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太好了,看樣子是真的成功了。
他們用半炷香送走了最后一名顧客,剩下的就只有——
“鈴鈴鈴!”
簡直就是說什么來什么。
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響起,在漆黑的偌大店鋪內(nèi)回蕩著。
祁潛快步上前,接起了電話。
熟悉的僵硬女聲從中傳來:
“恭喜您達成業(yè)績�!�
“是否開啟前往下一層的道路?”
祁潛毫不猶豫地回答:“是�!�
電話斷線了,話筒的另外一邊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在他將電話放回到原處之后,不遠處的玻璃門緩緩地向著兩側(cè)敞開,門外已經(jīng)不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走廊,而變成了通向上方的樓梯。
樓梯向上延伸著,末端被黑暗籠罩,看不真切。
……是繼續(xù)向上的道路。
溫簡言撐著柜臺站起身來,雙眼緊緊地凝視著門外,感到自己心臟跳動的頻率微微加快,他不得不換換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再往上,就是整個昌盛大廈最為關(guān)鍵的一層樓。
也是整個副本中最核心的區(qū)域。
【第五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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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2
章
昌盛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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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柜臺前,蘇成幾人焦急地等待著。
很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暗室內(nèi)傳來,直直地向著這個方向奔來!
“他們回來了!”張雨壓低聲音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祁潛幾人就徑直沖入了燈光之中,他們看上去雖然狼狽,但卻并沒有什么大礙。
“成功了嗎?”張雨迎了上去。
蘇成也同樣急急邁步上前,向著安辛懷中的溫簡言看去:
“他怎么樣?”
在安辛的扶持下,溫簡言在距離油燈最近的地方坐了下來。
他的眼睫低垂著,面容沒有絲毫的血色,看上去慘白的可怕,身體也仿佛尸體一般冰冷,好像生命力仍在源源不斷地從身體之中流失一般,他喘了口氣,搖了搖頭,用虛弱的氣音說道:
“……還行。”
他深吸一口氣:“等吧�!�
這一次,他們沒有使用能夠分攤傷害的祭品,畢竟,他們現(xiàn)在手頭的香只剩下了最后半根,即使使用也沒有意義了。
所以,這一次,香的作用并不是祭祀,而是將“顧客”引入暗室之內(nèi),在距離墳冢最近的地方開始供奉。
只要供奉開始,那條束縛性更強,但條件也更苛刻的“路”就會浮現(xiàn)。
接下來,他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在香燃盡之前,利用祭品以外的方式,將“顧客”引入其中。
而在這整個過程之中,香的燃燒是不能斷的,否則,那條“路”就會立刻消失,也就意味著,直到副本判定顧客進入墳冢之前,溫簡言的生命力必須源源不斷地被“吃掉”。
他們這一次的行動無異于一次豪賭。
賭的就是一個時間差。
是剩下的半柱香先燃完,還是顧客先被引入墳冢之內(nèi)。
他們現(xiàn)在做的,就只能等待了。
溫簡言靠在墻壁上,身體之中的氣力逐漸流失,漸漸地歪斜下去,眼皮似乎也隨著時間推移而變得沉重起來,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還沒有結(jié)束嗎?”蘇成一臉焦急地等在旁邊,額上也冒出了細汗,他握了握溫簡言放在一旁的手:“他的手越來越冷了。”
祁潛神情凝重地搖搖頭:
“看樣子,顧客走入墳冢所耗費的時間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長�!�
而且,很糟糕的是,【昌盛大廈】這個副本和其他副本不同,由于難度過高,內(nèi)部自有其體系,所以,副本內(nèi)的危機基本上都無法使用系統(tǒng)商城內(nèi)的道具解決,即使有續(xù)命的道具,也無法使用在溫簡言的身上。
雖然燃燒著的燈油能夠緩慢的恢復(fù)人類的生命力,但是,恢復(fù)的速度和消耗的速度比起來,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就是杯水車薪,造成不了多少影響。
“喏�!�
一直靠在不遠處閉目養(yǎng)神的橘子糖不知道什么時候看了過來,她從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丟給了距離溫簡言最近的蘇成。
蘇成手忙腳亂地接過東西,定睛一看。
……居然是橘子糖小隊的那盤備用燈油。
“一盤不夠的話,這一盤也點上�!遍僮犹钦f完,又重新閉上了眼,躺回了原處。
蘇成:“多,多謝。”
一行人頓時忙碌起來,他們現(xiàn)在也顧不得省資源了,而是將所有能夠搜集到的燈油盤和蠟燭點燃,放到了溫簡言的附近。
不同顏色的光線彼此疊加,柜臺后方頓時一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這光線的照耀之下,對方的臉色看上去似乎確實沒有剛剛那么差了。
溫簡言低垂著腦袋,長長的銀發(fā)遮擋住蒼白的側(cè)臉,雙眼緊閉著,好像睡著了一樣。
蘇成幾人緊張地盯著他的臉,靜靜地等待著。
千萬一定要有用啊!
