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大理石般蒼白冰冷的胸膛并無起伏，尖銳的面部線條半浸沒于黑暗內，像是某種并不存在于人間的死物。
鎖鏈牢固地緊緊鎖在他的臂膀之上，甚至深深沒入肩胛和鎖骨下凹的曲線之中，像是穿透了肌肉和骨骼，在身體內部生長的樹。
黃銅刀的刀刃在逐漸明亮的天色之下閃著光，看似遲鈍，但卻隱藏著某種未知的力量。
很快，它被高高舉至頂端——
在短暫的停頓之后，驟然下落。
“咔嚓！”
刀刃深深陷入鏡面之中，蜘蛛網般的裂紋蔓延開來，玻璃碎片四散飛濺。
滴答。
滴答。
巫燭低垂著頭，側臉被劃開一道細窄的縫隙，金色的血液在其中若隱若現(xiàn)。
“……”
溫簡言的右手攥著刀柄，而另外一只手則緊緊握著刀刃，強行偏移了刀刃落點的方向，猩紅的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溢出，一點一滴地落在了地面上。
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倒映在鏡子之中的，支離破碎的面容。
冷靜的淺棕色眼珠從刀尖落點的位置靜靜地回望著他。
“……”
耳邊，從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的倒計時仍在繼續(xù)：
“您的位置異常將在一分鐘內自動修復�！�
“10、9、8……”
溫簡言稍一使力，將刀刃從鏡內拔出，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黃銅刀劃開的傷口深可見骨，血肉模糊，滾熱猩紅的鮮血從傷口內洶涌溢出——顯然，它雖然是針對靈異體制造出來的道具，但是，在人類的身體上仍然能夠制造出普通利刃無法做到的傷害。
鮮血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從體內拉扯出來，滴滴答答地墜落，
無論是半損壞的鏡面，還是微微龜裂，仍舊被陰影覆蓋的地面，都被涂上了一層刺眼的血紅色。
溫簡言抬眼看向面前的沉睡中的偽神，用帶血的手指摸了下他的臉，留下兩道血痕。
他的嘴唇翕動，嗓音很低，沒有什么起伏：
“我為的可不是你�！�
“3、2、1。”
聲音落下的瞬間。
站在黑暗與光影交界間的青年身影消失了。
沉睡的神緩緩地深陷入鏡面內。
鮮血被缺失一角的鏡面吸收，原先龜裂的痕跡漸漸變得模糊平緩，但卻永遠不會消失。
鏡面內，巫燭閉著雙眼。
幾滴鮮血落他蒼白的面孔之上，順著他下頜的弧線向下緩緩滑落，蒼白與猩紅的沖擊極大，看起來觸目驚心。
鮮血滑至緊閉的唇縫，一點點地滲了進去。
黑暗散去，畫廊重歸死寂。
唯有走廊的最深處，無聲無息地多出了一面高大的鏡子。
*
“……！”
在短暫的眩暈和窒息之后，溫簡言身形一晃，單手撐在墻壁之上，總算是穩(wěn)住了自己的身體。
在他睜眼之前，潮濕的，略帶腐臭的氣息就涌入鼻腔，遠處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溫簡言的眼皮動了動，睜開雙眼。
面前的場景十分熟悉。
兩邊是布滿青苔，坑洼不平的井壁，頭頂是陰沉沉的一方天空，冰冷的泥水浸沒到膝蓋，冷的人直打哆嗦。
“叮！您的位置已修復！”
耳邊傳來系統(tǒng)的聲音。
“內部檢測中，檢測已完成，”那聲音持續(xù)不停，僵硬的電子音在耳邊回蕩著，“叮，檢測到本副本bug修復已失敗，警告一次！”
“警告三次過后，您將失去修復bug的資格，并受到懲罰，消除主播賬號，切斷直播——”
“哈�！�
溫簡言冷笑一聲。
“既然現(xiàn)在能對話，那不如來聊聊吧�！�
他站在井底，微微仰著頭，下頜拉出一道清晰的弧線，像是在注視著虛空的某一點。
溫簡言毫不避諱直播已經重新開始，冷冷地說道：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在這種情況下為你打工吧？”
“滋——”
【誠信至上】直播間的信號剛剛恢復了不到半分鐘，還沒有等觀眾們歡欣鼓舞，卻立刻再次被切斷了。
注視著面前空無一物的黑屏，觀眾們都不由得傻了眼。
“……”
“？”
“什么情況？”
井下。
溫簡言耐心地等待著。
