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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呃,既然你都猜到了……”

    昨晚那失控的樣子實在是太丟人,伽爾蘭實在不想讓別人知道。

    “可以。”

    赫伊莫斯干脆地說,然后話鋒一轉(zhuǎn)。

    “所以,報酬是什么?”

    “�。俊�

    “我?guī)湍惚C�,所以,不該給我點好處嗎?等價交換啊�!�

    “……那你想要什么?”

    伽爾蘭本是沒好氣地說著,突然一眼看到那雙深深地看著他的金紅色眼眸,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一場大戰(zhàn),忙得他暈頭轉(zhuǎn)向,竟是忘了關(guān)鍵的事情。

    他居然差點忘了……這家伙可是對他有不軌之心的!

    伽爾蘭幾乎是反射性地一伸手,按在那俯身下來的男人的胸口將其抵開。

    “那種事不行!”

    他瞪圓了眼,厲聲拒絕。

    別以為他電影看得少。

    這個時候男人都是說什么親一下啊之類的作為報酬。

    別想套路他!

    只是,少年自以為嚴(yán)厲的模樣,在俯視著他的赫伊莫斯眼中,卻完全不一樣。

    無論是那仰起來的有些蒼白的臉。

    還是那瞪得圓溜溜的金色大眼睛。

    或是那渾身都繃緊起來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奶貓般的模樣。

    都讓人覺得可愛得不行。

    赫伊莫斯唇角揚了一下,雖然他沒打算真的做什么,但是伽爾蘭那可愛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所以,他故意又靠近了一些,張嘴想要說話。

    赫伊莫斯其實動作并不大。

    可是突然想起來那件事的伽爾蘭實在太緊張了,赫伊莫斯稍微一動,他就下意識使勁用手抵著赫伊莫斯不讓他靠近自己。

    結(jié)果,手臂一用力,扯動了后背上的箭傷,那劇烈的抽痛疼得他眼角都抽動了一下。

    伽爾蘭一露出痛苦的表情,赫伊莫斯的表情立刻就變了。

    “別動�!�

    他一把握住伽爾蘭抵著自己的雙手。

    “等等,你……”

    伽爾蘭有點慌。

    “別動,我什么都不做�!�

    握緊伽爾蘭想要掙扎的手,赫伊莫斯快速說。

    “你別動,扯到傷口就麻煩了。”

    他這么一說,伽爾蘭怔了一下,然后就乖乖地不動了。

    赫伊莫斯握著伽爾蘭的手腕,用盡可能輕的動作,將其緩緩地放回床上。

    抬眼,看著那雙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盯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打什么主意,他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那一頭柔軟的金發(fā)。

    “行了,我不說出去�!�

    “真的?”

    少年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就算你不提,我也不會說出去�!�

    赫伊莫斯撫著伽爾蘭的額發(fā),神色柔和。

    他目光專注地看著那雙歪過來瞅著他的金眸,看著這個乖巧地待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伽爾蘭就在他眼前,碰得到,摸得著,這一刻,自從做了那個火焰的夢境之后就一直高高懸著的心終于安穩(wěn)地落了下來。

    心里被什么東西漲得滿滿的,他低聲說。

    “你哭泣的樣子,我怎么可能讓別人知道。”

    那種比什么都還要可愛的模樣……

    那么惹人憐愛的樣子……

    他只恨不得能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讓誰都看不到,怎么可能還主動與別人分享。

    伽爾蘭呆了一下。

    然后,唰的一下,他本還有些蒼白的臉一下子就漲成了粉紅。

    “赫伊莫斯!”

    “嗯?”

    “你是不是去找凱霍斯學(xué)了那些招惹女孩子的伎倆?”

    少年一張臉氣得漲紅,咬著牙,恨恨地瞅他。

    “�。俊�

    “別對我用那些東西!我跟你說,我可不是女孩,那些哄女孩的招數(shù)對我沒用!”

    “…………”

    赫伊莫斯覺得自己很無辜。

    他真沒做那種事,只是沒留神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了一句而已。

    “……你覺得就算我去問了,凱霍斯會告訴我嗎?”

