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目前他的工資有一大半會交給家里，剩下的錢自己生活，平時家人不會去他家。
張津有一弟弟，就是被項雪松劫持的張陌，張陌已婚，有兩個讀小學的兒子，在一家外企做銷售。外企的工資水平不算低，但張陌只是普通銷售，業(yè)績一般，賺的不多。
房子是張津五年前買的，一個人獨居在五十平米的房子里，綽綽有余。
張津家在三樓，出事時火勢極大，一樓和二樓都被牽連，現(xiàn)在無人居住。
冉興平正在進行現(xiàn)場勘驗。
“應(yīng)時安，你是真會給我找活兒，這里面燒的也太嚴重了，有人放火？”
隨穆昔幾人一起來的消防員說道：“是煤氣爆炸，發(fā)生火情，滅火之后我們會第一時間確定起火點以及起火原因�！�
應(yīng)時安問：“是管道泄漏？”
“是的，”消防員說，“我們找到了泄漏部分的管道，管道有被牙齒啃食的痕跡，是老鼠的牙齒印記。”
“這么說，管道泄漏是因為老鼠把煤氣管道啃壞了？”
“不僅如此，”消防員說，“屋內(nèi)的煤氣含量極高，屋內(nèi)的二人或許是睡著了，才沒注意到�！�
穆昔說：“案發(fā)時間是早上九點鐘，煤氣泄漏時兩人或許還未蘇醒，因在睡夢中吸入大量煤氣而昏迷，有可能�！�
林書琰問：“起火點在廚房？”
“是在廚房，具體的起火原因是他們家的電飯鍋，電飯鍋出了毛病，沒有自動跳閘，一直在干燒，碰上煤氣濃度高，就炸了。我們考慮過是不是有人故意這樣做，但是去問了附近的鄰居，張津家的電飯鍋好像一直是壞的，他拿去店里修過，還和鄰居借過電飯鍋，而且管道上的確是老鼠的牙印�！�
應(yīng)時安問：“你們進去救人時他們在臥室？”
“在門口，”消防員指著腳下說道，“就在這里一男一女都在，男人抱著女人，女人在下面，應(yīng)該是想保護女人�！�
付葉生說：“看來張津?qū)椦┥徍苷嫘陌�。�?br />
穆昔輕輕蹙眉，“看來項雪蓮的確是自殺，或者殺害她的人另有其人。”
“怎么又跑到自殺去了？”付葉生道，“她和張津都和好了，干嘛還要自盡？”
“傷的位置不對勁，”應(yīng)時安替穆昔解釋，“張津傷在背部，項雪蓮傷在右側(cè)身體，正面背部都有，如果張津護住項雪蓮，項雪蓮背部不會傷得這般重�！�
“從現(xiàn)場的情況來看，女方應(yīng)該不在臥室，臥室是燒毀最輕的地方，她應(yīng)該離廚房很近�！毕绬T說，“男方可能的臥室，他的傷應(yīng)該都是燒傷�！�
穆昔戴好腳套走進客廳。
廚房和廁所是正對著的，距離不遠。
廚房發(fā)生爆炸，如果廁所的門敞著……
穆昔道：“爆炸時，項雪蓮應(yīng)該在廁所，右側(cè)身體朝外。她是左手腕有可疑的傷口，紅盆的位置……”
廁所的平面圖是長方形，寬度沒比紅盆寬多少，紅盆到廁所門口的位置，剛好夠坐下一個人。
“張津沒有被迷暈，爆炸后他醒了過來，還想把項雪蓮救走，但只堅持到門口�！�
付葉生說：“家里爆炸還起火，張津在想著把人帶走，人挺好的啊�！�
“但是很奇怪�！�
“還有奇怪的地方？”
穆昔沉聲道：“張津沒有因吸入過量煤氣而昏迷，項雪蓮在爆炸前已經(jīng)在廁所割腕，不管是自盡還是他殺，項雪蓮都沒有死，說明時間并不長。如果煤氣是慢慢泄漏，起碼項雪蓮會發(fā)現(xiàn)異常。”
剛檢查完廚房的冉興平走出來，掐著死老鼠的尾巴，“瞧瞧我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死老鼠散發(fā)出烤肉香氣。
付葉生聞著，隱隱作嘔，“快拿走快拿走，這也算證據(jù)？”
