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付葉生說:“安哥領著一個美女�!�
“是師娘?”
付葉生:“?!,安哥都能追到這么漂亮的?!周謹,快,咱倆也去追,起飛了!”
安良軍與馮敏雨并肩而行,兩人走向馬路對面新開的咖啡店�?Х鹊暝臼侨氖甏鈬碎_在余水市的,建國后停止營業(yè),店面做了一段時間的供銷社。
供銷社陸續(xù)取消后,有人重新盤下店面開了咖啡店,目前來說還算是新穎時尚的。
安良軍紳士地替馮敏雨開門,扶著她的手腕走進去。
穆昔罵道:“根本不用我們幫忙追!”
付葉生跟著罵,“安哥就對我們兇!重色輕友!”
周謹哭道:“如果當年我也這么會討女孩歡心……嗚嗚嗚�!�
登記完的林書琰走過來,疑惑道:“你們在看什么?”
“安哥和師娘快和好了!”
林書琰更疑惑了,“只是一起喝杯咖啡,算是和好?”
穆昔投來微妙的目光,“林書琰注定是單身的命�!�
林書琰不理解,也不太想理解,他問穆昔,“昨晚應隊把你送回家的?路上沒出事吧?”
穆昔說:“我去喝了點兒酒,和盜竊犯有關的信息就是我套出來的,后來估計是應隊找到我了,就把我送回家了。”
“你喝醉了?”周謹驚道,“你沒對應隊做什么吧?你覬覦他的美貌很久了�!�
穆昔想到了早上的繩子,她“嘖嘖”兩聲,“我怎么可能做出格的事情?他沒趁機欺負我,是我幸運�!�
周謹對此表示懷疑。
穆昔便神秘道:“我勸你們,都離應隊遠一些,應隊這個人,嘖,不正常�!�
周謹更懷疑了。
真要說不正常的人,怎么看都該是穆昔。
付葉生張羅道:“咱們趕緊去看安哥,晚上早點兒回家,我想追電視劇�!�
林書琰向家屬院內走去,走了沒幾步,忽然停下。
付葉生:“?,干嘛呢?”
林書琰問:“我們去看誰?”
付葉生:“……”
好像不需要他們去看望了。
*
應時安大約是遇到棘手的案子,一連幾天都在刑偵隊湊合睡覺,穆昔已有幾日沒看到他。
除了工作忙外,穆昔認為他不回家還有一個原因——禽獸的行徑暴露了,他不敢面對她。穆昔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論有道理。
穆昔也要開始值班,前段時間她值班少,這段時間得補回來。
晚上周謹和她一起值班。
付葉生打算給周謹準備生日禮物,俗人才給錢,穆昔想打聽清楚周謹缺什么。
趁著還沒出警,穆昔拐彎抹角問道:“你搬家之后住得還習慣嗎,你們幾個大男人,肯定會丟三落四的�!�
“完全不會,”周謹說,“我負責做飯,葉生和書琰打掃房間,放假時輪流去采購,每個人買一周的菜,交錢的問題葉生去,挺好的�!�
穆昔:“……,哦,過得比我都規(guī)律�!�
穆昔不甘心,“你就沒缺點兒什么?!”
周謹說:“當然缺,我最缺的就是錢�!�
穆昔:“……”
還是付葉生懂他。
周謹催道:“不要問這些沒用的,一會兒得再去巡邏一遍,萬一今天那家伙又出來偷東西,咱們把他抓住,不就立功了嗎?他的事跡可都傳到市長那邊了。”
該盜竊犯現(xiàn)在“威名遠揚”,不過市長知道他并非他的偷盜技術有多高超,而是前天夜里他把市長家給偷了。
市長震怒,局長被叫去訓話,所長們也沒能幸免。
聽到抓賊,穆昔精神振奮,“走!年底沖業(yè)績,讓他們看看我們的本事!”
