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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葛魯大驚失色,想起蘇丹古的叮囑,鎮(zhèn)定下來,召集人馬,聯(lián)合其他幾支伏兵,在海都阿陵放松警惕、沖下山坡之后,出其不意地發(fā)動突襲,以弓弩陣將海都阿陵的五千精兵攔腰截斷,逼他們退入河谷。

    海都阿陵沒料到此處會有伏兵,狼狽地渡過冰冷的冰川融水匯成的河流,葛魯沒有窮追不舍,退回營地,堅守營盤,牢牢地守住防線。

    接下來的幾天,海都阿陵時不時試著沖破防線,有時候還派出嗓門大的士兵辱罵佛子,意圖挑釁,葛魯他們牢記蘇丹古的警告,堅守不出。

    他們早有準(zhǔn)備,糧食、衣物、炭火充足。海都阿陵發(fā)動奇襲,翻越大山,根本沒有補(bǔ)給,連馬也沒有,也就沒法以馬血補(bǔ)充體力。海都阿陵自知勝算不大,不敢輕易突圍,這些天沒動靜了。

    葛魯他們深知海都阿陵的狡猾,不敢掉以輕心,仍舊堅守。

    曇摩羅伽聽完他匯報的軍情,眉頭輕皺,召集另外幾支伏兵的將領(lǐng),派出幾支輕騎斥候,要他們探明海都阿陵的位置。

    將領(lǐng)們陸續(xù)趕到,都說最近海都阿陵不敢冒頭,士兵巡邏時,經(jīng)常在營地附近發(fā)現(xiàn)野獸的尸骨,應(yīng)該是海都阿陵他們捕殺的,他們沒有補(bǔ)給,只能獵殺山豹野狼。

    葛魯說出自己的猜測:“攝政王,海都阿陵會不會又翻越雪山跑了?”

    曇摩羅伽搖頭:“下山的道路不一定就能原路返回,而且他們沒有補(bǔ)給,海都阿陵沒辦法再翻山越嶺……”

    他環(huán)顧一圈。

    “海都阿陵不在河谷�!�

    眾人驚愕地道:“不可能,末將等一直堅守,除非海都阿陵能插上翅膀飛出去,否則他沒法從我們眼皮子底下逃走!”

    話音剛落,帳外馬蹄踏響,幾名斥候奔回營地,雙手捧著一條繩索:“攝政王,在崖邊發(fā)現(xiàn)了這個!”

    曇摩羅伽看一眼緣覺,緣覺會意,拔出佩刀,朝繩索狠狠地砍了下去。

    一聲脆響,火星迸射,刀刃只在繩索上留下一條小小的凹口。

    眾人目瞪口呆。

    “這是特制的繩索。”曇摩羅伽拿起繩索細(xì)看,“海都阿陵用繩索臨時在崖邊搭建了一條繩橋�!�

    眾人面面相覷,這么說,海都阿陵已經(jīng)神不知鬼不覺地跑了?他沒有長翅膀,但是他們會搭橋。

    葛魯悔恨不已,氣得直跺腳:“早知道我就追出去了……”

    曇摩羅伽道:“你們的任務(wù)是堅守不出,以圣城為重�!�

    眾人忙齊聲應(yīng)是,心里好受了點(diǎn)。

    曇摩羅伽問斥候:“山崖對面通向哪里?附近可有部落?”

    斥候答道:“山崖對面是沙漠,人跡罕至,再往南幾百里外有一塊小綠洲,葫蘆州,住在那里的部落是突厥人。”

    葫蘆州是一個小部落,因?yàn)樗麄兊恼麎K綠洲形狀像個葫蘆,所以被稱為葫蘆州。

    畢娑眼皮直跳,腳底竄起一陣涼意,朝曇摩羅伽看去。

    曇摩羅伽沒說話,濃密的眼睫顫動了幾下。

    葫蘆州再往南,就是高昌。

    李瑤英應(yīng)該到高昌了。

    ……

    就在葛魯向曇摩羅伽匯報軍情的時候,海都阿陵帶著餓得兩眼直冒綠光的部下穿過寸草不生的沙漠,經(jīng)過一個小部落,殺光男人,飽餐一頓,養(yǎng)足了精神。

    部下問海都阿陵他們是不是應(yīng)該去沙海道接應(yīng)瓦罕可汗。

    海都阿陵遙望撒姆谷的方向,思索片刻,鷹眼在日光照射下金光閃爍,果斷搖頭:“我們還沒靠近圣城就遇到伏兵,佛子早有準(zhǔn)備,大汗此戰(zhàn)兇多吉少,我們不能再去送死�!�

    他感激瓦罕可汗,但他不會為了瓦罕可汗葬送自己的性命。

    部下們茫然地道:“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海都阿陵瞇了瞇眼睛:“天高海闊……我們哪里都去得�!�

    部下對望一眼,拔出佩刀,雙手平舉,跪在他腳下:“王子,您對大汗忠心耿耿,仁至義盡,大汗敗了,他不是佛子的對手,我們需要一個英明的首領(lǐng),而不是一頭虛弱的老狼!”