生命力流逝的感覺十分詭異,一開始會感到恐懼和虛弱,到到了后面,就只剩下冷了。
溫簡言昏昏欲睡。
他感到自己的體溫在流失,意識也變得逐漸黑沉模糊,好像下一秒就會沉睡過去。
好冷。
他閉著眼打了個哆嗦,在本能地趨勢下向著旁邊靠去,但身邊的其他存在似乎也沒什么溫度。
甚至比他還冷,像是冰窖似的。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語氣似乎有些不悅:“你也太冷了�!�
溫簡言一個激靈,掀起眼皮,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巫燭皺著眉,俯身打量著靠入自己懷中的人類,再自然不過地評價道:“我還是更喜歡你暖和的時候�!�
溫簡言:“�!�
啊,看樣子他似乎又昏過去了,要不然這家伙也不會這么大喇喇地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
不知道是因為習(xí)慣了這種不算太危險的相處的模式,還是因為太冷了,大腦也被凍僵了,一句不經(jīng)思考的冷笑話順嘴溜了出來:
“因為……吃東西要趁熱吃?”
巫燭緩慢地歪了下頭,那雙冰冷而非人的金色眼珠在黑暗之中閃閃發(fā)光,似乎正在認真思考溫簡言話語的可行性。
他低頭湊近。
與此同時,周圍的黑色濃霧凝成觸手,強迫溫簡言仰起頭。
冰冷濡濕的舌尖緩慢地舔過青年的喉嚨,尖銳的齒尖甚至還叼起一小塊皮肉,像是磨牙般小口地啃著。
“……!”
其實話剛出口,溫簡言就后悔了。
他仰著頭,感受著對方舔咬著自己的喉嚨,被那冰冷唇舌啃咬過的地方頓時滾燙了起來,本能的戰(zhàn)栗感襲來,他不由得渾身僵硬,頭皮發(fā)麻。
——你說你提醒他這個干什么!
溫簡言悔不當初。
幾秒之后,巫燭松開了人類柔軟白皙的脖頸,猩紅的舌尖意猶未盡地舔過唇角。
他說道:“是的�!�
那雙金色的眼珠鎖定著面前的青年,像是仍然死死的咬著獵物的喉嚨,他的嗓音低沉微啞,好似死亡的冰冷威脅,又仿佛情人間的私密低語。
“我更喜歡熱著吃�!�
他總結(jié)道。
“!”
溫簡言尖銳地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睜開了雙眼。
過亮的光線晃的他頭暈眼花,身體的虛弱還沒有完全恢復(fù),過于劇烈的動作令他頓時眼前一黑,險些沒再昏過去。
“溫溫!你醒了�。 毙老驳穆曇魪囊慌詡鱽�,
“太好了!”蘇成猛撲過來,神情急切,“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感覺如何?”
“唔……”溫簡言發(fā)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好像是被從一棟高樓之上丟下去了一般,骨骼,肌肉,皮膚都彼此分離,強烈的虛脫感令他冷極了,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打著哆嗦。
“還……還好�!�
他深吸一口氣,在視線的眩暈稍稍散去幾分之后,抬眼看去:
“顧客呢?送走了嗎?”
