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8章

    那時候,他還不曾遇到一個叫蘇和的人。

    八十二、女王的傳承(二十一)

    小女王做了一個夢。

    這很不尋常,身為歷代龍蟻女王意識的集合體,她并不是人類,也并不是惡魔,她幾乎不會做夢,但每一次做夢都不能等閑視之。

    夢里是一片浩淼的迷霧,她從天而降,緩緩落入迷霧之中。

    霧氣被撥開,顯露出腳下黑色的泥沼,如同一面湖泊一般廣闊。

    她落在了沼澤的上方,那里有一個同樣漂浮著的女人,烏黑的血液從她的眼眶里不斷往下流淌,仿佛是她痛苦的眼淚。

    那個女人穿著一身華麗的宮裝,可是如果仔細(xì)看去,她沒有腳。

    她們彼此遙望著對方,如同凝望自己的半身。

    她們也的確互為半身,只不過一個代表著善,一個代表著惡。

    “我以為你已經(jīng)放棄了�!迸苏f道。

    “原本是打算放棄了�!毙∨跽f道。

    “那為什么又選擇了她?”女人問道。

    小女王想了想,淡淡道:“大概是因?yàn)椋谒砩峡吹搅艘环N……不一樣的東西。”

    “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罷了,會因?yàn)閺奶於档木薮髾?quán)柄忘乎所以,又因?yàn)橐虼艘惺艿耐纯喽鴳崙嵅桓剩齻冐澙酚峙橙�,狂妄又自卑,這樣的人竟然可以支撐起一個領(lǐng)域,真是可笑極了�!迸死湫χf道。

    “這就是你投靠權(quán)力魔王的理由?”小女王回了一個同樣刻薄的冷笑。

    女人沉默了,她那雙流著血淚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天空,仿佛透過了迷霧看到了命運(yùn)的暗示。

    “我見到他了�!彼鸱撬鶈柕剜溃拔磥淼臍缒��!�

    “哦?”

    “權(quán)力魔王的力量令人憧憬,可是毀滅也一樣令人敬畏。”女人說著,突然扯出了一絲笑容,“現(xiàn)在我明白,為什么‘她’會匍匐在毀滅魔王的腳下,哪怕那是一種和‘秩序’相斥的力量�!�

    她說的那個“她”,自然是那位剛剛死去的龍蟻女王。

    “我也沒有投靠權(quán)力,我只是……和你一樣。”女人說。

    小女王明白她在說什么,身為同個本源里分裂出來的“人格”,她們之間心意相通。

    小女王已經(jīng)厭倦了每二十幾年必定要重復(fù)的輪回:老女王死去,挑選出新的繼承人,然后再將這個殘破的領(lǐng)域延續(xù)下去,直到自己崩潰發(fā)瘋……她們都厭倦了。

    所以她消極地應(yīng)對著這一切,準(zhǔn)備對地下蟻城的覆滅冷眼旁觀,可是阿婭在生死邊緣的抉擇中觸動了她,讓她的心中生出了一絲荒誕的期待——也許她是不一樣的呢?

    也許這個生長在偏遠(yuǎn)部落,飽受歧視,甚至連字都認(rèn)不全的小姑娘,有一顆與眾不同的靈魂呢?

    小女王也不知道,當(dāng)阿婭飽經(jīng)命運(yùn)的折磨之后,她是否還能否保持內(nèi)心的善良,她是否會和她們一樣,在漫長的絕望和痛苦中誕生出內(nèi)心的妖魔,她是否會走向瘋狂和墮落?

    “我想再試一次。”小女王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個少女哭泣著摘下眼罩的那一幕,為了她那一刻付出的勇敢和善意,她愿意再相信一次。

    女人冷漠地看著她,許久,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了,但我會阻止你的,用我的‘辦法’�!�

    “隨便你�!毙∨跽f。

    “這個領(lǐng)域沒有必要再傳承下去了,也不可能再傳承下去了。告訴你也無妨,背叛了女王的圣火貞女已經(jīng)聚集在了這里,準(zhǔn)備啟動儀式,她們會不惜一切熄滅圣火,召喚理想國降臨。到那時候,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擋權(quán)力魔王,她勢必會吞并這個領(lǐng)域,讓地下蟻城成為理想國的一部分�!迸苏f道,“不過也許,在那之前,地下蟻城就已經(jīng)崩潰了。你也感覺到了吧,這個脆弱得已經(jīng)不堪一擊的領(lǐng)域。如果不是有另一股力量正在支撐著它,它早就分崩離析了�!�

    “她們的行動倒是很迅速……謝謝你的提醒,那我也抓緊時間,現(xiàn)在就出發(fā)了。”小女王心情復(fù)雜地看著自己的半身。

    女人同樣看著她,沉默不語。

    小女王輕嘆了一口氣,最后也沒有問出那句話:其實(shí)你也是希望她能和那些人不一樣吧?就算經(jīng)歷了這么多次的失望,到最后,我們的內(nèi)心仍然期待著不可能發(fā)生的奇跡。

    霧氣漸漸散去,腳下的泥沼也漸漸隱去,周圍的世界陷入一片光怪陸離之中,最后和夢境一樣消散了。

    小女王坐了起來,看著睡在窗臺邊的阿婭,還有撫摸著教典仿佛陷入沉思的齊樂人。

    “情況有變,叫醒她,我們現(xiàn)在就去圣火地縫�!毙∨跽酒鹕恚瑢R樂人說道。

    齊樂人合上書,緊張地問道:“怎么了?”

    “那群圣火貞女已經(jīng)等不及了,再拖下去她們可能就要啟動理想國的召喚儀式——不,在那之前,她們會先熄滅圣火。圣火雖然不會被水熄滅,但是卻可以被血液熄滅,之前她們大量綁架殺害其他候選人,就是為了得到足夠的鮮血。”小女王嚴(yán)肅地說道。

    齊樂人卻比她想的更多一些,他斟酌了一下,謹(jǐn)慎地問道:“除了權(quán)力魔王的擁躉,是否還有其他勢力在里面渾水摸魚?”

    “你指誰?”

    “……殺戮魔王。”齊樂人回想著系統(tǒng)給予的任務(wù)提示,說道。

    小女王露出了凝重之色:“之前我只是有所懷疑……你知道這次儀式本不該開啟的吧?”

    齊樂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聽說龍蟻女王其實(shí)是選擇好了繼承人的?”

    “沒錯,她精心挑選了繼承人,但是就在傳承的關(guān)口上,繼承人被一名侍女刺殺,導(dǎo)致傳承失敗,而刺客卻逃之夭夭——說不定現(xiàn)在還在龍蟻女王的行宮中�!毙∨跽f著,猛然停頓了一下。

    “又也許,刺客就在這群候選人中�!饼R樂人說道。

    小女王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起初懷疑刺客是權(quán)力魔王的信徒,但現(xiàn)在想來,未必如此。權(quán)力魔王希望能完整地吞并地下蟻城,那她就應(yīng)該費(fèi)心去蠱惑選定的繼承人,而不是在最后關(guān)頭將人刺殺,導(dǎo)致地下蟻城領(lǐng)域險些崩潰�!�

    “如果地下蟻城的領(lǐng)域崩潰了,誰會從中獲益?”齊樂人問道。

    “原本我也想不到誰會獲益,但是剛才你提醒了我�!毙∨跎钌畹乜戳怂谎�,“是殺戮魔王。”

    “他不是被封印了嗎?”

