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都讓他有點發(fā)毛。
……有很不好的預(yù)感。
“伽爾蘭殿下,您的傷勢似乎已經(jīng)好了�!�
沙瑪什的祭司說,那語氣不容拒絕。
“那么,從明天開始,您要每天跟我學(xué)習(xí)兩個小時�!�
伽爾蘭:“�。�!”
等等,我有做什么嗎?!
第44章
明亮的陽光照耀著大地,
蓮花池中的水清澈見底,映著光越發(fā)波光粼粼,
盛開的淡紫色蓮花醞釀著淡淡的香氣,縈繞水上。
拱形的弧柱環(huán)繞而成的大門上雕琢的圖紋嵌入了金絲,
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孔雀石的雕飾掛在其上,與纏繞在拱形門柱上的橄欖枝葉交纏在一起。
金色拱門進去,靠近蓮花池的地方,
是一座面容溫潤秀美的女性的白玉石雕像,
她目光慈愛地俯視著大地,手捧星辰,
頭戴月冠。
星辰女神伊斯達(dá)爾,
她黑暗中給予人們光芒,
將幸運帶給大地。
傳說中,被她青睞的人,
將擁有無以倫比的幸運。
在金色大門之內(nèi),姿態(tài)優(yōu)雅的侍女和侍從們站立在兩側(cè),微微躬身行禮。
在眾人的恭迎之中,
離開王宮快要一個月的伽爾蘭王子終于再一次回到了他的住所,
他看了一眼眾人,
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
被王子表揚了的眾人紛紛低頭表示不敢,
但是心情卻是非常好。
這位年幼的王子在維納爾城做出的大事早已傳到了王城之中,
得到了眾人的驚嘆。而他們作為伽爾蘭王子的仆人,
一個個也與有榮焉。這不,聽說王子今日回來,一個個一大早就開始忙碌,務(wù)必要給歸來的王子回家的溫馨感覺。
一名年長的女官迎上來,蹲跪在小王子面前,看著小王子那有些消瘦了的臉頰,目光中滿是心疼。
“您還小,卡莫斯王怎么可以讓您去做那么危險的事情?”
她話語中帶著對卡莫斯王的抱怨,眾人紛紛屏住呼吸不敢搭腔,在這里,也只有這位年長的女官才敢說這樣的話了。
她是卡莫斯王指派過來管理伽爾蘭的宮所事務(wù)的女官,以前負(fù)責(zé)管理卡莫斯王的宮務(wù)。她比王大上幾歲,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本來大家都以為她會被王納入后宮之中,但是長大后,無論是卡莫斯王還是她本人似乎都沒有這個意愿。
但是,也沒人敢因此而小覷她,因為這位女官深得卡莫斯王的信賴,看她這種隨口就能抱怨卡莫斯王的口氣就知道了。
看著瘦了一圈的小王子心疼得不行的女官二話不說,急火火地牽著伽爾蘭就走,留下一堆的侍女侍從面面相覷。
然后伽爾蘭就被丟進了澡池里,好好地泡了一頓,被撈起來之后立馬又渾身抹上護膚的上好精油好好做了一次全身按摩,一邊按摩一邊還有溫柔的侍女小姐姐蹲在旁邊把冰好了的水果送進他嘴里。
最后就被女官狠狠地喂了一頓,撐得不行,小肚子都圓鼓鼓的了,女官這才放過他,把他送到臥室里,囑咐他好好休息。
于是,整個人都放松下來的伽爾蘭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覺得醒來的時候,人都已經(jīng)睡蒙了。
他四肢大張地躺在床上發(fā)了一會兒呆,透過天窗看了著天空,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上午。
他想了想,就起身,打算去獅子園那里溜達(dá)一圈。
出去這么長時候,那頭喜歡纏著他撒嬌的小奶獅不知道怎么樣了,雖然平常被它纏得挺煩的,但是這么久不見,還挺想它的。
伽爾蘭王子的駕臨幾乎是讓所有在獅子園中工作、尤其是負(fù)責(zé)照顧小獅子的侍女們喜極而泣,宛如過節(jié)般歡騰著,恭迎王子的到來。
天知道這一個月來她們快要被那個發(fā)脾氣的小獅子給折騰瘋了。
第一兩天還好,王子不來,小獅子就生氣,不肯吃東西,她們怎么哄都沒用。
又過了幾天,大概是餓得狠了,小獅子開始自己吃東西了,侍女們剛松了口氣,就發(fā)現(xiàn)更糟糕了。吃飽了的小獅子從此就開始了天天落跑,無論她們怎么防備,總是趁她們一不注意,就溜出去,滿王宮到底跑,嚇壞了不少人。