見溫簡言沒事,蘇成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他點點頭,回答道:“是的,你的計劃成功了�!�
一旁的祁潛補充道:
“從你醒來前的半分鐘開始,店鋪里的黑暗就開始逐漸散去了,雖然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進暗室內(nèi)查看,但是根據(jù)現(xiàn)在店鋪內(nèi)的狀況判斷的話,應(yīng)該是沒什么太大懸念了。”
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后,溫簡言也長長地舒了口氣。
“那冥幣……”
他剛想起身,就被蘇成強硬地按回去,“安辛去取了,應(yīng)該很快就回來了,你別操心了,趕緊休息一下吧。”
溫簡言這才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簡直就像是躺在了光海之中,所有的燈油盤和蠟燭都被點燃放在了他的近前,那原本腐爛腥甜的尸油氣味,此刻卻像是帶來了微微的暖意,源源不斷地涌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怪不得他這次雖然損耗了那么多,但卻蘇醒的這么早。
他皺了皺眉:“但這樣用資源,未免也太浪費了……”
“別擔(dān)心,不僅僅是因為你,”蘇成搖搖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張雨、橘子糖、童謠等人,“他們在之前的供奉之中也消耗了太多的生命力,為了接下來的路走的更順利,迎接可能到來的挑戰(zhàn),也必須要盡早恢復(fù)體力才行。”
也是。
溫簡言點點頭,閉上眼,重新靠回了原處,開始專注地恢復(fù)體力。
銀白色的頭發(fā)柔順地散下,露出脖頸。
蘇成的視線狐疑地在他的脖子上停留了一瞬。
……等等,那是牙印嗎?
還是看錯了?
還沒等他仔細觀察,不遠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是安辛。
他從暗室內(nèi)跑了回來,手中拿著一張灰白色的冥幣,神情興奮:“隊長,到手了!”
雖然已經(jīng)有了心理預(yù)期,但是,在得到確切的答復(fù)之后,所有人都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氣,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太好了,看樣子是真的成功了。
他們用半炷香送走了最后一名顧客,剩下的就只有——
“鈴鈴鈴!”
簡直就是說什么來什么。
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響起,在漆黑的偌大店鋪內(nèi)回蕩著。
祁潛快步上前,接起了電話。
熟悉的僵硬女聲從中傳來:
“恭喜您達成業(yè)績�!�
“是否開啟前往下一層的道路?”
祁潛毫不猶豫地回答:“是�!�
電話斷線了,話筒的另外一邊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在他將電話放回到原處之后,不遠處的玻璃門緩緩地向著兩側(cè)敞開,門外已經(jīng)不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走廊,而變成了通向上方的樓梯。
樓梯向上延伸著,末端被黑暗籠罩,看不真切。
……是繼續(xù)向上的道路。
溫簡言撐著柜臺站起身來,雙眼緊緊地凝視著門外,感到自己心臟跳動的頻率微微加快,他不得不換換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再往上,就是整個昌盛大廈最為關(guān)鍵的一層樓。
也是整個副本中最核心的區(qū)域。
【第五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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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3
章
昌盛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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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條彎彎曲曲的泥濘小路向著遠處延伸,小路上,一行人正在玩命向前狂奔著。
一片靜寂之中,回蕩著匆忙而凌亂的腳步聲。
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之中,隱約能夠看到一個四合院,門前掛著的一紅一白兩盞燈籠散發(fā)出幽幽微光,顯得分外詭譎恐怖。
溫簡言一邊用最快速度向前跑著,一邊抽空向著身后掃去一眼。
身后的不遠處,一具渾身猩紅的女尸直挺挺地站著,它邁動著緩慢而僵硬的步伐,一步步地向著他們靠近。
那一抹鮮紅在黑暗之中顯得分外刺目,陰森可怖到了極點,僅僅只是從遠處注視著,都令人渾身發(fā)麻。
雖然由于距離遙遠,無法看清女尸的五官,但是,和記憶中不同的是,這一次,溫簡言能夠清楚地看到,尸體的臉上不再籠罩著那濃郁如墨般的黑暗……
也就是說,在三樓的時候,這具紅衣女尸切切實實的買到了自己的“臉”。
如果他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話,那么,這具紅衣女尸恐怕要比二樓的時候更要完整,也要更加恐怖。
“……”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溫簡言脊背上猛地激出一層冷汗。
他不敢多看,匆匆地收回了視線。
橘子糖跟在溫簡言身后,一邊跑一邊提高聲音問道:
“那究竟是什么?”
