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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早有太監(jiān)等在門檻前,聽見腳步聲,笑容滿面地迎上前。

    “杜舍人,太子殿下等候多時了�!�

    杜思南看都沒看太監(jiān)一眼,點了點頭,跨步往里走,態(tài)度傲慢。

    太監(jiān)臉上笑容不變。

    一年多來,杜思南這個南楚寒族出身的士子多次立下大功,保金城,誅殺北戎細作,出使南楚、西蜀,憑借對各國朝堂的了解和三寸不爛之舌逼得南楚和大魏立下盟約,解了大魏的后顧之憂,因此屢屢得到李德的召見。每次召對他都能對答如流,李德龍顏大悅,多次破格提拔,他平步青云,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從一名白衣書生累遷至中書舍人,參議表章,草擬詔旨,儼然成為皇帝李德最信任的心腹。

    聽說杜思南還未婚娶,京中世家大族爭相聘請官媒上門求親,想將這位新貴納為乘龍快婿,連宰相之一的鄭相公也透露出要親自為他說媒的意思,朝中人人歆羨,杜思南卻一口回絕所有提親的官媒,言稱他門第微寒,不敢高攀世家。

    太監(jiān)不懂朝中的暗流洶涌,但畢竟跟隨李玄貞多年,從父子倆平時的言行來看,他們顯然更倚重寒門出身的官員,杜思南現(xiàn)在簡在帝心,頗得重用,任他再如何冷傲清高,太監(jiān)也不會得罪他。

    對他們這些卑賤的閹人來說,什么時候應(yīng)該捧著誰,什么時候應(yīng)該冷落誰,只看皇帝和太子的態(tài)度,其他的都不與他們相干。

    窗前幾株茂盛的石榴樹,張開的樹冠罩下半個庭院,窗紗前一片幽綠,屋中光線暗沉。

    杜思南徑自往里走,轉(zhuǎn)過幾道鑲嵌云母落地大屏風,來到琴室前。

    茶香裊裊,熱氣氤氳,小侍者跪在一旁拉動小風箱,爐前吞吐?lián)u曳著彤紅火舌。

    李玄貞倚在坐榻旁,面色沉靜,雙眸幽黑,一身皇太子常服,圓領(lǐng)袍挺括寬大,錦帶束腰,勾勒出勁瘦曲線,身形比杜思南上次見他時又瘦削了不少。

    這一年來,太子變了很多。

    從前他對部下和顏悅色,戰(zhàn)場上身先士卒,從不拋下任何一個軍士,溫和寬容,禮賢下士,但掩不住骨子里的那股陰郁,總是試圖加害七公主、二皇子,而且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常常因為�?倒髯龀鲆恍┓艘乃贾e,甚至連性命都不顧,引得朝中大臣側(cè)目。

    如今,福康公主失去蹤影,七公主死在塞外,二皇子失去所有,離京遠赴塞外,謝皇后獨居離宮,瘋瘋傻傻,三皇子、四皇子被李德以勾結(jié)外敵之名幽禁,太子的仇報了,意中人離開了,太子之位穩(wěn)固了,似乎開始變得平和沉穩(wěn),不再反復無常,也不再仇視謝家族人。

    朝中大臣欣慰不已。

    杜思南視線從李玄貞俊朗的面孔上一掃而過,心中冷笑:一壺水燒到滾沸前,嘶嘶直響,燒開以后,聲響反而會變得輕柔,太子并不是變平和了。

    他低頭,朝李玄貞行禮。

    李玄貞作勢起身,沒有受他的禮。

    杜思南落座,心里暗暗道,太子禮賢下士不是虛言,不過太子心狠手辣也絕非謠傳,當初太子誤以為他是二皇子李仲虔的人,立刻痛下殺手,這份決斷,絕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

    李玄貞對面坐著一個五官清秀的青年官員,也是一襲和杜思南差不多的青色官袍,正是宰相之子鄭景。荊南一帶發(fā)生水患,兩人剛剛在商量賑災(zāi)的事。

    鄭景朝杜思南頷首致意,問:“杜舍人,南楚又易儲了?”