只聽“滋滋”兩聲電流聲響起，系統(tǒng)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主播您好，根據先前同您達成的協(xié)議，您將負責協(xié)助我們清理副本bug，而我們將賦予您超出其他主播的特權，但是，您的表現(xiàn)令我們十分失望，不僅沒有清除本副本內最顯眼的殘余bug，甚至拒絕配合，浪費了我們?yōu)槟圃斓慕鉀Q良機——”
“良機？”溫簡言再次笑了一聲，“不會吧？你們真的這么覺得嗎？”
“首先，在進入剛剛的‘異常位置’之前，”溫簡言嘲諷地做了個雙引號的姿勢，“我對它的性質完全不清楚，甚至無法購買和使用道具，它更像是你們的失職，而不是什么刻意制造的良機�！�
“即使在我弄清楚情況之后，也沒有得到任何的解釋�！�
溫簡言瞇起雙眼。
電子音適時的接話：
“希望您能諒解，在本次副本之中，由于特殊原因，我們并不能施加太多干擾，給與過度提示。不過，在關鍵時刻，我們仍然為您提供了行動指示——”
“行動指示？”
溫簡言像是被震驚到了。
他頓了頓，然后譏諷地笑了起來：“……等一下，你們說的，不會是最后關頭的那幾秒吧？”
青年仰起頭，陰郁的天空倒映在他的眼眸里，像是密不透風的雨幕。
拋棄了所有溫和，偽善，求存，花言巧語和油嘴滑舌，他顯得冷漠而疏遠，罕見地顯露出鐵一般的強硬。
“雖然我主動成為了你們的棋子，但一切的前提是我活著，為了活命而達成的交易，我自然不會為了完成它而送命�！�
“那個‘異常位置’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在里面完成的任何行動是否會對未來造成沖擊，是否會產生時間悖論，又是否會造成蝴蝶效應，我會不會反而因此喪命？”
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
每一個都比上一個更加犀利。
溫簡言注視著虛空，面無表情地問：
“就算我成功地清除了bug，矯正了時間線，你們又怎么能保證，之后不會出現(xiàn)任何主播減員的意外事件，在我未來的人生里，毫無預兆地再次把我拉進來？”
“所有的主動權都被掌握在你們的手里，而我只能祈禱你們有信譽，不會讓我死于這場失控錯亂，也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里。突然反悔，重新和我簽訂契約？”
即使夢魘的確沒有撒謊，在徹底消殺bug之后，一切就會恢復原狀。
但是，這永遠是治標不治本。
雖然溫簡言離開了，但夢魘還在。
它永遠地藏在現(xiàn)實和陰影的罅隙之間，無聲無息地運作著，沒人知道它從何來，到哪去，目的是什么，之后又會做出什么事。
溫簡言從來不是會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某個龐然大物偶然得來的開恩之中的。
而最后關頭，那近乎強制般的“操控”，更是觸到了溫簡言最討厭的領域。
他看向虛空，再次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根據先前的表現(xiàn)，你們的信譽甚至比我還低�！�
“……”
耳邊一片死寂。
“如果我不能保證自己的生命，那么，我寧愿你現(xiàn)在就封鎖掉我的直播間，”溫簡言聳聳肩，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神情。
他當然怕死。
但是，在這場博弈之中，夢魘的損失顯然比他更大。
他只剩下一條命了，而夢魘則畏懼著沉睡在它體系內。時刻可能重新蘇醒，奪取控制權的bug。
而巫燭剛剛為了溫簡言性命，與系統(tǒng)交涉，甚至主動選擇沉睡的，超出意料之外的行為選擇，顯然極大程度地增加了他在系統(tǒng)評估之中的重要性，夢魘恐怕這時才能深刻意識到，想要消除bug，非溫簡言不可。
所以，他現(xiàn)在才會如此有恃無恐。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只要足夠豁得出去，就能占據上風。
這是交涉的真理。
“……”
耳邊一片死寂。