    “這也是魔界的秘聞了,殺戮魔王被權(quán)力魔王鎮(zhèn)壓在了火湖之中,其中一層最重要的封印就是地下蟻城,如果地下蟻城這個領(lǐng)域不破滅,殺戮魔王的真身幾乎不可能掙脫封印,所以他必然比誰都希望地下蟻城早日崩潰�!毙∨趺C穆道。

    “有沒有可能,他的意識已經(jīng)掙脫了封��?”齊樂人記得系統(tǒng)提示里是這么說的。

    “不無可能,之前火湖的確發(fā)生過異動,這么說來,也許殺戮魔王的化身也混在了這次的儀式之中……情況更復(fù)雜了�!毙∨跻荒槼林亍�

    阿婭悠悠醒轉(zhuǎn),聽到兩人的談話后迷惘又緊張:“怎么了?天亮了嗎?”

    “情況有變,我們連夜出發(fā)。”小女王說道。

    前往圣火地縫的一路上,阿婭都不在狀況中,她頻頻拿眼神打量齊樂人,最后還是齊樂人耐心跟她解釋了一下情況:“那群圣火貞女中有不少人都已經(jīng)背叛了女王,投靠了權(quán)力魔王,現(xiàn)在她們正準(zhǔn)備熄滅圣火,然后召喚理想國降臨�!�

    “召喚理想國降臨?”阿婭大吃一驚。

    “對,用一種很邪惡的儀式……”齊樂人是經(jīng)歷過的,可是哪怕現(xiàn)在回憶一下當(dāng)時的恐怖情境,仍是不寒而栗,那高大血腥的祭壇,滿地的尸體和血液,還有被召喚出來的,那來自于異度空間一般的猙獰怪物……

    阿婭不明所以,但是她能從齊樂人凝重的臉色上看出現(xiàn)在的危險。

    “奇怪,妖魔怎么不見了?”走了一段路的齊樂人感覺到了異常,詢問小女王。

    小女王停下了腳步,直視著前方。

    齊樂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眼前依舊是散不開的迷霧,只是在迷霧之中……

    沿著街道兩旁的無人建筑矗立在那里,而屋檐下卻掛著一具又一具少女的尸體。

    阿婭捂住了嘴,驚恐地看著她們。

    蜜蟻、侍女、圣火貞女……無論她們生前是什么樣的身份,在這里,在這一刻,她們都是一樣的。

    不過放干了血液,再無用處的尸首罷了。

    而在這群尸體的盡頭處,一場血腥邪惡的陰謀,已經(jīng)露出了它猙獰的獠牙。

    八十三、女王的傳承(二十二)

    “阿希,你怎么在這里?”一個圣火貞女對靠坐在街道屋檐下的少女說道。

    名叫阿希的少女抬起頭,雙眼仿佛透過了眼罩,靜靜地“看著”她。

    圣火貞女突然心頭一緊,一股莫名的寒意讓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可是轉(zhuǎn)瞬之間,那股令她恐懼的殺意已經(jīng)消失了,仿佛那只是一種錯覺。

    圣火貞女咽了咽口水,突然感到心慌意亂。怎么回事?明明不過是一個剛進(jìn)入圣火貞女隊伍的小女孩,她為什么要感到害怕?

    也許是因?yàn)檫@個小姑娘殺人時手起刀落的狠勁。之前她們奉貞女中的領(lǐng)袖索菲亞大人的命令,到處抓捕其他候選人的時候,一直沉默寡言的阿希讓她震撼了。

    她仿佛把殺戮作為一種樂趣,當(dāng)其他圣火貞女還在因?yàn)槭秩狙榷謶植话驳臅r候,她已經(jīng)提著半死不活的獵物回來了。從她的身上看不到殺人的恐懼,仿佛她獵殺的對象根本不是她的同類。

    這份鎮(zhèn)定能干讓她的同伴們害怕,卻得到了索菲亞大人的肯定,在索菲亞大人的命令下,阿希像是一臺不知疲倦的殺戮機(jī)器,將更多的獵物帶了回來。獵物們被放干了鮮血,掛在了道路兩旁的屋檐下,阿希似乎對這樣的裝飾品充滿了興趣,甚至有人“看到”她興致勃勃用手中的小刀在被放干了鮮血的尸體上戳刺,當(dāng)驚恐的圣火貞女問她在做什么的時候,她微笑著若無其事地回答道:“只是玩玩。”

    這份理所當(dāng)然,令人恐懼。

    可有的時候,阿希又是沉默的,就像現(xiàn)在一樣,她呆呆地坐在一個角落里,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她仿佛滿腹心事,卻又仿佛心無旁騖。

    她真是奇怪的人,圣火貞女心想著,她以前就是這樣嗎?

    不,從前她好像不是這樣的,那時候……

    圣火貞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在龍蟻女王的繼承人遇刺的那一天,阿希提著裙擺急急忙忙地從外面跑回了圣火貞女的殿堂,將這個駭人的消息告訴了她們。那時候的她看起來是那么驚慌失措,就像得知了這個消息的貞女們一樣。

    可是如今想來,那份驚慌失措和如今的鎮(zhèn)定自如竟是這般格格不入。

    簡直……簡直像是……一個戴著面具的小丑。

    圣火貞女無端覺得毛骨悚然,她感覺到阿希依舊坐在屋檐下,沉默地注視著她。

    那是一種毫無波動的眼神,藏在眼罩之后,她像是看著一個物件,又像是看著……一具尸體。

    圣火貞女干澀的喉嚨蠕動了一下,她又后退了一步:“索菲亞大人正在找你,你……你趕緊去見她吧,儀式就要開始了�!�

    說完,不等阿�;卮鹗裁矗D(zhuǎn)過身,急匆匆地就要往回走,仿佛身后有什么猛獸在追趕著她。她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在她心頭彌漫著,她不敢往回看,更不敢逃跑,此時此刻她的心中竟然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離她越遠(yuǎn)越好!

    忽然她聽到了一聲很輕的笑聲,像是幻覺一樣,可是圣火貞女卻如遭雷擊,她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可是……那分明是男人的笑聲。

    下一秒,一股冰冷的力量從后面貫穿了她的胸口,圣火貞女難以置信地低下頭,一柄短短的小刀已經(jīng)刺穿了她的胸腔,那一刻的寒冷甚至蓋過了疼痛,她雙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身后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堪堪停在她的身邊。

    她僵硬地轉(zhuǎn)過臉,沉默的阿希再次變了一副“面孔”,她戲謔地問道:“你在看什么?好看嗎?”

