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好像才想起什么,男人看著懷姣,有些延遲地補充道:“順便跟你也道個歉。”
隨著他話剛落音,身后傳來些微動靜。
懷姣轉過頭,正好和門外剛剛進來的沈承遇,連同體院的屈項那一行人,對上了眼。
“誒,半仙…不是,懷姣你也在?早知道把你一起順來了。”
正要進門的沈承遇,在看到懷姣后明顯頓了頓,好似愣了兩秒。
五官張揚,挺鼻薄唇的金發(fā)青年,耳朵上墜著熟悉的十字耳墜,寬大襯衫疊穿著T恤,胸前掛著長短不一的金屬鏈和狗牌吊墜,一身前衛(wèi)裝扮和聚會現(xiàn)場格格不入。
他很快回過神,皺起眉,快步朝懷姣走過來。
第221章
奇怪的他
221
懷姣看著沈承遇,
腦子里還回想著男人剛才的幾句話,慢慢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
大意是他們這群人和沈承遇以后還要在一個圈子里混,想緩和一下關系,
奈何沈承遇不給面子。
懷姣夾在中間,是打圓場的借口和禮物。
用來把沈承遇喊來。
而那邊沈承遇從進門看到懷姣之后,眼里就好像沒別人了。
今晚別墅聚會的主角季斯千站在懷姣身旁,見到他們一行人,原想先打聲招呼,
禮貌招待一下。
手才剛抬起,那沈承遇就已經(jīng)兩步跨了過來,
直勾勾的目光跟見了主人的狗似的,
看也不看場上的其他人,只杵在懷姣面前,假裝皺著眉,
垂頭問他:“你跑來干嘛?這么遠,
也不叫我…叫個人接你�!�
“……”
懷姣有點無語,沈承遇很高,
站這么近的時候,他需要抬起腦袋才能跟對方正常對話,“學長叫我過來的,
有人接�!�
“哦�!鄙虺杏雎爲焰崞饎e人,
好像這才注意到旁邊的今晚聚會的主人公,
他一點不客氣,側眸抬了抬下巴,
當做打招呼。
順便補了句:“生日快樂�!�
“來得急,
沒準備禮物,
下次給。”
季斯千:“……”臉上的笑容有些許僵硬,
男人斂了下唇角,禮貌回道:“沒事,不用�!�
哪有過生日補禮物的,懷姣抿住嘴巴,被沒禮貌的沈承遇弄得有一點想笑。
“你抿嘴干嘛?”
素質(zhì)吊差,還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的沈承遇,見懷姣嘴唇抿得扁扁的小模樣,忍不住似的,又側過頭,挑著眉盯著他直瞅,“想笑就笑,抿什么嘴巴,跟個小姑娘似的�!�
懷姣:“……”有病啊是不是。
懷姣一點不想理沈承遇,轉過頭不跟他講話了。
幾人在門口耽誤片刻的功夫,客廳里,原本就站起身的陸炎之,已經(jīng)忍不住朝這邊走過來,“懷姣,”人還沒走到面前,他就快速喊了聲。
還算敞亮的別墅入戶處,像比大廳里還熱鬧幾分,幾個高個子男人都擠在那兒。
“想去接你的,但你不回我信息。”陸炎之隔著兩步距離,停在懷姣身旁,垂著視線注視著他,溫聲跟他道:“還在生氣嗎?”
“我們都跟你道歉,好不好?別生我氣了�!�
懷姣實在不喜歡陸炎之這樣。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在所有人面前擺出一副好脾氣的溫柔面孔,耐心哄他的樣子。
明明他們背后做的事情,惡劣到足夠讓他每次回想、每次呼吸,都能體會到恐懼。
懷姣回到這個世界之后,其實只在表白的那天,跟陸炎之見過那一次。
但現(xiàn)在再次看到這個人,這張臉時,腦子里清楚回放的,是曾經(jīng)兩人的最后那次見面。
對方站在他的宿舍樓下,在周圍一圈一圈的圍觀人群里,同樣頂著這副溫柔面孔,湊近,小聲詢問他:[你猜他們看過你的視頻沒?]
[我?guī)湍愠吻�,說你只跟我談過,好不好?]
