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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畢娑得到瓦罕可汗的許諾,也不多做糾纏,告辭離去。

    他的背影剛剛消失在帳門前,海都阿陵立刻朝瓦罕可汗下拜,滿面愧色:“侄兒在中原時(shí),見那位魏朝公主是人間絕色,便將其擄至帳中,打算敬獻(xiàn)給大汗,沒想到她竟然和佛子有瓜葛,半路讓人跑了。侄兒大膽妄為在先,無能在后,請大汗責(zé)罰!”

    帳中諸人直翻白眼。

    瓦罕可汗沉默不語。

    海都阿陵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片沉水般的寂靜。

    半晌后,瓦罕可汗起身,扶起海都阿陵,語重心長地道:“算了,你也是一片孝心�!�

    海都阿陵一副誠惶誠恐之態(tài):“多謝大汗體諒!”

    瓦罕可汗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這些年西域諸國獻(xiàn)上的美人寶物不知凡幾,佛子從未動心,如今他卻為了一個女人的嫁妝大動干戈,看來你的眼光很好,那魏朝公主確實(shí)是個絕色�!�

    海都阿陵眉心顫了顫,冷笑:“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

    瓦罕可汗頷首:“狼奴,不管那個美人是從哪里來的,也不管你是不是不甘心將美人拱手讓人,現(xiàn)在美人成了佛子的女人,肯定對佛子的名聲有礙,這對我們北戎來說只有好處�!�

    海都阿陵低下頭,俊朗的面孔上籠了層陰云:“侄兒明白,侄兒不僅不能阻止王庭為那個女人出頭,還應(yīng)該把這事大事宣揚(yáng)出去,最好讓每個人都知道圣潔的佛子甘愿為一個漢女沉淪�!�

    瓦罕可汗?jié)M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父子、叔侄幾人聚在帳中商討了一會兒事情,海都阿陵告退出去。

    小王子立馬跳了起來:“父汗!海都阿陵滿口胡言!他隱瞞魏朝公主的身份,就是不想把美人交出來!父汗是世上最英勇的男人,這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就該送到父汗床上,海都阿陵私藏美人,是對您的不敬!”

    瓦罕可汗撩起眼皮,怒斥:“你是神狼的兒子,身上流著神狼的血!怎么像個無知婦人一樣,在你父親面前挑撥離間?”

    小王子輕哼一聲,訕訕地閉上嘴巴。

    瓦罕可汗環(huán)視一周,看一眼守在帳門邊的心腹。

    心腹小聲道:“海都阿陵王子直接回帳去了,沒有停留�!�

    瓦罕可汗微微頷首。

    小王子回過味來,驚出一身冷汗。

    瓦罕可汗看一眼小兒子,搖搖頭:“你太稚嫩了,不是狼奴的對手,狼奴是狼養(yǎng)大的孩子,狼教會他狩獵,我教會他領(lǐng)兵作戰(zhàn),現(xiàn)在的他還年輕,莽撞,驕傲,等他真正成長了,一定會取代我。”

    小王子脖子一梗:“我也是父汗教出來的孩子!”

    瓦罕可汗朝天翻了個白眼。

    他是只兇猛的頭狼,壯大了族群,撫養(yǎng)了一群兒子,率領(lǐng)族人統(tǒng)一了草原,他覺得自己還很強(qiáng)壯,可以繼續(xù)征伐下去。

    然而年輕的狼已經(jīng)等不及了,他們都想向他這只頭狼發(fā)起挑戰(zhàn),成為新的頭狼。

    強(qiáng)者為王。

    他的兒子們也是狼,可惜他們太愚蠢,注定會死在想成為頭狼的海都阿陵手里。

    瓦罕可汗并不反感海都阿陵的挑戰(zhàn),但是他不能容忍海都阿陵暗藏心思。

    魏朝公主的信給他提了醒,海都阿陵暗地里吞并河隴、北漠,私藏兵器馬匹,豢養(yǎng)私奴,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瓦罕可汗沉吟許久。