倆人準備去巡邏。
周謹說:“我去服務大廳拿點兒東西,你在車里等我。”
穆昔便自己先去車旁。
天氣越來越冷,穆昔打開車門先去暖車。
她等了十分鐘,周謹一直沒過來,服務大廳很近,無論如何不會花這么長時間。穆昔鎖了車去服務大廳。
大廳里也有值班民警,見穆昔來,看到救星似的,“穆昔,你快來幫忙。”
“出事了?”
“周謹被一個中年女人纏住了!他惹風流債了?!”
第078章
第
78
章
周謹是派出所知名的嘴碎純情男,
至今未談過戀愛,旁人介紹相親對象一律拒絕,心中只有當年被謝漣搶走的小青梅,
雖然他根本不知青梅現(xiàn)在人在哪里。
周謹是不會與其他女人,尤其是年長女人有牽扯的。
服務大廳正對馬路,在臺階下方,
一個中年女人拽著周謹不許走。
女人的年齡在四十歲至五十歲之間,生活質量不太好,
穿一件舊的紅色棉襖,頭發(fā)干枯毛躁,黃黑皮,臉上有曾被凍傷的痕跡,十只手指上幾乎都纏著邦迪。
周謹數(shù)次想要躲開她,都又被她拉住,周謹沒有對她下狠手,
便一直被纏著。
穆昔以為是難纏的報案人,
她走過去打算拯救周謹,
剛靠近就聽女人說道:“你相信我,這絕對是最后一次,
我以后不會再管你要錢,
真的不會了�!�
是周謹認識的人。
穆昔裝作沒聽見,走過去熱情地拉住女人,
“您好,如果您需要報案的話,要先來這邊登記,
我?guī)湍怯洠俊?br />
女人慌張地放開周謹,局促道:“我不是報案的,
我是……”
周謹明顯露出不悅,女人卻堅持說道:“我是他的媽媽�!�
與周謹拉扯的人只會是他的親人,穆昔已經想到這一答案,她客氣道:“阿姨,我們要去出任務了,您有事的話可以在服務大廳等我們,不過我們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畢竟是工作,希望您能理解�!�
穆昔的話說到這份上,她也不好再說什么,便說:“好,我改日再過來。”
周謹這才冷著小臉說道:“以后也不要過來,我不會給你錢�!�
穆昔把周謹拉走。
二人回到服務大廳,周謹才哽咽道:“她是我親媽,我對她是不是太狠了?”
“可以說說理由嗎?”
周謹坐在長椅上發(fā)呆。
與他一起發(fā)呆的還有十一點左右被救助過來的醉酒大哥,大哥清醒了些,但還沒想起來自己家在哪,所以沒走。
周謹說:“我以為她不會再回來。”
大哥嚷道:“女人!不要回來!回來我也不待見你!”
周謹說:“我爸媽幾乎沒養(yǎng)過我,我才三四歲,他們就把我扔給奶奶走了,說是去外面打拼,但三四年才回來一次�!�
大哥嚷道:“天天不著家,真以為我稀罕你?!”
周謹:“……”
剛醞釀起來的悲傷心態(tài)要被大哥搞沒了。
周謹委屈道:“哥,我在難過�!�
“你難過?我不難過?”大哥摟著周謹?shù)母觳侧秽坏目�,“這女人,我讓她走她就走,我讓她回來,她怎么不回來?!”