    伽爾蘭:“…………”

    說得好像有道理。

    如果赫伊莫斯真的去問了凱霍斯,凱霍斯知道了他對自己動了心思,別說教他了,不以下犯上打起來就不錯了。

    他歪著頭想了想,嘆了口氣。

    “當(dāng)初……雖然是因為事情緊急,可沒直接回答你,是我不好�!�

    他猶豫了一下,就直接說。

    “抱歉啊,雖然我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對我……呃,有這種心思的。但是,我說過的,我喜歡的是可愛的女孩子,所以,對于你……嗯,那個……”

    伽爾蘭實在是覺得尷尬得說不下去了,拿眼偷偷去瞅赫伊莫斯。

    赫伊莫斯坐在床邊,沒看他,垂著眼安靜地聽著。

    陽光從他身后照過來,讓他大半的臉隱藏在逆光中,伽爾蘭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但是能看見那靜靜地垂下來的細長睫毛,在小半邊映著陽光泛著褐色光澤的側(cè)頰上落下淺淺的影子。

    赫伊莫斯的唇很薄,顏色也淺,是一種冷色。

    不知為何,伽爾蘭莫名有點心虛。

    人家披星戴月、風(fēng)塵仆仆地趕來救他,還硬是將原本的七天縮短成了四天,他卻轉(zhuǎn)頭就毫不留情地甩了人。

    典型的過河拆橋。

    他這樣……是不是有點渣��?

    少年心虛地想著,放在被子上的兩只手不自覺地交握在了一起,指尖不自在地動來動去。

    而且,他實在是不明白,赫伊莫斯怎么就喜歡上他了?

    過去的四世也根本沒這個苗頭��?

    那個時候的赫伊莫斯恨他入骨,兩人可以說是不共戴天。

    這一世怎么莫名其妙就……

    伽爾蘭困惑地想了半天,忍不住想起了另一個可能性。

    “赫伊莫斯,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從小就喜歡,但是,你其實是不是弄錯了?”

    他說,

    “你對我的喜歡,其實應(yīng)該是和王兄對我的喜歡是一樣,和那種戀人的喜歡不一樣。只是因為我們從小關(guān)系很好,很親近,而你又沒什么其他親密的人,因為奧帕達的那件事,你不高興我被搶走,所以,就產(chǎn)生了這種錯覺。”

    “畢竟,你自己也說過,你根本不喜歡男的,所以你一直也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喜歡女孩子的�!�

    “這樣看來,你應(yīng)該是真的弄錯了什么……”

    坐在他身前的赫伊莫斯抬眼,那隱藏在逆光陰影中的金紅色眼眸像是將一道赤紅微光向伽爾蘭投來。

    只一眼,就讓伽爾蘭的話戛然而止。

    不知道為什么,反正被赫伊莫斯看了那么一眼,他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伽爾蘭�!�

    低沉的聲音喊著他的名字,赫伊莫斯伸出手,指尖落在他的頰邊。

    “我的感情,你可以拒絕它�!�

    男人的手指掠過他的發(fā)梢,撩起散落在他眼前的一縷金發(fā)。

    指尖一挑,將其撩到他的耳后。

    “也可以忽視它�!�

    金紅色的眼眸,瞳孔深處像是有一簇赤紅色的火焰在深處灼燒著。

    那火焰中映著他的身影,就仿佛他整個人都被那火焰吞噬了一般。

    被那雙金紅色的瞳孔盯著,不知為何,伽爾蘭莫名有種動不了的感覺。

    “甚至于,反感它,嫌惡它,都可以�!�

    將那一縷發(fā)撩到耳后的手指緩緩地順著那縷金發(fā)滑落下來。

    直至發(fā)梢。

    然后,赫伊莫斯的手指握住了那一縷金發(fā)。

    赫伊莫斯微微垂頭,細長睫毛在陽光下根根分明。

    他垂著眼,低下頭去,冷色的薄唇落在纏繞在褐色指間的那縷金發(fā)上。

    “但是,別否定它�!�

    他半閉著眼親吻著手中的那一縷金發(fā)。

    陽光被那縷金發(fā)折射著,落在他俊美的側(cè)頰上。

    那親吻的姿態(tài),竟是莫名給人一種無比虔誠的感覺。

    他像是將自己炙熱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投入了這個吻之中。

    “別否定,我奉于你身前的……所有的戀慕之情�!�

    …………

    房間里寂靜無聲。

    沒有人說話。

    被傾訴了戀慕之情的少年也沒有說話。

    他低著頭,抿緊了唇,像是有些不知所措,蓬松的金色額發(fā)擋住了他的眼。

    可是,卻擋不住那從金發(fā)中露出的微微發(fā)紅的耳尖。

    第113章

    總有一種被赫伊莫斯?fàn)恐亲幼吡说母杏X……

    等回過神來之后,伽爾蘭有點郁悶地想。

    明明是想要干脆地拒絕赫伊莫斯,

    讓他放棄對自己的念頭的,

    結(jié)果反而是自己被赫伊莫斯一句話弄得不知所措。

    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氣氛,還有當(dāng)時赫伊莫斯的聲音太具誘惑力了,

    讓他莫名就臉燒得有些發(fā)燙。

    但是也沒辦法,誰讓他活了幾輩子,還是第一次這么被人傾訴戀慕之情啊。

    ……雖然表達戀慕的那個人的身份對他來說實在有些詭異。

    伽爾蘭想到這里,

    突然有些頭疼。

    赫伊莫斯的性格他很清楚,

    雖然平常絕大多數(shù)事情都不怎么在乎,但是其實是很偏執(zhí)的人。一旦做出決定,

    就絕不會輕易動搖。

    就像是一頭兇狼一樣,

    認(rèn)定了獵物就咬死了就不松口,

    直至將獵物吞下肚。

    ……等等。

    他為什么有種自己像是被一頭狼盯上了的錯覺?

    總覺得好像開始慌起來了……

    他是不想被赫伊莫斯殺了。

    現(xiàn)在看來這一點他成功地做到了。

    但是……

    他也不想被赫伊莫斯吃掉啊!

    不不不,這樣不行,

    絕對不可以。

    他得趕緊想辦法逃走。

    以前還老是想著等赫伊莫斯結(jié)婚生子了他就可以走人了,

    但是現(xiàn)在,

    反而是他比較危險,這個時候就顧不得其他了。

    在這次回到王宮之后,自己得趕緊設(shè)法跑路才行。

    反正赫伊莫斯已經(jīng)這么強了,有他在亞倫蘭狄斯肯定沒問題了。

    在某種危機感的壓迫之下,少年飛快地下定了決心。

    就這樣吧。

    在這次的事情解決之后,自己一回去,

    就果斷找機會離開王宮。

    …………

    伽爾蘭受傷的事情在援軍來了之后,

    很快就傳了出去。

    眾人這才知道,

    原來那兩天一夜的時間里,王子是強忍著傷勢和他們一起站在戰(zhàn)場上。

    一時間,伽爾蘭王子的名聲越發(fā)響亮了起來。

    眾人感慨不已。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援軍趕來之前,如果不是王子在城墻上屹立不倒,和眾人一同奮戰(zhàn),托澤斯城恐怕早就破了。

    這兩天來,托澤斯城中的每個神殿里都是人群攘攘。

    無數(shù)市民如流水般涌入神殿之中,甚至于不少人跑到了那座當(dāng)初被海盜砸壞了小半的沙瑪什神殿跟前,跪地祈禱。

    他們在為王子祈禱。

    祈求太陽神沙瑪什,亞倫蘭狄斯的眾神,庇佑保護了他們的王子,讓王子的傷快點好起來。

    而一些頗有家產(chǎn)的商人,則是不斷地將一些貴重的藥材和補身體的珍貴食材送到執(zhí)政府,懇求守在門口的騎士們收下來。

    可以說,現(xiàn)在在托澤斯城中,伽爾蘭已經(jīng)得到所有人的擁戴。

    托澤斯人發(fā)自內(nèi)心地愛戴著這位守護了他們的王子。

    甚至于不少人對他的尊敬程度,已經(jīng)不遜于卡莫斯王了。

    就連作為援軍的艾爾遜女將軍,在聽到這個消息,又看到那些市民自動地涌進神殿虔誠地為王子祈禱的模樣之后,不禁也私下對下屬感慨了幾句。

    第一次見到那位王子的時候,光是從外表上看,那位王子的確是一個美少年,但是以艾爾遜女戰(zhàn)士的眼光來看,就未免顯得太柔弱了些。

    但是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明明柔弱得像是雪絨小兔子一般的王子,卻能在受了重傷還發(fā)著高燒的情況下依然堅守在下著暴雨的戰(zhàn)場上整整兩天一夜——說起來容易,但是她甚至都不敢說自己能做到這一點。