    杜思南回過神,道:“南楚太子縱馬傷人,被朝臣抓住把柄,太子為了保住名聲,居然殺人滅口,謀害朝中大臣,南楚議論紛紛,群臣跪于宮門外啼哭不止,南楚皇帝無奈,只能易儲�!�

    鄭景微微一笑。

    南楚的這一場易儲,正是由他和杜思南一手策劃的。

    正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揪出南楚的細作后,利用那些細作摸清南楚的情報網(wǎng),放出假消息迷惑南楚,讓南楚深信大魏不敢舉兵南下,想和南楚劃江而治。

    之后又放出謠言,說南楚的幾位大將之所以主戰(zhàn),是因為他們本是北方人。

    南楚富庶,大部分南楚出身的官員滿足于偏安一隅、醉生夢死的奢靡生活,不愿和大魏開戰(zhàn),果然中計,上疏彈劾朝中主戰(zhàn)派,說他們眷戀故土,因一己之私置南楚數(shù)萬將士的生死不顧,不忠不孝,蛇鼠兩端。

    主戰(zhàn)派勢單力薄,皇帝無奈,只能貶斥幾位主站的大將,以安撫人心。

    讓南楚自壞長城后,杜思南再出手挑撥南楚太子和其他幾位皇子的關(guān)系,加劇朝臣和太子的矛盾,煽風點火,見縫插針,短短兩個月,這位冊立不久的太子也被廢了。

    杜思南不是武將,他不在乎自己的手段有多狠毒陰險,只要能削弱南楚,他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乃上兵之法。

    紅泥小火爐發(fā)出窸窸窣窣的細碎燃燒聲。

    杜思南接著道:“南楚世家林立,朝中幾位皇子的外祖家皆是當?shù)睾雷�,從前幾位皇子就面和心不和,這兩年儲位屢屢變動,朝中大臣難免被卷入其中,南楚幾大世家世代通婚,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沒有人能置身其外�!�

    “我們埋下的暗樁已經(jīng)準備妥當,到時候里應(yīng)外合,杜某可以肯定,兩年之內(nèi),南楚朝堂必生動蕩!”

    他冰冷的聲音在琴室中回蕩。

    鄭景接著他的話說下去:“南楚君臣自侍長江天險,對我大魏有輕視之心,朝中紛爭不斷,南人、北人之間矛盾重重,南楚皇帝為安撫南人,自斷臂膀,北人無辜受冤,我們正好可以派人游說他們棄暗投明�!�

    不管那些北人愿不愿意改投大魏,只需放出北人和大魏人來往密切的消息,南楚以后肯定不會重用他們。

    李玄貞聽兩人說完,點點頭,問:“假如西蜀和南楚結(jié)盟呢?”

    杜思南冷笑一聲,道:“西蜀孟氏短視怯懦,沒有爭霸的實力,卻有爭霸之心,孟氏曾和南楚交戰(zhàn),兩國不和已久,即使結(jié)盟也持續(xù)不了幾個月。在那之前,我們可以說動南楚與我們聯(lián)手攻打西蜀,只需要許以黔中道、山南西道等地,南楚必然動心。然后再暗中游說西蜀,讓他們和我們聯(lián)手攻打南楚,約定將江南西道劃分給西蜀,西蜀也必然猶豫不決。”

    “屆時,我們故意放出消息,讓西蜀、南楚以為他們各自和我們達成了協(xié)議,到時候,他們敢和對方結(jié)盟嗎?”

    鄭景聽得頭皮發(fā)麻,思索了一陣,點頭附和:“等攻打下西蜀,南楚的內(nèi)亂不會結(jié)束,反而會愈演愈烈,等他們斗得幾敗俱傷時,我們正好漁翁得利�!�

    杜思南想起一事,遲疑了一下,道:“杜某之所以敢如此篤定,也是因為一個人。”

    李玄貞抬眸:“哪位高人?”

    杜思南一字字道:“文昭公主�!�

    咕嘟咕嘟,茶缻里白水滾沸,珍珠似的細沫上下翻滾。

    三個男人同時垂眸,看著茶缻里那一串串翻騰的細沫。

    許久后,李玄貞先打破沉默:“為什么這么說?”

    聲音低沉暗啞,似在克制著什么。

    杜思南緩緩地道:“文昭公主傳回來的信,不僅提醒我提防北戎、南楚、西蜀,還點明南楚和西蜀之間矛盾重重,只需要以黔中道為誘餌就可以使兩國交惡,另外也提到了南楚朝堂上的紛爭,這次南楚易儲,我用的就是文昭公主的計策。”

    “文昭公主似乎對南楚、西蜀了如指掌,兩國的反應(yīng)和她信中所寫如出一轍。她說南楚、西蜀的同盟并不牢固,只需要稍加挑撥就能讓兩國關(guān)系破裂,杜某認為文昭公主料事如神�!�

    這一回,李玄貞沉默的時間更久,裊裊的水霧仿佛在他俊秀的側(cè)臉上籠了層陰云。

    鄭景插話道:“文昭公主從小在荊南長大,荊南靠近南楚、西蜀,謝家又在荊南經(jīng)營多年,文昭公主對南楚、西蜀如此了解,并不出奇�!�

    李玄貞淡淡地嗯一聲,坐著出神,眼神空茫。

    杜思南忍不住問:“殿下覺得此計如何?”