周謹沒心情難過了。
穆昔把大哥從周謹身上扒開,“你說說,我們能幫到你嗎?”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周謹再也不是剛剛的林黛玉,他強硬道,“我爸媽不愿意養(yǎng)我,不給我錢,我奶奶不高興,對我不太好,我上班之后,我媽才又出現(xiàn),其實我已經有十年沒看到她。她來找過我?guī)状�,每次都是要錢,前幾次我給了,這次沒給�!�
都說父愛無疆、母愛偉大,周謹卻沒感受過。都說親人之間有血緣的羈絆,奶奶一家人對他卻也沒多少感情。
或許最開始是有感情的,可當爺爺奶奶發(fā)現(xiàn)養(yǎng)周謹會拖累他們時,感情就淡了。
“我和我爺爺奶奶,還有大伯一家住在一起,爺爺奶奶以前都是農民,后來地都沒了,也沒退休金,每個月只能領一點補貼,我們吃住都是用大伯一家的,大伯也不富裕,他們本來不該養(yǎng)我,好心給頓飯吃,他們不高興,我能理解……”
周謹從小就拼命地表現(xiàn)自己,每天用功讀書,努力幫家里干活,但是爺爺奶奶擔心大伯不養(yǎng)他們,從來不會夸獎周謹,只會夸周謹?shù)奶酶缣媒恪?br />
周謹成為一家人的保姆,他們對他的態(tài)度也越來越差。
偶爾大伯發(fā)獎金,帶孩子們出去玩,周謹也是被落下的那一個。
周謹開始想逃離這個環(huán)境,多虧付葉生。
“我前幾個月的工資都給大伯了,雖然我很害怕他,不太喜歡他,但是他們畢竟把我養(yǎng)大,該回報的,我現(xiàn)在沒有存款,真的沒錢給我媽了。”
“我知道了,”穆昔說,“你知道她的住處嗎?”
周謹搖頭,“她從沒提過,拿了錢就走。”
周謹?shù)哪赣H阮迎松回余水,不過是在外混不下去,她在余水市的情況也不好,周謹想關心她,她都不愿意,只要錢。
時間久了,周謹也不怎么追問她的近況了。
他也知道阮迎松對他沒有感情,但他總希望真的有親人還在意他,事實告訴他,這世上的確沒有在意他的家人,他們對他的關愛,還不如他新交的朋友。
穆昔沒想過每天傻樂呵的周謹童年這般不順,他明明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現(xiàn)在想來,可能只是習慣了開心。
服務大廳的大哥已經開始高聲歌唱,紀念他死去的愛情。
值班民警大吼幾聲,毫無作用。
穆昔和周謹還要去巡邏,沒有時間管大哥,二人正要去開車,值班民警忽然朝內院喊道:“來了個走失的小男孩,你們誰帶他回家?”
巡邏是任務,但必須是在沒有警情的情況下,現(xiàn)在遇到失蹤的小朋友,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到小朋友的父母,送他回家。
穆昔和周謹立刻去服務大廳找小朋友。
走丟的是個七歲大的小男孩,穿著一件改制的軍綠色棉襖,小臉臟兮兮的,安靜地坐在椅子上。
醉酒大哥正在給小男孩講人生的道理,“以后你長大了,千萬不要被女人迷惑,你記住,女人是最最最可怕的,咱們要抵制女人,抵制女人,從娃娃抓起,從……”
穆昔把他攆走,“老實睡覺,再廢話把你丟出去,看看現(xiàn)在的天能不能凍死人�!�
大哥縮起弱小的身體,無聲落淚。
女人果然可怕,嗚嗚嗚嗚。
穆昔坐到男孩身邊,“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孩的反應有點兒慢,但聲音很清晰,“徐洋洋�!�
“洋洋小朋友,你是在哪里和父母走散的?”
徐洋洋怔怔地看著穆昔不說話。
“還記得你家在哪里嗎?”
“……”
“爸爸媽媽叫什么名字?你得告訴我,我才能幫你找到家�!�
“……”
他除了表明自己叫徐洋洋外,其他問題一概不回答。
周謹給徐洋洋接了一杯熱水,耐心地兌上溫水,交給徐洋洋,“喝點兒水,暖和暖和。”
徐洋洋接過杯子。
看他的反應,應該是個正常的孩子。
穆昔問:“洋洋,你是和父母走散了,還是自己走出來的?”
“這么點兒的孩子,哪能自己出來?”值班民警說,“你看外面黑燈瞎火的,路燈都沒幾盞,肯定是和父母走散了,估計走了幾個小時才找到咱們這里來�!�
徐洋洋低下頭。
穆昔敏銳地抓住這一細節(jié),她溫柔道:“洋洋,你如果遇到什么難處,都可以告訴我們,我們是警察,就是抓壞人的。”
值班民警道:“一個小孩子,能有什么難處?愁今天沒糖吃了?”