溫簡言直直地看向虛空，冷冷地說：“如果您接下來真的需要我?guī)兔η宄齜ug，那么，我們就必須達成良好的合作關系，而不是像先前一樣，由于信息的不平衡而導致行動失敗�！�
他聳聳肩，露出一個可惜的神情：
“嘖嘖，多么好的良機啊。”
剛剛夢魘的形容詞被他挪用而來，嘲諷意味十足。
許久之后，夢魘的聲音總算是再度響起。
它用一貫的，毫無起伏的聲線問道：
“您需要什么信息？”
差不多要成了。
“首先，我需要知道剛剛我進入的‘異常位置’究竟是什么，它是一段記憶？還是我們真的回到了‘過去’？”
“……”
空氣再次陷入沉寂。
溫簡言耐心地等待著。
終于，機械音再次響起：
“是，也不是�！�
“……”
溫簡言一怔。
這又是什么回答？
“最初的興旺酒店副本從未被關閉過�！�
等一下，從未被關閉？！
溫簡言驚訝地微微瞪大雙眼。
“我們只是強行停止了對副本內的觀測。”機械的聲音持續(xù)不斷，“所以，完成，和非完成的兩種狀態(tài)在封閉的箱庭內同時存在�！�
這……
薛定諤的貓嗎？！
溫簡言愣住了。
倘若將一只貓和放射性物質，以及毒藥關閉在同一個封閉的盒子里，放射性物質可能衰變，衰變后就會打破裝有毒藥的瓶子，貓就會死，但也可能不衰變，貓就會存活，所以，直到在被觀測到之前，貓就會始終處于一種生死疊加的狀態(tài)，既死，又活。
等一下，如果是按照這個角度來看的話……
那些所有觀看直播的觀眾，豈不是就相當于觀測者？！
倘若按照這個邏輯繼續(xù)推導下去，那么，夢魘之所以是直播間，并不是某種選擇，而是某種必須采取的形式嗎？
在溫簡言的腦袋被過于巨量的信息沖垮之際，系統(tǒng)的聲音再度響起：
“為了保證后續(xù)進行順利，在強行停止觀測之后，根據計算，我們選擇了其中一種可行性最高，運行難度最低的路徑繼續(xù)走下去，但卻始終保存著原始的箱庭。”
溫簡言很快回過神來，露出恍然的神情：
“所以，你們制造了鏡像的副本，就是為了將我引入原始的箱庭之中，然后重新開啟直播，再度開始對興旺酒店副本進行觀測？”
“是的�！�
那聲音平鋪直敘。
“那，我們先前進入的員工休息區(qū)呢？”溫簡言皺起眉頭，問，“它不也屬于原始副本之中嗎？為什么我們進入其中，仍然沒有讓箱庭重新開始運行呢？”
“是也不是�！�
它給出了同樣的答案。
“理論上，它確實位于箱庭之中，但是，它只是一個被制造出來的安全區(qū)，并不處于關鍵性的位置，且被無法觀測的黑暗包裹，無法影響到箱庭內部運行�！�
溫簡言怔然。
……怪不得他后續(xù)從井內進入的興旺酒店十分正常，而員工休息區(qū)則封閉黑暗，只能依靠經理的燈光照亮，恐怕就是某種夢魘為了阻斷觀測，從而維持箱庭關鍵區(qū)域穩(wěn)定性的手段。
“只可惜，雖然恢復了觀測，但是，由于您在過程之中的不配合，我們最終不僅并未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改變，且失去了對這一重要節(jié)點的保存。”
在溫簡言被投放至真正的【興旺酒店】中之后，觀測就重新開始了，盒子被打開，貓就不再是生死疊加的狀態(tài)，副本也無法再重新回到原先的黑箱之中，現(xiàn)實的分支被剪定，分叉而出的枝丫被切除，回到了穩(wěn)定的，確信無疑的軌道。
溫簡言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說：
“原來如此。”
“此外，關于您的性命一事，為了證明我們的誠意——”
隨著系統(tǒng)的聲音響起，一張巨大的羊皮紙憑空出現(xiàn)在了空中，緩緩地飄落到了溫簡言的面前。
頂端，端端正正地寫著五個字：
【靈魂契約書】。
其下是一行又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寫滿了所謂的“契約內容”。
溫簡言粗略看去。
每一條都極不平等，簡直可以說是現(xiàn)代的奴隸契約書。
他的視線落到了靈魂契約書的最下方。
簽署人的位置，歪歪扭扭地寫著三個字：
溫簡言。
上面端端正正地摁著一個棕紅色的印子，像是凝固的血跡。
“……”
溫簡言怔了一怔，心中卻陡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確實是他自己的筆跡。
在那密密麻麻的小字最下方，一行文字緩緩浮現(xiàn)。
