵玫瑰花來?”
秋虞良沒有見過玫瑰花,也沒聽說過,
但?他還是點了頭,
說:“會的�!�
偏幽蹲下來,秋虞良也跟著蹲下:“阿幽,你累了么,
要不我們休息一下?”
偏幽拉起秋虞良的手,
將抓起來的一抔塵土放入他的手心:“不累。阿良,我給你變個戲法兒吧,你看好哦。”
秋虞良乖乖地看著,那雙手打開時,沙土上多了一粒種子。他驚異地望著偏幽,
偏幽卻只是笑了笑,
沒解釋。
踏入這方小世界后,身體里的靈力如柳絮遇見大風(fēng),
連綿不絕地飄散開來。偏幽嘗試將一小團(tuán)靈力融在一塊兒,
凝成一顆種子,
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他捧著秋虞良的手,
眨了眨眼,
說:“阿良,等來年春把它?種下,就種在這片地里。”說著,
偏幽刨開沙土,被風(fēng)沙掩埋的白骨慢慢露了出來。
“這?里好多好多的尸骨,一具又一具,有的頭顱斷掉了,有的沒有手。有的還沒長大呢,就死在了這?里。我年幼時,母后曾經(jīng)抱著我說過,這?片大陸的最北方是她的故鄉(xiāng),那里山清水秀,百姓安居樂業(yè)�?珊髞�,一切都變了�!逼膿崦鶝龅陌坠�,神色溫柔,“大旱、饑荒、戰(zhàn)爭改變了這?里,母后不得不開始逃亡。”
“后來陰差陽錯入了宮,成了皇后。但?她的父母、兄長、族人都埋在這里,就在我們腳下�!逼膶⒁粋斷裂的骷髏頭捧起來,仔細(xì)看著,“說不定這?就是我舅舅的尸骨呢�!�
秋虞良將種子與那抔沙收進(jìn)了儲物戒,他順著偏幽的肩膀抱住他,無聲地安慰。
偏幽其實不難過,就像在講述一個與自己有點關(guān)系但?細(xì)究起來沒什么所謂的故事。
他放下骷髏,刨一個沙坑重新埋了進(jìn)去。
“如果尸骨上開滿了玫瑰,不知道又是怎樣一副場景。”砂礫穿過他的手心又滑落,偏幽站起來,笑著說,“走吧阿良,快了�!�
他們重新踏上了歸途。
一路走去,成堆的苦難堆疊在眼前。腐爛或半腐化的,坍塌或沒倒塌的,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黃沙,看不真切。
偏幽走起路來,腳步越來越輕,很?多時候,他恍惚覺得自己要飛起來了。
飛到半空中,被太陽烤化,血水滴滴落,骨肉也消融。
秋虞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攔住了偏幽,他覺得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
“阿幽,要不我們回吧,下次再來好不好?”
偏幽搖搖頭,指著前方的城墻說:“我們到了�!�
都城里還是有些?人的,只是問到皇宮里的皇帝和?皇后時,沒人應(yīng)聲了。偏幽沒有勉強(qiáng)那人,拉著秋虞良的手徑自朝皇宮走去。
到了地點,卻只見一片廢墟�?粗袷前l(fā)生了一場大火。
偏幽站在廢墟上,仰起臉龐看阿良,他說:“我回家了�!�
微微仰起頭顱后,一捧烏黑亮麗的長發(fā)滾落下來,微型瀑布也似。他站在狼藉中央,灰塵與他為舞,砂礫伴他同行,金光灰影閃動琉璃,他是衰敗之地的玫瑰。
他也曾脫了外衫徑自跳進(jìn)河里,如一條線條優(yōu)美的游魚,很?快就游了幾米遠(yuǎn)。濕漉漉的里衣透明著耷拉身體,水流裹著他的肌膚呼吸。
夏天給田灌水時,不慎跌在泥地后他就勢躺下,正對著垂下的稻穗,臉上灰色的泥漬一滴又一滴,沒有站起來的意思。那一天的天空很?晴朗,白云兩三朵,陽光鋪散得很?遠(yuǎn)。
冬天來時,紛紛揚揚的大雪將他掩埋,他抖落臉上的雪,開始講曾經(jīng)做過的一個夢。
“我一步步往山上爬,雪下得很?大,最開始有些?艱難,風(fēng)一陣陣刮著,我凍得手腳都麻木了。但?后來,身體越來越輕,步子也越來越輕盈,我發(fā)現(xiàn)自己從半透明變得幾乎看不見�!�
“繼續(xù)爬著,雪也下著,很?冷。爬到山頂?shù)臅r候,低頭時已經(jīng)看不見手腳。又一陣風(fēng)刮過來時,我沒了意識,徹底在那個世間消失了。”
磚石滿地,黑灰層積,曾經(jīng)輝煌宏偉的皇宮徹底成了廢墟。秋虞良抱住偏幽,眼眶微紅:“沒事的,沒事的,我們再找找,說不定只是搬去了其他地方�!�
偏幽搖搖頭,對著阿良笑。
秋虞良勉強(qiáng)抑制住淚水,可很快,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好像穿過了什么東西。低頭看,是衣裳。
衣裳?