徐洋洋小聲說道:“爸爸媽媽不喜歡我�!�
穆昔引導道:“所以你是自己離開家的,對嗎?爸爸媽媽對你不好,所以你離開了?”
值班民警:“……這么點兒的小孩??”
徐洋洋點頭。
值班民警的三觀要被震碎了。
周謹找出兩塊奶糖,“叔叔給你糖吃,告訴叔叔發(fā)生什么事了好不好?”
徐洋洋一看到奶糖,嘴便撇了起來,“爸爸不給我奶糖吃,爸爸只給弟弟吃,爸爸不喜歡我。媽媽也不喜歡我,媽媽只摟著弟弟睡覺,我想和媽媽在一起,媽媽把我趕走了。奶奶說,家里的東西只有弟弟能吃,我不能吃�!�
周謹一聽,徐洋洋的經歷竟和他有些相似,心疼道:“是爸爸媽媽太偏心了,是嗎?”
徐洋洋用力點頭,眼淚汪汪道:“他們和我說,爸爸媽媽生了弟弟后就不會喜歡我了,是真的。今天奶奶還打了我,我想幫弟弟沖奶粉,奶奶打了我。”
徐洋洋的奶音很重,帶著哭腔,周謹聽得心碎。他當即表示,“洋洋,你帶我們去你家,叔叔和你爸爸媽媽談談好不好?不能有了弟弟就忘記你,對嗎?”
“你……”徐洋洋問,“你說話管用嗎?”
聽到徐洋洋的問題,穆昔覺得有些違和,一個被冷落的小孩子,居然還知道問誰的話會管用?是家里人經常這樣說?
周謹說:“我先和你爸爸媽媽談談,如果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你再來找叔叔,好嗎?”
徐洋洋猶豫地看向穆昔,“這個姐姐說的話看起來比較管用�!�
周謹:“……”
連小孩子都看不起他�。�
穆昔承諾道:“你帶我們去你家,我們和你爸媽談,好嗎?”
徐洋洋終于點頭。
穆昔開車,周謹和徐洋洋坐后排,方便照顧孩子。徐洋洋從家里走出來,再走到派出所,已經快十二點鐘,剛上車便睡了。
穆昔低聲道:“他對車很熟悉,家里有車,條件應該不差,都是男孩,不存在重男輕女,為什么家里人連奶糖都不給他吃?”
周謹無比感性,“就是存在這樣的人,以為是一家人,人家卻根本不拿你當家人,他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恐怕在夢里都要吃奶糖。穆昔,如果他爸爸媽媽不知悔改,我想收養(yǎng)他�!�
穆昔:“?!”
“就這么定了!”周謹堅定道,“反正他們都不喜歡洋洋!我喜歡!我會對洋洋很好,彌補他過去的傷痛!”
穆昔:“……”
十分鐘后,警車停在徐洋洋家樓下。
徐洋洋家擁有一幢獨立小樓,穆昔還未靠近,便看到一幢燈火通明的樓。小院大門大敞四開,幾個人在院前院后來回跑,嘴里喊著“洋洋”。
穆昔道:“看起來不像是不重視洋洋�!�
“孩子丟了當然要找,如果都不找孩子,就太不是人了,”周謹說,“反正我會和他們好好談一談,我要為洋洋的未來負責�!�
穆昔還是覺得奇怪,但周謹情緒上頭,她也不好太反對,“行,聽你的。”
二人把徐洋洋叫醒,將他帶下去。
警車剛出現(xiàn)時,徐洋洋的父母便注意到,見兩個穿警服的人把洋洋帶出來,二人激動地跑過來。
徐洋洋的媽媽將他摟在懷里,哭道:“你去哪了?嚇死我了!”