    李玄貞回過神,沉吟半晌,默默咀嚼剛才的一番對談。

    如果計劃順利進行,大魏就能在最快的時間里以最小的消耗達成一統(tǒng)天下的壯舉。

    那么,當大魏平定天下、舉兵向西時,就能有充足的兵力和北戎對敵。

    他心中做了決定,對杜思南道:“杜舍人不愧是圣上的子房,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杜思南道:“殿下謬贊。”

    語調(diào)謙虛,臉上的神情卻帶了些舍我其誰的冷傲。

    鄭景暗暗搖頭。

    李玄貞進宮面圣,和李德商討具體計劃,兩人告辭出來,鄭景提醒杜思南:“杜舍人近來風頭太盛,小心木秀于林。”

    杜思南冷笑道:“我和鄭侍郎不同,鄭侍郎是名門貴胄子弟,甫一出仕就是天子近臣,我杜思南出身微賤,十年寒窗,勤勤懇懇一輩子也只能為鄭侍郎這樣的人作嫁衣裳,如今圣人不拘一格倚重我,我怎能放過這個出頭的機會?就是狡兔死,走狗烹,我杜思南也要成為人上人,完成我的抱負,立不世功勛�!�

    鄭景無言以對。

    杜思南是李德手中的一把刀,一把打磨得鋒銳、預(yù)備斬向世家的刀。世家敏銳地察覺到李德的意圖,想收買杜思南,把他拉到世家陣營之中,為此不惜放下世家的矜持許以婚嫁,原以為他這種寒門子弟會欣喜若狂,沒想到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鄭景是鄭家子弟,最近聽說了不少流言,假如杜思南一意孤行,世家絕不會手軟。

    “杜舍人果真下定決心了?圣人和太子能保你一時,保不了你一世,且不說狡兔死走狗烹,歷朝歷代,有幾個像杜舍人這樣的臣子能得善終?”

    杜思南嘴角一勾,混不在意:“商鞅雖然慘遭五馬分尸,到底還是變法成功,名留青史,鄭侍郎,你我所求不同,子安知魚之樂?”

    鄭景笑了笑,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杜舍人不愿娶世家女,和七公主有關(guān)嗎?”

    杜思南神情一僵。

    鄭景笑著道:“杜舍人自負才華,偏偏出身微寒,從前在南楚時曾當眾立下誓言,非世家女不娶,所以才汲汲營營,誓要出人頭地,京中世家愿以嫡出女郎下嫁,你為什么拒絕?”

    杜思南臉色沉了下來,冷冷地瞥鄭景一眼,反唇相譏:“鄭侍郎乃名門子弟,出身高貴,前途無量,至今還未婚娶,府中只有妾侍,中饋都由令堂姐照管,鄭侍郎又為何不娶妻呢?”

    鄭景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褪盡。

    兩人相對無言。

    鄭景轉(zhuǎn)過身,望著庭前郁郁蔥蔥的石榴樹,負手而立,輕聲道:“我見過七公主那樣的女郎,又親自送她遠嫁……”

    她一身花釵禮衣,在文武群臣的目送中登上馬車。

    這輩子,鄭景再也忘不了那道嬌弱纖瘦的背影。

    他已經(jīng)不記得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七公主的,當時并不覺得有多么刻骨銘心,只是少年人的愛慕憧憬。七公主遠嫁以后,他以為這份感情會隨著歲月的流逝慢慢淡去,結(jié)果卻相反,那份遺憾不僅沒有淡去,相反在他心底刻下深深的印跡,留下一道瘡疤,總在不經(jīng)意間突然隱隱作痛。

    像窖藏的老酒,年華越久,越來越醇厚。

    鄭景的話只說了一半,不過杜思南能聽懂他的未盡之語。

    “我杜某出身微賤……配不上世家女郎。”

    杜思南沉默了半晌,悠悠地道。

    兩人一時無言。

    站了一會兒,鄭景走下臺階,看一眼左右,壓低聲音:“魏明不見了。”

    杜思南眼皮跳了一下。

    鄭景平靜地道:“下手的人是衛(wèi)國公�!�

    “李仲虔?他不是去河隴了?”

    鄭景道:“衛(wèi)國公知道東宮加強了戒備,回京的時候沒有立時發(fā)難,人是前幾天不見的,動手的人是衛(wèi)國公留下的人手。”

    杜思南若有所思,道:“衛(wèi)國公現(xiàn)在只想早點尋回七公主,讓她不至于埋骨他鄉(xiāng)……等衛(wèi)國公回來……”

    李仲虔會親手殺了魏明。

    然后呢?

    他想殺的人絕不止一個魏明。

    兩人并肩走出長廊,氣氛有些凝滯,鄭景忽然岔開話題:“杜舍人以后是不是會投效東宮?”