    她沒有聽錯,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你到底、是誰?”圣火貞女顫抖著問出這句話。

    阿希將小刀從她的胸口拔了出來,隨手甩了兩下,又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真是個復(fù)雜的問題,真怕我還沒解釋清楚,你就已經(jīng)死了。”

    圣火貞女瞪大了眼,死死地盯著她,仿佛要用這雙被蒙住的眼睛看出她的真身。

    可其實(shí)她看不到,她像是一只蝙蝠一樣“看著”她,卻無法真正看到她。

    “好吧,反正我也不著急,就跟你聊聊吧,我可好久沒和人好好說話了,一個話嘮憋了這么多年,憋得我整個人都不好啦�!卑⑾R黄ü勺讼聛�,托腮看著她因?yàn)橥纯喽顾罀暝哪樱路鹪谛蕾p一場無與倫比的演出。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了。從前有個壞蛋,認(rèn)識了另外兩個壞蛋,三個壞蛋團(tuán)結(jié)在一起,攪風(fēng)攪雨快樂地做壞事。有一天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條大金魚,十分厲害,也十分狡猾,根本殺不死。其中一個壞蛋就出了個主意,既然殺不死,就把它關(guān)起來吧,于是三個壞蛋就一起設(shè)計了一個奇妙的魚缸,把金魚關(guān)在了里面。有一天一個壞蛋和另一個壞蛋為了誰當(dāng)最大的那個壞蛋鬧翻了,一不小心被坑進(jìn)了一個蒸鍋里,燙得要死,差點(diǎn)變成了煮熟的壞蛋。壞蛋氣壞了,趁著蒸鍋被掀開了一個蓋子偷偷把……嗯……這該叫什么?壞蛋的影分身?哎,不管了,總之半個壞蛋出去了,但半個壞蛋沒了身體,只好借別人的身體用用了,于是他借了一個小白臉的身體,心想著趕緊把煤氣關(guān)了。煤氣公司可壞了,就是不肯停煤氣,因?yàn)榱硪粋壞蛋交足了煤氣費(fèi)!壞蛋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壞蛋就喬裝成煤氣公司的工作人員,準(zhǔn)備把煤氣公司老板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煤氣公司老板本來就快嗝屁了,遺囑里把股權(quán)轉(zhuǎn)讓給女兒,壞蛋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女兒給干掉了。現(xiàn)在女兒也嗝屁了,股權(quán)不知道要給誰了,壞蛋就想,天涼了,早點(diǎn)讓煤氣公司破產(chǎn)吧,等停了煤氣,一個完整的壞蛋就能從蒸鍋里出來了,又是一個好壞蛋!”

    奄奄一息的圣火貞女聽到一半就已經(jīng)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了,等到他滔滔不絕地說完壞蛋史,紓解了自己狂熱的傾訴欲的時候,被他刺穿了胸口的圣火貞女早已停止了呼吸。

    “嘁,無聊。”阿希,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稱呼他為殺戮魔王,他用腳尖踢了踢咽氣的圣火貞女,漫不經(jīng)心地跨過她的尸體,朝著圣火地縫走去。

    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殺戮魔王興致勃勃地心想,權(quán)力那個瘋婆子可是對地下蟻城垂涎已久了。

    還有蘇和。

    一想到這個人,殺戮魔王就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媽的,遲早要砍死他!

    心口一悶,困意伴隨著熟悉的疼痛感傳來,殺戮魔王摸了摸胸口,冷笑道:“怎么?你又閑不住了?既然身體都借給我了,你就好好睡著吧,不要起來壞我的大事!”

    可畢竟這是借來的身體,在原主人竭盡全力的抗?fàn)幭�,沉睡的人換成了殺戮魔王。

    名叫阿希的“圣火貞女”再一次邁開了腳步,這一次他的臉上沒有了屬于殺戮魔王的興奮與狂熱,只剩下一片空白的虛無,他沉默地朝前走去,一種微妙的預(yù)感在召喚著他,那扭曲的憧憬和被殺戮浸泡后的惡意混合在了一起,共同編織成一種異樣的情愫。

    會是他嗎?

    他拿出了那片曾經(jīng)被他折斷,卻又被小心修補(bǔ)過的金屬面具。

    會是那個人嗎?

    大群燃燒的蝴蝶從圣火地縫中飛出,沿著風(fēng)一路顛簸,從他的身邊飛過。

    那應(yīng)該是耀眼的紅。

    他停下腳步,“目送”著火焰蝴蝶飛離他的世界,就像那一天,他在滂沱的大雨中目送“紅”離開。那一天之后,他如同一條喪家之犬,逃離了黃昏之鄉(xiāng),在地下蟻城掙扎求生,直到他在火湖遇見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它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讓他變得強(qiáng)大,也變得恐怖。

    在被力量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時刻,他拼命尋找著堅持下去的理由,于是他反復(fù)咀嚼著關(guān)于那個人少得可憐的回憶:他夾著煙的手指,他微微翹起的嘴角,他眼角那片妖冶的紅色刺青……

    恐怖的殺意融化在扭曲的迷戀之中,他終于徹底瘋了。他渴望著親手割開那個人的喉嚨,看著他痛苦慘叫,看著鮮血如同蝴蝶一般從他的血管中飛離。他一定會迷戀地捧起他的頭顱,親吻他失去血色的嘴唇,然后珍藏他的尸體,看著他腐爛膨脹,看著蠕動的蛆蟲在他的每一寸腐肉里爬行,如同一群貪婪的賓客在血肉筑成的晚宴中翩翩起舞。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麗的風(fēng)景。

    八十四、女王的傳承(二十三)

    看著眼前懸掛的尸體,齊樂人不禁想象著前方的圣火地縫此時的情形。

    “你……能打嗎?”齊樂人問小女王。

    小女王翻了個白眼,坦然道:“不能,反正我也不會死�!�

    齊樂人不抱希望地看了阿婭一眼,阿婭羞愧地低下頭:“我……我……我只學(xué)了戒律,還沒學(xué)到那些知識�!�

    所以這次又是他既當(dāng)肉盾又當(dāng)輸出嗎?齊樂人感到一陣絕望,他一個破殼不久在上個任務(wù)里才剛剛領(lǐng)悟到一絲本源力量,連半領(lǐng)域都沒有的人,要怎么在“領(lǐng)域滿地走,半領(lǐng)域不如狗”的任務(wù)里活下來?還要去完成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如果不是有【先知之心】,他現(xiàn)在真的要躺平認(rèn)輸了。要知道這個任務(wù)已經(jīng)涉及到了權(quán)力魔王和殺戮魔王,加上龍蟻女王,現(xiàn)在已知的領(lǐng)域級人物里就有三位了,還不知道有沒有更多高手摻和。

    “現(xiàn)在基本可以確定殺戮魔王的部下混在了這群候選人里,而背叛了龍蟻女王的圣火貞女們正在舉行儀式,準(zhǔn)備熄滅圣火,召喚理想國�!饼R樂人分析起了現(xiàn)在的局勢,“她們大肆殺戮是為了完成儀式的話……”

    “不僅僅是儀式,還為了熄滅圣火。要熄滅圣火需要大量的人血�!毙∨跽f道。

    “原來如此�!饼R樂人想了想,又問,“要通過什么方式確定龍蟻女王的繼承人?”