她們辛辛苦苦到處找,怎么都找不到,被氣得不行也累得不行。
還好小獅子一到晚上就會自己回來,只是每次回來都是無精打采的,一副蔫蔫的樣子,看起來可憐巴巴的,讓本來還很生氣的侍女們看著又有些不忍心。
她們都隱約猜到了,小獅子恐怕是在到處找小王子。
這種猜測讓她們又是心疼又是沒轍,只能任由小獅子這么折騰了整整一個月。
這一天,和往常一樣,小獅子坐在地上正在大口大口地吃東西�,F(xiàn)在的它早已經(jīng)斷奶了,渾身的毛更加濃密了一些,牙齒和爪子也都更加銳利了一些。
侍女正看著它吃,涅伽吃東西總是很快,狼吞虎咽的,不吃完絕不會停下來,可是它這次剛吃了一半,居然停了下來。
那圓圓的耳朵突然從毛發(fā)中豎立起來,抖了一抖,像是聽到了什么一般。
然后,侍女就驚訝地看到小涅伽丟下吃到一半的食物,劃拉著小短腿飛快地往門口跑。
可是跑了幾步,不知為何又停了下來,然后它掉了個頭,跑到了溫室正對著大門的一個角落里,背對著門口,蹲在那里縮成一團不動了。
侍女:“???”
就在這位侍女搞不清狀況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聲音,溫室的大門被推開,有著一頭明亮金發(fā)的小孩走了進來。
侍女一看,趕緊慌慌張張地跪了下去。
“王、王子!”
伽爾蘭點了下頭,示意她起身,然后目光一轉(zhuǎn),就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小獅子。
那毛絨絨的小身子蹲在那里,縮成一團毛球,背對著他,動也不動。
負(fù)責(zé)這里的女官怔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后,她走過去,蹲在小獅子旁邊,輕聲哄了起來。
“涅伽,你最喜歡的王子來了哦~”
小獅子還是蹲在角落里,背對著眾人,一動不動。
一看就知道是在鬧脾氣。
女官一邊笑一邊抬頭朝伽爾蘭看過來。
伽爾蘭抬腳向小獅子走了過去,明明其他人怎么哄都沒反應(yīng),但是伽爾蘭一走過去,小獅子像是就聽得出他的腳步聲一般,圓圓的耳朵動了一動。
伽爾蘭蹲下來,伸手,戳了一下涅伽那毛絨絨的小腦袋。
“涅伽,我來陪你玩了�!�
被戳了一下腦袋的小毛團身子動了一下,像是要轉(zhuǎn)過來,但是最后又忍住了。
哄我,必須好好哄我,不哄好我我就要繼續(xù)生氣。
依然背對著伽爾蘭的小毛團渾身都散發(fā)著這樣的氣息。
“你不想和我玩嗎?”
不動。
“看,有你最喜歡吃的小肉干哦~”
就不動。
“丟下你這么久,是我錯了,別生氣好不好?”
哼,不理你。
“涅伽乖~我以后天天陪你玩好不好?”
有點心動……不行,要忍��!
我可沒那么容易哄,哼!
伽爾蘭哄了好一會兒,小涅伽就是圓滾滾的屁股沖著他,臉朝著墻一動不動。
啊,小家伙脾氣可真大。
伽爾蘭撓了撓頭,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哄了。
他正苦惱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嗷嗚一聲,下意識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一只和涅伽很像但是要小一圈的棕毛小獅子站在他不遠(yuǎn)處,歪著小腦袋,黑豆似的小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那可愛的小模樣讓伽爾蘭笑了一下,招了招手,示意那只小獅子過來。
那只小獅子看了看伽爾蘭,又看了看伽爾蘭伸出的手,邁著小短腿,顛兒顛兒地朝著伽爾蘭跑了過來。
就在那個小一號的小毛團眼看就要滾進伽爾蘭手中的時候,突然一個影子沖過來,一下子就把那只小獅子撞了出去。
小獅子被撞得在地上滾了一個圈兒,才站穩(wěn),蒙頭蒙腦地站起來,就看見它最大的兄弟站在它對面。
小涅伽不知何時從墻角里沖了過來,此刻,它擋在伽爾蘭面前,渾身的毛都炸開了,沖著另一頭小獅子張開嘴,露出利齒。
嗷——!