    海都阿陵掃視一圈,拔刀直指南方。

    瓦罕可汗大敗,北戎現(xiàn)在群龍無首,他崛起的時機(jī)終于來了。

    第137章

    抱一下(修別字)

    山崖前一地雜亂的腳印,風(fēng)聲凜冽。

    畢娑立刻叫來軍中工匠,讓他比較北戎人的繩索和王庭軍中常用的藤索,問:“北戎人用了這種鐵索……我們有藤索,可不可以用藤索鐵鉤臨時搭建索道,讓士兵滑過去?”

    工匠仔細(xì)查看地形,搖搖頭:“我們的藤索可以用來攀爬城墻,搭建索道懸渡需要的是更堅固、更長的鐵索,需要時間準(zhǔn)備,倉促援索懸渡,風(fēng)險實(shí)在太大了,強(qiáng)行使用藤索,要死不少人吶!”

    曇摩羅伽示意工匠退下,撥馬轉(zhuǎn)身。

    畢娑沖上去,“末將愿冒險以懸渡過去追擊海都阿陵,阻止他攻打高昌……”

    從山崖邊的痕跡來看,海都阿陵鋌而走險,死了一批部下才成功脫身。他也可以冒險一試,以盡快追上海都阿陵。

    曇摩羅伽搖頭,“地形破壞了。”

    畢娑一怔,回頭遙望對面。

    是了,以海都阿陵的謹(jǐn)慎,到達(dá)對面后肯定會破壞地形,阻止追兵,現(xiàn)在王庭即使派出最好的工匠也沒法在一天之內(nèi)搭建好索道。

    他滿頭是汗,“末將這就帶中軍南下,走沙城,阻截海都阿陵。”

    曇摩羅伽面無表情:“來不及�!�

    大軍馬上動身南下,行進(jìn)速度也追不上。

    畢娑抹了把汗。

    海都阿陵的隊伍行軍速度可謂快如閃電,如果李瑤英已經(jīng)到了高昌,高昌總能守十天半個月,那王庭還來得及馳援,如果她在去高昌的路上遇見窮兇極惡的海都阿陵……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

    他心急如焚,“末將可以帶先鋒精銳南下,以最快的速度趕至高昌,讓援軍隨后!”

    曇摩羅伽叫來緣覺,遞給他一張銅符。

    “她會走水城那條商道,你先帶人追上去,找到人,不要去高昌,直接帶她返回王庭。如果她已經(jīng)到了高昌,留下保護(hù)她。若有緊急軍情,可向周圍部落求援�!�

    緣覺神色嚴(yán)峻,應(yīng)了聲是,猛地一提韁繩,帶著十幾個騎士朝南狂奔而去。

    海都阿陵已經(jīng)逃竄,葛魯留下搜查河谷中是否還有他的部下,其他人拔營返回圣城,路上詳細(xì)報告數(shù)日來的軍情。

    畢娑跟在后面,心頭著實(shí)不安,幾個奉命留守的將領(lǐng)找到他,向他打聽撒姆谷的大戰(zhàn),他心不在焉地答了幾句,問起圣城的情形。

    一人道:“海都阿陵雖然未能沖出河谷,軍中還是死傷了不少人。消息傳到圣城,城中那幫貴族人心惶惶,不知道是誰吃飽了撐的,趁機(jī)散播謠言,說什么瓦罕可汗親自帶兵打過來了,撒姆谷的軍隊全軍覆沒,還說你小子也戰(zhàn)死了,十萬大軍已經(jīng)兵臨城下,一個個說得有板有眼的,我都差點(diǎn)信了!城中起了幾場騷亂,一群貴人收拾了細(xì)軟哭爹喊娘要出城躲避戰(zhàn)禍,亂糟糟的,還有人讓私兵沖擊城門。內(nèi)城守軍派人來求援,海都阿陵就在眼皮子底下,我們哪敢擅離職守�。俊�

    聽到這里,畢娑心里咯噔一下:“城中起了騷亂?”