    小女王淡淡一笑:“很簡單,我會在中意的候選人的額頭上點(diǎn)上一滴血液,她們中最快抵達(dá)圣火地縫,跳入圣火并得到圣火承認(rèn)的人,就是新的龍蟻女王�!�

    齊樂人看了看阿婭的額頭,上面并沒有血液。

    而系統(tǒng)提示現(xiàn)在存活的人數(shù)已經(jīng)只剩下三十四個了。

    “別著急,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太早得到我的承認(rèn)并不是好事,因?yàn)橐坏c(diǎn)上了血液,所有活著的候選人都會得到你的方位,他們可不會為你的勝利鼓掌。”小女王說道。

    因?yàn)樾幕乙饫�,這一次她原本已經(jīng)放棄了,但阿婭的出現(xiàn)讓她動搖了,她決定再相信一次。

    “讓我想想……想想……”齊樂人頭疼地思考了起來,現(xiàn)在圣火地縫附近很可能圍滿了叛變的圣火貞女,她們要澆滅圣火,又要舉行儀式,人數(shù)恐怕不少。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類少女沖過這條防線跳入圣火地縫,這難度和他單挑一只利維坦也差不離了。

    “待會兒先不要貿(mào)然動手,我們得找個機(jī)會,最好……”齊樂人摩挲著手中的匕首,幽幽地看著前方深不可測的迷霧街道。

    他有預(yù)感,前方有一場硬仗在等著他。

    &&&

    火焰燃燒的噼啪聲中,一群燃燒的蝴蝶從地縫深處飛出,它們在風(fēng)中不斷變換著翅膀的形狀,恰如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飄零的火焰。

    大地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這道天塹仿佛是上帝手持利劍劈斬在黑色的土地上,將大地撕裂成兩半,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裂谷。而在這道裂谷之下,就是地下蟻城的核心——圣火。

    圣火就像是這個領(lǐng)域的心臟,當(dāng)它停止燃燒的那一刻,這個領(lǐng)域也就死去了。

    就在這條裂谷之上,一群圣火貞女們跪在用尸體壘砌的祭壇上,整齊劃一地念誦著禱告詞,另一些貞女們沉默地扮演屠夫,割開奄奄一息的少女們的喉嚨,將她們的血液放入一個巨大的血池中。

    此時此刻,這個血池正不斷向地向縫傾倒血液,隨著血液澆落,深不可測的地縫中飛出了一群又一群赤紅的蝴蝶,如同一場燃燒的火雨。

    尸體祭壇上的黑霧已經(jīng)越來越濃郁了,隱約可以看到黑霧中怪物蠕動的身軀,可是每當(dāng)圣火蝴蝶飛過黑霧的時候,濃濃的霧氣就會被驅(qū)散一些

    蒙著雙眼的索菲亞祭司一手捂著胸口,用虔誠又陶醉的語氣喃喃道:“繼續(xù)傾倒,繼續(xù)獻(xiàn)祭,圣火不熄滅,神國不降臨!”

    屠宰著同類的貞女們瑟縮了一下,她們中的一部分人并不是理想國的信徒,只是迫于索菲亞的淫威,不得不為她效力。

    仿佛是感覺到了這群貞女的恐懼,索菲亞露出了一個圣潔如天使的笑容:“不要恐懼,也無需害怕,神國的降臨是為了迎接你們,好叫你們拋卻骯臟污穢的塵世,踏入神眷的理想國。”

    腳下的大地開始震蕩傾斜,索菲亞捂住胸口,暢想著進(jìn)入理想國之后的盛景,不禁念誦著禱告詞:“神王讓大地壘起,讓天幕垂落,它親自降臨,有黑霧在它腳下,我等匍匐在鮮血之中,奉上敬贈與神國的祭品,乞求理想國的大門向我等敞開!神王啊,蟻城的貞女們都等待投向你!贊美你!供奉你!降臨吧!帶我們前往新的世界!”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她的陶醉,索菲亞轉(zhuǎn)過頭,“看”向來人,兩人相隔了十?dāng)?shù)米,還有一地還沒有干涸的血跡。

    許久,索菲亞微微一笑,問來人:“蘇珊呢?”

    來人沒有回答,徑直向前走。

    “站住�!彼鞣苼喪掌鹆诵θ�,冷聲道。

    來人充耳不聞,一腳踩在一攤積血中,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走。

    一陣不好的預(yù)感浮現(xiàn)在了索菲亞的心頭,她捏住了掛在胸前的眼球掛墜,旋即一道銀白的光幕瞬間從她的腳下浮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光圈,將整個祭壇和來人隔開。

    索菲亞站在光幕后,摩挲著眼球掛墜,這種源自絕對力量的安全感讓她放松了下來——畢竟,這是權(quán)力魔王賜予她的禮物,而獲得禮物的三位圣火貞女中,唯有她擁有最強(qiáng)大的力量。

    來人,也就是阿希,她站在這道光幕前,手中的短刀一掠而過,卻只在光幕結(jié)界上激起了一道漣漪。

    索菲亞撇了撇嘴唇:“不用白費(fèi)功夫了,這是半領(lǐng)域界膜,象征著堅不可摧,唯有這枚眼球可以解開它�!�

    說著,索菲亞祭司撩起掛在她胸前的眼球項鏈,用洞悉一切的語氣說道:“吾王早就提醒過我,說要提防殺戮魔王的走狗,你以為這樣重大的儀式里,我會一點(diǎn)防備都沒有嗎?”

    阿希皺了皺眉,周圍血腥的一切讓他體內(nèi)壓抑不住的殺戮力量蠢蠢欲動,潛伏在他體內(nèi)的殺戮魔王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來大開殺戒,可是他卻不想只當(dāng)一條聽話的狗。

    將在僵持之際,更多血液被倒入了地縫之中,濺起大群火焰蝴蝶。圣火已經(jīng)微弱了,再繼續(xù)下去,它將無法再壓制住越來越強(qiáng)大的權(quán)力,理想國即將在尸骸之上降臨!

    就在這時,凌空突然飛來一個圓形的東西,它如同天外來客一般橫沖直撞地飛過阿希的頭頂,然后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穿過了光幕結(jié)界。

    那竟然是一枚眼球!

    而那枚眼球繼續(xù)咕嚕嚕地向前滾動,一直滾入尸骸祭壇形成的黑色霧氣中,然后滾入了圣火地縫里。

    空氣剎那間一片死寂,那片光幕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抹去,對峙的兩名圣火貞女之間再也沒有屏障!結(jié)界竟然憑空消失了!

    阿希蒙在黑布后的眼睛瞥向東西扔來的方向,是一處破損建筑的隱蔽處,可是此時“看去”,那里竟然什么都沒有。

    索菲亞低呼了一聲,從綁在大腿上的皮鞘中抽出了長鞭,一陣電光雷鳴之中,她將閃動著雷電力量的長鞭狠狠抽向阿希。

    長鞭在空氣中爆出猙獰的電花,可是就在鞭子打在阿希身上的那一刻,他突然不見了!