    這個時候,維妮爾忍不住想起了在她前往托澤斯城之前,女王對她說的那句話。

    女王說,雖然那個胖子少年說了很多,但是最終打動她的那句話卻是亞倫蘭狄斯的王子說的。

    【子民的富足和安穩(wěn),才是國家強盛的象征,也是為王者的責(zé)任�!�

    當(dāng)時,那個胖子說這是王子告訴他的。

    女王說,因為這句話,她才愿意將賭注押在那位年輕的王子身上。

    其實,她早就知道艾爾遜封鎖自閉這樣下去不行,但是作為一個小國,而且還是一個不被四周國家承認(rèn)的小國,可以說是危機四伏,所以她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但是,現(xiàn)在是一個機會。

    如果只是一句話,女王也只是覺得,那位王子大概只是嘴里隨便說說而已,信不得。

    但是,那位王子用實際行動做到了自己說的話。

    在危急時刻,他卻不顧自身安危,毅然留在被海盜襲擊的城,背負(fù)起了守護子民的責(zé)任。

    當(dāng)時,艾爾遜女王說,說得出,也做得到,這樣的人值得去相信,值得讓她放下賭注。

    或許,艾爾遜未來改變的契機就在這位年輕的王子身上。

    …………

    “戰(zhàn)后的情況差不多已經(jīng)統(tǒng)計出來了�!�

    站在房間里的塞斯說,他來向伽爾蘭匯報,手中捧著厚厚的一疊文件。

    他的臉上有兩個不輕的黑眼圈,眼下都是青的,也不知道多久沒休息了,但是整個人的精神卻顯得很好,神采奕奕的,眼中盡是光彩。

    “海盜的戰(zhàn)船絕大部分都已經(jīng)被擊毀,殘骸堆積在海灣中,現(xiàn)在還在陸續(xù)清理中�!�

    “極少數(shù)的戰(zhàn)船逃了出去,大概只有兩三艘,而且都有損傷,已經(jīng)沒有威脅性了�!�

    “因為后期有不少海盜投降的緣故,俘虜了海盜近萬人。”

    “傷員都接受了治療,而那些遺體……將士和市民的遺體都已被自己的家人認(rèn)領(lǐng)、收斂了,無人認(rèn)領(lǐng)的士兵遺體將由執(zhí)政府暫時保存在地下冰庫,直到幫他們尋找到家人。”

    說到這里,塞斯猶豫了一下,然后提出了一個問題。

    “不過,殿下,那些奴隸的遺體該怎么辦?”

    伽爾蘭正一邊聽塞斯匯報,一邊坐在床上喝著醫(yī)師送上來的湯藥。

    聽到這里,他捧著碗的手頓了一頓。

    腦中浮現(xiàn)出那個斷了手臂腹部被劈開一個大洞卻依然能笑得很開心的奴隸少年。

    那個時候,奴隸少年對他說,能在這幾天里,被當(dāng)做一個人對待,他非常地開心。

    沉吟稍許,伽爾蘭回答:“所有戰(zhàn)死的奴隸都劃除掉他們的奴隸之名。”

    所有奴隸都必須登記在冊。

    在奴隸的主人手中,官府中,各存一份。

    “然后,由執(zhí)政府統(tǒng)一收斂遺體,擇一處城外的山谷,以自由民的身份統(tǒng)一下葬�!�

    他想了一下,繼續(xù)說道。

    “在山谷外豎立石碑,將他們的功績記錄在石碑上,任何損壞石碑的人都將處以刑罰�!�

    塞斯點了點頭。

    “是的,殿下,我會遵照您的吩咐去做�!�

    “還活著的奴隸的戰(zhàn)功統(tǒng)計出來了嗎?”