一聲大吼,那聲音震得伽爾蘭和旁邊的侍女紛紛捂住了耳朵。
發(fā)出這一聲吼的小涅伽怒目圓睜,兇狠地瞪著它那試圖趁虛而入勾搭它喜歡的人的小兄弟,也不知道它那小身體是如何發(fā)出那么大的吼聲。
此刻,他威風(fēng)凜凜地站在伽爾蘭身前,發(fā)怒著,像極了一頭在捍衛(wèi)自己地盤的猛獸。
威嚇完自己的兄弟,小涅伽轉(zhuǎn)過身來。
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著小腦袋,沖著伽爾蘭嗷嗚一聲。
這次的嗷嗚聲沒了一點剛才的威風(fēng),反而是軟軟的,帶著控訴,聽起來可憐巴巴的。豆大的小眼睛瞅著伽爾蘭,看起來委屈得不行。
那副小模樣讓旁邊的侍女們一個個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伽爾蘭笑著將小獅子抱了起來,伸手點了點它的小腦袋。
小獅子瞅著他,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一邊舔一邊發(fā)出哼唧哼唧的聲音,又含著他的手指不放,撒嬌得厲害。
嗷嗚~~
嗷嗚嗷嗚~~
…………
……………………
把小涅伽抱回了自己宮中的伽爾蘭正趴在床上,逗著小獅子玩,突然有人來通報,說是有人求見他。
伽爾蘭放下小獅子,走到大廳中,就看見有一位身型魁梧高大的青年走了進來。
那個青年穿著一身勁裝,青色的上衣,腰間纏著黑色的腰繩,下面是略緊的黑褲,黑青色的長靴幾乎裹住了大半截小腿。
肩膀上繞著一圈僅到背上的黑色短披肩,他有著一頭金發(fā),不同于伽爾蘭淡金色的發(fā),而是顏色比較深的金色,略長,在身后扎成一束垂下來。
當(dāng)伽爾蘭疑惑地打量著他的時候,那位年輕人抬起頭,金發(fā)下是一張帥氣的臉,鼻高目深,只可惜他的眼只露出一只,另一只被黑色的眼罩遮住了。
看著那只獨眼,伽爾蘭怔了一下,腦中的記憶一閃,立刻想了起來。
“啊,你是……”
他一邊說話,一邊快步走到了那人的身前,仰著頭看他。
獨眼的青年對他笑了一下,然后俯身,單膝跪在了他的身前。
“王子殿下�!�
伽爾蘭看著被黑色眼罩擋住的那只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這位年輕的騎士跪在他身前,與他平視,臉離他很近。他能清楚地看到騎士剩下的一只眼睛,那是如孔雀石一般好看的碧綠色。他可以想象得出來,當(dāng)那只眼睛沒有傷到的時候,這位金發(fā)碧眸的騎士會是何等的英姿勃勃,帥氣俊朗,讓一眾仰慕者都移不開視線。
“你……”
伽爾蘭張了張嘴,發(fā)出一點聲音,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吶吶地停下來。
到是那個年輕的騎士對伽爾蘭笑了一下。
他說:“王子,我的眼睛已經(jīng)不疼了�!�
他在回答那天晚上,在那個危險的地方,小王子問的那句話。
那個時候,小王子問他,【疼嗎?】
那個時候,他沒能回答,所以,他現(xiàn)在回答了。
他看著身前的小王子,輕聲說,“我是凱霍斯,殿下,從今日起,我將成為您的守護者�!�
守護者……什么……哎?等等。
凱、凱什么?
……
凱霍斯?!
伽爾蘭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圓了。
這個人,就是未來會被稱之為‘烈日的騎士’的凱霍斯?!