雖然她沒有見過這具紅衣女尸,但是,經(jīng)過了剛剛溫簡言關(guān)于“第五層”的講解,再加上對方剛剛表現(xiàn)出來的極度緊張,橘子糖還是能夠清楚地意識到,這具紅衣女尸和自己之前遇到過的那些尸體比起來,恐怕是有質(zhì)的差別的。
“看樣子,它恐怕是我們之前在二樓遇到過的一具尸體……”
祁潛一邊跑一邊回答道。
“當時它被封印在一面鏡子之內(nèi),因為意外而被放了出來,然后就不知所蹤了,”他咬緊牙關(guān),神情凝重,“沒想到會又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
祁潛的臉色有些蒼白。
畢竟,他是唯一一個真正和女尸近身過的人,也因此而差一點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樣的心理陰影絕對不是那么輕易就能消散的。
他提醒道:“要小心,只要和女尸對視就會死!”
眾人狂奔著,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腳下的小路似乎變得更加泥濘濕軟了,每踩一步,就會發(fā)出唧唧的爛泥聲。
森冷的空氣之中,彌散著強烈的血腥味。
棕黑色的泥土之中,有鮮血滲了出來,漸漸地凝成了血泊。
有人下意識地低頭一看——
“噗通!”
那人猛地栽倒再地。
“喂!”一旁的張雨一驚,急忙伸手拽住他,但是,觸手的溫度卻冰冷而僵硬,就像是攥著一具死尸。
“!”
他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松開手。
那人僵硬地栽了回去。
張雨臉色鐵青:“……他死了�!�
見到自己手下的隊員死去,橘子糖的臉色變得極差無比: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雖然在夢魘之中,隊友死亡就是家常便飯,但是,像這樣還沒有正面接觸,就直接死了一個資深主播的事,即使是這種高級副本也不常見。
位置稍稍靠后的衛(wèi)城怔了怔,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瞳孔一縮,驚聲道:
“等一下,我們之前在三樓
時,最后一幅畫中的詛咒,似乎就是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女人……”
在那逐漸擴大的血泊之中,倒映著女人鮮紅的繡花鞋,以及同色的裙擺。
衛(wèi)城到現(xiàn)在還清楚地記得,在吳亞差點被襲的時候,自己的天賦被動開啟,在那一瞬間,他產(chǎn)生到了多么恐怖的預(yù)感——渾身冰涼,恐懼至極。
一旁的溫簡言臉色難看,開口道:
“它的殺人方式增加了�!�
不僅僅是對視,就連三樓內(nèi)的,倒影被觸碰即死的詛咒,也被這具紅衣女尸繼承了。
“不要低頭!”衛(wèi)城白著臉,咬牙道,“小心影子,避開所有的血泊!”
“這鬼東西絕對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怪,甚至可能是整個副本中最核心的一部分。”
溫簡言緩緩道。
他得出的這個結(jié)論,絕不是毫無緣由的信口開河。
在【昌盛大廈】之中,特定物品的顏色是有意義的。
灰白色的燈油能夠保護主播免被‘顧客’發(fā)現(xiàn),而紅色燈油卻能吸引‘顧客’出現(xiàn),甚至誘導(dǎo)它們進行攻擊。無論是紅白二色的燈油,灰白色的冥幣象征著到來的危險難度較低,而紅色的冥幣則意味著接下來難度翻倍。
以及那些連接著不同世界的紅色家具等等。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們同樣的信息——
紅色象征著危險。
而整個副本之中,只有這位紅衣女尸,從頭到腳,全都是血一樣的鮮紅。
它也是唯一一具被用鏡子封存的尸體,雖然位于二樓,但開啟鏡子的難度卻幾乎和最高的四層相等同。
更重要的是,在紅衣女尸光顧的三樓店鋪內(nèi),它所進入的那副特殊的畫中,有一條和他們現(xiàn)在腳下極其相似的小路,而那條小路,居然可以直接通向副本最核心的第五層!