    落空的感覺讓索菲亞心知不妙,她立刻后退了幾步,大聲喊道:“快!繼續(xù)儀式!不要停!”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防不勝防地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一腳將她索菲亞踢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尸骸祭壇前,掛在她胸前的眼球項鏈斷開了。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一只眼球在祭壇的上方緩緩升起,索菲亞胸口的眼球掛墜變得巨大,隨著眼球的升起,籠罩在祭壇上的黑色迷霧越來越淡,那蟄伏在迷霧中的怪物展露出了它猙獰的模樣——仿佛是一團(tuán)巨大的蠕蟲打結(jié)纏繞在一起,每一根觸手上都長滿了令人作嘔的肉瘤和奇形怪狀的眼球,觸蛸的末端還有一張又一張長著細(xì)密牙齒的嘴,貪婪地吞吃起了這個由尸體堆砌而成的祭壇!

    被阿希擊飛出去的索菲亞祭司正好摔在祭壇旁,還未起身就被兩條巨大的觸手纏住了脖子,她想要尖叫,可是有一條恐怖的觸手竟然徑直從她張開的嘴里灌了進(jìn)去,沿著她脆弱的食道一直涌入到了胃中,然后猛地從她的腹部穿刺了出來。滾燙的鮮血噴濺了出來,染紅了索菲亞的衣服,仿佛感應(yīng)到了來自那里的力量,怪物越發(fā)肆虐狂暴,開始追逐四散逃跑的圣火貞女們。

    一片凄慘的尖叫聲和哀泣聲中,浮現(xiàn)于祭壇上方的巨大眼球散發(fā)出猩紅的光芒,無數(shù)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呢喃聲如同咒語一般彌漫在空氣中,逃亡的圣火貞女們失魂落魄地停下了腳步,任由怪物將她們殺戮吞食。

    阿希站在這片人間地獄之中,抬頭看著這個越來越狂暴的怪物,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違和的冷笑——?dú)⒙灸醯囊庵驹俅谓庸芰诉@具身體。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副鬼樣子�!睔⒙灸趵湫χ蛄颂蚋闪训淖齑�,“不過……倒是比從前更有味道了�!�

    權(quán)力魔王的意志無法穿越圣火的保護(hù)降臨在地下蟻城最核心的區(qū)域里,這讓這場單方面的對話失去了樂趣,但殺戮魔王并不介意,這對他來說反倒是件好事。如果權(quán)力魔王真的降臨在這里,一個實(shí)力只勉強(qiáng)到半領(lǐng)域?qū)哟蔚幕�,絕不可能是權(quán)力魔王的對手。

    任何一個半領(lǐng)域級的對手,都足夠讓他失敗。

    不過就算如此,要對付這只惡心的怪物也差不多足夠了——只要它的主人不來。

    圣火貞女們被一個又一個地吞吃,有的被咬成碎片,有的被撕裂了身軀丟入圣火地縫中,濺起大片火焰熄滅時飛出的火蝴蝶,這群燦爛的火焰蝴蝶在一片血腥之地上翩翩起舞,美麗與殘酷共同譜寫出了一曲無聲的樂章。

    就在這混亂又凝滯的時空之中,當(dāng)初那只打破了結(jié)界的眼球飛來的方向,突然有了一道光。

    從天而降的圣光如同破開黑暗的火焰,將這片惡魔之地撕開了一條縫隙。

    就在這道時間的夾縫之中,一位圣天使降臨在了這里,他的身后是無盡的黃昏,還有白色的花海,那倒映在黃昏之中的天國,將這片涂滿了鮮血的大地映襯得更加殘酷。

    殺戮魔王呆呆地“看著”他,嘴角的冷笑漸漸消失,原本沉寂在靈魂深處的那個人突然活了過來,他不顧一切地擠開殺戮魔王的意識,重新奪回了自己的身體。

    “是你……”阿希喃喃地說著,解開了眼罩,隨著這個舉動,他的外貌也發(fā)生了變化,從一個平凡無奇的人類少女變成了一個年輕的人類男性。

    他突然笑了,幾乎眼含淚光。

    他將一片折斷過卻又被人小心修補(bǔ)好的面具戴在了臉上,凝望著圣光中熟悉又陌生的那個人,溫柔地問候道:“好久不見了,紅�!�

    八十五、女王的傳承(二十四)

    開啟了【暗中觀察】的齊樂人默默蹲守在一處廢棄建筑的后面,等待著一個絕佳的機(jī)會。

    如果殺戮魔王的部下混在這里,那就一定會出來阻撓理想國的儀式,等到那個時候他就可以用【先知之心】召喚圣天使附體,擾亂現(xiàn)場,然后由小女王帶著阿婭沖向地縫,跳入圣火之中。

    他的打算是好的,只是萬萬沒想到,這群背叛的圣火貞女早已預(yù)料到了這種情形,竟然用結(jié)界隔開了殺戮魔王的部下。

    眼看儀式即將完成,心中焦急的齊樂人突然想起他和寧舟在地下蟻城調(diào)查邪教儀式時的情形,那時候他手中的【利維坦的眼球】掉入了湖中,卻突然讓他們進(jìn)入到了一個封閉的半領(lǐng)域中,那個封閉的半領(lǐng)域恰好和權(quán)力魔王的寵物有關(guān)。

    難道這個【利維坦的眼球】可以破除結(jié)界和半領(lǐng)域?那眼前的這個……

    抱著試一試的想法,齊樂人丟出了那個眼球,結(jié)果如他所料,那個界膜因此消失了。

    然而接下來的局勢卻比他想象的復(fù)雜得多,大開殺戒的怪物吞吃了索菲亞,索菲亞胸前的眼球掛墜竟然化為了一個巨大的眼球懸浮在了祭壇上方,蠱惑了四散逃跑的圣火貞女們,也蠱惑了他。

    對,那個眼球再一次讓他險些失去了自我意識。

    可他畢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在緊要關(guān)頭他顧不上再等待時機(jī),用上了【先知之心】。

    誰料,就在他和殺戮魔王的部下對峙的時刻,對面的那個人竟然……

    齊樂人愕然地看著他,他當(dāng)然記得那是誰。

    阿西。凱薩琳夫人的子裔,他在殺戮密會臥底的時候遇到過的年輕人。

    在殺戮密會被他攪局之后,審判所出手抓捕他們,可是凱薩琳夫人卻帶著阿西逃走了,之后齊樂人和寧舟在地下蟻城再度見到了凱薩琳夫人,可是阿西卻已經(jīng)不知所蹤……

    齊樂人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還是以這樣的身份——?dú)⒙灸醯膶傧�,不,�?yīng)該是傀儡。