    他得提防著這個狼養(yǎng)大的小狼。

    今天他逼迫海都阿陵歸還魏朝公主的嫁妝,海都阿陵和王庭佛子之間結(jié)下了死仇,假如日后海都阿陵真的發(fā)動叛亂,他這些懦弱無用的兒子們可以逃到王庭避禍。

    瓦罕可汗心中感嘆,他這輩子最忌諱的人是曇摩羅伽,最想打敗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居然也是他。

    佛子是真君子,不會殘害他的臣民。

    ……

    畢娑從大帳出來,立馬叫人去沙城報(bào)信。

    親兵已經(jīng)趕到沙城了,聞訊,帶著瑤英手寫的名冊趕去營地清點(diǎn)嫁妝,中軍副將派出兩百人護(hù)送他們。

    當(dāng)海都阿陵看到親兵拿出的名冊時(shí),狹長的金色眸子冷冷地注視著親兵,唇角一挑,拂袖而去。

    畢娑帶著人押送嫁妝。

    出了營地,親兵馬上找到那一箱箱的藥材,呈交給畢娑。

    畢娑帶著藥,騎上最快的馬,趕回圣城。

    ……

    瑤英和剩下的親兵仍被關(guān)押著,不過換了間更寬敞明亮的屋子。

    蒙達(dá)提婆為謝青開了藥,她得到妥善的照顧,傷口終于慢慢復(fù)原,氣色一天比一天好。

    瑤英一天天數(shù)著日子,心想般若應(yīng)該拿到水莽草了,也不知道曇摩羅伽有沒有好轉(zhuǎn)。

    這日,她正跟著看守自己的小沙彌學(xué)梵語,法師的弟子忽然急匆匆走進(jìn)院子,請她趕緊收拾東西,去蒙達(dá)提婆的院子躲避幾天。

    “為什么?”

    弟子聲音發(fā)顫:“公主跟著我來就是了,這是法師的吩咐�!�

    第43章

    發(fā)誓

    瑤英相信蒙達(dá)提婆不會害自己,跟著弟子出門,剛下了石階,院門前面已經(jīng)被人堵上了。

    有人用胡語高聲呼喊著什么,僧人極力阻止,那些人大聲呵斥僧人,將木門拍得震天響。

    眼看木門就要被撞開,弟子一臉驚惶,帶著瑤英退回屋子:“門外是薛延那將軍!他帶著人闖進(jìn)來了!”

    瑤英皺眉問:“薛將軍怎么闖進(jìn)來的?”

    她這些天一直待在王宮偏殿,和僧人們攀談,打聽了許多王宮的事情,聽說過薛延那。

    王庭自古以來由曇摩家族統(tǒng)治,幾十年前,曇摩家族衰落,世家把持朝堂。曇摩羅伽五歲那年,氏族張氏殘忍誅殺曇摩氏,欲取而代之,王庭民怨沸騰,張氏不得已,只得留下赤瑪公主和曇摩羅伽這對姐弟。

    曇摩羅伽少年登基,被張氏囚禁在佛寺內(nèi)修習(xí)佛法。直到十三歲那年,北戎大舉入侵,世家棄城而逃,他這個傀儡皇帝以佛子之身率領(lǐng)中軍擊退瓦罕可汗,名震西域,威望空前,趁勢一舉奪回王權(quán)。

    此后,曇摩羅伽打壓世家,收攏王權(quán),任命親隨蘇丹古為攝政王,一面研習(xí)佛法,一面撫育民眾,聲望日隆。

    然而王庭的幾大世家并不甘心就此失勢。

    相國康莫遮、大將軍薛延那、右軍統(tǒng)領(lǐng)安俞樂、輔國孟云漢和他們背后的幾大家族不滿于曇摩羅伽善待其他部族,私底下常有抱怨之語。

    曇摩羅伽是佛子,這輩子不可能成婚娶妻,王室血脈只剩下他和赤瑪公主,王庭沒有繼承人,這幾年他的病情越來越重,雖然極力隱瞞,還是有風(fēng)聲傳出,世家的心思也就愈加活泛了。