    散布謠言的人肯定是北戎細(xì)作,他們事先混入圣城,制造騷亂,想從內(nèi)部打開城門,引海都阿陵入城。假如他們的計謀得逞,葛魯這些守將肯定會派兵回城幫忙,海都阿陵就能長驅(qū)直入了!

    那人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聽說寺中僧兵出面,騷亂很快平息了。”

    畢娑心有余悸,還好留守王寺的巴米爾經(jīng)驗(yàn)豐富,處理這種狀況駕輕就熟,沒有釀成大禍。

    大軍很快返回圣城,嗚嗚的號角聲響起,百姓聞風(fēng)而動,簞食壺漿,爭相出城迎接大軍,少女捧著晶瑩的美酒上前,唱起歌謠,拋灑鮮花。

    男女老少都換上了盛裝,城中一片喜氣洋洋,歡聲雷動。

    曇摩羅伽帶著畢娑等人避開如潮的人群,從密道返回城中,徑自去了王宮,接見大臣。

    蘇丹古還活著,民間百姓絲毫不覺得奇怪,認(rèn)為這是因?yàn)榉鹱邮苌咸毂佑�,所以蘇丹古才能死里逃生。

    大臣們的感受就不一樣了,他們才不會信那些傳說。

    眾人進(jìn)了大殿,看到一身戎裝、氣勢肅殺的蘇丹古立在階前,驚恐不已,但一想到他打敗了北戎,下手害他的貴族也伏誅了,一個個又忍不住眉飛色舞,先是一番歌功頌德,請求舉行慶典和獻(xiàn)俘儀式,然后極力撇清自己和以前薛家家主的關(guān)系,最后暗示可以趁機(jī)吞并北戎的領(lǐng)地。

    畢娑皺眉,剛打了一場勝仗,大臣們就野心膨脹了。

    曇摩羅伽不置可否,打發(fā)走大臣,召見軍中將領(lǐng),沉著處理軍務(wù),分派任務(wù),指揮兵馬調(diào)動。

    “北戎部落貴族間矛盾重重,瓦罕可汗大敗,聯(lián)軍已經(jīng)四分五裂,莫毗多追擊殘部,其他幾軍嚴(yán)守關(guān)口,不要試圖一舉剿滅北戎,迫使他們各自為戰(zhàn),各個擊破�!�

    眾將領(lǐng)齊聲應(yīng)是,如此一來,北戎在幾年之內(nèi)無法恢復(fù)元?dú)狻?br />
    一道道指令發(fā)出,眾人心中有了成算,領(lǐng)命而去。

    期間,畢娑擔(dān)憂地看曇摩羅伽幾眼,遇到他兩道冰冷如雪的目光,沒敢吱聲。

    等眾將領(lǐng)離去,曇摩羅伽走出大殿,立在長階前,俯視腳下金碧輝煌的閎宇崇樓。

    午后卷起一陣大風(fēng),天色昏暗,云層翻涌,殿宇宮室沐浴在沉沉暮色之中。宮墻之外,里坊長街人潮洶涌,萬人空巷,百姓都走出家門慶祝勝利,歡聲笑語響徹整座圣城。

    普天同樂,率土同慶。

    蒼生安樂,可是她生死未卜,很可能身處險境。

    是他臨時更改了計劃,讓她提前離開。

    因?yàn)槔钚懙牡絹碜屗庾R到她終將離去,莫毗多的擁抱讓他壓抑不住心底的貪欲,她枕著他的大腿酣睡時,他無法控制想去觸碰她的手。

    書中經(jīng)文,他早已倒背如流,明悟參透,他有自己的道,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一世踽踽獨(dú)行,不過眨眼之間,唯一的陪伴,只是夢幻泡影。