衣裳披在人身上,怎么穿透了?
抬起頭時,偏幽已經(jīng)虛化成一抹模糊的白影。他看不清那抹笑容了。
這?是做夢對吧?一定是在夢中。
都是夢,都是夢,是夢,是假的,假的!
秋虞良流著淚,眼睜睜看著那抹白影也消失了。
只有一根殷針掉了下來,落到灰土里。
秋虞良幾乎不能思考。
他不明白,怎么一瞬間,他的阿幽就不見了呢?
是誰偷走了他的幽?
突然,空中落起雨來。雨越下越大,砸得人連皮帶骨的疼。
秋虞良聽見了人們的歡呼聲。
“下雨了!下雨了!老天爺,雨,雨,下雨了!”
“雨,雨,這?是雨,是水�。 �
“娘,你快出來看,下雨了!咱今年是不是就能吃飽飯了?”
“孩子他爹,快,把盆都拿出來,接水!”
“老天爺,下雨了,下雨了!”
“雨,雨,雨呀!”
……
天降大雨,七天七夜,萬物復(fù)生。
秋虞良于第八日抬起頭來,看見漫天的金光灑下,滴滴墜墜。
仿佛重回那一日,他倆佇立在院落里,手拉著手,暈紅的黃昏向他們四合而來。
第67章
仙宗爐鼎
晏云宗。
修煉完功課的雷榮走進(jìn)爐鼎窟,
為自己找樂子的同時,也順便采補一下爐鼎加速自己的修煉。近些日子他發(fā)覺和爐鼎雙修之后,體內(nèi)靈力大幅上漲。當(dāng)?然,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并不止他一人,
所以如今的爐鼎窟越發(fā)的忙碌起來,
從早到晚沒個停歇。
偶爾雷榮會覺得有些惡心、骯臟,但那種踐踏于賤奴之上的快感讓他難以自拔。況且還可以增長修煉,
一舉兩得的事,
何樂而不為?
一貫使用的爐鼎正在床上被其他修士使用著,雷榮沒所謂地進(jìn)了另一間屋子,隨便找來一個爐鼎辦事。那爐鼎生得如花似玉,
雷榮觀感不錯,
提溜起來就開?始采補。
小爐鼎神色自若,仿佛吃飯喝水般習(xí)以為常。雷榮感受著身體內(nèi)部膨脹的靈力,面上顯出一股癲狂的潮紅。他加大了采補的力度,幻想著自己金丹、元嬰、化神?、飛升!仿佛極樂,一種極為暢快又沉迷的狂歡涌動在身體里的每一層血肉中,
每一股靈力都在勃發(fā)顫抖著僨張,
膨脹,膨脹,
膨脹!他的血肉仿佛被靈力擠滿,
一寸寸,
起伏,
潮涌,
爆發(fā)!
雷榮從來沒這么暢快過!他已經(jīng)無法對比飛升的極樂與此刻的癲狂。他在上升,在侵占,在進(jìn)攻!血也好,
骨也罷,都在告訴他,繼續(xù),繼續(xù),繼續(xù)下去!
驀然——
身下的爐鼎露出一抹明目張膽的嘲諷笑容。
極樂之下抽搐著的雷榮惱怒地一把?攥住爐鼎的頭顱,將之往墻上撞去。賤奴一個,做個順手的工具就好,竟敢嘲諷主人。不把?他撞個頭破血流,就不知道尊卑貴賤。不守規(guī)矩破壞了自己興致的賤奴,該死!
然而——
還沒等那爐鼎撞到墻上去,雷榮倏然就炸了開?來。
四肢散落,血流滿地,一只眼珠子滴溜溜滾下來,還沒看清楚狀況,就被那面容姣好的爐鼎一腳踩爆了。
爐鼎微笑著擦拭自己面龐上的血液。一室的爛骨碎肉,一地的骯臟血水,他也沒心情收拾,只是掀開?了眼簾,側(cè)著身子望向另一間屋子。
一——
二?——
三——
“砰”——
又?一個人體煙花爆炸了。
他開?心地笑了起來�!芭椤薄芭椤薄芭椤薄�
從爐鼎窟的最東邊一直炸到了最西邊。血肉像垃圾一樣堆疊在每間屋子里。而屋子里的爐鼎們笑著,鬧著,開?心地走了出來。
他們聚集在曾經(jīng)被訓(xùn)令罰跪的大院里,抬起頭看著大門,一個接一個地嘻嘻笑起來。每個爐鼎面上都沾了血,有人衣衫上還有殘留的碎肉,一張又?一張的臉蛋皆是徹底撕裂后的癲狂美感。毀滅做骨,復(fù)仇為肉,屈辱與踐踏成就了鮮血。他們嘻嘻哈哈,大笑大鬧,曾經(jīng)的緘默仿佛只是個夢,而今的炙熱才是真正的活著。
活著,肆意的活著。將所有踩在他們頭頂上的修士挫骨揚灰!憤怒會?成就火焰,烈焰將燒毀整個晏云宗。
這團(tuán)燒盡了靈魂的烈焰不會?熄滅,直到將整個修真界滌蕩一空。
而策劃了這一切的秦桑,此刻正獨坐密室,將畫了一筆圓的功法合攏。秋虞良問:“你覺得這樣就成了嗎?”