    這其中,薛延那最為蠻橫暴躁,幾乎從不掩飾他的不臣之心。此人性喜漁色,經(jīng)常凌虐女奴,已經(jīng)因?yàn)榕皻h人奴隸的事情和曇摩羅伽起過幾次沖突。

    也不知道他從哪里聽說瑤英住在王宮,前幾天竟然徑自找了過來,嚷嚷著要一睹美人仙姿。

    幸虧瑤英機(jī)警,在閣樓散悶時(shí)看到一個身高體壯、黑熊般雄壯的胡人在外面逡巡,知道來者不善,立馬提醒僧人去請蒙達(dá)提婆。

    蒙達(dá)提婆及時(shí)趕到,勸走了薛延那,讓各處加強(qiáng)警戒。

    薛延那后來又來了幾次,見僧人守衛(wèi)森嚴(yán),沒有硬闖。

    今天這位薛延那將軍卻直接帶著人闖進(jìn)內(nèi)院,馬上就要沖進(jìn)來了。

    弟子急得滿頭大汗:“小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進(jìn)來的!”

    砰的一聲巨響,木門還是被撞開了,胡人的喊叫聲越來越近。

    弟子驚慌失措:“法師去藏藥室取藥了,至少得半個時(shí)辰才能趕過來!”

    瑤英當(dāng)機(jī)立斷:“去閣樓,那里有間很隱蔽的屋子,先躲一會兒。”

    她被關(guān)押的第一天就四處走動,熟悉地形,為的就是遇到緊急情況時(shí)能暫時(shí)躲避。

    親兵們跟上瑤英,爬上閣樓,躲進(jìn)密室,這間屋子原本是用來做哨塔的,后來廢置不用,通向其他樓層的廊道隱藏在逼仄的角落里,尋常人不仔細(xì)看根本不會注意到。

    謝青守在門邊,細(xì)聽樓下的動靜,手指按在刀柄上。

    瑤英按住她的手:“我們現(xiàn)在身在王庭王宮,不到萬不得已,別傷人�!�

    面對一個薛延那,他們可以自保,但是薛延那是王庭重臣,而且薛家有數(shù)萬左軍騎兵,他們是異國人,身在王庭,不能挑起事端。

    謝青點(diǎn)點(diǎn)頭。

    樓下亂糟糟一片吵嚷,不一會兒,傳來薛延那暴怒的吼叫聲:“漢人公主呢?”

    無人應(yīng)答。

    僧人們站在廊下,雙手合十,低頭默念經(jīng)文。

    王庭崇佛,他們是僧人,薛延那膽子再大也不敢對僧人提起屠刀。

    薛延那帶著士兵在院子找了一圈,沒看到瑤英的人影,勃然大怒,一刀劈碎木門,大吼:“誰敢私藏漢女,我擰了他的腦袋!”

    閣樓上,瑤英心里一陣緊張。

    他們躲不了多久,也不知道蒙達(dá)提婆什么時(shí)候才能趕過來。

    薛延那提著長刀來回踱步,銳利的雙眸來回脧巡,視線停留在閣樓上。

    僧人弟子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薛延那獰笑,拔腿沖上二樓。

    這時(shí),院門方向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常常和般若站在一處的中軍近衛(wèi)緣覺快步走進(jìn)院子,冷冷地掃一眼四處找人的士兵,看向樓梯上的薛延那。

    “薛將軍,王召見你�!�

    薛延那繼續(xù)往上走。

    緣覺拔高聲音:“薛將軍,你記不記得攝政王是怎么處置你叔父的?”

    氣氛霎時(shí)凝滯下來,院子里的士兵面面相覷。

    薛延那腳步陡然一頓,滿身狂怒氣勢收斂了幾分,轉(zhuǎn)身下了樓梯,掃視一圈,目光落在緣覺臉上。

    “攝政王從高昌回來了?”

    他的語氣帶了點(diǎn)試探。

    緣覺冷聲道:“攝政王的行蹤豈是我等能打聽的?”

    薛延那臉上露出忌憚的神情,想了想,憤憤地還刀入鞘:“王身為佛子,竟然將美貌漢女藏在王宮中,佛心不誠!我這就去見王,找他問個明白!”