    但泡影如此美麗誘人。

    當(dāng)初默許讓她隨軍,就是他的一時放縱。

    再不放她走,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

    所有煩惱,都是接引,放下便是。

    他放了人,卻放不下心。

    漫天烏云狂卷,鋪天蓋地,氣勢洶涌,云層間掠過一道道雪亮電光。

    風(fēng)聲響徹大街小巷。

    曇摩羅伽抬眸,遙望昏暗天際,風(fēng)鼓滿他的衣袖,袍袖獵獵。

    她當(dāng)初那么怕海都阿陵……他要她去沙城,她一句也沒多問,平靜地離開了,信中只說給他添了麻煩,謝他體諒。

    一點(diǎn)點(diǎn)微弱的燈火在宮殿和里坊各個角落亮起,狂風(fēng)肆虐,烏云壓城,雷聲轟鳴,層層黑云籠罩,冰冷電光狂舞,萬家燈火,盡皆黯然。

    曇摩羅伽握緊佩刀,在呼嘯的狂風(fēng)中轉(zhuǎn)過身。

    一道青白色閃電撕裂夜空,照徹天際,仿佛有巨人躲在黑云中揮舞長刀,劃破整個蒼穹。

    雪白電光照在曇摩羅伽臉上,映亮他疤痕遍布的面孔,也映出他眼底靜靜涌動的波瀾。

    畢娑站在他面前,望著他一雙深邃的碧眸,道:“王,大局已定,我會守好圣城……”

    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唯獨(dú)沒有為自己考慮過�,F(xiàn)在,他應(yīng)該為自己任性一次。

    震耳欲聾的雷聲在半空炸響,屋瓦抖動,天地震顫。

    轟隆隆的雷聲中,曇摩羅伽快步躍下長階,飛身上馬,絕塵而去的挺拔身影寥落孤絕,似要乘風(fēng)歸去。

    畢娑跟著沖下石階,和幾個親兵一起拍馬跟上他,從夾道護(hù)送他出城。

    大軍得勝,今夜城中不宵禁,坊墻背后傳出一陣陣歡快的笑聲,悶雷滾動,云層壓得越來越低,塔樓上的士兵仿佛一伸手就能夠到烏黑云絮。

    幾匹快馬利箭一般在空無一人的夾道疾馳,蹄聲如雷,風(fēng)吹衣袍嘩嘩作響。

    畢娑朝夾墻上的守軍揮舞銅符,示意他們通知城樓的守兵打開城門。

    夾墻上的士兵手持火把,來回跑動,指令蔓延開來,傳至城門方向。

    忽然,前方飄來一陣微弱的燈光,有快馬朝著他們的方向奔來,馬上騎士一身王寺僧兵的裝束。

    “攝政王,將軍!”

    僧兵飛馳至眾人面前,不等馬停穩(wěn),抱拳道:“公主等候多時了�!�

    畢娑皺眉,稍稍放慢速度,道:“告訴赤瑪公主,我明天再去看她�!�

    僧兵撓了撓腦袋,撥馬追上他:“將軍,不是赤瑪公主……是文昭公主,公主聽說攝政王和將軍回來,一直在王寺等著,眼看天都黑了,朝會也結(jié)束了,攝政王和將軍還沒回王寺,公主只得過來了……”

    風(fēng)聲雷聲馬蹄聲,電光閃爍,夾道里亮如白晝。

    畢娑馳出好幾個馬身后,意識到僧兵說了什么,猛地一勒韁繩,呆若木雞。

    片刻后,他狠狠地?fù)P鞭抽打坐騎,追上最前面的曇摩羅伽。

    這一聲嘶吼淹沒在轟轟的雷聲中,就在畢娑以為曇摩羅伽沒有聽到的時候,那道高大身影忽地一頓,駿馬揚(yáng)蹄嘶鳴,停了下來。

    曇摩羅伽回頭,一道電光閃過夜空,他臉色陰沉,狀如羅剎,碧眸彌漫著血一樣的暗紅,周身殺氣四溢。

    畢娑心頭輕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扭頭問僧兵:“公主在哪兒?”

    僧兵指指他來的方向:“公主在后面�!�

    他話音剛落,整齊的馬蹄踏響聲從風(fēng)中傳來,火光搖曳,十幾個親兵簇?fù)碇粋身裹斗篷的女子緩緩馳來。

    電閃雷鳴,青光一道接著一道,光影浮動,女子策馬徐行,仿佛踏著電光從天而降。

    夾道里氣氛凝重。

    曇摩羅伽手握韁繩,停在夾道當(dāng)中,身影凝定不動,勢如群山聳立。

    女子渾然不覺周圍涌動的暗流,看到曇摩羅伽一行人,似乎很歡喜,催馬疾走,迎上前,風(fēng)吹落她頭上的斗篷兜帽,露出一張明艷絕倫的面龐,一頭光潔柔亮的黑發(fā)在電光照耀下籠了一層柔和的光澤,似有光暈流轉(zhuǎn)。

    她朝曇摩羅伽揮手示意,顏如舜華:“蘇將軍……”