雖然那條路只能進,不能出,以至于巫燭不得不出現(xiàn),讓溫簡言尋找第二條進入第五層的道路,但由此種種,卻也能看出,那第三幅畫究竟有多么特別。
“那,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安辛問道。
童謠:“恐怕只能跑了。”
她顯然尚未從剛剛的消耗中間完全恢復(fù)過來,臉色仍然有些蒼白。
她盯著不遠處,道路盡頭亮著燈的四合院,低聲道:“在被那具尸體追趕上之前跑進去,說不定會有一線生機�!�
“喂……”
忽然,一旁的蘇成忽然發(fā)話了,他微微瞇起雙眼,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不覺得嗎?我們都已經(jīng)跑了這么久了,但和那四合院之間的距離卻并沒有縮短。”
聞言,眾人都是一怔。
好像確實是這樣……
雖然他們已經(jīng)拔腿狂奔了將近三分鐘,但是,那四合院卻并沒有放大哪怕一分一毫,仍然靜靜地立于小路盡頭,像是海市蜃樓般無法接近。
溫簡言快速地向后掃了一眼。
那具女尸仍然跟在他們的身后。
一步,一步。
它的步伐是那樣的緩慢而僵硬,每一步邁開的距離都十分有限,按照常理來說,它幾乎是不可能跟上一群用盡全力狂奔著的人類的。
但是,詭異的是,這具紅衣女尸的身形卻比剛剛更加清晰了。
很明顯,他們之間的距離正在逐漸縮短。
溫簡言已經(jīng)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身側(cè)垂下的,兩只慘白發(fā)青的手,以及手指上同樣刺眼的猩紅蔻丹。
“它快要追上我們了�!�
溫簡言收回視線,低聲說著。
他一邊說,一邊感到自己的脊背上再次冒出了一層冷汗,“看樣子……只要它在,我們就永遠跑不進第五層。”
在這條路上,人類世界的規(guī)則已經(jīng)不起作用了。
背后有尸體窮追不舍,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鮮血從濕軟的泥土中滲出,漸漸地匯集成一個又一個的小血泊,每一個血泊內(nèi)都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具紅衣女尸的影子。
森冷,恐怖,令人膽寒。
更糟糕的是,他們唯一的避風(fēng)港卻沒有任何用處,只要這具紅衣女尸存在,他們就不可能進入第五層。
何其可怕。
何其絕望!
像是繞在眾人脖頸上的繩子,無聲無息地緩緩收緊,看不到絲毫能夠活下去的可能性。
“……媽的�!�
溫簡言咒罵一聲,深吸一口氣,狠狠心,猛地收住了步伐,“別跑了,沒有用的�!�
其他人也跟著停了下來。
橘子糖有些氣息不穩(wěn),她扭頭看向吳亞,言簡意賅地命令道:“你的天賦,激活。”
吳亞點點頭,下一秒,一層類似橡膠的薄膜出現(xiàn),覆蓋住了眾人的腳下。
這樣,一小片鮮血無法侵入的安全島出現(xiàn)了。
但是,這不代表危險消失。
只是讓眾人不會因為影子被鮮血內(nèi)的女尸觸碰而死亡罷了。
而且……還是暫時的。
吳亞的臉色微微發(fā)白,努力地撐著自己的天賦,但是,周邊的一些區(qū)域已經(jīng)開始被鮮血腐蝕了,他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黑暗之中的彎曲小路上,一行人在道路中央站立不動,因剛剛的劇烈運動而急促地喘著氣,在他們的背后,一具身穿紅衣的女尸正在緩慢靠近著。
“噠、噠、噠�!�
腳步聲在眾人腦后回蕩著,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靠近。
所有人僵立在原地,不敢回頭。
剛剛祁潛的告誡還回蕩在耳邊——“對視即死�!�
生理性的恐懼催促著他們扭頭看看和尸體之間的距離,但是理智卻在瘋狂吶喊著“不要回頭”,兩種沖動的作用之下,所有人都臉色僵硬,額前遍布冷汗。
“怎,怎么辦?”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別慌,我還有一個后備方法�!�
他看向橘子糖伸出手:“青黑色的符咒還在你那里吧?”
“當然,”橘子糖瞇起雙眼,看向溫簡言,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難道你……”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是的。”
他先前阻止橘子糖使用青黑色符咒,并不僅僅因為“符咒可能被識破”這么簡單的理由,也絕不是什么無用的善良情節(jié)在作祟……這些只是他明面上的借口而已。
【昌盛大廈】這個本的規(guī)則太過周密,幾乎沒有一條規(guī)則是無用的廢筆,溫簡言不覺得,二樓那被他意外從鏡子內(nèi)放出來的紅衣女尸,會真的那么輕易地放他們一馬,從此之后再也不出現(xiàn)。
溫簡言從始至終都有種預(yù)感……
只要他試圖進入昌盛大廈第五層,就有很大概率,和這具女尸再次狹路相逢。
如果事情的發(fā)展真的到了那個地步,他必須要保證自己的手里留有一定的后備手段,所以,自從離開三層之后,溫簡言的行事風(fēng)格都變得十分保守,無論是選擇西側(cè)的,難度更低的房間,還是其他的任何選擇之上……他都是能省就省,能避就避。
而現(xiàn)在,事實證明,他的擔(dān)心是正確的。
橘子糖沒有多話,將符咒遞
給了溫簡言。
青黑色的符咒躺在掌心之中,上面詭異的紅色紋路顯得十分刺眼,處處透露出不祥的氣息。
“它有用嗎?”一旁的祁潛露出擔(dān)憂的神情,“你有幾成把握?”