伽爾蘭整個人都驚呆了。
凱霍斯,哪怕那幾世的他一直待在王宮之中也對其有所耳聞。
大地上的眾人都傳頌著這位‘烈日的騎士’亦或是‘太陽的騎士’,說其有著‘如太陽神沙瑪什一般俊美陽光的外貌,令無數(shù)貴女甚至于公主也為之心動’,更擁有著‘戰(zhàn)神也為之稱贊的武勇’,是‘人世間僅次于那位獅子王的強大的騎士’。
年紀(jì)輕輕就成為了亞倫蘭狄斯統(tǒng)帥數(shù)萬騎士的騎帥,深得卡莫斯王的信賴與贊賞。
據(jù)說,他是在一次鎮(zhèn)壓國內(nèi)大規(guī)模叛亂的戰(zhàn)場上得到卡莫斯王的賞識,被提拔為百騎長,隨后跟著卡莫斯王南征北戰(zhàn)立下無數(shù)功績,接連成為千騎長,以及騎帥。
等等,鎮(zhèn)壓叛亂?
莫非就是這一次的難民暴動嗎?
伽爾蘭看著跪在他身前的這位未來的騎帥,心情實在是復(fù)雜得不行。
要知道,在整個亞倫蘭狄斯,能以戰(zhàn)功成為統(tǒng)帥數(shù)萬騎兵的騎帥不超過五個人,都是英勇無比、聲名赫赫之人。
他記得,無論哪一世,這位‘烈日的騎士’都未曾參與他與赫伊莫斯?fàn)帄Z王座的戰(zhàn)爭之中,而是遠(yuǎn)離了他們兩人,一直跟隨在卡莫斯王身邊。
嗯?他剛才說了什么?
……成為我的守護者?
不不不,這不對,這完全不對��!
“不,不行,凱霍斯,你是戰(zhàn)場上的騎士�!�
還是未來要成為騎帥的、能讓整個大地都知道你的武勇之名的強大騎士。
伽爾蘭一想到這里,就忍不住勸說。
“你應(yīng)該待在戰(zhàn)場上,跟著我實在是太浪費了。”
尤其是我這個王子的位置說不定還能坐多久。
就算我繼續(xù)做這個王子,以后你要是跟著我一起被赫伊莫斯殺死了,亞倫蘭狄斯就會少了一位杰出的騎士。
這個決定怎么想都非常虧本啊——
“如果是王兄的命令,那么我會去說服他的,凱霍斯,在戰(zhàn)場上立下功勛才是身為戰(zhàn)士的你該做的事情啊。”
金發(fā)的騎士看著那怎么看都像是在苦口婆心勸說他一臉‘我是為你好’的表情的小王子,他想了想,低下頭,神色有些失落。
“因為我失去了一只眼?”
“哈?”
凱霍斯垂著頭,臉上帶著落寞。就算失去一只眼,年輕騎士的面容也英俊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再加上那幾分英俊中透出的憂郁,只怕反而更容易獲取女人的疼愛之心。
“您覺得……像我這樣的廢人,沒有資格成為您的守護者,是嗎?”
“不,不是這樣!你誤會了。”
我真的只是覺得你跟著我太浪費了而已!
“我失去了一只眼,所以卡莫斯王讓我離開近衛(wèi)軍,現(xiàn)在王子您也覺得我沒用了嗎?”
“等等……那個其實是……”
“我明白了,如果王子您嫌棄我這樣的廢人,我會離開的�!�
說完,凱霍斯就一臉堅毅地起身,打算離去。
“唉?等、等一下!”