    轟的一聲巨響,一道焦雷在眾人頭頂炸開,天崩地裂,地動山搖。

    夾墻頂上驟然響起一片噼里啪啦聲,層云涌動,雨滴狠狠砸下,天地之間,拉開一張萬丈雨幕。

    雨聲越來越密集,豆大的雨珠在院墻瓦頂之上滾動,水花四濺。

    火把被雨水澆滅,夾道里陷入一片幽暗。

    曇摩羅伽佇立在雨中,任臉上雨水沖刷而下,紋絲不動。

    瑤英啊了一聲,戴上兜帽,驅(qū)馬靠近曇摩羅伽。

    他一語不發(fā),碧色雙眸凝視著她,眸中倒映出天際的電光。

    瑤英朝他一笑:“我來王庭這么久,很少見到這里落雨……”

    她說著話,解下腰間的布袋,抬手想幫曇摩羅伽擋雨。

    “將軍,你身上肯定有傷,別淋濕了……”

    下一刻,她的呼吸哽住了。

    曇摩羅伽忽然俯身,緊緊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手指炙熱發(fā)燙。

    瑤英呆住。

    雨水嘩嘩流淌,他將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拉近,瑤英仰視著他,他猙獰的疤臉離她越來越近。

    雷聲停了下來,冰涼的雨滴砸在瑤英眼皮上,她不可抑制地顫抖了一下。

    曇摩羅伽眼眸低垂,攥著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撥開她的長發(fā),手掌按住她的脖頸,將她攬入懷中。

    他抱著她,緩緩閉上眼睛。

    幾滴雨珠凝聚在他的眼睫上,輕輕顫動,最終啪嗒一聲,從睫尖滴下。

    瑤英額頭抵著他的胸膛,一陣恍惚,半天回不過神,許久之后才能感覺到心口怦怦直跳。

    他強(qiáng)有力的胳膊環(huán)在她背上,心跳平穩(wěn)緩慢,身體像鐵一樣僵硬。

    雨聲滂沱。

    夾道里的親兵目瞪口呆地望著兩人。

    僧兵一臉震驚,正要催馬上前,畢娑余光掃到他,朝他搖搖頭,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雨水如飛瀑傾瀉,籠在兩人身上。

    畢娑示意所有親兵退開。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很顯然,羅伽已經(jīng)有了弱點(diǎn)。

    自己胡亂攪合,無濟(jì)于事,還不如在文昭公主離開之前,讓羅伽放縱一下自己。

    王庭的親兵退開了,瑤英的親兵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辦。

    先是莫毗多,然后是王庭的攝政王……親兵心中暗暗道,阿郎會大發(fā)雷霆的。

    冰涼的雨水從領(lǐng)口滑入,淌過溫?zé)岬募∧w,瑤英冷得渾身直顫。

    攬在她肩頭的胳膊立刻放開了她,她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曇摩羅伽,雙眸圓瞪,滿臉不敢置信,眸中閃過震驚,惶惑,茫然,不知所措。

    這模樣,就像她第一次見到他吃凈肉的時候,一臉被雷劈了一樣的錯愕。

    后來每次他就餐的時候,她都會偷看他。

    曇摩羅伽松開瑤英,眸中血紅之意褪去,若無其事地接過她手中緊緊攥著的布袋,替她戴上兜帽、系好系帶。

    動作自然,就好像他只是為了俯身去拿她手里的東西,順勢抱了她一下。

    瑤英更恍惚了,懷疑剛才的擁抱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將軍?”

    她輕聲喚他。

    曇摩羅伽挪開視線,濕漉漉的下巴泛著濕光:“剛才舊傷發(fā)作,一時失態(tài),公主見諒。”

    聲音暗啞低沉。

    瑤英眉頭輕輕蹙起,想說什么,曇摩羅伽輕輕夾一下馬腹,驅(qū)馬走遠(yuǎn)了。

    她一臉疑惑。

    他剛才抱她時,她驟然失神,心跳很快,他卻連呼吸都沒亂一下,整個人冷冰冰的,身上一股森然殺氣,和莫毗多抱她的緊張熱情完全不一樣,毫無情意涌動的感覺。

    瑤英在雨中出了一會兒神,攏緊斗篷,跟上他。

    雨勢越來越大,一行人沉默著回到王寺,身上都淋濕了,各自回房換衣。

    畢娑先送瑤英回她住的地方,叮囑仆從記得送去炭火和防風(fēng)寒的湯藥,再去看曇摩羅伽。

    剛走出長廊,就見一道黑影立在石階前,渾身濕透,碧眸中血絲密布,眉宇間一抹淡淡的紅。

    “她怎么會在圣城?”