    摘下眼罩戴上面具的阿西和再無一絲屬于“紅”的妖冶特質(zhì),反而一身圣潔之力的齊樂人,在這片一半是血肉橫飛,一半是黃昏天國的世界中重逢。

    彼此都是滿滿的陌生。

    應(yīng)當(dāng)說,原本就在謊言和欺騙中相識的他們,從未熟悉過。而今不過是世事無常之后,將兩個原本不熟悉的陌生人變得更加陌生。

    對齊樂人來說,這不過是一個萍水相逢過的路人,哪怕他還記得,那也不過是因?yàn)樽詈笠幻鏁r他記住了這個年輕人的眼神。

    那一天的雷霆暴雨之中,已經(jīng)拿到信物戒指登上了審判所飛艇的他回過頭,看著瘋狂的信徒們朝他沖來,唯有阿西,他凝望了他一眼,在潮水一般的人群中逆行離去。那時候齊樂人隱約有一種感覺,也許有一天他們會再相見。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景。

    可對阿西來說,那個他被人追殺得倉皇逃竄的雨夜里,從天而降拯救了他的“紅”,讓他憧憬,令他愛慕,可當(dāng)這份朦朧的愛意被真正揭開的那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這一切從頭到尾都不過是一場陰謀。什么都是假的,他的姓名,他的性情,他的立場,全都是假的!

    從來就沒有什么“紅”,他只是愛著一個被人精心編織出來的幻影。

    洶涌的殺意在阿西的胸口蔓延,他死死地盯著暮光之中的圣天使,一個聲音在他的靈魂中吶喊:不是他,這不是他!一切都是假的!

    當(dāng)他不出現(xiàn)的時候,他還可以用被粉飾過的記憶欺騙自己,可是當(dāng)這個人真的站在他面前的時候,血肉模糊的真相卻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難以言喻的失望和憤怒讓他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怒火被扭曲成一股殘暴的殺意,他扯出了一絲冰冷的笑意。

    “你不是他�!彼f。

    吞吃了大量圣火貞女的巨怪已經(jīng)爬下了尸骸祭壇,滿地長滿了肉瘤和眼球的觸手如同蜿蜒的老樹樹根,卻又在血淋淋的大地上不斷蠕動肆虐著,高懸在它頭頂?shù)木薮笱矍虻男杉t光芒越來越明亮,整個世界沉浸在鮮血的紅,和那日落的夕陽之中。

    沒時間耽擱了,齊樂人只是遲疑了一秒,決定先把理想國這個外患除掉。

    他抬起手,就像是在死亡真人秀副本中對付那只冰崖下的利維坦一樣,想要催動時間讓它腐朽成一團(tuán)灰燼,可是隨著時間之力的施展,那只猙獰的怪物卻并沒有被輕易處決,而是在一聲似是哭泣似是哀嚎的叫聲中膨脹了起來!

    那團(tuán)如同打結(jié)的巨大蚯蚓一般的怪物瞬間膨脹,不斷有鮮血淋漓的肉塊從它的身體里噴射出來,黑紅交織的腐肉大團(tuán)大團(tuán)地落在地上,化為一撮又一撮惡心的爬蟲。而那巨型的怪物,竟然在嘶吼聲中朝著兩人撲來!

    阿西皺了皺眉,拿著匕首的那只手朝后一揮,澎湃的殺戮之力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潮汐,竟然掀起了大地,讓砂石和石塊如同一場冰雹雨一般,狂暴地向怪物卷去。

    怪物被包裹著殺戮氣息的石塊擊中,嚎叫在地上翻滾,想要避開更多石塊。

    好機(jī)會。

    齊樂人也再次借用了先知的力量,凝滯了怪物周圍的時間——雖然因?yàn)榱α康燃壊荒苄纬赡雺�,卻有效地減弱了怪物的移動速度,讓它閃避的動作失去了原有的敏捷。

    被無數(shù)包裹著殺戮之力的石塊迎頭痛擊的怪物瘋狂地噴射著毒液和積液,滿地的爬蟲在尸山血海中肆虐,大地如同惡魔的腸胃一般令人作嘔。

    被殺戮之種瘋狂侵蝕的阿西抬起頭,看著高懸于頭頂?shù)难矍蚶湫α艘宦�,喝道:“滾回你的理想國去!”

    隨著他的怒吼,虛空之中爆發(fā)出了強(qiáng)大的殺戮之力,竟然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粗壯的雷電,仿佛天神的三叉戟一般從天而下,直直地刺穿了眼球!在這突然暴起的一擊之下,天空中的眼球被穿刺爆裂,滾在地上四分五裂。

    被殺戮魔王的力量震驚的齊樂人來不及的多想,眼看著失去了權(quán)力魔王力量加持的怪物正迅速萎靡,他當(dāng)然不能放過機(jī)會。他輕輕抬起手臂,從大地之下掀起了一股風(fēng)一般的力量,輕柔,卻無可抵擋地將肆虐的怪物抬起,然后推向身后的圣火地縫。

    怪物嘶吼著,想要憑借觸手勾住地面,可是阿西恰到好處地一腳踩在大地上。這一腳如同千斤之重,竟然將結(jié)實(shí)的大地踩出了一道恐怖的裂紋——裂紋瘋狂蔓延,頃刻間將怪物所在的位置割裂了出來,讓整塊巖石滑向地縫,連同攀附著巖石的怪物一起墜向那里。

    熊熊燃燒的圣火地縫之下,又一群火焰蝴蝶飛了出來,前所未有的盛大,全所未有的絢爛,在天空中紛紛揚(yáng)揚(yáng)如同一場紅色的花雨,唯美又殘酷。

    就在這時,系統(tǒng)提示出現(xiàn)在了齊樂人的腦海中。

    【候選人阿婭已鎖定,目前位置:東南方向30米�!�

    一道纖細(xì)的人影從隱蔽的建筑后沖了出來,不顧一起地沖向圣火地縫。

    是阿婭,她準(zhǔn)備跳入圣火了!

    八十六、女王的傳承(二十五)

    得幫幫她!

    齊樂人的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阿婭的身前已經(jīng)化為了一片泥沼……黑色的淤泥之中,一個身穿宮裝長裙,滿臉血淚的女人漂浮著,幽幽地“凝望”著她。

    阿西冷漠地轉(zhuǎn)過了臉,似乎覺得這位臨時同盟要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女簡直是手到擒來,于是他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齊樂人的身上。

    沼澤上沒有腿的女人一個閃現(xiàn),突然出現(xiàn)在了阿婭的身后,她甚至沒有用上任何武器,只是輕輕一揮手就將阿婭掀翻在了大地上。阿婭痛呼了一聲,抱著被擊中的腹部,里面的五臟六腑都好像被捏碎了一樣,疼得她滿臉冷汗,說不出一個字來。

    女人咧開了一個笑容——露出鯊魚一般白森森的尖牙。她無聲無息地閃現(xiàn)在了阿婭的面前,長出尖利指甲的手猛地朝阿婭的心口刺去!