好像他的每次低頭和“好不好”,都是有條件,帶目的的。
能讓懷姣哪怕一個字不說,就能直接陷入輿論漩渦,讓周圍人只看著他,也能譏笑著說出一句:好高的調(diào)子。
懷姣沒有回陸炎之的“好不好”,他今天來這里,并不是為了跟陸炎之他們當面鬧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現(xiàn)在忍耐著所有不舒服的情緒,跟這個人維持表面平和。
“不用接我,”懷姣學著自己以前的樣子,垂著睫毛,小聲又溫吞地回復陸炎之,“謝謝學長�!�
類似給出臺階的一句話,讓玄關處本就稍有些古怪的對峙氣氛,一下發(fā)生變化。
陸炎之幾乎是有些驚喜的,上前一步,跟懷姣道:“你不生氣了嗎?”
陸炎之沒辦法控制表情,他已經(jīng)被懷姣冷落了很久,這么多天以來,這好像是他第一次收到對方的回復。
旁邊一直沉默看戲的季斯千,也忍不住抬眉,瞥了瞥幾人。
懷姣被陸炎之盯著,沒回話,只輕“嗯”了聲。
“嗤�!�
沈承遇簡直覺得自己沒趣。
他一句話沒說,也沒再看懷姣一眼。
側身擦過幾人的肩膀,直接往里走去。
被堵在門外的屈項幾個,被迫看了這么一出熱鬧,一時表情都有些尷尬,屈項苦著臉跟懷姣抬了抬手,也跟著沈承遇往客廳里走去。
“喲,喲,國家隊的選手來了,哥們兒都讓讓座�!庇腥苏{(diào)侃著跟他們打招呼。
“別,哥們兒,省隊都挑不上咱兄弟幾個,還得沉淀沉淀�!�
“哈哈。”
先前還有過過節(jié)的兩撥人,見面幾句刻意的玩笑后,都默契不提之前的事,讓座的讓座,落座的落座,雙方看上去都客氣十足。
只有懷姣,落后他們一步,跟在陸炎之身后同樣往客廳里走。
豪宅客廳的歐式真皮沙發(fā)上,坐著季斯千圈子里將近一二十個來聚會的好友,校內(nèi)校外認識不認識的都有。
原本還有些熱鬧的氣氛,在陸炎之領著懷姣落座時,不知怎么,都安靜了一瞬。
“來了,我以為你多難請呢�!币呀�(jīng)坐下來的虞放,看到懷姣走近,第一個出聲搭話。
懷姣沒有理他,眼睫垂了垂,安靜在空位上坐下。
“切�!庇莘抛杂憶]趣地哼了哼。
……
季斯千的這套別墅,似乎是專門用來請朋友聚會消遣的。
別墅上下三層,還帶地下室。健身房、電競房、室內(nèi)酒吧影院,娛樂設施應有盡有,戶外院子里還有露天泳池和露營燒烤區(qū)。
陸炎之跟懷姣介紹,除了別墅三樓,這里幾乎都是能玩兒的地方。
“三樓是做什么的?”周遭各種熱鬧聲中,懷姣有意無意的,朝陸炎之問道。
“休息的地方。”
身后是敞開的落地窗,和院子里反射著水面波光的露天泳池,客廳沙發(fā)上,陸炎之坐得離懷姣很近,他身體微側著,一只手臂搭在懷姣身后的沙發(fā)靠背上,目光在懷姣白皙的側臉上流轉,“三樓全是客房,你要是累了,可以上去休息�!�
他一句話莫名聲音壓得極低,懷姣還沒說什么,旁邊原本沒怎么開口的虞放,卻忽然笑了下。
“噗�!�
懷姣皺眉看過去。
“你要上去睡嗎?”他語氣有點奇怪,又有點吊兒郎當?shù)�,歪著嘴朝懷姣笑,“那上面是專門睡覺的地方。”
懷姣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他覺得虞放口中的“睡覺”兩個字,語調(diào)格外的古怪。
陸炎之懶散倚著沙發(fā)靠背,視線越過懷姣的肩膀,和虞放對視一眼。
虞放收到信號,做了個拉上嘴的動作。
懷姣直覺他們有問題。
事實確實也是,普通人接觸不到的有錢人的世界,他的玩的東西和尺度,不是一般學生能想象的。
富二代組的別墅轟趴,來的年輕男女各懷目的,搭伙成本極低,別墅里隨便找個角落玩一輪,結束后酒店都不用開,直接帶上三樓就能繼續(xù)。
樓上的房間沒有門鎖,敞開的房門,誰都能進去。
陸炎之沒參與過,也不愿跟懷姣說這些,他提醒般瞥了虞放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說。
虞放不怎么在意地挑挑眉,他似乎想到什么,突然話題一轉,朝懷姣問道——
“對了,我聽說你最近在什么搞直播?”