    言罷,揚(yáng)長而去。

    緣覺留下沒走,抬起頭,朗聲道:“文昭公主,王請你去正殿�!�

    瑤英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看著緣覺:“般若和阿史那將軍帶著藥回來了?”

    曇摩羅伽召見薛延那,是不是好轉(zhuǎn)了?

    緣覺搖搖頭,面皮緊繃,微顫的聲音卻泄露了幾分沉痛和慌亂:“一直沒有消息,寺里的僧人都到了�!�

    僧人齊至,準(zhǔn)備為他們的君主做法事。

    他天資聰慧,名滿西域,原本可以當(dāng)一個避世而居的高僧。北戎攻打圣城時(shí),世家棄城逃亡,他趁亂逃出佛寺,僧人勸他遠(yuǎn)走避禍,少年的他斷然拒絕,率領(lǐng)中軍守衛(wèi)王庭,拯救了數(shù)萬百姓。

    瑤英從曇摩羅伽身上看到很多人的影子,她想起舅父謝無量,想起曾經(jīng)的朱氏,想起亂世之中一個個前仆后繼的仁人志士。

    不論中原還是西域,每當(dāng)山河破碎、黎庶涂炭時(shí),總有英雄毅然挺身而出,用他們的血肉為弱者掙得一線生機(jī)。

    曇摩羅伽是一位真正的高僧,不僅佛法造詣極深,還用一生來踐行他的信仰,守護(hù)萬民,普度眾生。

    可惜他怪病纏身,注定英年早逝。

    以前瑤英沒見過曇摩羅伽,不覺得什么,現(xiàn)在這個不久前救下她的人即將死去,她心里不覺生出幾分悵惘。

    她蒙上面紗,跟著緣覺到了正殿。

    薛延那和士兵就走在他們前面,正拾級而上。

    正殿殿門緊閉,只有側(cè)門開了一條細(xì)縫,身著通肩、半臂袈裟的僧人從兩邊廊道陸續(xù)入殿。

    薛延那一口氣爬上高臺,怒道:“王既然召見我,為什么不開門?”

    沒人回答他,腳步聲驟響,兩隊(duì)身著藍(lán)衫白袍的中軍騎士從四面八方涌出,走下廊道,將薛延那和親隨圍在最當(dāng)中。

    薛延那冷笑:“我犯了什么罪過?”

    騎士們沉默不語。

    薛延那冷哼一聲,繼續(xù)上前:“滾開!”

    倏忽一道金色亮光閃過,一道勁瘦矯捷的黑影從天而降,如閃電般撲向薛延那。

    高臺上安靜了片刻,繼而響起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不遠(yuǎn)處的瑤英嚇了一跳,下意識后退半步。

    高臺前,薛延那神色驚恐,左手鮮血淋漓,在親隨的簇?fù)碇絮咱勚蓖笸耍直簧砗蟮乃{(lán)衫騎士逼了回去。

    他忍痛抬頭四顧,面孔抽搐了兩下,倉皇中抬刀劈砍。

    黑影聳身躍起,靈活地躲過他的長刀,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他身邊的一個親隨。

    親隨被撲倒在地,還來不及發(fā)出慘叫,渾身抽搐了幾下,鮮血從喉嚨溢出,轉(zhuǎn)瞬就沒了氣息。

    其他親隨差點(diǎn)握不住手里的刀,緊緊圍在薛延那身邊,臉色發(fā)白。

    地上的黑影放開親隨,抬起染滿鮮血的臉。

    瑤英站在階前,心口跳得飛快。

    那是一只金黃色花豹,毛色斑斕油亮,爬滿古錢狀的斑紋。它一口咬斷親隨的喉嚨,尾巴搖了搖,蹲坐在尸首旁邊,看向正殿旁的閣塔,伸出猩紅色的舌頭,舔舐染血的前爪。

    殿階前死水一般的岑寂。

    薛延那冷汗涔涔,看一眼慘死豹口的親隨,望向閣塔。

    夕陽西下,殿宇樓閣間灑滿金色輝光,涂飾金粉的窗戶前隱約立著一道高瘦挺拔的人影,一身玄色錦袍,清癯瘦削,就像一只潛伏在暗處的獵豹。

    薛延那怒吼:“蘇丹古!你殺了我的人!”