    杜思南瞳孔微微一縮,抬起頭,怒視鄭景。

    鄭景臉色如常。

    兩人對視了片刻,杜思南勾唇冷笑:“我曾被太子懷疑,魏明那廝更是三番兩次加害于我,我和東宮之間已有裂痕。”

    鄭景瞇了瞇眼睛。

    杜思南冷哼一聲,道:“鄭侍郎知道我的名聲,為了出人頭地,我可以不擇手段,只有等我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了,才有和人談判的底氣。”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

    他們都是利益至上的人,冷靜理智,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爬到權(quán)力的頂峰。

    因此,即使憤怒于李德讓七公主和親,他們依然為了權(quán)勢躋身朝堂,為功名利祿奔波。

    七公主的遠嫁讓他們明白,唯有掌握權(quán)柄,才能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在那之前,他們不在乎效忠于誰,也不在乎合作的人是什么出身。

    至于他們兩人會不會成為敵人,那是以后的事。

    至少,在李仲虔回來之前,他們利益一致。

    ……

    李玄貞向李德稟報杜思南的計策,其實這些計劃早已經(jīng)暗中實施,現(xiàn)在他們需要做出一個決定:是否攻打西蜀?

    李德怕北戎掉頭南征,認為可以再等等。

    李玄貞道:“海都阿陵當初久攻不下,果斷撤兵,就是因為他們的主要兵力集中在西域北道,糧草軍備供應(yīng)不足,現(xiàn)在南楚剛剛易儲,還貶謫了幾位大將,一時之間無法調(diào)兵譴將,我們許以好處,他們肯定袖手旁觀,現(xiàn)在正是我們攻打西蜀的好時機,假如一拖再拖,等北戎掉頭東征,我們腹背受敵,怎么抵抗?”

    李德仍然猶豫不決。

    李玄貞站起身,道:“臣愿立下軍令狀,三個月內(nèi)若不能攻克成都府,任憑圣上處置�!�

    李德皺眉,抬眸,視線落到李玄貞臉上。

    他這個月一直在外征戰(zhàn),回到長安就為攻打西蜀四處奔走,人瘦了很多,看起來有些憔悴,一雙鳳眸卻灼灼生光,像兩簇熊熊燃燒的火焰。

    李德嘆口氣。

    朱綠蕓失去蹤影,他就瘋成這樣了?

    這個兒子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李德權(quán)衡一番,示意太監(jiān)鋪紙磨墨,撰寫發(fā)兵的詔書。

    他攔不住兒子。

    朝中開始為出征事宜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杜思南再次出使南楚,勸南楚和大魏聯(lián)手瓜分西蜀,同時放出謠言說西蜀準備和大魏聯(lián)手瓜分南楚,以拖延時間,阻止南楚、西蜀結(jié)盟。

    李玄貞自請為前鋒,先率飛騎隊出發(fā)。

    鄭璧玉送他出征,心情沉重。

    昨晚,李玄貞囑咐她一件事:“若有河隴傳來的消息,務(wù)必派快馬送去前線,無論大事小事,不要耽擱�!�

    鄭璧玉心口猛地一跳:“河隴的消息?”

    李玄貞看她一眼:“我派人跟著李仲虔,他們會每隔幾天送回消息�!�

    鄭璧玉雙手輕輕顫抖:“殿下為什么派人跟著衛(wèi)國公?”

    李玄貞?yīng)M長的鳳眸如死水一般,沒有一絲波瀾。

    “我想知道他找到了沒有。”

    鄭璧玉望著丈夫平靜得近乎詭異的臉,不敢再追問下去。

    李玄貞變了。

    他就像一個急功近利的狂躁之人,一心只想盡快攻克西蜀,其他的事情他一點都不在意,朱綠蕓失去蹤影這么久,他居然問都沒問一句。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縈繞在鄭璧玉心頭,她輾轉(zhuǎn)反側(cè),不敢安眠,每天派人打聽前線的消息,生怕李玄貞出了什么意外。

    半個月間,三路大軍先后出發(fā),分三道攻向西蜀。

    南楚君臣果然短視,答應(yīng)和大魏聯(lián)手攻打西蜀,很快派出兩路大軍走水路攻打西蜀最南邊的重鎮(zhèn)。

    兩國突然夾擊,西蜀倉促應(yīng)對,孟氏不得不分兵迎敵。

    李玄貞身先士卒,率三萬大軍猛攻西蜀北邊哨卡,勢如破竹,戰(zhàn)風彪悍,于一個月內(nèi)連破十余座城池,成都府告急,城中王公貴族紛紛收拾細軟出逃,蜀中很快發(fā)生內(nèi)亂。