“哪個平臺��?要不要過去幫你撐撐場子�!�
虞放問話的聲音不怎么小,客廳里原本喝酒玩牌,各自聊天的眾人,聽到這有些新鮮的話題,十分好奇一般,一瞬間都朝這邊看過來。
懷姣被那些或好奇或看熱鬧的目光注視著,有些不適地抿了抿嘴唇。
“我說你課都不上干嘛去了,合著去做……主播了。”
虞放說話時,刻意停頓了一秒,隨后扯著唇角,笑道:“不是跟蹤你哈,主要那天無聊,想看看之前關注的擦邊主播跳跳舞,就那種穿黑絲包臀裙的,裙子特短的,你知道吧?我看她們會扭得很,想給她們打賞點兒來著,沒想到……打開軟件就看到你了。”
“怎么樣?那里賺不賺錢��?”
“我看也挺多人打賞你的,沒聽說你也會…”他目光落到懷姣臉上,輕笑一聲,“跳舞��?”
“虞放�!标懷字悬c嚴肅的聲音,打斷了虞放還要繼續(xù)的話題,“懷姣不會跳舞,也不需要你的打賞,你說話禮貌一點�!�
“他長得好看,大家都喜歡,網(wǎng)絡上露臉掙錢沒什么好丟臉的�!�
陸炎之說話的語氣,總是溫溫和和的,哪怕他看似幫腔的臺詞,在眼下一眾根本不缺錢的富二代眼中,像是直接把懷姣定格在一個在他們看來既難以理解、又有些可笑的身份角色里。
“誒,我聽說做主播一定要有大哥是不是?你們私底下加不加微信��?”
“得刷夠錢才能加吧?也不能說隨便刷個幾百幾千的就想泡人家主播�!�
“說什么呢,我們懷姣就這長相幾百塊也拿不下��?我看至少得這個數(shù),才有可能�!�
一個一身潮牌,打著唇釘,看上去十分陌生的青年,當著眾人的面,伸手比了個數(shù)字。
夸張的數(shù)額和手上的動作,一時間惹得周圍的人都忍不住跟著笑。
“別開玩笑了。”陸炎之皺著眉,待眾人說完后,才再次出聲打斷。
懷姣搭在沙發(fā)上的小臂,細微顫了顫,手指蜷縮著,無意識抓住沙發(fā)的邊沿。他目光垂下,怔怔落在眼前的大理石茶幾上。
聽著身旁的陸炎之,如同之前無數(shù)次一樣,在他每次因為各種理由被欺負、被言語羞辱完之后,又端著高姿態(tài),維護一般的體貼安慰他。
“他們都是開玩笑的,你不要生氣,好嗎?”
“不舒服的話我讓他們道歉,好不好?”