【10.1.1補充條款：乙方協(xié)助甲方徹底清除BUG，清除過后，本契約當即終止，且無法再次生成�！�
“不知您是否滿意？”
“……”
溫簡言強行將自己的視線從上方移開，僵硬地點了點頭。
一支筆浮現(xiàn)出來。
溫簡言捉住那支筆，在補充條款之下的位置，行云流水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和羊皮紙全部消失了。
“由于您的行為對夢魘直播間造成損失，為您直播間內發(fā)放的警告仍然生效，”系統(tǒng)重復道，“三次警告過后，協(xié)議作廢，希望您能把握機會，積極配合bug清除。”
“我當然會的�！�
溫簡言以及恢復了剛剛的游刃有余，沖著空中露出一個微笑。
聲音消失了。
淅淅瀝瀝的雨聲再次傳到耳中，井下變得分外封閉死寂。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抬手用力地抹了把臉。
這次的信息量……實在是有點太大了，即使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完全緩過神來。
但是，現(xiàn)在卻并不是他能坐下來，一點點整理線索的時候，雖然他先前進入的是曾經的箱庭，但是，【興旺酒店】副本卻仍在進行，沒有結束。
也就是說，他現(xiàn)在仍舊在一個副本的進行之中，還遠沒有到放松下來的程度。
溫簡言打開手機，向著散發(fā)出微微光亮的屏幕上掃去一眼。
23:12
他呼吸一窒，險些心跳驟停。
顯然，在他離開的那段時間內，鏡像副本仍在運行著，第二天馬上就要結束，很快就要進入到最關鍵的第三天——
雖然他不完全確定最后的晚宴會在什么時候開始，但是，它一定會在第三天內發(fā)生。
畢竟，這可是整個副本之中的最后節(jié)點了。
腦海之中閃過先前在原始副本內走廊之中見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溫簡言不由得背后一涼，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zhàn)。
等一下，那其他人——！
溫簡言急急打開列表，長長地松了口氣。
還好，所有人都活著。
事實上，這也是阻止他在剛剛刺下那一刀的原因之一。
如果他真的徹底將BUG消殺，又十分好運地被夢魘誠實地放過一馬，成功回到現(xiàn)實世界，過上了奢侈而自由的生活——但是，其他的人卻仍然深陷地獄。
蘇成，黃毛，云碧藍，季觀，陳默，橘子糖，白雪……
溫簡言自認不是一個十分無私，充滿奉獻精神的人。
他不介意犧牲別人的幸福，成全自己的利益。
但是，他卻也并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混蛋，在他那放縱嬉笑，謊話連篇的生涯之中，無論如何，都還稍微殘留著一些不算很高的道德底線。
至少，無論如何，放任這些將自己的未來，希望，崇拜，信任，甚至是身家性命——無論是有意無意，主動被動——全部都遞交給他的人去死，溫簡言捫心自問，還是很難做到的。
所以，他寧愿放棄那個虛無縹緲的，好像能夠“糾正一切”的機會，重新回到這個泥潭里來。
除了理性的考量之外，他也同樣有私心。
“……”
不知道為什么，腦海之中毫無預兆地閃過一張蒼白的面孔。
漆黑的，流水般的長發(fā)，毫無活氣，猶如雕塑般的面孔，以及那猶如樹般在軀體之中生長著的鎖鏈。
溫簡言像是被燙到一樣，用力皺了下眉。
當然，不是因為他。
和他完全無關。
頂多頂多，就只不過是為了還清一個欠下的人情罷了。
畢竟他也的確沒有想到，那家伙居然會為了他的性命，而選擇向夢魘妥協(xié)，重新沉睡。
溫簡言向來和人互不相欠，自然不會做出轉而捅死自己救命恩人的行為。
僅此而已。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思緒從那家伙的身上挪開，重新看向手機界面。
而在一旁，黑紅兩條代表著營業(yè)額的線柱互不相讓，但是，顯然，黑方的營業(yè)額要超過他們一截。
競爭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只剩下最后一個晚宴，就能徹底分出勝負。