    阿婭絕望地閉上了眼,不敢去想想即將捅穿她心臟的疼痛,可是這股疼痛卻遲遲沒有降臨在她的身上,她這才壯著膽子睜開了眼睛,女人的手僵持在了空中,而穿過她的肩膀,遠(yuǎn)處的圣天使朝她伸出手,凝聚在他手中的時間之力阻擋了女人的攻勢。

    差點(diǎn)就按捺不住的小女王垂下了眼簾,終究是沒有出手相助,再等等吧,還不是需要她出手的時候。

    “到現(xiàn)在都還想保護(hù)一個不相干的人,前輩,你還真是個善良的人啊�!贝髦婢叩陌⑽鬣卣f道,似乎回想起了那個邂逅的雨夜,那個擋在他身前的“紅”。

    可是當(dāng)回憶被涂抹上了背叛的顏色,他終于笑不出來了,恨意蛻變成了殺意,又或許,是殺戮的力量讓他失去了自己,阿西看著齊樂人的眼神越來越陰郁,仿佛那雙泛紅的眼睛里正在醞釀一場暴風(fēng)雨。

    隨著阿西心念的轉(zhuǎn)動,籠罩在齊樂人身邊的世界仿佛沉入了深海,他詫異地發(fā)現(xiàn)周圍的景物開始發(fā)生轉(zhuǎn)變——滿地的鮮血和尸體開始下沉,迷霧如同液體一邊凝結(jié),阿西仿佛站在一片深淵之中,用他的世界籠罩住了齊樂人!

    沉重、壓力、窒息……齊樂人的身體重逾千斤,這種感覺他曾經(jīng)體驗(yàn)過一次——在圣修女的夢境任務(wù)中,蘇和曾經(jīng)展示過的領(lǐng)域的力量,輕易就將夢魘魔女壓制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不,也不完全一樣,這個力量似乎……并沒有那樣無法抗拒。

    先知之心時效還未結(jié)束的齊樂人還不至于在這種力量下毫無反抗之力,他還能動,只是無法控制地被卷入了另一個世界中。

    “看來你還沒有掌握半領(lǐng)域�!卑⑽鞯穆曇粼谔斓亻g響起,仿佛光一般點(diǎn)亮了這個世界,“歡迎來到‘血腥荒野’,你所看到的,只是這個領(lǐng)域的一小塊投影,不過對付連半領(lǐng)域都沒有的你,已經(jīng)足夠了�!�

    殺戮魔王的領(lǐng)域?齊樂人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人間地獄,即便被封印中的殺戮魔王無法調(diào)動自己的領(lǐng)域,更不可能直接降臨在龍蟻女王的領(lǐng)域中,可這個投影也已經(jīng)足夠令人震撼。

    應(yīng)當(dāng)是,令人恐懼。

    血色的天幕下,目之所及的世界被一片殺意籠罩著,無論是行走在破敗城邦之中的行尸走肉,還是游蕩于街巷之中饑腸轆轆的野獸,每一個生物的眼中都彌漫著瘋狂的殺意。沒有意義的殺戮和死亡在這片血腥荒野之上的城邦中擴(kuò)散著,就像是從天而降的血腥的雨,讓人喪失理性。

    阿西和齊樂人相對而立,停駐于赤紅的天空中,那血腥的風(fēng)吹入鼻腔,讓人無法不感受到彌漫在這片領(lǐng)域投影之中的本源力量。

    “你要怎么逃出去呢,前輩?”阿西輕聲問道,溫柔又殘酷地看著一場困獸之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齊樂人對不屬于自己的力量束手無策,他生澀地使用著這股屬于先知的力量,意念化為無數(shù)盤旋在空中的鷹,俯瞰著這片大地。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仿佛和世界融為一體。

    他閉上了眼,身后的翅膀逐漸擴(kuò)散,連同身后的黃昏夕陽一起,白色的野花從天邊盛開,朝著血腥荒野的城邦席卷而來,這股白色的巨浪所過之處,鮮血變?yōu)榛ɑ�,殺戮變�(yōu)槭�,猩紅變?yōu)榧儼住?br />
    無數(shù)被困囿于血腥之地的行尸走肉沖出了這座城池朝他涌來。從天空中俯瞰下去,腳下的世界仿佛是對立的兩張油畫,一邊是尸山血海的瘋狂,一邊是黃昏曠野的寧靜,這極致的美與丑、善與惡、光明與黑暗、血腥與祥和,在同一片天空下綻放了出來。

    “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世界不同尋常了吧。”齊樂人的腦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先知!”正在緊張和焦慮之中的齊樂人仿佛找到了一根主心骨,一下子心定了下來。

    先知發(fā)出了一聲輕笑:“只剩下一分鐘了,一分鐘后你可就要下去和那群怪物肉搏了哦,你準(zhǔn)備好了嗎?”

    齊樂人看著下面喪失理智的人類和怪物,每一只生物都透著仿佛從靈魂之中滲出來的瘋狂惡意,即便現(xiàn)在它們還離他很遠(yuǎn),也不可能碰到懸浮在空中的他,可是它們身上那恐怖的殺戮意志卻讓人毛骨悚然。

    “我到底要怎么做?”齊樂人向先知求助。他真的不知道該做什么,他對力量的理解太普通也太膚淺了,以至于現(xiàn)在,他猛然發(fā)現(xiàn)力量的競爭已經(jīng)到達(dá)了他不能理解的層次,他所理解的戰(zhàn)斗還是一招一式人與人之間的對戰(zhàn),而半領(lǐng)域甚至領(lǐng)域級的力量,卻根本不是他的所能想象的。

    就像是湖中兩只趴在葉片上,為了一小片落腳之處而爭斗不休的小蟲,絕望地看著從前方駛來的巨輪……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你對世界的理解是什么?你感受到的力量又是什么?當(dāng)你站在絕境面前的時候,你是要低下頭,還是要朝著深淵向前走?你有沒有勇氣,掙脫認(rèn)知的枷鎖,跳出一個人類的范疇?”先知說起來是而非的話語。

    “我不知道,這到底……”齊樂人緊張地說著,對這種危險的現(xiàn)狀不知所措。

    先知的輕笑聲再次傳來,帶著一種怡然的愉快:“你不是已經(jīng)見證過你的力量了嗎?”

    齊樂人啞然,在那恐怖的冰淵之中,他的確曾經(jīng)見證過一種奇妙的力量,將它從死亡的深淵中拉回了現(xiàn)實(shí),可是現(xiàn)在再去回想的時候,他卻再也回想不起來,那種玄而又玄的力量究竟是……

    就在齊樂人和先知相隔著遙遠(yuǎn)的時空對話的時候,阿西正在凝聚著殺戮之力,感受著那瘋狂的殺意席卷全身,寄生在他身上的殺戮之種已經(jīng)快要將他吞噬,他催動著這個已經(jīng)瀕臨瘋狂的領(lǐng)域投影變得越加瘋狂。

    在他的眼中,那遠(yuǎn)在天邊,低垂著雙眼,仿佛陷入了恒久沉思的圣天使,和他記憶中那個妖冶艷麗的紅是如此相似,又是如此天差地別。

    無數(shù)回憶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閃過,既是悼念,也是訣別。

    “時間到了�!毕戎穆曇粼僖淮雾懫�,帶著一絲惆悵和隱隱的期待,“醒來吧,齊樂人,你注定不能和其他人一樣……你要看到的是一個和從前不同的世界,你要擔(dān)當(dāng)起的,是一份沉重到難以承擔(dān)的責(zé)任�!�

    “可我……”齊樂人拼命想要追問下去,他有太多問題要問,半領(lǐng)域究竟是什么?怎樣才能突破到半領(lǐng)域?他又該怎樣擺脫現(xiàn)在的絕境?