只是從沒有哪一次,是像這樣的。
明顯到連懷姣這樣蠢笨的頭腦,也能清楚體會到他的用意。
他在生氣,也在報復自己。
明顯到懷姣都懶得問出那句:那你為什么不能從一開始就阻止他們說我呢。
這樣的質(zhì)問好像毫無意義。
所以懷姣說“嗯”。
他抬起微有些濕潤的黑色眼睫,看著陸炎之,說:“嗯,我不舒服�!�
“你讓他們給我道歉吧�!�
……
對陸炎之來說,不管是在校內(nèi)還是校外,曾經(jīng)他和懷姣都算得上形影不離,表白事件之后,這是第一次,兩人這么多天沒見過面,沒說過一句話。
他確實是有氣的。
一帆風順沒怎么受過挫折的人生,好像從沒因為誰,這么惦念過。
那種感覺很奇怪,想的時候抓心撓肺似的想。一閉眼,一做夢,夢里都是那張臉。
夢到他叫自己學長,乖巧又聽話的總是跟在自己身后。社團聚餐里喝多了酒,披著自己的外套,趴在他身旁的桌子上,眉眼皺著,眼尾鼻尖都染著紅暈。
漂亮的要命。
漂亮的讓他忍不住在酒桌上就拿出手機拍下來,照片存在相冊收藏里,一想起他就忍不住點進去看。
氣的時候,又是咬牙切齒的氣。只想到他連信息都不愿意回,躲著自己連學校都不來時,就恨不得什么都不管的直接找到他家里去。
站在他面前,掐著他脆弱細長的脖頸,逼問他——到底在裝什么,為什么拒絕自己,你自己長成這副樣子,不就是讓男人搞的,裝什么裝啊。
他覺得自己明明應該沒那么喜歡的,只是沉沒成本在作祟。
一切或沖動或極端的情緒,都暫停于今晚再次見到他的那一眼。
“你別又像個舔狗一樣�!庇莘抛约阂暰都收不回來,卻還要在旁邊提醒他,“他不吃這套�!�
陸炎之收斂了下。
所以為了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和好之前,還是要給這個人一點教訓,讓他學學乖。
……
季斯千為今晚的生日聚會,特意請了好幾個調(diào)酒師。
屈項代表體院的一行人因為和對方圈子不合,在一開始的客套過后,沒一會兒就遠遠坐到一邊玩去了。
沈承遇讓季斯千堵著,坐在客廳靠近廚房的吧臺前,面前擺著一杯精心調(diào)制的高濃度雞尾酒。
沈承遇抿了口,有些甜膩的氣味讓他皺著眉,將杯子推到一旁。
他心里其實煩躁得要命,想走,腳下又跟扎了根似的,走不掉。
身后客廳里,傳來各種起哄吵鬧的聲音,沈承遇忍著火氣,偏不轉過頭去。
“道歉?你真敢開口��?”
“我笑了,你要不把褲子脫了換條裙子站上面給我們扭一段試試,我們看爽了,別說跟你道歉,跪下來舔你都行�!�
“你是不是喜歡被人舔��?你榜上大哥有沒有舔過你——”
那人的話甚至沒有說完。
“啪——”的一聲。
空曠大廳里,極其清脆,皮肉相貼的脆響聲,將所有人驚了個激靈。
沈承遇一下子站起來,轉過頭去。
懷姣坐在客廳中間,打過人的那只手,甚至還停在半空中。
微微發(fā)著抖。
沈承遇面色驟然陰沉。
他大步走過去,伸手,一把拽住懷姣打人的手,將他從沙發(fā)邊上拽起來——
沈承遇身高接近一米九,常年鍛煉的體育生,一雙手跟鐵鉗似的,指骨都能陷進肉里,抓得懷姣動彈不得。
特意漂染過,極淺的白金色發(fā)色,配著他鋒利的眉骨輪廓,只稍微冷下臉,就是一副極兇的面相。
周圍眾人既興奮、又幸災樂禍的目光中,沈承遇拽著懷姣,目光冰冷,盯著他那張蒼白的小臉,寒聲道:“你打我就算了,你還敢打別人?”
“要遇到欺軟怕硬的畜生還起手來,我他媽看你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三千字,卡在一個很憋屈的階段,怕你們不舒服忍不住還是加了一些劇情,寫到反擊才發(fā)。
還是想解釋一下,懷姣來這里,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想重蹈覆轍,也不想放過虞放,但是他的身份在現(xiàn)實中就是很難和虞放這群人對抗,他知道這個聚會有問題,所以必須來這里,他想要這個人付出代價,就只能放餌,就是要對方做出更出格更無法收場的事,然后一次性解決掉這個人。
我不知道你們是怎么看懷姣的,但是他的性格沒有閑到明知道對方對自己有惡意,還要來這里受氣。
他有系統(tǒng)也有自己的技能,像以前一樣,做任何事情之前,哪怕中途也許出現(xiàn)任何意外,他都可以為自己兜底。
第222章
奇怪的他
222
沈承遇橫插進來,
教訓似的兇神惡煞的兩句話,讓本就混亂的現(xiàn)場,一下子陷入另種怪異的僵局。
現(xiàn)場誰都不是蠢人,
沈承遇一套動作下來,看似在針對懷姣,但明顯意有所指、指桑罵槐的兩句臺詞,背后的意思,分明是——
他連我都敢打,
你們算個什么東西?