溫簡言的眉頭擰緊。
他一邊用牙齒和單手給自己手掌上仍舊鮮血汩汩流淌不停的傷口包扎，一邊在腦海之中快速思考。
可是，現(xiàn)在距離晚宴開始只剩下不到一個小時了，他是不可能在這段時間內穿過整個小鎮(zhèn)，進入到商店，找到——
他怔了怔。
等一下。
溫簡言用自己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向著口袋里一摸。
冰冷的，瓷器質感的面具落在掌心之中，在幽暗的井內，閃爍著一點過分蒼白的光。
哈。
果然還在。
溫簡言的嘴角微微上揚。
這是他在真正的原始副本之中，使用冥幣購買到的面具，所以，他雖然離開了街道，但是，面具卻并沒有消失。
這可是真貨。
他輕飄飄地將面具扣在臉上，一雙淺色的眼珠在孔洞背后閃閃發(fā)亮。
當然，也是接下來即將開始的宴會的入場券。
是時候離開這里，重新加入游戲了。
溫簡言抬起頭，向著井上狹窄的一角天空看去。
但是，在他抬頭的瞬間，視線的邊緣卻毫無預兆地閃過一張腐敗恐怖的面孔。
“？！”
溫簡言驚得呼吸停滯，手腳冰冷，噔噔后退兩步，脊背“砰”地撞到了井壁之上。
剛剛和夢魘爭鋒相對的冷靜，狡黠，果決，以及找到面具時的志志得意滿全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滿滿的驚慌失措。
啊啊啊啊啥��？！
井底，身穿看不出顏色布條的腐敗尸體依靠在井壁上，皮肉早已腐爛殆盡，頭骨之上，只剩下兩只黑洞洞的窟窿。
“……”
溫簡言的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緊緊地貼著背后冰冷潮濕的石壁，緊張又害怕地端詳著不遠處形容恐怖的尸體。
死，死的吧？
肯定是死的吧？
這種情況下，肯定只是一具普普通通的尸體——
“咯咯”。
“咯咯�！�
詭異的，骨骼摩擦的聲音傳來，在幽暗窄小的井下回蕩著，聽著令人頭皮發(fā)麻，毛骨悚然。
那具尸體的腦袋一點點地轉了過來，脊椎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緩慢，僵硬、
腐爛的頭顱之上，兩只漆黑的眼眶像是深不見底的洞穴，無聲無息地向著這個方向注視而來。
“……”
溫簡言小臉刷白。
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過來�。�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
我也沒想到自己這章一不小心會寫這么長！快來夸夸我！
順便乖巧求求營養(yǎng)液
——
感謝在2022-10-05
01:25:04~2022-10-06
03:35: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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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個；江阿遙、鉄牛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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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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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瓶；一只咸魚
139瓶；杜康
119瓶；檸檬
113瓶；秋子上
110瓶；幻櫻