    人影大刀金馬地負(fù)手而立,似乎完全不把薛延那放在眼里。

    薛延那額前青筋暴起。

    瑤英心中一動。

    蘇丹古,那個代曇摩羅伽攝政的男人?

    曇摩羅伽是西域百姓心目中的神,蘇丹古則是世俗中掌握王庭軍政大權(quán)的攝政王,他跟寬和悲憫的曇摩羅伽不同,乾綱獨(dú)斷,狠辣無情,百姓私底下戲稱他是守護(hù)佛子的金剛修羅。

    修羅夜叉,兇狠好斗,猙獰恐怖,可止小兒夜啼。

    蘇丹古行蹤不定,據(jù)說去了高昌,瑤英這些天常常聽僧人提起他。

    薛延那左手血肉模糊,強(qiáng)撐著站穩(wěn),朝正殿大吼:“蘇丹古,你敢在殿前殺人,把王置于何處?!”

    閣塔中的男人恍若未聞,轉(zhuǎn)身離開,地上的獵豹一躍而起,跳上長廊,幾個縱身,斑斕的身影消失在宮墻垣頂之間。

    身后留下一道道鮮紅的爪印。

    殿門開啟,中軍近衛(wèi)走了出來。

    薛延那左手傷口作痛,怒道:“你們沒看見蘇丹古剛才做了什么?他養(yǎng)的畜生殺了我的人!”

    近衛(wèi)睨視薛延那,高聲道:“這幾天薛將軍數(shù)次擅闖王宮,驚擾貴客,攝政王略施懲戒,以儆效尤,王已經(jīng)知曉了,王還說,假如以后再有人擅闖王宮,攝政王可以就地處決!”

    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薛延那怒不可遏,渾身發(fā)抖,面色隱隱泛青。

    中軍近衛(wèi)緩緩拔出長刀,往前逼近了一步。

    階前刀光閃閃。

    近衛(wèi)道:“王要和攝政王議事,薛將軍告退罷�!�

    親隨抖如篩糠,小聲勸薛延那:“將軍,您受了傷,還是先回去治傷要緊……聽說攝政王養(yǎng)的獵豹牙齒帶毒……”

    其余的話親隨不敢說出口:攝政王之所以敢在殿前傷人,還不是因?yàn)閷④娛芰讼鄧的诘臄x掇,這些天屢次擅闖王宮!王是佛子,從不殺生,攝政王卻是殺人如麻的夜叉��!將軍完全是自作自受……

    薛延那怒目圓瞪,氣喘如牛,身子晃了晃,傷口越來越疼,不禁疑心花豹是不是真的帶毒,咬牙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親手殺了蘇丹古!”

    親隨滿口附和,攙扶著薛延那,狼狽離去。

    藍(lán)衫騎士拖走死去親隨的尸首,很快有奴隸提著水桶過來清掃地上的血跡。

    瑤英從長廊走過,感覺閣塔中的那道黑影仿佛還站在那里凝望殿階,回想剛才花豹一口咬斷親隨喉嚨的情景,手心冰涼。

    攝政王蘇丹古,果然名不虛傳。

    緣覺領(lǐng)著瑤英入殿。

    殿中幛幔低垂,香氣氤氳,所有珠寶玉石、珍奇陳設(shè)都被撤下去了,廊柱背后金光閃顫,身穿法衣的僧人們盤腿而坐,低聲念誦經(jīng)文,有梵語也有胡語。殿中四角燃燒香燭,案前供奉鮮果鮮花,空氣里有股濃烈醇厚的檀香味。

    僧人的吟唱聲肅穆凄冷,瑤英沒有抬頭多看,走進(jìn)內(nèi)殿。

    床榻前也圍著一層層金紋紗帳,已近遲暮,最后一道余暉從窗口斜斜落進(jìn)殿中,金磚地上罩下點(diǎn)點(diǎn)光斑,光影瀲滟,寶氣浮動。

    一道虛弱的聲音從帳后傳來:“王庭大臣無禮,讓文昭公主受驚了�!�

    清清冷冷,仿佛不帶一絲感情,但聽的人卻覺得心頭震動。

    瑤英怔了怔。

    曇摩羅伽快不行了,特意請她過來,竟是要對她說這句話。

    她一時(shí)不知道該回什么。

    紗帳后,曇摩羅伽低聲詢問緣覺:“赤瑪公主呢?”