    “還需要一點時間,王子,我們會妥善安排好的。不過,有一些特殊的奴隸是真的不好處理……”

    “什么?”

    “那些奴隸都是奴隸角斗士出身,本事不小,所以在這次戰(zhàn)爭中立下的戰(zhàn)功太多了,甚至都超過了普通士兵,這也還好,多發(fā)一些財物就行。但是那個帶頭的奴隸,一個人就殺死了數(shù)百名海盜,還有很多次在關(guān)鍵時刻堵住城墻缺口的功績,而且關(guān)鍵是,他說他不要財物,他要進入軍隊中�!�

    塞斯有點發(fā)愁。

    “您看,王子,讓奴隸進入軍隊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在亞倫蘭狄斯,成為一名軍人是極為榮耀的事情。

    只有家世清白、未曾觸犯國法的亞倫蘭狄斯公民才有資格申請入伍。

    而且,還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允許,要經(jīng)過仔細地挑選。

    奴隸出身的人是絕對沒有資格進入軍隊的。

    伽爾蘭放下喝完的湯藥碗,抬眼看他。

    “按照我之前答應(yīng)他們的,立下戰(zhàn)功,他們就不是奴隸了,所以你有什么好苦惱的?”

    “……是,我明白了。”

    “那個海盜頭目還沒抓到嗎?還有據(jù)說被海盜俘虜?shù)那巴袧伤购\娊y(tǒng)帥也沒有找到?”

    “是的,很抱歉,據(jù)俘虜?shù)哪切┖1I說,頭目巴沙帶著心腹逃走了,很可能就在突圍出去的那幾艘戰(zhàn)船里,艾爾遜以及我們的海軍都在追擊,應(yīng)該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將他們抓捕回來�!�

    塞斯回答之后,似乎還想說什么。

    然后,有人啪的拍了下巴掌,他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去。

    只見金發(fā)的騎士從后面走過來,對他一笑。

    “好了�!�

    凱霍斯說,“今天到此為止,王子的身體還沒好,別太打擾他了,剩下的一些小事情由我來處理就好�!�

    塞斯看了一眼伽爾蘭還有些蒼白的臉,點了點頭,對伽爾蘭躬身行禮之后,和凱霍斯一同退下了。

    醫(yī)師帶著喝完的湯藥碗,也退下了。

    房間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伽爾蘭趴在一會兒,只覺得渾身不對勁。

    實在是趴在床上太久了,感覺跟癱瘓了似的。

    他覺得躺著頭也暈,暈乎乎的很不舒服。于是,在猶豫了一下之后,他就慢慢地起身,從床上爬了下來,然后就開始在屋子里溜達了起來。

    出門是不敢出的,他要是一出門,絕對一堆醫(yī)師以及侍女侍從們大呼小叫地沖過來,跪著苦苦哀求他回去躺著別動。

    溜達了一下,頭還是很暈,不知道怎么回事,暈得越來越厲害了。

    而且他剛走了沒幾步,身體剛活動開一點,突然一只手從后面伸過來。

    猝不及防中,伽爾蘭被后面的那人一把抱了起來,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被抱回了床上。

    “你什么時候來的……唔!”

    他一句話還沒問完,就被赫伊莫斯翻了個身,強行按著他趴在了床上。

    伽爾蘭下意識想要掙扎,可那金紅色的眼瞥了他一眼,有些冷,他喉嚨一哽,乖乖地趴在床上,不敢吭聲了。

    赫伊莫斯的手指從他背上劃過,沿著繃帶的邊緣,顯然是在確認(rèn)箭傷有沒有裂開。

    確認(rèn)沒有之后,他才松開手,小心地扶伽爾蘭轉(zhuǎn)過身來躺著。

    “箭傷和普通傷口不一樣�!�

    赫伊莫斯盯著伽爾蘭,口吻透出幾分嚴(yán)厲。

    “箭傷太深了,很容易發(fā)炎,別不把它當(dāng)回事,戰(zhàn)場上有不少人在受了箭傷之后,看起來像是治好了,但是沒過幾天又突然發(fā)病,渾身抽搐,來不及搶救就……”

    想起他看到的那些戰(zhàn)士突然痙攣著猝死的模樣,赫伊莫斯的臉色越發(fā)沉了下來。

    因為忌諱那個字,他沒把最后半句話說出來。

    箭傷后痙攣猝死,那是……破傷風(fēng)吧?