100瓶；【東云彰人財兩空】、盛夏薇瀾、12asleep、中原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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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瓶；醉思一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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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瓶；64583
28瓶；Jocker
25瓶；小安崽
22瓶；知韻知意蕪湖、1、錦鯉、安南、娘子寫、奇跡師、長眠、青行、泥太太、糯米湯圓、花籃酒觴、生魚憂患死魚安樂、天嬌er、初夏、Komorebi·辭、青鳳君、您的小甜心、昩枡、雅帕、十一、江上嵐煙、badd、朝露情思、各位的共享父親、江湖吉祥物、貳杳YEAN、慕延、愛莉希雅、livresse、江螭、柚柚柚柚子、moon、天天開心、Endfuir、小琪ovo、染星河、煙火清涼、阿衡、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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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瓶；陸光、千年雨下雨千年、為了邵非充了錢
18瓶；言
17瓶；love.you、小兔子乖乖yht、Verónica、孟家姑娘、butterfly
15瓶；Yocf、行列式
12瓶；阿貍、冰西瓜sz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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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瓶；要做就做白柳的狗
6瓶；大大加更乃畢生所愿、萬類霜天、我愛小錢錢、黑羽夫人、睡覺睡覺、胖胖的橘喵、【我是溫簡言的dog】、星光里奧、漣漪、阿睿、禿嘰今天更文了嗎？、楚越、晏璇御、嵇xthjv、chaleen陽、云生、LiLuoYa、誒、鮮魚、讓澀澀更自由、Y、糾結的包子、貓貓11、馥郁的花香、燕宴煙、梁鈺、禁足仙人缺只喵、愛玩、Yyu、倩倩、漫漫＆、A加加的白歌、芷晴、彬、知淮
5瓶；琳、p、番茄味檸檬、抹茶甜筒萬歲!
4瓶；pika、bhbuhioj、我最討厭愣次定律、溫簡言是我老婆、非酋玩家、露雨阿嬌僑
3瓶；今天也被老婆釣、水西木、萬俟仄媛、喵瀧、情書寄予溫簡言、不可以再修仙了、璞泠、蔥爆土豆
2瓶；財神爺、桑沃老婆看看我、Yellowo、小謝今天畫畫了嘛、拉大發(fā)、白熊紳士、愛肉包啦啦啦、F、珩暘、奶茶、明月無心、一般路過讀者、溫茶、Gin.、qzc.、在、【予舟撿垃圾】、●晚寧寶貝●、hnni、【巫燭不上讓我上】、Allovetyu（wei）、3927、小幽、不知甜、酒歌、白狗、阮鯨洛帥炸蒼穹、木紫、眠鴉、Yiám.§、可可愛愛沒有腦袋、冰冰不喝冰冰、被數學的浪花拍死、君傾、-Z、安然、被告藍、咬一口就跑、大膽狂徒、heizel、922、【慕魁music.】、殷荼羨雪、曇落、KCL、西江月.、阿惟、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民政局、林暮詡、白無慘、巫燭你走讓我來、懸日、未央以歌、我是宗九的狗！、明月小仙女、之鴻、pennyblue、梒卿、不想起名、期末考試卷、小明很懶、去少林寺混飯吃、蘭亭序、嘰、Nanfita、資深病患、蔣丞丞丞丞丞、就愛小聲叭叭、hy、盲目吃魚、被溫簡言騙得傾家蕩產、然小也、超酷der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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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旺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