冉興平說：“這不是把罪魁禍首帶過來給你們看看。”
應(yīng)時安和穆昔同時看過去。
冉興平：“……干嘛，你倆喜歡？給你們當結(jié)婚禮物？”
穆昔快步走向冉興平，仔細觀察已快成炭的老鼠，“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管道旁邊啊，我還找到被啃壞的管道碎片，都在附近�！�
應(yīng)時安問：“有老鼠洞嗎？”
“沒看見�！�
“再找找還有沒有其他老鼠�！�
“找老鼠干嘛？”
穆昔道：“如果它是啃壞管道的老鼠，它死了，不奇怪嗎？”
“啥？”
穆昔問：“它啃完管道，一直在旁邊等著爆炸？”
第117章
第
117
章
老鼠顯然不會喜歡煤氣的味道，
也不會老老實實蹲在管道旁邊等死，它連自己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它正正好好死在管道旁邊，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它是天命選手，它就是個怪老鼠，
就喜歡煤氣的味道，今天就該它死，
咬壞管道之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被煤氣吸引。第二種可能……”
付葉生說：“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它殺死？”
穆昔點頭：“真有可能。”
付葉生當然不信，“是外星人？”
消防員的表情從一本正經(jīng)到逐漸正經(jīng)不起來，只用了十分鐘。
他一再確認穆昔幾人的身份，聯(lián)系他的人的確是派出所的民警，左星華說有幾個警察要找他們了解情況……這幾個人哪里像警察了？
他們?nèi)绻蔷�，那他也能當�?br />
穆昔道：“我的意思是，它可能早就死了，
利用完后就隨手丟下，
燒成炭了�！�
消防員聞言說道：“我們也撿了一些管道碎片，
可以拿回去做比對，也可以自己做實驗。現(xiàn)場的管道不用再使用，
可以買相同牌子的管道做實驗，
效果一樣。”
“還要做實驗？用老鼠？”付葉生想幫忙的手收了回去，“真老鼠？穆昔，
你去，我害怕�！�
穆昔一副迫不及待要對鼠鼠伸出罪惡之手的表情
消防員：“……”
他看看付葉生，再看看穆昔，
腦子更亂了。
穆昔淡定道：“等我先去捉一只差不多大的，如果咬出來的形狀差不多，
左星華就要寫檢討了�！�
付葉生愣了一下才明白穆昔的意思，“你是說，有人故意拿著老鼠張開它的嘴去咬？！”
先不說對方有多深的惡意，就說拿著老鼠這一點，付葉生就做不到。
他寧可自己去啃。
但如果真有這么一個人存在，他先利用老鼠破壞管道，再把死老鼠隨手丟了，已經(jīng)死亡的老鼠當然沒法跑。
第二種情況就是，爆炸發(fā)生時，老鼠已經(jīng)死了。
冉興平說：“帶它去找法醫(yī)，讓他查查老鼠是怎么死的，他尸檢不是能查出是生前遇火還是死后遇火，老鼠嘛，不在話下�！�
終于能在家休息的法醫(yī)連打好幾個噴嚏。
現(xiàn)在沒人敢說這只是一起意外事件。
“意外事件”只要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就要繼續(xù)查，作為警察，忙忙碌碌一輩子，只求不冤枉好人、不放過壞人、不存在不尋常的疑點。
冉興平說：“我重新檢查了現(xiàn)場，各個窗戶都沒有外人闖入的痕跡，如果有第三人存在，他一定是從正門走進來。臥室中有兩個人歡愛的痕跡，還有一張二人年輕時的合照，他們應(yīng)該是恩愛的�！�
張津五官干凈，單眼皮，身材保養(yǎng)的很好。
項雪蓮是個濃眉大眼的姑娘，個頭不高，但是笑容甜美。
照片在攝影棚內(nèi)拍攝，是黑白照片，項雪蓮抓著兩個麻花辮，俏皮地靠向張津。雖是黑白照，卻好像有溫柔的陽光在流淌，二人的臉上寫滿幸福。
“張津看著真不像要害項雪蓮，他倆在一起挺配的，項雪蓮嫁人了嗎，會不會是因為男女關(guān)系招來災(zāi)禍？”
消防員說：“要說男人，其實我看到一個挺奇怪的人�！�
“什么時候？”
“滅火那天，”消防員的思緒被穆昔幾人調(diào)動，腦海中全是懸案，他神秘道，“我們過來的時候是早上九點，大部分人應(yīng)該都去上班了，尤其是年輕人。當時樓底下圍觀的年輕人很少，有一個年輕男人一直在，三十歲？也不和人交流，一動不動的，我當時多看了幾眼，有印象�！�
穆昔的小靈通忽然響起來，是木醫(yī)生的電話，她走到一旁去接電話，應(yīng)時安打算安排消防員和畫像師碰面。
木醫(yī)生問：“你們還來醫(yī)院嗎？”
“項雪蓮醒了？”
木醫(yī)生聲音猶豫，“那倒沒有，是她身上的傷，我想不通，來一趟？”
*
除了項雪松，穆昔還沒見到項雪蓮的其他家人。
項雪蓮還不能離開重癥監(jiān)護病房，木醫(yī)生只能用辦公室內(nèi)的人體模型給穆昔解釋，“看到了嗎，就是脖子后面，這部分雖然有燒傷，但是燒傷沒有完全蓋住，還是能看到淤青的，我本來以為是爆炸瞬間被砸傷的，但是結(jié)合她手腕上的情況來看……你們是警察，你們更專業(yè)�！�
應(yīng)時安問：“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能不能請法醫(yī)過來查看�！�
消防員跟著一起來了醫(yī)院，聞言驚嚇道：“人不是還活著？”
“法醫(yī)也給活人鑒傷，而且還蠻多的�！蹦挛魺嵝难�，“以后遇到打架斗毆的事情需要鑒定，我們給你介紹法醫(yī)呀�！�
消防員：“……”
美女警察美是美，但這善意實在難以接受。
法醫(yī)終究沒能逃過這一劫，在家里啃蘋果時被應(yīng)時安叫了過來，法醫(yī)看著應(yīng)時安欲言又止、欲說還休，欲打不敢，手癢得很。
付葉生討好道：“您就幫幫忙，事關(guān)重大�！�
林書琰說：“一會兒請您吃飯�！�
法醫(yī)將兩人踹走，“你們知道我才休息多久嗎？你們知道應(yīng)時安多能壓榨人嗎！”
刑偵隊法醫(yī)人手不夠，一出現(xiàn)命案，尤其是好幾名受害者的命案，他總要連軸轉(zhuǎn)。
付葉生和林書琰不敢說話。
穆昔走上前，認真道：“哥，現(xiàn)在大家都認為法醫(yī)是和死人打交道的，就說相親市場吧，醫(yī)生和法醫(yī)放在一起，都認為醫(yī)生更好�！�
付葉生低聲問：“咋還說起法醫(yī)不好了？”
現(xiàn)在他們把法醫(yī)供起來還來不及。
林書琰道：“先看她忽悠�！�
穆昔看向林書琰。
林書琰從善如流地改口：“先看她發(fā)揮。”
穆昔這才繼續(xù)對法醫(yī)說：“您看啊，這么多人不理解法醫(yī)，其實驗尸只是法醫(yī)工作的一小部分，咱隊里很多工作都離不開法醫(yī)，鑒傷工作、處理□□、面見家屬，多忙多累，而且咱念書時也是學過醫(yī)的，想找到真相離不開法醫(yī)，還有這么多人誤解法醫(yī)，我看著都替您心寒。”
法醫(yī)沒有反應(yīng)。
付葉生擔心道：“今天忽悠的好像不是很成功�！�
兩秒鐘后，法醫(yī)“淚如雨下”，他和老婆就是相親認識的，當時老婆對他嫌棄的不得了，后來確定關(guān)系，牽牽手還要琢磨琢磨。