    伽爾蘭暈乎乎地想著。

    箭傷一般都扎得深,還帶著鐵銹,所以很容易讓人感染破傷風(fēng)。

    依照這個年代的醫(yī)療水準(zhǔn),得了破傷風(fēng)幾乎是必死的。

    “赫伊莫斯……”

    伽爾蘭睜著眼瞅赫伊莫斯,小聲喊他,金色的眼像是蒙著一層霧氣。

    大概是因為帶著病,少年的聲音比平常要輕一些,低一些,給人一種軟糯糯的感覺。

    像是蜜糖一樣,將人的心一層一層地裹住,甜絲絲的。

    那一聲輕喊,一下子就讓臉色不太好的赫伊莫斯神色柔和了起來。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伽爾蘭伸出手,去拽他的手。

    可是赫伊莫斯的手是五指張開按在床邊的,伽爾蘭整個兒抓不住,只能抓住幾根手指。

    那白皙的手就這么攥著幾根褐色的手指。

    伽爾蘭又小聲地喊了他一聲。

    “赫伊莫斯。”

    一邊小聲喊還一邊眼巴巴地瞅著他。

    那瞅著他的小眼神,攥著他的手指的小動作,還有那軟軟的聲音,簡直就像是在撒嬌一樣。

    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被融化成了一灘水。

    赫伊莫斯不自覺地將聲音放柔,他的眼底就像是這世上最柔軟的水波,小心地、將他眼前最重要的珍寶包裹在輕柔的水波之中。

    “嗯?”

    “我不想躺著,想起來�!�

    “不行,你傷還沒好。”

    “我想起來……”

    “不行。”

    赫伊莫斯一手按在他身邊,俯身看他,小聲地哄他。

    “等你傷好了,我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霧蒙蒙的金眸看著他,少年的眼中透出一點委屈的神色。

    他抓著赫伊莫斯的手指,像是一只被欺負(fù)了的小動物一樣,看起來委屈得厲害。

    他小聲說:“……可是我頭暈�!�

    躺著天旋地轉(zhuǎn)的,很不舒服。

    他已經(jīng)暈得頭昏腦漲,意識都有些不清了。

    伽爾蘭的話讓赫伊莫斯怔了一下,然后抬手就去摸伽爾蘭的額頭。

    手下滾燙的溫度讓他臉色陡然一變。

    又燒起來了!

    他二話不說,起身就出去喊人。

    見赫伊莫斯突然起身就走,伽爾蘭懵了好一會兒,暈頭暈?zāi)X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呃,好像……有點燙。

    是溫度又燒起來了嗎?……沒注意到啊,難怪頭一直暈得不行。

    ……唔……

    算了,反正赫伊莫斯馬上就會帶醫(yī)師過來了……

    他這么迷迷糊糊地想著,意識陷入了黑暗。

    外面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房間安靜了下來,此刻只能聽到床上那沉睡中的少年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突然,輕微的咔擦一聲,似乎是門打開的聲音。

    但是房門緊緊地關(guān)著,沒有絲毫動靜。

    又是極輕的聲音響起,只見房間一側(cè)的壁爐內(nèi)側(cè),竟是有一個小小的暗門打開了。

    有幾個人接連從暗門中爬出來。

    其中像是首領(lǐng)的人抬頭,那皮膚粗糙黝黑的臉,狹小兇戾的眼,還有嘴里露出的若隱若現(xiàn)的金色門牙,竟是那個被認(rèn)為已經(jīng)逃到海上的海盜頭目巴沙。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

    伽爾蘭剛剛陷入昏睡之中,一張臉燒得發(fā)紅,微張的唇在急促地呼吸著。

    那眉緊緊地擰著,顯然燒得很是難受。

    巴沙俯身,握住一縷散落在床邊的金發(fā),瞇著眼打量著這個明顯在病中的少年。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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