“八成�!睖睾喲哉f。
當然,實際上只有五成。
但是已經(jīng)足夠了。
“你忘記了嗎?我們現(xiàn)在理論上來講,還處于第四層,”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手中的符咒,“自從二樓開始,這具紅衣女尸就進入成為了‘顧客’中的一員,既然我們現(xiàn)在還在四樓,那么,它就應(yīng)該還受四樓規(guī)則的約束�!�
祁潛一怔:“也就是說……它現(xiàn)在仍然被副本認定為‘顧客’,而這張符咒就正好是針對顧客的,是嗎?”
溫簡言點點頭:“沒錯�!�
“但是,你又怎么能接近它呢?”祁潛問。
那具紅衣女尸可以說是他們在整個副本中遇到過的,最為恐怖的東西了,而且?guī)缀鯖]有任何破解的方式……就連會讓其他尸體不再攻擊的灰白色燈油,對它都沒有任何影響,簡直是令人絕望的可怕。
溫簡言想要將符咒貼在它的身上,就必須要近它的身,即使能夠通過閉上眼,免于觸發(fā)“對視即死”的殺人方式,也遲早會因為自己的影子被鮮血中的尸體觸碰而死亡。
“這個問題我也想到過了,”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從口袋中掏出了什么,“我的這個道具說不定能夠派上用場。”
眾人向著他的手中看去,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怔。
那是一方鮮紅的帕子,上方繡著一個大大的“囍”字,很顯然是一個紅蓋頭。
溫簡言這么猜是有依據(jù)的。
首先,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這張喜帕本就應(yīng)該屬于那具紅衣女尸……他也正是從第三幅畫中的尸體身上得來的。
更重要的是,在他被綁架到那頂紙轎子之中后,身上換上了和紅衣女尸完全相同的紅色嫁衣,頭頂蓋上的則依舊是這一方帕子。
當時,那頂轎子被紙人抬著,正是順著一條類似于這里的小路,向著“第五層”走去。
溫簡言清楚地記得,轎子內(nèi)外都沒有燈光的存在,而他當時頭上的那頂喜帕,卻能阻隔周圍黑暗的侵蝕,讓他維持著“活人”的狀態(tài)。
再和自己當時身上的衣服聯(lián)系起來……
將之前散落著的蛛絲馬跡聯(lián)系起來,溫簡言心中出現(xiàn)了一些模糊的猜測。
首先,代表著第五層的四合院,其實就是這具紅衣女尸的宅子,自從在離開二樓鏡子之后,這具尸體所做的一切……目的都是來到這里。
很顯然,第五層也在等待著它的歸來。
恐怕這就是為什么,巫燭會在紙轎子內(nèi)出現(xiàn),阻止溫簡言被抬進去,因為一旦他以那種形象進入第五層,他就會取代這名紅衣女尸,永遠地留在第五層——
只能進,不能出。
而這兩個結(jié)論引向了最后一個猜測——
這頂紅蓋頭能夠短暫地蒙蔽規(guī)則,賦予他與npc類似的地位。
所以在紙轎子內(nèi),即使沒有燈光他也不會死。
因為他被判定為了尸體。
只等著被抬入第五層,就能徹底地成為這個副本的一部分。
“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就試試看吧�!�
祁潛點點頭,說道。
畢竟,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破局的方法了。
“吳亞,”橘子糖開口道,“用你的天賦,讓她送出去,送的越遠越好�!�
溫簡言清楚,對方這是在為自己多爭取一點容錯率。
他點點頭,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多謝�!�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頂散發(fā)著血腥味的喜帕蓋在了自己的頭上。
下一秒,紅衣女尸的腳步聲停了。
它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像是一道從黑暗中割開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