    緣覺請瑤英回避到一旁,答道:“赤瑪公主就快到了�!�

    話音才落,側(cè)門傳來響動,兩個面白如雪的婢女簇?fù)碇喱敼魅氲睢?br />
    赤瑪公主紅發(fā)褐眼,五官深邃,身姿玲瓏,走到紗帳前,目光從瑤英身上一掃而過,先是漫不經(jīng)心,突然反應(yīng)過來,冰冷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勃然變色。

    瑤英已經(jīng)聽僧人說了曇摩王室慘死在張氏刀下的舊事,不意外于赤瑪公主刀子似的眼神,心里疑惑:曇摩羅伽這是想做什么?

    赤瑪公主比瑤英更加驚愕,怒道:“羅伽,你叫這個漢女來做什么!”

    紗帳后傳出曇摩羅伽的聲音,依舊清冷如水,不帶一絲波動:“赤瑪,薛延那是不是你放進(jìn)王宮的?”

    赤瑪公主愣了一會兒,冷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曇摩羅伽沒說話。

    赤瑪公主一把扯下面紗,抬起頭,褐色眼眸盈滿淚光,神情激憤:“不錯,我故意放薛延那進(jìn)宮,我還讓侍女告訴他,漢人公主就住在王宮偏殿。羅伽,你為什么要保護(hù)一個漢女?你忘了曇摩家的仇恨?曇摩家兩百多條性命……兩百多個活生生的人��!那些人是你我的長輩,兄弟,姐妹……是我們的親人,張家人當(dāng)著你和我的面,一個接一個殺了他們,我每晚都會夢見那些死去的人,我恨張氏!恨所有漢人!”

    帳前侍立的近衛(wèi)都低下了頭。

    殿中鴉雀無聲。

    “誅殺曇摩家的人是張氏�!奔啂ず�,響起幾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曇摩羅伽淡淡地道,“與文昭公主何干?”

    赤瑪公主身形僵住。

    瑤英眼簾抬起,忍不住看了一眼紗帳。

    赤瑪公主閉了閉眼睛,臉上似哭似笑。

    “羅伽,你是圣人,是佛子,你從小博覽經(jīng)文,慈悲為懷,你斬?cái)嗔藟m緣,雖然是曇摩家的王子,心里卻根本沒有曇摩王室!沒有我這個姐姐!你眼里只有至高無上的佛法,只有一個個和你毫無關(guān)系的陌生人!張氏殺了我們的親人,你依然善待漢人……眾生平等,你把所有人視作你的臣民,那我呢?曇摩家呢?我們算什么?”

    她哈哈大笑。

    “我不是你!我是曇摩家的公主!是凡夫俗子!我恨不得殺光王庭的所有漢人,以他們的尸骨來祭奠曇摩家!”

    她猛地上前,掀開低垂的紗帳,飛撲到床榻前:“你睜開眼看看,這個人是漢女!是當(dāng)著你的面殘忍殺死我們的母親、殺害你我兄弟姐妹的漢人!”

    紗帳揚(yáng)起,近衛(wèi)來不及阻止,赤瑪公主撲到了床榻上,看到盤腿而坐的弟弟,目瞪口呆。

    瑤英睜大了眼睛。

    曇摩羅伽一身絳赤色袈裟,靠坐在寶榻上,雙手垂在腿邊,腕上一串光澤黯淡的持珠,面色蒼白,形容枯槁,唯有那雙深邃的碧色眼眸還有幾分生氣。

    赤瑪公主愣了半晌,臉上瘋狂之色慢慢褪去。

    “羅伽,你快死了�!�

    她冷淡地道。

    曇摩羅伽眼眸低垂,平淡地道:“生老病死,如煙消云散�!�

    聲音清朗,似在吟誦經(jīng)文。

    赤瑪公主后退了兩步,低笑:“你就快死了,還要為一個漢女來指責(zé)我……你都快死了!羅伽,你怎么能如此絕情?你修了佛,就真的斬?cái)嗨袎m緣,把曇摩家全割舍了?”