他打人可以,誰還手誰就是欺軟怕硬的畜生。
不止其他人聽明白了,
連懷姣都能聽懂沈承遇的意思。
明明這個人半小時前還因為自己對陸炎之軟化下來的態(tài)度,
擺著張臭臉,看也不看他地,坐在一旁裝冷漠。
沈承遇這時是想直接帶懷姣走的,
懷姣讓他拽著手腕,
還在愣神的功夫,就已經(jīng)被他扯著往門口方向拖行了兩小步。
“懷姣!”
陸炎之下意識出聲,
語氣倉促,喊住了他,“等一下!”
沈承遇感覺到手中細瘦的腕子,
輕微掙了一下,
然后停在原地,
拉不動了。
懷姣站在離陸炎之稍遠的幾步距離。中間被他甩過巴掌,打著唇釘?shù)哪莻青年,
就隔在兩人中間。
富二代嬌生慣養(yǎng),
白皙的一張俊臉上,
甚至還留著紋路清晰的紅腫指印,
下唇打著的銀環(huán)唇釘,好像都歪了一些。
懷姣打人從來不輕。
因為他習慣忍耐,習慣受氣,總是憋到忍不住了,呼吸都感到輕微窒悶的時候,才會愿意做出一點回擊。
他那一巴掌過去,連旁邊虞放都看愣住了。
眼下,被懷姣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甩了巴掌、還被沈承遇稱作欺軟怕硬的畜生的這個人,不僅僅是虞放和陸炎之同個圈子的好友,更是今晚生日聚會的主人季斯千請來的客人。
于情于理,他們都應該先給朋友找回面子。
沙發(fā)上他們那些個共同好友,個個表情古怪,視線飄忽落在幾人身上,像在等著陸炎之、或者季斯千的反應。
別墅客廳里的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格外詭異。
誰都覺得尷尬。
畢竟在場除了他們,還有以沈承遇為首的體院一行人。他們這群橫行霸道慣了的天之驕子,哪里受過這種侮辱,被當眾打臉也就算了,還讓外校的人看了個現(xiàn)場。
從陸炎之叫住懷姣開始,所有人都提起了點勁,甚至為接下來的事態(tài)發(fā)展,暗戳戳感到些許興奮。
他們都期待著一些事情的發(fā)生。
比如情人反目,比如有權有勢的舔狗終于清醒,打算親自下場整治某個人。
……
只是現(xiàn)實遠比想象的荒唐。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看到懷姣真正動手的時候。
陸炎之震愕之余,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卻是想讓他別生氣。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賤。
明明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只想治他,但他生氣了,又怕他真的不理自己。就像前幾天那樣,短信不回,學校請假,人都見不到一面。
陸炎之甚至為這一刻懷姣還愿意轉頭看向他,而些微松了口氣。
“你別生氣……我們,”話才說出口,就頓住,他好像也遲遲意識到,同樣的臺詞,同樣干巴巴的到歉,已經(jīng)對這個人說過太多次了。
懷姣都不想聽完。
視線從陸炎之身上收回,他沒有去看周圍一直注視著他的其他人,只將目光落到面前距離他更近,一直恨恨盯著他的那個青年身上。
懷姣想了想這個場面應該怎樣收場。
他不想再一次輕描淡寫地將所有令他不舒服的情節(jié)揭過,也做不出自尊自強到讓在場所有觀眾都覺得眼前一亮的事情。
現(xiàn)實不是電視劇,懷姣很清楚,普通人在有錢人面前強調(diào)自尊,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他們看太多了,甚至期待這樣的戲碼。