    他收回目光,轉(zhuǎn)身走進(jìn)長廊,輕聲問。

    像是在問畢娑,又像是在問他自己。

    她為什么沒走?

    畢娑跟在他身后,笑了笑,“王,我猜不出文昭公主的心思,這話您應(yīng)該當(dāng)面問公主�!�

    曇摩羅伽不語,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眉頭緊皺。

    畢娑嚇了一跳,暗道不好,飛快搶上前。

    曇摩羅伽一聲悶哼,嘔出一口鮮血,幾縷血絲灑落,衣襟頓時染紅了一塊。

    “攝政王……”

    畢娑看著他,既擔(dān)憂,又松了口氣。

    從李瑤英離開的那刻起,羅伽一直緊繃心弦,隱忍克制,沒有露出異常,但這口淤血一直淤積在他胸中,時日越久,傷害越大,現(xiàn)在他看到她安然無恙,終于放下心,把這口淤血吐了出來。

    曇摩羅伽神色淡然,抹去血絲,閉了閉眼睛。

    “無事。”

    他淡淡地道,走出幾步,踉蹌了一下,栽倒在地。

    畢娑臉色大變,撲上前,扶起曇摩羅伽,他雙眼緊閉,失去了意識。

    怎么會沒事?他明明有事。

    畢娑叫來巴米爾,把昏睡的曇摩羅伽送回密室中,為他換下濕透的衣裳。

    他身上火燒一樣滾燙,渾身僵硬,意識模糊。

    畢娑喂他吃了幾丸丹藥,又猛灌了幾碗舒緩的湯藥下去,他身上仍是高熱不退,意識模糊。

    知情的醫(yī)者連夜趕過來診治,搖頭嘆息:“不是功法發(fā)作,沒有走火入魔的跡象�!�

    畢娑焦急萬分:“那是什么緣故?”

    醫(yī)者說:“王可能是太累了……公務(wù)繁忙,加上戰(zhàn)場上必須時時刻刻小心應(yīng)對,心力交瘁,又使用了功法,身體承受不住,也有可能是這段時日郁積于心,難以紓解,引發(fā)了舊癥�!�

    “該怎么治?”

    醫(yī)者皺眉:“王必須先停止使用功法,以湯藥調(diào)養(yǎng),這些天務(wù)必好好休息,保持心情舒暢……”

    畢娑讓醫(yī)者親自去煎藥,盯著曇摩羅伽看了一會兒,叫來巴米爾。

    “你去請文昭公主�!�

    第138章

    出關(guān)

    窗外雨聲琳瑯。

    夜風(fēng)裹著水汽從罅隙里吹進(jìn)屋中,更添了幾分涼意。

    瑤英換了身衫裙,坐在燈前一點(diǎn)一點(diǎn)絞干長發(fā)。

    蘇丹古抱她的時候,渾身僵硬冰冷,掌心也冰涼,涼到她身上微微地起了一陣戰(zhàn)栗,現(xiàn)在還覺得脖根處他的手掌緊貼過的地方有些發(fā)燙。

    他果真是舊傷發(fā)作一時失態(tài)嗎?

    真是失態(tài)……為什么要抱她?不抱其他人?

    瑤英坐著出了一會兒神,用絲絳挽起長發(fā),寫了封簡短的信,叫來親衛(wèi):“把信給阿史那將軍,就說我想見蘇將軍,請他務(wù)必幫忙轉(zhuǎn)交。”

    與其一個人坐在這里胡思亂想,不如當(dāng)面問蘇丹古。

    親兵拿著信出去,剛好和過來傳話的巴米爾撞了個正著。

    “公主,阿史那將軍請您過去一趟�!�

    看他神色焦急,瑤英披上斗篷,隨他出門,“出什么事了?”

    巴米爾道:“蘇將軍病了,阿史那將軍請公主過去看看。”

    瑤英怔了怔,蘇丹古當(dāng)真舊疾發(fā)作了?

    他上次練功差點(diǎn)走火入魔的時候,確實(shí)也抱過她,還抱了大半夜……那次他也是身上冰涼,把她當(dāng)成一塊枕頭似的抱著。

    兩人撐著傘踏過庭院,水花四濺,匆匆趕到刑堂附近的一處院落,拾級而上。

    畢娑手里提著一盞燈,迎面走了下來,視線落到瑤英身上:“深夜請公主過來,勞煩公主了。”

    瑤英摘下兜帽,問:“蘇將軍怎么樣了?”