他平時很注重用香菜去味的！！
穆昔說：“現(xiàn)在證明咱們的時候到了！您要不出馬，里面躺著的姐姐可能就要被認定是意外受傷了！只有您出馬，說的話才讓大家信服！您可一點兒都不比醫(yī)生差！”
法醫(yī)卷起衣袖，“查！現(xiàn)在就查！”
付葉生：“……”
等法醫(yī)和木醫(yī)生換好衣服后進入重癥監(jiān)護病房，付葉生問：“穆昔天天忽悠人，都忽悠法醫(yī)這么多次了，他怎么還沒免疫？”
林書琰拿出筆記本，交給付葉生。
在筆記分的中間部分，林書琰詳細記錄了穆昔的“忽悠”歷史。
付葉生看了一會兒，道：“穆昔你還是不是人？你連小孩都忽悠？！你還騙小孩的糖？！老人你都不放過？！”
穆昔：“咦，我有這么可惡？我再接再厲。”
付葉生：“……”
等待過程，穆昔找到重癥監(jiān)護室的護士詢問情況。
“現(xiàn)在兩個人不方便轉(zhuǎn)院，都住在里面，你們也看到了，家屬不能進病房，一般都在過道等，唉，這兩家人，吵得太兇了�！�
“都是什么人在照顧他們？”
“張津是他的父母，項雪蓮這邊是弟弟。張津的父母倒是挺老實的，是項雪松鬧得兇。我們天天在這里多少聽到一些，其實當年他們談戀愛時才念高中，家里反對很正常，項雪松太鉆牛角尖了�！�
幾人說話時，兩個老人攙扶彼此走過去。
護士說：“他們就是張津的父母。”
二人看向穆昔。
應(yīng)時安將他們請到走廊休息處。
醫(yī)院人來人往，兩個老人不安地看著彼此。兒子的慘狀讓他們一夜白頭，現(xiàn)在就如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擊中他們，他們都可能就此倒下。
應(yīng)時安道：“二位不用緊張，只是有幾個問題要問。”
張力樹拉著老伴兒的手，輕輕拍了兩下安撫，然后問應(yīng)時安，“你們是小津的朋友？”
應(yīng)時安亮出證件，“張津有仇家嗎？”
“我兒子是被害的？！”秦玉舒看見警察二字便激動起來，“警察同志，是有人害了我兒子？是項雪松嗎？！”
“二位稍安勿躁，我們還在調(diào)查，只是在排除這一可能性。二位有懷疑的人可以告訴我們，我們也希望這只是意外事件�！�
秦玉舒趴在張力樹的肩頭上哭，“一定是他，他不想讓我兒子和他姐在一起，就下黑手。”
張力樹道：“別這樣說，雪蓮也在，他和雪蓮感情好，不會害自己的姐姐�！�
“他不知道！他沒看見！一定是他！”
“廁所的門都是開著的，怎么會看不到？好了好了，我們聽警察說。”
穆昔嘴里小聲嘀咕著。
林書琰拿出筆記本，問：“這次打算先欺負……我是說先問哪一個？”
穆昔：“……”
她嚴肅問道：“在你們心里，我就只會欺負人？”
“也不止，”林書琰為表尊重，同樣嚴肅，“你還可以忽悠人�！�
穆昔：“……”
難道是從前賣房的毛病沒改好？
“我是想說，其實叔叔說的挺有道理的。”
“哪方面的道理�！�
“發(fā)生意外的地方是張津家，如果真存在一個兇手，兇手會是沖著誰來的？”
“張津？”
“如果不是張津和項雪蓮關(guān)系特殊，兩家人的關(guān)系又不好，我想咱們的注意力不會一直放在項家和張家身上�！�
林書琰說：“這我理解，但你剛剛說叔叔說的有道理是指什么？”
“如果真的存在兇手，兇手知不知道項雪蓮的存在。割腕的和導(dǎo)致爆炸的，是同一人嗎？”
從現(xiàn)場的痕跡看，項雪蓮是被張津轉(zhuǎn)移到門口的。
林書琰道：“項雪蓮右側(cè)身體受傷，廁所的門是開著的，如果有兇手，他一定會看到�！�
“是會看到，但不一定是提前知道項雪蓮在，”穆昔說，“木醫(yī)生今天說的意思其實是，項雪蓮脖子后的淤青可能是被人打的�！�
不知是否存在的兇手很有可能不知道項雪蓮也在，發(fā)現(xiàn)項雪蓮后才攻擊她，導(dǎo)致她暈倒。
“順著這個思路考慮，項雪蓮是被兇手發(fā)現(xiàn)后才被攻擊，兇手想要發(fā)現(xiàn)她，一是直接去洗手間，二來聽到洗手間里有動靜。若是第二種情況，項雪蓮就是自己去的洗手間了�！�
付葉生湊在穆昔身邊聽一會兒，再走到林書琰面前聽一會兒，最終得出一個偉大的結(jié)論，“今年春晚，你倆不上去說繞口令，我絕對不看�！�
一切都只是推測。
張力樹安撫好秦玉舒的情緒后，認真回答應(yīng)時安的問題。
“小津的性格很好，朋友多，絕對沒和人結(jié)過仇。說實話有的時候我都嫌他性格軟弱，擔心他會被欺負，他是寧可自己吃虧，也不占別人的便宜，我不相信他會得罪人。警察同志，你們還是去查查雪蓮吧，雪蓮這孩子，我不想說她的不是，但她身邊的人……”
穆昔問：“您指的是？”
秦玉舒擦干凈眼淚，說：“一個小伙子，我們不認識，也不愛說話，一直在外面守著。我們看他不像是好人，還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來往�！�
“哪些人？”
“就是個頭高高的，長得就像壞蛋，幾個人在醫(yī)院大門口推推搡搡的，感覺是欠債了�，F(xiàn)在不是有很多高利貸嗎？有的人就在醫(yī)院附近騙人去借�！�
應(yīng)時安問：“他和項雪松是一起的？”
張力樹點頭。
應(yīng)時安示意付葉生去聯(lián)系所里，把項雪松帶出來。
要查明白項雪蓮家的事，還得靠項雪松。
張力樹聲音悲切，“請你們相信我，雖然我兒子現(xiàn)在還沒脫離危險，但我對雪蓮可一點兒恨都沒有，我其實挺喜歡這孩子的，雪松就是年輕沖動，想不明白�！�
穆昔看了眼張力樹。
恨？
張家老兩口性情溫和，都比較好說話。
反倒是項雪蓮這邊，項雪松是個定時炸彈，差點兒把張津的弟弟害死。還有一個可能與高利貸有接觸的不知身份的男人。
穆昔正考慮如何找到男人，消防員忽然指著走廊另一端說道：“就是他，在現(xiàn)場的人是他！”
付葉生茫然看過去時，穆昔和應(yīng)時安同時起身朝男人走去。
二人雖然都特意沒看男人，但年輕男人的觀察極為敏銳，僅僅過了三秒鐘，便轉(zhuǎn)身往回走。他先是快走，接著加速，最后飛快的向醫(yī)院外跑。
穆昔和應(yīng)時安同時加速，一邊跑一邊躲避護士和患者，側(cè)身的幅度極大，竟還跑得安安穩(wěn)穩(wěn)。
“這倆真不是人，我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付葉生道，“老林，你也沒反應(yīng)過來吧？”
林書琰說：“這里也需要留人。”
付葉生：“……”
沒反應(yīng)過來的只有他一個。
林書琰走到消防員面前，“你說發(fā)生爆炸時，他一直在樓下？”
秦玉舒聞言情緒激動，“他怎么會知道我兒子的家？警察同志，一定是他動的手，他和雪蓮關(guān)系不一般，他嫉妒我兒子和雪蓮在一起，他……”
秦玉舒情緒過激，向后倒去。
幸好是在醫(yī)院，立刻有醫(yī)生護士上前查看情況。
林書琰問張力樹，“阿姨認識他？”
“他就是這幾天和雪松一起等在病房門口的年輕人�！睆埩鋼钠拮拥臓顩r，回答時心不在焉，“估計是借高利貸了，你們可以查查�！�
照顧項雪蓮的，和出現(xiàn)在爆炸現(xiàn)場的竟是同一人。
*
年輕男人迸發(fā)潛能，跑得飛快，快到幾乎快要有殘影。
如果遇到普通人，大概是追不上他的，但穆昔可是一直在為五公里比賽準備的人。