倔強的平民小白花,無懼強權,對他們說出一些宣言一般,獨立又自強的臺詞。
懷姣要緩慢深吸一口氣。才能保證自己語速正常,不發(fā)出任何一點顫音。
他不倔強,也沒什么多余情緒。
因為這些人在他眼里,連副本npc都算不上,只是通關路上的小小關卡。
擺不到平等的位置就不要擺,懷姣很平靜,手發(fā)抖是因為剛才打的太用力,有點疼。
“你口中的大哥,是很喜歡我的人,它們不會讓我跳舞,也不會強迫我對它們笑,你別把自己跟它們比�!�
他用他一貫說話的語調(diào),慢條斯理,小聲細語。長長翹起的眼睫下,一雙圓而黑潤的眼睛,看著對方,回答他先前的問題。
“所以你打賞多少都沒用,我看不上你�!�
……
別墅大廳里,空氣似乎都安靜了一秒。
沈承遇保護般緊緊拽著懷姣的手,也下意識松開了一些。
紛雜絢麗的聚會現(xiàn)場,被抽真空一般,出現(xiàn)了短暫的死寂。
緊接著是反應過來,驟然響起的一句:“你他媽的——”
懷姣都聽厭了。
那些因為討不到好處,所以習慣性脫口的叫罵,和抬到最高音量,用來貶低欺負他的惡毒詞句。
“道歉�!�
陸炎之沉著臉,第一次打斷自己的好友。
“陸炎之……?”唇釘青年不可置信般地,轉頭看向身后的陸炎之。
“孟行軻,給他道歉�!标懷字是重復這句道歉,甚至叫出了青年的名字。
“你搞錯了沒?陸炎之?你他媽戀愛腦發(fā)作是吧?就非得為這么個人、跟老子出氣?”
陸炎之還沒回話,那邊孟行軻已經(jīng)怒意上頭,絲毫顧不上幾人的關系面子,語氣急促、劈頭蓋臉地就朝陸炎之罵道:“你他媽自己不覺得丟人嗎?他喜歡你嗎你就舔成這樣?還讓我給他道歉?我看你是……”
“好了孟行軻,別說了,”意識到事態(tài)走向不對的季斯千,終于脫離出一旁的看戲狀態(tài),皺著眉,走到幾人中間,試圖結束這段發(fā)展離奇的兄弟反目劇情,“陸炎之,你也別……”
“要么給懷姣道歉,要么以后別一起玩了。”
誰都沒想到一貫在朋友面前好脾氣的陸炎之,這次卻好像真如孟行軻說的戀愛腦上頭一樣,寧愿當眾和好友鬧翻,也非要給懷姣撐這個場子。
甚至他還在事態(tài)遠沒有那么嚴重的時候,緩慢將視線轉向一邊,朝同樣因為事情發(fā)展愣住的虞放,冷靜道:“虞放,你也給他道歉�!�
虞放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要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就認真給懷姣道個歉,這次是你的問題,你不應該提那些事�!�
“……”
虞放簡直無他媽吊語。他該不該提,你陸炎之不也沒阻止么,現(xiàn)在這是追的哪門子究?
但是眼下顯然有些話不能說。
虞放和陸炎之的關系不一般,比起圈子里其他那些狐朋狗友,兩個人還多了層一起長大的發(fā)小身份,他怎么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當眾駁回陸炎之的面子,跟對方對著干。
誰都能看出來,陸炎之顯然已經(jīng)被懷姣這個人拿捏死了。
什么不喜歡,什么只是沒搞到手,這他媽就是純純喜歡得不行了,純純戀愛腦。
虞放抿了抿嘴唇,目光忍不住看向面前不遠處站著的懷姣。
他還是那副樣子,柔柔弱弱,沒什么脾氣的好欺負模樣。
他確實是好欺負,只是他好欺負的同時,又是真的一點拿不住他。明明這個人,從皮肉到骨頭,哪哪兒都是軟的。
虞放有點說不清此刻他對懷姣的想法,但陸炎之的態(tài)度,和先前懷姣說的那些話,確實讓他接下來的那句道歉,沒有那么難以說出口。
“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我嘴賤,您給個面子,別生氣了?”