    畢娑笑了笑,朝她作揖:“是我考慮不周,害公主擔(dān)心了,攝政王剛才只是一時不適,這會兒已經(jīng)好了。我太冒失了,給公主賠不是�!�

    瑤英一呆,抬頭朝門口看去。

    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兒,身姿傲岸蒼勁,燈火搖曳,他爬滿疤痕的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碧眸幽深平靜。

    階前雨落紛紛。

    瑤英看著蘇丹古,沉默了一會兒,往前走了幾步,“蘇將軍好些了?”

    他垂眸看她,點(diǎn)點(diǎn)頭:“我沒事,讓公主憂心了,公主請回。”

    言罷,轉(zhuǎn)向巴米爾。

    “送公主回去。”

    語調(diào)冷淡。

    巴米爾恭敬應(yīng)是。

    畢娑站在一邊,不敢吱聲。

    一陣風(fēng)刮過,雨勢陡然變大,雨珠砸在瓦頂上,一片脆響。

    瑤英站在階前,半晌沒說話,想要問他的話,沒必要問了。

    雨滴飛濺,打濕了她的裙角,她攏了攏披風(fēng),笑了笑:“將軍沒事就好,夜深了,將軍出征歸來,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瑤英轉(zhuǎn)身離開。

    巴米爾一臉茫然,忙跟了上去。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長廊深處,曇摩羅伽踉蹌著后退,手扶廊柱才穩(wěn)住身形。

    畢娑上前想攙扶他。

    他揮揮手,轉(zhuǎn)身進(jìn)屋,腳步蹣跚地挪到榻前,直接倒了下去。

    畢娑嘆口氣,“王,您這是何苦……”

    曇摩羅伽服了藥,剛才蘇醒,得知他請了李瑤英過來,掙扎著爬起身,冷漠地請李瑤英離開。

    剛剛抱了公主,轉(zhuǎn)頭又對公主如此冷酷,一句解釋都沒有,公主脾氣再好,也會惱的。

    曇摩羅伽強(qiáng)撐了半天,早已脫力,意識再次變得模糊,眉心緊皺,額頭沁滿冷汗。

    “別把她扯進(jìn)來……”

    他人事不知,忽然喃喃了一句。

    修行中人,不該打攪紅塵中的她。于他而言,這一切只是一場磨練,對她來說就不同了。

    不論他以什么身份出現(xiàn)在她面前,都不該越過界線。

    他不能一錯再錯。

    畢娑搖頭嘆息,守在床榻邊,心里百味雜陳。

    ……

    翌日凌晨,曇摩羅伽清醒過來,窗前一片浮動的青光。

    雨已經(jīng)停了,天光大亮。

    他起身,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樣,宣醫(yī)者,吃藥,解下頭巾,扯去傷疤,脫下衣衫,換上袈裟,找出佛珠串,籠在腕上,盤坐在佛像前,打坐禪定。

    昨日雨中的擁抱,只是一時忘情。

    云銷雨霽,紅日捧出,艷陽普照,一切煙消云散。

    他念了幾卷經(jīng),畢娑和巴米爾過來稟報事情。

    “王,這段時日城中一切安好……”

    畢娑道,臉上神情復(fù)雜。

    “說起來,多虧文昭公主在�!�

    曇摩羅伽抬眸。

    畢娑朝巴米爾示意,巴米爾緩緩地道:“海都阿陵發(fā)動奇襲時,朝中大臣全都跑到王寺來了,大相親自出面,主持朝政,訓(xùn)斥朝臣,朝臣也就散了,老老實(shí)實(shí)回去當(dāng)差。期間有寺中僧人求見,小的按王的吩咐,找了理由打發(fā)走他們,命城門各處看守加強(qiáng)警戒,緊閉城門,各處相安無事�!�

    城中糧食充足,大相頒布禁令,商鋪不敢漲價,一切和平時一樣,除了城門緊閉外,并無異樣。

    “沒想到城中早就有北戎細(xì)作,葛魯將軍他們一時半會抓不到海都阿陵,戰(zhàn)況膠著,百姓害怕了,那些細(xì)作就散播謠言,鬧得人心大亂,他們趁機(jī)引發(fā)騷亂,慫恿百姓沖擊城門……”