穆昔和應(yīng)時安追出醫(yī)院，男人開始往胡同里拐，試圖甩掉穆昔和應(yīng)時安，穆昔吹了聲口哨，沖應(yīng)時安比劃了幾下，然后繼續(xù)向前跑。
如果應(yīng)時安沒看錯的話，穆昔的意思是，她往前沖，他保底。
應(yīng)時安：“……”
安心做一個家庭主夫。
穆昔和應(yīng)時安畢竟是做警察的，尤其是穆昔，天天出警，對棋山派出所負責的片區(qū)了如指掌。二人包抄男人，將他堵在胡同內(nèi)。
男人先看到應(yīng)時安，又看到穆昔，然后露出放輕松的表情，卯足力氣朝穆昔跑去。
女孩子嘛，他只要輕輕一推，把穆昔推走，就能順利逃掉。
男人按照計劃往穆昔的方向沖，穆昔也嚴陣以待。
他跑到穆昔面前，雙手向前推去，為了能順利離開，男人用了最大的力氣，就怕被應(yīng)時安追上。
然而事情和他預(yù)想的卻不太一樣，穆昔的身體本應(yīng)該向后倒去，但男人的雙手被穆昔抓住了。
抓住……
向前的攻勢被阻止，男人愣愣地看著雙手，動不了，完全動不了！
魔鬼朝他溫柔地笑笑，“你是停下，還是打？”
男人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他怎么就動不了了？！
穆昔說：“看來是想打�！�
“停停停！我停下！”
男人被穆昔按在圍墻前。
他沒有立刻交代，而是不可思議地打量穆昔。
是人嗎？
是女人嗎？
是真的女人嗎？
研究院發(fā)明的機器人吧？
應(yīng)時安朝二人走過來。
看到應(yīng)時安的這一刻，男人總算多了些安全感。
穆昔兇道：“趁我心情好，老實交代！”
薛明遠：“……”
他欲言又止。
應(yīng)時安道：“想說什么就說。”
薛明遠的聲音有些沉悶，和他本人一樣，看著便是悶葫蘆。他說：“你們和消防員站在一起，應(yīng)該是警察，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你們是警察，在追我，我是壞人�！�
穆昔道：“當然是啦�！�
薛明遠再次看向穆昔：“我怎么看你比我像強盜？”
穆昔道：“不好意思，情緒過激，我重新說一遍。”
她把薛明遠按到墻上，“再說廢話，和項雪松一起去派出所待著去！”
薛明遠：“……，剛剛就挺好�！�
薛明遠稱自己是項雪蓮的弟弟，三十多歲。
穆昔問：“親弟弟？”
“親的。”
“同父同母？”
“異父異母�！�
“表弟？”
“不是�！�
“堂弟？”
“沒有血緣關(guān)系。”
穆昔收起筆記本，“你是想打架吧？”
“不不，”沉默寡言的薛明遠被穆昔嚇得變成結(jié)巴，“我是真的、真的把她當親姐姐看，還有雪松，我親哥。”
穆昔指著應(yīng)時安，“他，我親爸�！�
應(yīng)時安：“……”
薛明遠道：“我是認真的�！�
穆昔看向應(yīng)時安，“爸，給零花錢�！�
應(yīng)時安安靜看了穆昔幾秒鐘，拿出錢包放到穆昔手上，然后一起看向薛明遠。
薛明遠：“……”
沉默寡言的嫌疑人被氣到激動，“我是說真的！是真的！我……”
穆昔打開錢包，“錢也是真的�！�
“我是被項叔叔撿回家的��！”
薛明遠剛出生時患有黃疸，他家在偏遠農(nóng)村，迷信的父母偷偷把他丟在山里。項雪蓮的父親項長安已經(jīng)被分配到農(nóng)場干活，上山時見到薛明遠，把他帶回家救治。
當時的環(huán)境極為建庫，項長安帶著兩個孩子，他是去農(nóng)場改造的，糧食本就不夠吃，還要再養(yǎng)一個生病的嬰兒。
項長安沒有丟下薛明遠，他為他治病，給他糧食。
病好以后，薛明遠的親生父母跑來攪和，要把他帶走，項長安不同意。