懷姣根本不看他,漂亮的睫毛垂著,嘴唇微抿,好像沒聽到一樣,連句沒關系也沒有說。
周圍人都屏著呼吸,直直盯著他們看著。
虞放只覺得還在等懷姣反應的自己才是真他媽丟臉,他心里煩躁,扯唇將視線撇到一邊。
“孟行軻�!标懷字俅魏暗馈�
“操!”
有虞放先領這個頭,孟行軻被眾人盯著,騎虎難下,幾乎是咬著牙,勉強擠出那句:“對不起!行了吧,滿意沒?”
……
懷姣當然沒滿意,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這無關痛癢的兩句道歉。
他想要改變,更想給以前的自己一個很好的交代。
他曾經(jīng)恐懼的事情,他掉過的眼淚,不是他們屈尊降貴的一次低頭,和給面子般的兩句道歉,就可以隨意抹掉的。
【不怕嗎?】8701問他。
【沈承遇可以幫你�!�
【那我謝謝他,】懷姣沒有很有骨氣地說他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他看了眼坐在前面吧臺,被季斯千再次隔離開的沈承遇,小聲說:【他知道我想做什么。】
所以懷姣只捏了捏他的手心,沈承遇就松開手,讓他去做。
“跟我道歉干嘛,你們得罪的是我嗎?”吧臺邊傳來沈承遇有點詫異、有點吊兒郎當?shù)穆曇�,懷姣抿了下嘴唇,又忍不住翹了翹。
懷姣知道今晚的聚會還會有下一輪安排,就像他知道他得罪過的虞放和孟行軻,在今晚這么好的機會里,一定還會鬧出其他事端。
懷姣了解這群人,他在以前被陸炎之第一次帶去酒吧的時候,就見識過。
……
季斯千別墅的地下那層,有個很大的臺球室,屈項他們和這個群人玩不到一塊兒去,干脆讓季斯千安排著去臺球室玩了。
懷姣則和陸炎之,和其他另外一些還算熟的學生會和社團里的人,在二樓的KTV包房里,單獨給季斯千慶生。
蛋糕擺在一旁,KTV的玻璃茶幾上,精心擺放的香檳塔矗立在正中間。
“他倆人呢?”部門的某個干事湊到陸炎之身旁,忍不住低聲問了句,見他沒做聲,又多事般繼續(xù)勸了一句,“誒,別真因為…鬧到絕交啊。都這么多年朋友,不至于……”
陸炎之皺了皺眉,沒回他的話,反而從桌面擺臺上切下一塊蛋糕,遞給身旁的懷姣,“不是很甜,吃一塊?”
懷姣伸手接下,說了聲“謝謝”,接著抬起眼皮,瞥了那個學長一眼,小聲補充了一句:“我想喝冰水�!�
陸炎之聞言直接起身,繞過有些目呆的那人,轉頭出去給人倒水去了。
“……”
與此同時,別墅二樓的露天看臺上,剛剛被人提到的虞放,此時正背身對著樓下的露天泳池,表情不耐地撐靠在金屬圍欄上,“別他媽再搞了,還沒丟夠臉嗎。”
“你受得了這氣?”
露臺角落里,站在虞放對面,打著唇釘,側臉仍狼狽留著指印,一臉憤恨的青年,正是先前被迫跟懷姣道歉的孟行軻,“我受不了,我他媽長這么大沒丟過這種臉!”
“你搞不搞?你不搞我搞,又不是沒做過!”
虞放皺眉,心情十分煩躁地背過身,“你沒看到陸炎之那樣嗎?我不搞兄弟對象�!�
“你認真的?”孟行軻聽到這話,表情似乎有些譏誚地“切”了聲,“你以為陸炎之不想?”
“你讓陸炎之第一個來,你看他答不答應�!�
好像看出虞放的僵硬。
孟行軻壓低聲音,從露臺陰影處,緩慢走到他面前,“這次東西好,我們不多弄,就出個氣,拍點視頻。行不行?”
他們?nèi)ψ永铮鎯旱臅r候用點東西,實在算不上多出格的事。
“我知道你對他有那么點兒意思,不然你干嘛給他發(fā)那些東西,還跟上門,還看他直播?”
“我只提醒你,陸炎之那么喜歡他,他倆要成了,你以后恐怕都沒什么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