    可是已經(jīng)沒有時間知道答案了。

    身后的時鐘一秒接著一秒地走動,時間逝去,終于,那不屬于他的力量從他身上離去。

    羽翼一片片從他的背后剝落,力量瘋狂地從他的體內(nèi)抽離,黃昏的圣天使在夕陽中墜落,倒影的伊甸園離他遠(yuǎn)去,美好的幻影分崩離析。他如同一個被逐出天堂天使,在被施以最殘酷的刑罰后墜向猙獰的地獄。

    幸而最后殘留的力量沒有讓他重重地跌落在地,他被輕柔地放在了大地上——一片血腥的荒原之上。

    眼前是赤紅的天幕,下著猩紅的雨,腳下的大地被鮮血浸透,身后溫柔的夕陽卻已經(jīng)悄然逝去,和遙遠(yuǎn)的天國一起。

    失去了力量的齊樂人所能看見的,是前方浩浩蕩蕩朝他奔來的行尸走肉,殺戮魔王的化身在天空中俯瞰著他,冷漠地注視著即將發(fā)生的屠殺。他知道他必然無法對抗這個領(lǐng)域的投影——除非他有一個半領(lǐng)域。

    他傾慕過的人啊,終于褪下了他的偽裝。

    弱小的他站在血腥的荒野之中,與世界為敵。

    八十七、女王的傳承(二十六)

    “跑!”隨著小女王的一聲怒喝,阿婭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疼痛不已的腹部,跌跌撞撞地朝著前方跑去。

    不到一百米的前方就是巨大的圣火裂縫,在這道裂縫之下,是地下蟻城的圣火,也是他們最后的希望。

    阿婭不敢回頭,不敢去看身后蔓延肆虐的黑色泥沼,和泥沼中誕生的無窮無盡的妖魔,也不敢看和女人戰(zhàn)斗的小女王,她甚至不敢去想被卷入猩紅不祥的“結(jié)界”之中的齊樂人——那一個如同紅色的圓球一般懸浮在半空中的物體,看起來不過能容納數(shù)人,可是血色之中卻仿佛有無數(shù)野獸正在撕咬著……

    快一點(diǎn)啊,跑得再快一點(diǎn),奔跑的阿婭已經(jīng)覺得心臟快要爆炸了,吸進(jìn)的每一口空氣都無法維持她的奔跑,可她不敢慢下來,她太怕來不及。

    就像是那一天,她在茫茫的戈壁中追逐著那一張夾在《教典》中的畫像,烈日下的她幾乎孤注一擲、破釜沉舟,可就算是那時候,她也沒有跑得這么快過,快到泥沼中的妖魔都沒有追上她的腳步——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類該有的速度了!

    阿婭對自己的超越極限的突破渾然不知,她風(fēng)一般地穿過滿地的鮮血和尸體,朝著前方的裂谷跑去。

    泥沼上流著血淚的女人看著已經(jīng)即將抵達(dá)地縫的少女,不慌不忙揮動了一下手臂,原本近在眼前的地縫突然間拉遠(yuǎn)了,可阿婭還在繼續(xù)狂奔著,對眼前的變化渾然不知。

    “這就是你所謂的‘辦法’,和一個心懷叵測的魔王合作?”持劍的小女王隱忍著怒氣的聲音響起。

    “那又如何?反正事情解決的那一天,你、我、整個地下蟻城都不復(fù)存在……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女人冷笑道,“這一切早該結(jié)束了,看著吧,和我一起見證我們的末日和終結(jié)�!�

    &&&

    齊樂人躺在血腥泥濘的大地上,渾身上下都在劇痛。

    他思維遲鈍,意識模糊,剛才激烈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耗盡了他的力氣,也耗光了他所有的底牌。他能用SL大法和槍支彈藥干掉幾個敵人,可是面對無窮無盡的怪物,他單薄的力量終究無法抗衡。

    于是彈盡糧絕的他倒在了這里,被這群瘋狂的行尸走肉擊倒,它們貪婪地啃食著他的身體,一開始他還能感覺到疼痛,還在慘叫,還能掙扎,可是到最后他已經(jīng)麻木了,手臂被咬斷、腹腔被利爪撕開,內(nèi)臟被拖出……死亡已經(jīng)在一片刺耳的咀嚼聲中降臨到他的眼前,齊樂人清晰地知道自己要死了。

    眼前是鮮紅的天幕,那厚重的云層正在下雨——猩紅如血。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像是被浸泡在了一片血池之中,液體沒過了他的鼻腔,讓他窒息。

    這不是一場安靜的死亡,它喧囂得像是一場戰(zhàn)爭,齊樂人不斷地聽到有人在他的耳邊說話,伴著野獸咀嚼的聲音,可無論他怎么集中精神去聽,那聲音卻遠(yuǎn)得像在天邊,讓他聽不清。

    他終于疲倦了,放棄了,呆呆地看著猩紅的天空,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就像是當(dāng)初,他被人安放在樹墓之中,在溫柔的風(fēng)里安靜地沉睡。

    可又是誰,用悲傷的眼神看著他,抬起他的手,給他戴上了一個草編的戒指。

    是誰?

    是……

    寧舟。

    齊樂人忽然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可是已經(jīng)被撕開的肺葉無法負(fù)荷這個最基本的動作,他沒有得到氧氣,只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混沌的大腦突然清醒了過來,齊樂人絕望地質(zhì)問自己,他怎么可以死?

    如果他死了,寧舟會變成什么樣子?

    他們好不容易才重逢在煉獄之中,哪怕前途未卜、物是人非,他們還是在彼此的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吸引過他們的東西——一個不曾改變的靈魂。

    可如果肉`體已經(jīng)死亡,靈魂也再沒有寄托之所,那還沒送出的戒指,還沒進(jìn)行的婚禮,還沒有共度過的美好未來,一切都將不復(fù)存在。

    也許,就連寧舟也不會存在。

    一個注定會毀滅世界的圣徒,他在這個世間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我煎熬。他克制、忍耐、堅守,不過是因?yàn)檫@世界上還有一個他無法割舍的人。他想要陪伴他,守護(hù)他,與他共度余生,這個愿望讓他不斷在地獄邊境徘徊,痛苦地和本能戰(zhàn)斗,哪怕這是一場注定會輸?shù)舻膽?zhàn)役,他所能做的,不過是竭盡全力地讓自己輸?shù)酶硪恍?dt class="g_ad_ph g_wrap">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diǎn)贊目錄+ 標(biāo)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