    曇摩羅伽慢慢抬眸,望著赤瑪公主。

    “文昭公主是王庭的客人,法師的恩人……赤瑪,你以佛陀起誓,以后不能無故傷害文昭公主。”

    赤瑪公主呆了一呆,看著弟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瘋子。

    “羅伽,我是你的姐姐�!�

    曇摩羅伽看著自己的姐姐,聲音氣若游絲,卻帶著萬鈞之勢:“赤瑪,我是你的君主�!�

    周圍的近衛(wèi)看向赤瑪公主。

    赤瑪公主環(huán)顧一圈,呵呵冷笑了兩聲,轉(zhuǎn)身就要走。

    近衛(wèi)上前,擋住她的去路。

    赤瑪公主回頭,怒視曇摩羅伽。

    曇摩羅伽垂眸不語。

    赤瑪公主怒極反笑,“好,我曇摩赤瑪今日起誓,假若對文昭公主有加害之心,必遭反噬,永墮輪回之苦,不得超生!”

    她雙目圓瞪,怒視曇摩羅伽:“王,你滿意了嗎?”

    曇摩羅伽看她一眼,輕輕地嘆了口氣,疲憊地收回視線。

    赤瑪公主渾身發(fā)顫,幾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狠狠地剜了瑤英一眼,拂袖而去。

    瑤英心中五味雜陳,久久無言。

    曇摩羅伽眼界低垂,像是睡著了,又像是真的離開了塵世。

    她的目光在他憔悴的面孔上盤旋了很久,正想開口,他眼睫抬起,深碧色眸子朝她看了過來。

    “文昭公主,你可以隨蒙達(dá)提婆法師前往天竺,再從海路歸鄉(xiāng)�!�

    瑤英心頭輕顫。

    第44章

    有救了

    殿中回蕩著肅穆莊嚴(yán)的梵唱。

    香花堆疊如山,金銀塑身的菩薩一手持蓮枝,一手捧蓮花,目光垂視,神情悲憫。

    寶榻上,曇摩羅伽斜披袈裟,面相清癯,雙眸深邃,周身似有淡淡佛光氤氳,比案上的金像更像一座禪定的佛。

    他看著瑤英,眼神平靜,似在云端俯瞰蕓蕓眾生。

    “王庭不是公主的安身之所,蒙達(dá)提婆明早會離開王庭,公主可與他同行,我的親衛(wèi)緣覺會護(hù)送公主至天竺�!�

    瑤英眼睫輕輕顫抖,修長的媚眼定定地望著曇摩羅伽。

    北戎先后三次敗于曇摩羅伽之手,瓦罕可汗和海都阿陵一時(shí)半會不敢攻打王庭。她逃到王庭,得到曇摩羅伽的庇護(hù),暫時(shí)可以松口氣,但是曇摩羅伽病勢沉重,般若那邊遲遲沒有消息,假如曇摩羅伽死了,王庭危如累卵,海都阿陵不會放過她。

    這幾天瑤英考慮過了,如果曇摩羅伽還是逃不過病逝的悲劇,她就和蒙達(dá)提婆一起去天竺,然后走海路回中原。

    只要海都阿陵還活著,她就永遠(yuǎn)不能取道河隴回故土,只能輾轉(zhuǎn)繞道去天竺,不然還是會落到海都阿陵手中。

    這些是她深思熟慮之后做下的決定。

    所以被關(guān)押的這段日子她沒有閑著,每天拉著親兵一起和僧人學(xué)習(xí)梵語。

    沒想到曇摩羅伽也想到了這個辦法。

    他是王庭君主,和她非親非故,為什么會為她考慮得這么周全?