他不相信拋棄孩子的人會真心對薛明遠好。
幸好當時的大隊長心地善良，也知道薛家人的秉性，做主讓項長安把薛明遠帶回家。
當時家家戶戶的糧食都不夠吃，農(nóng)場偏遠，更沒有城里才有的工業(yè)券，條件艱苦。但薛明遠和項家人在一起，過得很開心，姐姐哥哥都讓著他，他是家里吃的最飽的。
農(nóng)場里沒有供銷社，項家人想換生活用品，都要去村子里找，薛明遠沒少聽村里人的閑話。
他從小就知道他是被親生父母扔出來的，他對他們是有恨的。
后來親生父母又去要人，他們看中薛明遠能分到的糧食，也惦記著他是男孩。
薛明遠強烈反對。
是項長安告訴他，對于不需要在意的人，不必放在心上。
項長安說他是好孩子，沒留下他，是薛家人沒福分。
后來薛家人也放棄了，唯獨不同意薛明遠姓項，他們還要把薛家“傳承”下去。項長安不想計較這些，薛明遠也不想再和他們有牽扯，趁著年紀小，改了名字。
“所以我說項雪蓮是我姐姐，項雪松是我哥哥，是真心的，他們就是我的家人�！�
穆昔看向應(yīng)時安。
應(yīng)時安把她的臉推走，“假的�！�
穆昔依依不舍地看著錢包。
應(yīng)時安說：“錢拿走，錢包給我�！�
穆昔笑容滿面。
薛明遠：“……”
真是警察嗎？太氣人了吧？
穆昔收好錢，拍了拍鼓鼓的口袋，收起不正經(jīng)的笑容，她問：“你們?nèi)齻�是跟項長安一起長大的？他是什么時候離開農(nóng)場的？”
薛明遠神色黯然，“爸死在農(nóng)場了。”
“是被批斗？”
“病死的，說不上來是什么病，農(nóng)場太偏僻，村里只有赤腳大夫，不管是什么病，都給點兒藥拉倒。他病得很急，我們幫他放在平板車上，想帶他去最近的縣城，但是路上就……”
“后來你們?nèi)齻�就相依為命？”
“是姐姐帶我們回來的，我爸恢復(fù)名譽以后，我們就想辦法回來了�！�
“他為什么被下放到農(nóng)場？”
薛明遠低聲道：“還不是因為那幾幅畫，說什么我都不會去畫畫�！�
項長安是大學教授，是畫家。
他喜愛西方文藝復(fù)興以來的畫作，他將其稱之為藝術(shù)，家中有仿品。不知是誰舉報他家里藏著“臟”東西，他們搜到幾副裸體的臨摹畫，其中一張是項長安畫的米開朗基羅的《大衛(wèi)》。項長安喜歡小資情調(diào)，家里還有咖啡機，是從國外運回來的，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外國貨。
最開始只是對項長安進行批評教育，不知從哪一步開始，越來越嚴重。
穆昔道：“你家里的情況我們了解了，談?wù)勴椦┥徍蛷埥�？他們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在一起？�?br />
“是他纏著姐，”提到張津，薛明遠輕蔑道，“當初怕被我們連累，和我們保持距離，我姐給他寫了十幾封信他都沒有回應(yīng)。后來他也去下鄉(xiāng)了，去的還是我們在的村子，好像是去當什么領(lǐng)導(dǎo)干部，反正過得挺好的。我爸病重時，姐又去求他幫忙，他仍然沒理�，F(xiàn)在卻和姐說心里一直有她，懦夫�！�
那個年代的事情好像很難說清楚。
應(yīng)時安問：“你姐姐對他是什么態(tài)度？”
薛明遠沉默。
穆昔威脅道：“你不想你姐姐無緣無故被害成這樣吧？配合配合�！�
薛明遠蹙著眉頭不說話。
穆昔道：“你還說把她當成親姐姐，親姐姐躺在病床上，到現(xiàn)在都沒蘇醒，你不想搞清楚真相？我對我親爸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