    半個月后,兵臨城下,蜀王絕望之下斬殺姬妾,一把火燒了他親自主持修建的王宮,以身殉國。

    李玄貞浴血奮戰(zhàn),帶領(lǐng)飛騎隊攔腰截斷蜀軍的最后一道防線,沖上山崖,橫刀立馬,一身沾血的戎裝,鎧甲殘破,臉上皮開肉綻,遙望城中沖天的熊熊大火,鳳眸里似有兩道冰冷火苗搖曳。

    秦非幾人一路砍殺,來到他身后,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心里驟起鼓點。

    太子怕火,這是將領(lǐng)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幾人面面相覷,秦非笑了笑,打馬上前半個馬身,道:“殿下,天快黑了,將士們砍殺了幾天幾夜,不如先原地修整?明天一早再進城吧�!�

    李玄貞低頭,長刀在袖子上擦了擦,抹去黏稠的血跡。

    “傳令下去,立刻進城�!�

    秦非一愣,不敢多問,回頭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

    兩天后,露布捷報傳回長安,李德大喜,嘉獎三軍,滿朝文武山呼萬歲。

    普天同慶。

    半個月后,李玄貞還朝。

    長安百姓笑容滿面,眾人還沉浸在大軍獲勝的喜悅之中,盼著飛騎隊早日歸來。

    李玄貞一身尋常軍士裝扮,穿過擁擠的人群,出現(xiàn)在宮門前。

    禁衛(wèi)認出他,嚇了一跳。

    李玄貞示意禁衛(wèi)不要驚動其他人,徑自回東宮。

    鄭璧玉正領(lǐng)著太孫在庭院里踢蹴鞠玩。

    李玄貞走下長廊,宮女、太監(jiān)們看到他,正要屈身行禮,他搖搖手,眾人不敢吭聲,悄無聲息地退下。

    太孫站在廊下踢球,一下沒踢準,蹴鞠滴溜溜滾了個大圈,正好滾到李玄貞腳下。

    李玄貞看著腳下的蹴鞠,神情有些恍惚。

    鄭璧玉笑著抬起頭,看到李玄貞,一怔。

    李玄貞撿起蹴鞠,走到兒子跟前,摸了摸他的腦袋。

    兒子和他不怎么親近,幾個月不見,他又穿著將士的衣裳,一時有些不敢認他,怯怯地后退兩步,躲到鄭璧玉身后。

    李玄貞搖頭失笑。

    鄭璧玉心有所覺,渾身一震,閉了閉眼睛,接過丈夫遞過來的蹴鞠。

    李玄貞看著她,嘴唇蠕動了幾下,不知道該說什么,嘴角一扯:“玉娘,保重。”

    鄭璧玉眼眶霎時紅了,笑了笑:“大郎,保重�!�

    夫妻幾年,他們之間沒有愛意,但這世上大概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對方。

    鄭璧玉早就看出李玄貞的打算,只是不敢相信罷了,現(xiàn)在李玄貞攻克西蜀,攪亂了南楚,提拔了一批勇將,舉薦了數(shù)十個寒門子弟,為兒子做好了安排,他盡到自己的責任,是該為自己而活的時候了。

    她百感交集,想說的話有千言萬語,最后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李玄貞朝她笑了笑,轉(zhuǎn)身離去。

    這個笑容,是鄭璧玉認識他這么久一來,頭一次看到他真心發(fā)笑。

    她望著他的背影,淚落紛紛。

    第63章

    解脫

    長安,太極宮。

    已近遲暮,光線昏暗,太監(jiān)手秉短燭,一一點亮鎏金燈樹上的蠟燭,挪到御案前,狻猊獸香爐里噴吐著一陣陣清淡的綠郁金香。

    李德低頭批閱奏章,正看到西蜀孟氏獻上的降表,珠簾輕晃,屏風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陛下!”

    太監(jiān)臉色發(fā)白,一頭的汗,飛奔至內(nèi)室,膝蓋一軟,滑跪至御案前。

    “太子殿下回來了!”

    李德一怔,眉頭輕皺,放下降表:“他怎么提前回來了?”

    太監(jiān)渾身哆嗦,語無倫次地道:“陛下……金吾衛(wèi)右衛(wèi)說請您暫避至后堂,太子殿下……殿下……”

    李德臉色一沉:“太子怎么了?”

    太監(jiān)面無血色,跪伏于地,小心地斟酌用詞,聲音輕顫:“陛下,太子殿下無詔入宮,金吾衛(wèi)不敢放他進殿,太子殿下是硬闖進來的!”