伽爾蘭一把抓住要走的凱霍斯的手。
他一臉糾結(jié)地想了好一會兒,又看了一臉堅決自尊心極強的凱霍斯一眼,然后,無奈地點了點小腦袋。
他說:“好吧,我接受你成為我的守護者�!�
“是,凱霍斯遵從您的意志�!�
伽爾蘭的話剛一落音,前一秒還作勢要黯然離去的騎士立刻跪下,像是生怕伽爾蘭反悔一般接過口來。
那張英俊的臉對小王子露出了太陽一般明亮的笑容。
伽爾蘭:“…………”
啊,忘記了。
這位被世人傳頌的‘太陽的騎士’完整的形容是這樣的。
‘他有著如太陽神沙瑪什一般俊美陽光的外貌,而內(nèi)里卻擁有著如黑暗之神一般的狡詐之心�!�
簡單來說,就是切開來是黑的。
……
“伽爾蘭王子�!�
反手握住剛才用力拽著他不放的那只小小的手,未來被稱之為‘烈日的騎士’的凱霍斯單膝跪在伽爾蘭王子身前。
他的雙手捧著小王子的手。
他至今還記得,這只手在那個冰冷的夜晚撫摸過他滿是血污的臉的柔軟,還有溫暖。
他低下頭,唇落在那只小小的手上。
他閉著眼,他的臉色在這一瞬間是甚于一切的莊嚴(yán)。
“我向亞倫蘭狄斯的眾神起誓,我向?qū)徟兄裆超斒财鹗�,我以我的榮耀和靈魂起誓——”
“從此刻起,我將成為您的守護騎士�!�
“我會守護您,至死方休�!�
第45章
王宮的政務(wù)大廳之中,
黑石的長桌列于兩側(cè),
坐在桌后的文員們正在忙碌著。
無數(shù)人穿梭在這個寬闊的大廳之中,
不斷將一卷一卷的羊皮紙呈送上來,
站在桌前向桌后的文員們匯報工作。有的桌前還好,只有零散幾人,
有的桌前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那里的文員一個個忙得滿頭大汗。
政務(wù)大廳的兩側(cè)有著許多側(cè)房,
門都是虛掩著的,這些長桌前的文員都隸屬于各個署,
他們的上司就在身后的房間中,那個房間就是各個署的理政房。
不時會有文員在其中進出著,
向上司匯報自己無法做出決策的工作,
也時不時能看到有各個政務(wù)署今日的負(fù)責(zé)人從里面走出來,
查看并詢問某些重要的工作進度。
一名身著白衣的文員抱著一堆卷起的羊皮紙,走進了身后的側(cè)房之中。房間里面站著幾個人,圍在一張方桌的四周,
對桌子上一張展開的地圖正在商討著什么。
白衣文員想,
如果沒有猜錯,應(yīng)該是正在商討維納爾河那邊疏通渠道的事情,
現(xiàn)在,那項工程正在新任的維納爾城執(zhí)政官的指揮下如火如荼地展開著。
歇牧爾站在其中,身穿垂落到腳踝的白色祭祀長袍,
頭戴橄欖枝葉編制的頭冠,
一手按在地圖上快速說著什么。
等說完了,
他轉(zhuǎn)頭看到那位白衣文員進來,便開口詢問。
“情況如何?”
今年共有四個城市遭了水災(zāi),維納爾城是其中最嚴(yán)重的的一個。
依照以往的經(jīng)驗,每次遭受水災(zāi)之后,那個城市就會出現(xiàn)嚴(yán)重的瘟疫。所以歇牧爾剛剛讓他的下屬盡快將那幾個城市的瘟疫情況整理好,讓他看看。
“歇牧爾大人,事情有點奇怪�!�
文員取出一張羊皮紙走過去,在桌子上攤開。
“您看,維納爾城呈送上來的報告很奇怪�!�
“維納爾城水災(zāi)情況是有史以來最嚴(yán)重的一次,所以就算出現(xiàn)了大范圍的瘟疫也不奇怪。”
旁邊有人這樣說。
“不,并不是這樣,這個報告里說得很清楚,維納爾城這次的瘟疫并不嚴(yán)重,因為瘟疫死亡的人數(shù)還不到其他幾個城市的三分之一,時間和范圍也都很小,現(xiàn)在似乎都已經(jīng)停止了。”
“怎么可能?”
歇牧爾皺起眉來。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來估計,維納爾城這次的瘟疫應(yīng)該非常嚴(yán)重,起碼是其他城市的一倍以上,現(xiàn)在怎么會比其他受災(zāi)小的城市還要輕許多?
“執(zhí)政官謊報了瘟疫的情況嗎?”
“不�!绷硪粋人接口,他是監(jiān)察署的官員,“我們在維納爾城的監(jiān)察官以及暗探一直監(jiān)視著那位執(zhí)政官,他應(yīng)該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歇牧爾沉思了起來。
的確,維納爾城的官員權(quán)貴們半個多月前才感受過獅子王的怒火,親眼看到那些貪官被殺得血流成河,活下來的一個個被嚇得要死,一個勁兒地向卡莫斯王表忠心,發(fā)誓詛咒不再欺壓城民。
這才過去多久?他們怎么敢在這種事情上搗鬼?