徐洋洋的父親來招呼穆昔和周謹,“二位辛苦,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們還沒來得及報警�!�
他們是在十分鐘以前發(fā)現(xiàn)徐洋洋不在家的,徐洋洋每天八點半睡覺,徐洋洋母親起夜時發(fā)現(xiàn)孩子不在身邊,后來看家里的房門是敞開的,才知道徐洋洋跑了。
幾個人披著外套出來找,剛找了十分鐘不到。
兩人對穆昔和周謹千恩萬謝。
周謹一臉冷漠,“我們得談談�!�
夫妻二人說:“是不是要做什么筆錄?好的好的,我們都配合�!�
周謹持續(xù)冷漠,“不,是要談談?chuàng)狃B(yǎng)洋洋的問題�!�
兩人怔住。
*
客廳沙發(fā)上,周謹?shù)谋砬闊o比嚴肅。
徐洋洋的母親將他哄睡后走下來,“警察同志,您要和我們談什么?”
周謹將徐洋洋的話重復了一遍,他嚴厲道:“既然已經生了洋洋,不要求你們做到一視同仁,起碼不要讓孩子看出來你們的偏心。我看你們家庭條件也不錯,怎么能如此苛待他?!”
在周謹心里,徐洋洋就是和他一樣的被欺負的小綿羊。他現(xiàn)在已經走出困境,迎接新生活,而徐洋洋還要一直留在這個家里十多年。
周謹不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
夫妻二人聽到周謹?shù)脑捄�,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哭笑不得道:“警察同志,好像有誤會。”
“不要找借口�!�
“真的是誤會,洋洋這孩子特別愛吃糖,才七歲就有蛀牙,醫(yī)生說了,要控制他少吃糖,我們每三天給他一塊糖,平時不給他吃。他弟弟才多大,根本連糖都沒吃過,他記錯了�!�
“?”
“還有你說不陪他睡覺這事,我們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但他總是抓弟弟的頭發(fā),你說弟弟本來就沒幾根頭發(fā),他天天拽,下手沒輕沒重的,小孩子一拽就醒,我們就說了他幾句,沒想到他就記住了�!�
“是啊,如果不是睡在一起,也不會醒來就發(fā)現(xiàn)他不在了。”
“……,他還說,奶奶說了,家里的東西只能給弟弟吃�!�
“這事我知道,是弟弟病了,我媽給他沖藥,洋洋這孩子非得喝,藥當然不能給他喝。”
“……”
“還有你說沖奶粉這事,這孩子不認識奶粉,把家里的面粉找出來了,如果不攔著他,面團都快被他揉出來了�!�
“……”
夫妻倆一臉幸福的笑容,“洋洋是我們第一個孩子,特別乖巧懂事,我們怎么會不喜歡他?我倆努力工作,就是為了他倆,將來我們的財產都是他們的,肯定是要兄弟倆平分的�!�
“……”
周謹看向穆昔,欲哭無淚。
不一樣,他和徐洋洋一點兒都不一樣��!