    李德僵住,沉著臉站起身,太監(jiān)忙上前攙扶他去后堂,被他一把甩開。

    太監(jiān)摔在地上,不敢吱聲,一骨碌又爬起來,踉踉蹌蹌跟上李德。

    燭光搖曳,殿門前人影幢幢,一片吵嚷聲,金吾衛(wèi)手執(zhí)長刀,守在階前,正在大聲呵斥著誰,腳步聲紛亂。

    李德走出內(nèi)室,守在門前的金吾衛(wèi)驚恐萬分,跪地道:“陛下,請您暫避……”

    一句話還沒說完,李德已經(jīng)從他跟前走了過去。

    金吾衛(wèi)心驚肉跳,滿頭冷汗,對視一眼,無奈地跟上前。

    李德立在廊前,負手而立。

    階下,一道高大的身影逆著人流一步一步踏上月臺,一襲玄衣,冷冽如刀,手里提了把劍。

    只需要一眼,李德就能認出兒子的輪廓。

    李玄貞孤身一人前來,雖是冒犯之舉,但又罪不至死,金吾衛(wèi)知道李德對他的看重,不敢出手傷他,只能將人重重包圍起來,以防他暴起傷人。

    金吾衛(wèi)苦勸李德:“陛下,太子殿下似有癲狂之狀,請陛下暫避!”

    李德目光陰沉。

    “拿下他,不要傷人�!�

    金吾衛(wèi)得了吩咐,底氣略壯了點,抱拳應(yīng)是,棄了刀劍,改用長槍,飛撲上前,先試著挑開李玄貞手上的長劍。

    李玄貞臉上神情平靜,鳳眸望著人群之后的李德,揮劍斬斷長槍,繼續(xù)往前走。

    劍光飛舞,他并不傷人,但守勢如銅墻鐵壁,風雨不透,一步步靠近長廊。

    金吾衛(wèi)無奈,做了個手勢,殿前殿后的近衛(wèi)得令,咬牙沖上前,如潮水般涌向李玄貞,如銀的劍光中,十幾雙蒲扇似的大手同時抓向他的胳膊和雙腿。

    李玄貞動彈不得,哐當一聲,長劍落地。

    金吾衛(wèi)大喜,飛快踢開長劍,扭住他的手臂。

    李玄貞仍是一臉淡淡的表情,立在階下,凝望長廊中的李德。

    “陛下……”中郎將小心翼翼地問,“太子殿下失檢無狀,該怎么處置?”

    李德臉上陰云密布,轉(zhuǎn)身進殿:“帶他進來!”

    眾人面面相覷,一聲不敢言語。

    李玄貞神色和平時大不一樣,雙眸滿溢兇狠戾氣,金吾衛(wèi)忐忑不安,怕出什么變故,將他的雙手捆縛在背后,又仔細檢查他身上沒有藏其他武器,這才把人送去內(nèi)殿。

    李德站在御案前,滿面慍色,揮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

    中郎將心中叫苦不迭,抱拳退下。

    等腳步聲遠去,李德走到李玄貞跟前,啪的一聲,一巴掌重重地揮向兒子。

    他是武人,這一個耳光子絲毫沒有收斂力道,李玄貞被打得整個人翻倒在金磚地上,唇邊溢出血絲。

    “你學誰不好?學李仲虔?”

    李德聲音冰冷,“朕是皇帝,宮中禁衛(wèi)森嚴,你一個人就想闖進來殺了朕?朕要是不出去攔住金吾衛(wèi),他們可以下手殺了你!你身為一國儲君,當眾拔劍闖宮,傳出去,日后如何服眾!如何震懾大臣!朕可以冊立你,也可以廢了你!”

    “你平時的謀略隱忍到哪里去了?”

    李德知道李玄貞想殺自己,但是他沒有想到兒子會如此莽撞,如此沖動!羽翼還未豐滿,居然妄圖單槍匹馬闖宮!

    他冷冷地道:“璋奴,你真想殺了朕,就該隱忍蟄伏,召集人馬,收買人心,就算做不到天衣無縫,至少應(yīng)該讓朕沒有反擊之力,讓朝中大臣不敢多嘴,讓其他皇子抓不住你的把柄!”

    “你今日之舉,何其愚蠢!”

    李玄貞抬起臉,唇邊血跡猩紅,狀若癲狂:“我確實愚蠢,要是我早點學李仲虔,怎么會變成今天這樣?”

    李德看著他紅腫的臉,按下怒氣,聲音放輕柔了些:“璋奴,你是阿耶最疼愛的兒子。李仲虔挑撥你我父子,你就這么中計了?”

    李玄貞不為所動,望著李德的目光只有厭憎。

    “你我父子二人何須他人挑撥?”