可是,維納爾城的瘟疫情況的確很奇怪……
等等。
突然之間,他腦中閃過了半個多月前,還在維納爾城的時候聽到的一句話。
‘生病死去的人尸體泡在水中,病就會融化在水里,然后大家喝了水,就又會把病喝下去�!�
那個時候,歇牧爾根本沒放在心上,覺得那純粹是孩子氣的話。只是卡莫斯王寵著王弟,就隨他去折騰了。
如果一定要說維納爾城和其他城市以及歷史上所有遭了水災(zāi)的城市有不一樣的地方的話,恐怕就只有……
想到這里的歇牧爾二話不說,對其他人說了一聲,拿著這張羊皮紙就快步離開了這間人來人往的政務(wù)大廳。
越過廣場,他前往了后方的王庭。
卡莫斯王此刻所在的王庭寬敞而又明亮,兩側(cè)金色的墻壁是向兩邊斜著展開,無數(shù)雕琢出復(fù)雜圖紋的巨大金色立柱撐起圓弧形的廳穹,如霧般輕薄的雪白薄紗垂落在金色柱子四周,在風(fēng)中展現(xiàn)出曼妙的舞姿。
這座王庭佇立在高臺之上,身后不遠(yuǎn)處就是蔚藍(lán)色的大海,哪怕是坐在里面最深處的王座之上,一眼也可以看到四周的大地和無邊無際的海洋,象征著王那可以容納一切的寬廣胸懷。
從大海上吹來的海風(fēng)吹過王庭,帶來了海上濕潤的氣息。
當(dāng)沙瑪什的祭司走入王庭之中的時候,卡莫斯王就在那長長的金色王座之上。
他正姿態(tài)慵懶地坐在長椅上,身體斜斜地靠在一邊的扶手上,一手支頭,一腳踩在王座上,另一只手拿著一張羊皮紙看著。
高臺之下,有幾名大臣正躬身等候著。
耐心地等著卡莫斯王將前面幾位大臣的事情處理完之后,歇牧爾才上前,將維納爾城的事情匯報給卡莫斯王。
卡莫斯王看著手中的羊皮紙,沉思了稍許。
他說:“你是說,維納爾城之所以沒有爆發(fā)嚴(yán)重的瘟疫,很有可能是因為伽爾蘭當(dāng)初做的事情?”
“只是猜測,我仔細(xì)查過,防治瘟疫的措施明明都是一樣的,而這是維納爾城與其他幾個城市唯一不同的地方�!�
“猜測啊……”
卡莫斯王琢磨著。
他的小王弟是個又可愛又好心的孩子,因為當(dāng)初不忍心看到那些沒人收拾的尸首暴尸在地面上,于是硬是撒著嬌從他這里要走了一大筆財物,雇傭了當(dāng)?shù)仉y民把尸首掩埋去了深山里。
他一直是這樣認(rèn)為。
不過,當(dāng)初伽爾蘭也的確說過,擔(dān)心病會融化到水里,大家喝了跟著生病。
當(dāng)時聽他只是覺得我的小王弟說的話好可愛~~
不過,若真的是誤打誤撞找到了遏制瘟疫的辦法的話……
“卡莫斯王,這件事或許只是個意外,但是也或許真的有用�!毙翣栒f,“無論如何,我們總得先嘗試一下�!�
一直以來,災(zāi)難后的瘟疫都是讓這個國家傷透了腦筋的存在。
那好不容易在災(zāi)難中活下來的子民們,卻在災(zāi)難之后大批大批地病死。所以,每次遭難的城市那人口銳減的數(shù)量,哪怕只是一個數(shù)字,都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為了防治瘟疫,這個國家歷代都絞盡了腦汁、用盡了辦法,但是一直收獲甚微。
卡莫斯王點了點頭。
無論有沒有用,總得嘗試一下。
“知道了,我會頒布法令,從今以后,任何人不得將尸首棄于水源之中,尤其是遭了水災(zāi)的城市,尸首必須埋入深山之中�!�
他想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
“從現(xiàn)在開始,給經(jīng)常受災(zāi)的那些城市撥款,給予它們一項特殊資金,只能用于掩埋和處理尸體�!�
說完,卡莫斯王看著手中那張執(zhí)政官親筆寫的當(dāng)前維納爾城狀情況的羊皮紙,心情好了許多。
他說:“如果這種做法真的有用,那么伽爾蘭就又立了一項大功�!�
他笑著說,“歇牧爾,你說,那孩子是怎么想的,竟然會想到這件事上來,像是我們的話,根本不會去考慮這樣的事情�!�
“……是的,您也好,我也好,都不會去思考這樣的事情。”歇牧爾說,“只有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地去為那些位于底層的平民著想,才會進行這樣的思考�!�
他嘆了口氣:“我有時候很擔(dān)心,伽爾蘭王子的性格太過于溫柔了,這樣很難建立起威嚴(yán)來,而亞倫蘭狄斯還處于混亂和戰(zhàn)火之中,他其實并不適合現(xiàn)在的亞倫蘭狄斯�!�
“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歇牧爾�!�
卡莫斯王咧嘴,毫不在意地一笑。
“等我將王座交給他的時候,亞倫蘭狄斯必定是已經(jīng)天下升平,再無戰(zhàn)亂。”
“我會為他掃平一切的障礙,將鐵與血、死亡和戰(zhàn)爭結(jié)束在我的手中,我會將一個和平安寧的亞倫蘭狄斯交到他的手中。”
“那個時候,他只需要以他的本心守護這個國家的子民,那便夠了。”
歇牧爾看著那輕描淡寫地說出心中宏圖大略的卡莫斯王,年輕王者正如一頭偉岸的雄獅,傲然矗立在大地之上。
他那像是有火焰在燃燒的灼灼目光俯視著大地,雄心勃勃,誓要將一切都按在他的手下。
而這位一聲怒吼就能威震四方的雄獅之王,唯獨在回頭看著身后那小小的幼崽時,眼中的銳利才會收斂起來,露出幾分柔軟和溫情。
歇牧爾沒再說什么,微微躬身行禮,然后轉(zhuǎn)身打算離去。
“你要走了嗎?還想著找你松松筋骨,打一架的�!�
“是的,卡莫斯王,伽爾蘭王子的學(xué)習(xí)時間到了�!�
“………啊,哦,那你走好�!�
雖然很心疼自家每次被歇牧爾轟炸完都蔫蔫的小王弟,但是知道自己肯定搞不定歇牧爾的卡莫斯王哽了一下,然后干笑著揮了揮手。
…………
………………
正是下午時分,陽光最燦爛的時候,蔚藍(lán)色的天空偶爾幾朵白云飄過。
寬敞的練武場之中,此刻正發(fā)出金屬兵刃撞擊時清脆的碰撞聲,明晃晃的劍刃折射著金色的陽光。
伽爾蘭雙手握緊手中的劍,一抬手,硬生生地接下對方刺過來的一劍。
鏗的一聲,撞擊的力道從兵刃交接處傳遞過來,頓時,雙手虎口就發(fā)麻了起來。
而此刻對方緊接著又是一劍揮下,于是發(fā)麻的雙手再也抓不住,隨著那鏗的一聲,他手中的劍被撞飛了出去,在空中打了個旋兒,斜斜地插進了地面。
而伽爾蘭本人也是整個人向后跌落過去,眼看就要一屁股摔在地上。
一只手從斜地里伸出來,將眼看要摔下去的他攔腰接住。
他下意識仰頭一看,就看到了熟悉的金紅色眼眸,接住他的赫伊莫斯眼眸對他彎了一下,手稍一用力,就扶著他重新站穩(wěn)了。
“伽爾蘭王子,我說了很多次了,不要硬碰硬的來,要懂得借力卸力�!�
嚴(yán)厲的聲音響起,手持長劍的歇牧爾斥責(zé)著劍再一次被打飛的小王子。
他已經(jīng)換下了長袍、脫下枝葉的頭冠,此刻一身勁裝,看起來就像個戰(zhàn)士一般。
作為兩位王子的教導(dǎo)者,他負(fù)責(zé)的不僅僅是學(xué)識,同時還有武藝。畢竟,沙瑪什的祭司每一個都是強大的戰(zhàn)士,而歇牧爾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還有,和人對戰(zhàn)的時候,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絕對不能讓武器離開你的手�!彼敛涣羟榈爻庳�(zé)道,“你看看,你的劍到底脫手幾次了?”
算上剛才那次,伽爾蘭手中的劍已經(jīng)是連續(xù)五次被他打飛了。
一直在練武場旁邊看著的金發(fā)騎士看著小王子那被訓(xùn)斥得整個人都蔫下來的小模樣,抿嘴一笑,走進場中,將那把插在地上的長劍拔出來。
然后,他拿著劍向歇牧爾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