第079章
第
79
章
曾經的周謹以為,
世上有許多和他經歷相似的悲慘孩子,現(xiàn)在他明白,只有他一個人慘。
周謹不死心,
再一次和徐洋洋確認。
徐洋洋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閃爍著無辜的光,坐在媽媽懷里撒嬌。
周謹?shù)牡男膹氐姿榱恕?br />
他強忍悲痛,教育徐洋洋不要離家出走,
又教育徐洋洋的父母多關心孩子的心理健康,然后悲傷離開。
穆昔和周謹順便在街上巡邏,
穆昔能感覺到周謹已經碎了,他幽幽道:“我還是攢點兒錢,我媽過兩天肯定又過來�!�
“不給自己留錢?付葉生說你都快吃不起飯了,他們不盡自己的責任,就算將來鬧上法庭,你都不會輸�!�
周謹生他們的氣,卻從沒想過真的與他們斷絕關系,
穆昔的話讓他不知所措。
穆昔問:“你爸和你媽離婚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一直沒見到他,
我問過我媽他去哪兒了,我媽說他在外面亂跑不著家�!�
周謹總想著將來還能與父母生活在一起,
但他們連自己的住處都不愿透露。
他已經忘記父親的長相,
他對父親的所有印象都來自于二十幾年前的老照片,那時他還沒出生,
他們老周家人過年拍了唯一一張全家福,照片上沒有他。
父親是一個偉大的稱呼,周謹不敢如此稱呼他。
穆昔一邊開車一邊思考該如何勸周謹。周謹能從家里搬出來,
顯然有想擺脫過去的想法,只是他對父母還有期望在,
所以任由母親勒索。
現(xiàn)在相安無事還好,日后若大伯、爺爺奶奶也來要錢,周謹一個人的工資怎么扛得住?他還要自己生活。
將徐洋洋送回家又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現(xiàn)在已經快凌晨一點。
街上空無一人,連行駛的汽車都沒多少,九十年代汽車數(shù)量還沒爆炸。
周謹不想被家里的事打擾心情,便說:“今天他應該不會出來偷東西,昨天去市長家偷了不少,今天可以休息休息,慶祝慶祝�!�
穆昔:“小偷也有休息日?”
周謹說:“小偷的休息日比我們還多。”
穆昔:“……”
有一只牛馬被內涵了。
穆昔提高車速。
周謹忽然說:“前面有情況。”
馬路兩側除了商家就是胡同,在右前方,一道黑影先沖出來,一個穿紫色秋衣的女人緊隨其后。
女人崩潰地叫道:“小偷!抓小偷!”
街上空空蕩蕩,無人回應。
穆昔立刻踩下油門,超小偷逃跑的方向追去,小偷聽到突然加大的發(fā)動機聲,扭頭看到警車,立馬往小路跑去。穆昔急剎車停在路邊,與周謹一起下車,她還要鎖車,速度比周謹慢一步。
周謹追進沒有路燈的小胡同,可以走的路越來越窄。
跑在前方的男人將靠在墻上的梯子、掃帚往地上扔,周謹身手雖然不及林書琰,但也能輕松跳躍,踩著墻避開障礙。
男人的速度明顯不及周謹,跑過一整條胡同后,周謹只要一伸手便能抓住他。
最近市里嚴查盜竊行為,小偷不是單兵作戰(zhàn),能抓到一個,說不定就能牽出來好幾人,周謹?shù)捏w力幾乎用光,他拼勁全力向前撲去,男人回過頭。
穆昔趕上周謹時,他摔在地上,神情呆滯,小偷已經不見蹤影。
穆昔觀察過小偷的狀態(tài),絕不是體力正盛的青壯年,他的年紀偏大,周謹絕對可以追得上,他的百米成績還不錯。
現(xiàn)在周謹不僅沒追上,還把自己摔了。
穆昔走過去問:“有傷到哪里嗎?需不需要去醫(yī)院?”
周謹沒吭聲,但遞給穆昔一個錢包,是失主的。
穆昔只好把周謹扶起來。
他看起來狀態(tài)不錯,走路姿勢正常,只有情緒異常低落。
穆昔將他送到車里,單獨去見家中失竊的女人,女人看到警車后,一直在路邊等。穆昔和她確認丟失的物品。
“我不太清楚丟了什么,我已經睡著了,迷迷糊糊聽見動靜就起來看看,剛好看到有個人在拆我家的門鎖,他人已經進來了,看到我出來就跑,跑之前拿走了我的錢包�!�
“錢包放在玄關附近?”