    “李德,我早就該殺了你……早在阿娘死去的時候,我就該動手。”

    李德是魏郡大將軍,是終日有虎將在旁簇擁的大軍統(tǒng)領(lǐng),中原四分五裂,時局不穩(wěn),他既沒有把握殺李德,也明白殺了李德之后一定會天下大亂,他無力收拾殘局,只會讓更多的人流離失所,所以他繼續(xù)和李德父慈子孝,他率領(lǐng)魏軍沖鋒陷陣,平定紛亂,輔佐李德建立大魏。

    等到天下一統(tǒng)的那天,就是他手刃李德的時候。

    他時時刻刻記得唐氏臨終的囑咐,這輩子為復仇而活,他可以等。

    可是現(xiàn)在他等不下去了。

    他累了,想求一個解脫。

    “阿娘讓我殺了你,讓我殺了謝家人,阿娘說什么,我就聽什么……我對不起阿娘……”

    李玄貞目中淚光閃動。

    李德看著兒子,嘆口氣,疲憊地揮揮手。

    “今天的事朕會處理好,你先回去冷靜思過�!�

    李玄貞冷笑:“圣上打算怎么處理?”

    李德揉了揉眉心,“朕會為你遮掩�!�

    李仲虔桀驁不馴,名聲早就毀了,他痛失胞妹,當眾行刺,朝中大臣并不意外,為他求情的人不在少數(shù)。

    李玄貞不一樣,他是一國儲君,今天的事情絕不能傳出去!

    角落里的幾個太監(jiān)瑟瑟發(fā)抖,寒意從腳底竄起,爬滿全身。

    太子當眾闖宮,和圣上撕破了臉皮,今天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逃不了!

    太監(jiān)總管絕望地閉了閉眼睛,伴君如伴虎啊。

    壓抑的沉默中,響起幾聲諷笑,李玄貞唇角勾起:“圣上不必為我費心了,你我二人之間的事,不必再牽扯其他人�!�

    他可以召集兵馬攻打太極宮,但是時機不成熟,他還沒有和李德抗衡的實力,貿(mào)然逼宮,只會帶累更多無辜。

    他不想等了。

    李德眉心驟跳:“你做了什么?”

    李玄貞冷笑:“做了我早就該做的事�!�

    話音剛落,簾外傳來太監(jiān)驚恐到發(fā)顫的尖叫聲:“陛下!韓王世子來了!”

    李德一愣,只見珠簾劇烈搖晃,一個人影踉踉蹌蹌沖進大殿,撲倒在地,渾身發(fā)抖,放聲大哭。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李德低頭,韓王世子是他的堂侄,世子的父親隨他南征北戰(zhàn),因功冊封為韓王。

    韓王世子跪伏在他腳下,披頭散發(fā),抖如篩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身上衣袍凌亂,散發(fā)出一陣陣惡臭,鮮血順著他的袍袖衣擺滴滴答答淌了一地,金磚地上一條長長的血跡。

    李德看著李玄貞:“你做了什么?”

    不等李玄貞開口,韓王世子先哇的一聲,哭得更大聲了,以頭觸地,額頭砰砰砰砰磕得直響。

    “陛下!太子瘋了!太子殺了我阿耶!殺了我三叔,殺了我四叔……六個人,六個大活人�。∪妓涝谔觿ο�!府中所有賓客親眼所見!太子一定是瘋了!他手刃親族,連自己的親叔父都下得了殺手!”

    “陛下!我阿耶隨陛下征戰(zhàn),鞍前馬后,忠心耿耿,有功于社稷,本到了頤養(yǎng)天年的年紀,不想竟慘死太子劍下,何其冤枉!”

    “太子癲狂暴虐,殘忍狠毒,誅殺叔父,此等兇徒,怎配為儲君?!侄兒身為人子,決不能坐視親父無辜慘死而忍氣吞聲,陛下若不給侄兒和其他李氏族人一個交代,侄兒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為家父討一個公道!”

    殿中岑寂,無人做聲,唯有韓王世子的大哭聲回蕩在內(nèi)殿每一個角落。

    在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講述中,眾人明白了事情原委。

    今天韓王府上大宴,在座的都是李氏宗親,酒酣耳熱之際,李玄貞忽然現(xiàn)身,眾人又驚又喜,正想問他前線戰(zhàn)事,他忽然拔劍而出,一劍殺了韓王。

    頓時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王府衛(wèi)兵立刻拔刀迎了上去,卻不是李玄貞的對手,他一人一劍,從大廳一直殺到內(nèi)院,親手殺了六個李氏族人,滿身浴血,雙眼赤紅,就像從地底爬出來的惡鬼。

    現(xiàn)在王府里一片哭聲,世子的母親哭暈了三回。

    李德蒼老的面皮微微抽搐了幾下,看著李玄貞,渾身哆嗦,沉默了半晌,忽然一聲悶哼,往后仰倒。

    “陛下!”

    “圣人!”

    太監(jiān)們一擁而上,攙扶住李德。

    李德推開太監(jiān),哇的一聲,嘔出一口鮮血,手指直指李玄貞:“孽障!孽障!”