    “大相率領(lǐng)官員去城門勸阻百姓,百姓聽信謠言,說大相早就把他的家人送出城了,他們也要出城,大相怎么勸說都沒用,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挑撥,有個守城的兵卒突然毆打百姓,后來亂成一團(tuán)……大相帶人過去查看情況,人群里沖出幾個女人,要刺殺大相!大相沒有防備,被刺傷了,好在傷口很淺,只是破了點(diǎn)皮。”

    曇摩羅伽聽到這里,眉頭微擰。

    大相到底還是太老實(shí)了,每一步都照著他的指令去做,忠實(shí)歸忠實(shí),未能隨機(jī)應(yīng)變,以至于無法平息小騷亂。

    巴米爾接著道:“這時候,文昭公主突然出現(xiàn)在城樓上,她的親兵救了大相……”

    那天,李瑤英忽然出現(xiàn),救下大相,站在城樓勸說百姓,說佛子早就布置好守軍,海都阿陵絕對打不進(jìn)圣城,百姓將信將疑。

    巴米爾想到當(dāng)日情景,忍不住賣了關(guān)子:“王,您猜公主做了什么?”

    曇摩羅伽淡淡地瞥他一眼。

    巴米爾渾身一個激靈,想起自己是在回稟事情,而不是和同僚吹噓,忙斂容正色道:“公主一直注意城中動靜,聽到消息就趕過去了。她站在城樓上,指著人群里鬧得最兇的幾個人,二話不說,讓她的親兵把那些人綁了!”

    這時,巴米爾聽說城門前有騷亂,派王寺僧兵前去處理,百姓信任僧兵,又看到那幾個細(xì)作在親兵的質(zhì)問下當(dāng)場露出馬腳,各自散了。

    自那以后,不論再有什么謠言傳出,百姓都當(dāng)成是北戎細(xì)作在興風(fēng)作浪,一個個老老實(shí)實(shí)地待在家中。

    大相虛驚一場,愈發(fā)警覺,連續(xù)頒布數(shù)道禁令,城中不僅夜晚宵禁,白天也各處戒嚴(yán),一直到前天知道大軍即將凱旋,這才解除禁令。

    巴米爾說完,退到門邊。

    曇摩羅伽垂眸不語,手指轉(zhuǎn)動佛珠。

    畢娑接了一句:“王……文昭公主這段時日派她的親兵來回圣城和河谷之間,給葛魯他們傳遞消息,她一直防備著海都阿陵。”

    曇摩羅伽手上的動作一停。

    “為何沒人稟報?”

    他輕聲問。

    畢娑小聲說:“公主以我的幕僚巴彥的身份示人,葛魯將軍他們不知道她就是文昭公主,大相以為她只是我府上的一個文書�!�

    從沙城回圣城的路上,李瑤英始終沒有暴露身份,只有巴米爾和般若他們知道她回城了。

    巴米爾以為這事曇摩羅伽知情,也就沒有想到要寫信稟報。

    一縷晨光照進(jìn)禪室,切過書案,落在曇摩羅伽的袈裟上,淡淡金光瀲滟。

    他沉默了很久,問巴米爾:“文昭公主什么時候回來的?”

    巴米爾想了想,道:“差不多有一個月了……在海都阿陵發(fā)動奇襲前,公主就回來了�!�

    曇摩羅伽站起身,走到窗前,凝望庭院。

    也就是說,瑤英隨后軍離開后,立刻馬不停蹄直接趕回圣城。

    那時沒人知道海都阿陵會帶多少人馬。

    她那么怕海都阿陵,明知他會發(fā)動奇襲,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

    她為什么回來?

    ……

    半個時辰后,小院。

    沉重遼闊的鐘聲響徹王寺,晨曦傾灑,佛塔尖頂上金光閃顫。

    聽到鐘聲,伏案書寫的瑤英抬起頭。

    院子里的小沙彌眉開眼笑地道:“公主,我們佛子出關(guān)了!”

    瑤英放下筆,走到門邊,遙望石窟的方向。

    明亮的晨光中,高聳的石窟鍍了一層金燦燦的光暈,看去莊嚴(yán)圣潔。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近,巴米爾找了過來:“公主,王請您去禪室。”

    瑤英收拾了一下,隨巴米爾去禪室。

    進(jìn)了拱門,長廊深處一道高大的身影朝幾人迎面走了過來,腰間佩刀折射出一道道寶光。一只渾身古錢紋的花豹跟在他身旁,爪子落在蓮花紋磚地面上,輕巧無聲。

    巴米爾停了下來,朝男人行禮,“攝政王�!�

    男人嗯一聲,目光掃過瑤英,背對著日光,碧眸看起來比平時顏色略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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