“下班回來隨手放在鞋柜上,他應該看到了�!�
目前為止,已知的有拆鎖的習慣的只有那位驚動市長的盜竊犯。沒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但穆昔的喝酒搭子曾說過,盜竊犯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和今天他們看到的人特征一致。
穆昔必須去女人家中檢查,她想叫周謹一起去,周謹卻一直失魂落魄地坐在車里,穆昔叫他,他也不搭話,穆昔只好和女人先去家里查看情況。
女人家在二樓,沒有安裝防盜網,現(xiàn)在天氣冷,她每晚都會關窗戶。穆昔檢查過后發(fā)現(xiàn),她小臥室的窗戶雖然關了,但沒有鎖上,臥室內沒有被翻找的痕跡,窗戶也沒有攀爬過的痕跡,小偷是從大門進來的。
小偷的活動范圍很小,女人睡覺輕,大概是他剛開始有動作,女人便被吵醒,他還沒來得及翻找,只能先拿走錢包。
穆昔開始檢查門鎖,“手法很專業(yè),鎖芯沒有被破壞,還能繼續(xù)使用,不過你最好還是換一個鎖。”
女人看著屋門愁眉苦臉。
穆昔問:“怎么了?”
女人說:“剛剛的警察同志不能過來嗎?”
“有事可以和我說,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女人磕磕巴巴道:“其實是我不會裝鎖,想讓男同志幫幫我�!�
穆昔挑起眉,“我?guī)湍銚Q,是裝這個,還是現(xiàn)在找地方買個新的?”
女人驚訝道:“你會換鎖?”
穆昔看著年齡比她還要小,她都快把穆昔當成小妹妹看了,穆昔居然還會換鎖?在她心里,這是男人該做的事情。
穆昔擼起袖子準備裝一波,“交給我,沒問題,男人會的我都會,男人不會的我也會�!�
女人家里就有新鎖,穆昔換鎖的速度極快,手法看起來比小偷還熟練,女人轉身去給穆昔倒水,回來時新鎖已經裝在門上。
她驚呼:“你們警察會的技能也太多了!”
穆昔美滋滋道:“主要是我聰明�!�
女人既佩服穆昔的本事,又佩服她的厚臉皮。
小偷進門時是戴手套的,從被拆的舊鎖上沒有發(fā)現(xiàn)指紋,穆昔將舊鎖保存好,她要拿回派出所請人詳細檢查,現(xiàn)在有關小偷的線索只能去問周謹。
穆昔回到車上,一直安靜的周謹主動說道:“好像是我爸�!�
“?”
“小偷,我抓到他了,看到他的臉,太像了,我愣住了,他把我推倒跑了�!�
周謹不敢確定自己看到的人是不是他父親,他只見過周慶發(fā)年輕時的照片。那張照片他看過很多次,周慶發(fā)的眼睛有多大、鼻梁有多高,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抓到的人面貌和照片上不完全一樣,但周謹想過無數(shù)次,如果他的父親老了,應該就是這個模樣。
周謹說:“但我不敢完全肯定,他看到我的時候沒有反應�!�
穆昔不忍心說周慶發(fā)可能根本不知道周謹現(xiàn)在的模樣。
周謹?shù)溃骸澳菑堈掌谖夷棠碳�,只有一張,我曾經看過底片,但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用,明天我回去找奶奶要一張照片�!�
*
值夜班是最頭疼的,不僅要熬夜,還要應對各種不同風格的醉漢。
倒下就睡的是最好的情況,有的人酒品不好,喝醉了就要鬧,這種情況就會很麻煩。
穆昔照顧一整晚醉酒大哥,終于熬過一晚。
她來不及休息,立刻跟著周謹去他家拿照片。
其實周謹只是回家而已,他可以處理,但他現(xiàn)在情緒不對,穆昔擔心會出事,周家人沒有省油的燈。
周謹住的胡同很局促。
余水市有高樓也有胡同,平房還有很多,要再過幾年才能拆干凈。周謹家住的就是最擁擠最破舊的平房。
穆昔還碰到同樣值夜班,剛下班的謝漣。
謝漣看到穆昔出現(xiàn)在自己家附近,驚恐萬分,“你你你……”
周謹“呸”道:“放心,不是來揍你的�!�
謝漣說:“你已經喜歡我到這個份上了?居然追到家里來?!”
穆昔:“……”
周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