    他當眾手刃族親,事情肯定已經(jīng)傳遍長安,如何收場?

    李玄貞?yīng)M長的鳳眸微微挑起,掃一眼哭哭啼啼的韓王世子,眸底掠過一陣兇狠的戾氣。

    韓王世子目睹六個族親被殺,早就被李玄貞嚇破了膽子,見他在李德面前也是這般兇神惡煞的模樣,頓覺毛骨悚然,轉(zhuǎn)身就往外爬:“太子要殺人滅口了!”

    李玄貞沒有理會他,趁所有人注意力在韓王世子身上,身形突然暴起,躍向御案,鏘的一聲,抽出御案之側(cè)的寶劍,劍尖直指李德。

    眾人大驚失色,慌忙沖上前阻攔。

    李玄貞一掌揮開撲上來的太監(jiān),劍尖一寸一寸刺入李德的右肩。

    李德沒有躲閃。

    眾人兩腿直顫: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射殺李仲虔,可現(xiàn)在行刺的人是太子,李德不發(fā)話,誰敢真的對李玄貞下殺手?

    李玄貞扣住李德肩膀,手中繼續(xù)用力:“父親,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殺李氏族人嗎?”

    李德勃然大怒,一掌擊出,掌風渾厚。

    李玄貞寶劍脫手,不要命似的繼續(xù)往前撲。

    李德大驚,怕傷著兒子,咬牙收回雙掌,手腕一翻,改為手背拍向李玄貞,李玄貞摔倒在御案前。

    太監(jiān)哆嗦著上前為李德處理傷口,李德一把推開太監(jiān),拔出肩上的寶劍。

    珠簾晃動,金吾衛(wèi)趕了過來。

    李德厲聲道:“都退下!”

    金吾衛(wèi)對望一眼,苦笑著退到屏風外。

    李德扔了寶劍,“為什么要殺你的叔父?”

    李玄貞望著他,冷笑:“那年亂軍攻入魏郡……其他人都逃了出去,只有我阿娘和我被困在城內(nèi),你以為這是巧合?”

    李德瞳孔猛地一張。

    李玄貞爬了起來,接著道:“亂軍是被他們故意放進城的,只因為他們想置我和阿娘于死地。那時候,你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和其他世家議親了?”

    李德面色沉凝。

    李玄貞冷冷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你是大將軍,人人都說你以后會成為一方霸主,阿娘配不上你,他們想要一個能給李家?guī)碇娴闹髂�,韓王當時領(lǐng)兵守衛(wèi)魏郡,明明知道我和阿娘受困,故意見死不救,拖延著不派救兵……”

    他閉了閉眼睛。

    “那晚大門被他們從外面鎖上了,他們還放了把火,想燒死我們母子。我和娘逃了出去,到處都是亂兵,我嚇得大哭,阿娘安慰我說,阿耶是大英雄,只要找到阿耶就好了,誰也不敢欺負我們�!�

    他睜開眼睛,鳳眸里一片荒涼。

    “李德,到處兵荒馬亂,我阿娘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還帶著一個孩子,你知道她遭受了什么嗎?”

    李德猛地瞪大眼睛,雙手顫抖。

    李玄貞面無表情。

    李德上前一步,緊緊攥住李玄貞的衣領(lǐng),蒼老的面孔猙獰扭曲,再無平時的氣定神閑。

    “你瘋了,居然如此詆毀你的母親!”

    李玄貞回望著他:“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和阿娘吃了多少苦頭�!�

    李德臉色青白,幾如厲鬼,牙齒咯咯響,松開手,踉蹌著往后退。

    李玄貞直直地看著他:“阿娘經(jīng)歷了那么多,她以為只要找到你就好了,后來,我們找到你了……你正在迎娶謝家女,你當著我阿娘的面,對謝家女說永不相負。”

    永不相負,正是李德和唐盈成親的那晚,他親口立下的誓言。

    李德沒有穩(wěn)住身形,哐當一聲跌坐在御案前,打翻了狻猊香爐,面容扭曲:“她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

    “告訴你?”李玄貞目光冰冷,“在你迎娶婦的時候告訴你,然后再被你拋棄?”

    唐盈已經(jīng)不信任李德了,她留在他身邊,只是因為認清了現(xiàn)實。

    所以,當她和李氏族人、謝家婢女爭吵,聽見李氏族人含沙射影說她不配為夫人的時候,又驚又怒,懷疑謝家人知道她逃難途中遭遇了什么。

    李玄貞一字字地道:“阿娘只是個沒什么見識的尋常婦人,她實在太害怕了,結(jié)果動了胎氣小產(chǎn),孩子剛生出來就沒了氣息�!�

    李德面色慘白,雙唇顫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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