“當(dāng)?然不,”秦桑微勾唇角,美麗的面容在幽暗的密室里顯得陰暗晦澀,“一場戰(zhàn)爭,是需要無數(shù)人的尸骨堆積起來的。這,只不過?是前奏——”
“至于我可憐的爐鼎朋友們,且為這即將到來的盛世獻(xiàn)出自己的骨血吧……”
那一日,晏云宗的爐鼎們盡數(shù)叛變。中低等修為的修士大多都死在了爐鼎窟里。長達(dá)兩年的采補狂歡潮流用熱衷者的鮮血宣告落幕。至于養(yǎng)了諸多爐鼎的張長老和馮長老,一個瀕死,一個重傷。畢竟,一人難消百美身吶。
可惜,就算吸盡了修士們的修為,爐鼎們還是不能與真正的中高等修士對抗。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然而,隨著他們的逃亡,那股叛亂也如瘟疫般席卷了整個修真界。橫空出世的邪典功法,驟然反抗的卑賤爐鼎,修真界,變天了。
這一場修士與爐鼎的戰(zhàn)爭橫跨了數(shù)百年。此起彼伏,你消我長,最終還是落了幕。
承襲了晏云宗太上長老《非正》功法的秋虞良,于短短幾百年間就修煉到了能夠飛升的地步。而那傳說中早已飛升的太上長老竟然是沒能成功渡劫,魂留古鏡做了秋虞良的師父。
云淵想不通,他身為一個大能修士怎么就落到了如此地步。晏云宗被滅,弟子們?nèi)缒獩_等大多都已死去,掌門師兄也在一次大戰(zhàn)中,被一個叫做秦桑的爐鼎滅殺,魂飛魄散。
他也想不通,晏云宗的太上長老怎么會?站在爐鼎一邊,為晏云宗的滅亡添磚加瓦?
他一路逃亡,逃到了北境。他不甘心,他云淵乃是天縱奇才,怎么會?敗倒在一群卑賤的爐鼎手下!還有那該死的秋虞良,他當(dāng)?初怎么就沒有一手捏死他!
將他的幽奴藏起來不說,如今修為還漲到了如此地步。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他云淵才是天縱奇才,天之驕子,萬萬年難出一個的大能修士!怎么會?敗給一個爐鼎出身的卑賤外門弟子?他不信,不信,不信!
他要進(jìn)北境,潛心修煉,百年后再出來殺了秋虞良,找回幽奴!他的奴,此刻一定很擔(dān)心吧,被秋虞良那小賊囚禁起來,找不到主人,不知道該有多難過。
幾百年過?去了,無論云淵怎么尋找,就是找不著他的幽奴。沒有轉(zhuǎn)世重生,那幽奴就一定還活在這世上!
“哈哈哈……”云淵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北境,北境,數(shù)百年前?他也來過一回。
他在北境找到了上古的雙修寶典,也在北境的北海里尋出了能徹底掌控一個人的殷針。他以為有了這兩樣?xùn)|西,幽奴就永遠(yuǎn)逃不掉了。
他可憐的奴啊,不見了主人該有多么傷心。
云淵一步步朝北境走去,笑著笑著面部肌肉越發(fā)扭曲。曾經(jīng)備受尊崇、人人畏懼的北罔山云真人,竟也落得個敗走北境的下場么?
“哈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云淵面前驀然出現(xiàn)了一個白衣白發(fā)的冷寂修士。
“秋——虞——良!”他一字一頓地念出了白衣修士的姓名。
“云淵,”秋虞良抬起手,靈力化作長劍,“幾百年過?去了,你多活了這么長時間,也夠本了。如今,且安息吧。”
“安息?哈!”云淵拔出劍,冷笑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秋虞良也會?說場面話了,不錯不錯。誰人不知死在你劍下的人盡皆魂飛魄散,安息?笑話!”
秋虞良并不多言,抬手起勢,方圓萬里的靈力盡皆在手,化作一柄破空長劍朝云淵直直劈砍下去。
云淵使出渾身解數(shù)抵擋,卻在那一劍下骨肉盡碎,經(jīng)脈俱斷。他不可思議地望向秋虞良,邊吐著血邊驚道:“不,這不可能——”
秋虞良沒有停下,他抬起雙手,驀然間,云淵發(fā)現(xiàn)整個北境都在震動。水聲,海聲,不,不是北境,是北�!�
北海?
云淵望見本該掩埋在北海之下的殷針一根又一根地朝他涌來。像光,千千萬萬縷,他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