    而且連護(hù)送她去天竺的人手都安排好了。

    他將不久于人世,居然還不忘為她這個陌生人思慮。

    瑤英目光落到曇摩羅伽的腿上。

    寬大的袈裟遮住了那雙腫脹的腿,從外表看,他似乎只是盤坐著參禪。

    這個人生前為萬民供奉崇仰,一生守護(hù)王庭,死后也保持著盤坐的姿勢。

    當(dāng)北戎人攻占圣城,沖進(jìn)佛寺,看到他的尸骨時(shí),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連海都阿陵都破天荒地仁慈了一回,率兵退出了佛西域百姓說曇摩羅伽果然是阿難陀的化身,所以能肉身不壞,坐化得道。

    瑤英沒見過坐化的高僧,她看著曇摩羅伽沉靜俊美的面容,想象著這個人隱瞞自己的病情,一日日衰弱憔悴,為王庭熬干心血,直到孤獨(dú)死去,心里泛起一陣淡淡的酸澀。

    他年幼時(shí),族人慘遭張氏屠戮,赤瑪公主因此憎恨漢人,他并未遷怒無辜,始終仁慈。

    瑤英和兄長李仲虔十幾年來因?yàn)槔畹�、李玄貞父子的遷怒而過得小心翼翼,遇到曇摩羅伽這種歷經(jīng)坎坷,依然能在亂世之中保持寬厚溫和的君主,很難不心生感觸。

    她敬仰這樣的人。

    可惜她幫不了他什么。

    瑤英出了一會神,上前一步,跪坐在榻邊,拿起旁邊案上盛放鮮花的木盤,裹上輕紗,疊成元寶的形狀,輕輕塞到曇摩羅伽的袈裟旁,挨著他的腿放好。

    周圍幾個近衛(wèi)滿臉詫異,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一時(shí)之間沒有動作。

    曇摩羅伽微怔。

    瑤英往前探出半個身子,仔細(xì)調(diào)整木盤的位子,烏鴉鴉的發(fā)鬢上落了幾點(diǎn)顫動的燭光,肌膚雪白,束發(fā)的紅色綢帶垂在頸間,綢帶殷紅,雪膚散發(fā)出凝脂般的光澤。

    滿室濃烈香氛中,她身上有股清淡的甜香。

    “法師,你試試,這樣你能好受點(diǎn)。”

    瑤英抬起頭,朝曇摩羅伽笑了笑,明亮的眼眸彎成兩道月牙。

    小的時(shí)候她不能下地走動,每天只能躺著靠著,這是醫(yī)者教她的法子。

    他明白過來,雙手合十。

    瑤英回以一禮,起身離開。

    她不能為他做什么,只希望這個男人臨終前能少一些痛苦。

    緣覺送瑤英出了正殿。

    兩人穿過長廊時(shí),角落里突然響起兩聲咕嚕聲。

    戍守的士兵紛紛后退。

    咕嚕聲變低沉了些,帶著示威警告的意味。

    瑤英抬起頭,身上滾過一道寒栗。

    一只古錢紋花豹立在墻頭的陰影處,居高臨下,俯視著眾人,淺黃色豹眼在昏暗的夜色中發(fā)出懾人的磷光。

    緣覺擋在瑤英身前,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這是攝政王養(yǎng)的豹子,野性未脫,只聽攝政王的話……公主,您千萬別動,別看它!”

    人豹對峙了片刻,長廊深處傳來腳步聲,一道高挑的身影一閃而過。

    緣覺連忙小聲喊:“攝政王,阿貍在這!”

    那道人影晃了兩下,腰間佩刀寒芒閃閃,轉(zhuǎn)身去了另一個方向,花豹聳身躍下高墻,跟了上去。

    瑤英松口氣。

    長安的太極宮豢養(yǎng)了不少珍禽異獸,李仲虔閑時(shí)經(jīng)常帶她去玩耍,其中就有豹子,不過那些異獸都是作為貢品進(jìn)獻(xiàn)的,養(yǎng)得很溫馴,她還從沒見過這么兇殘的豹子。

    這晚,般若和阿史那畢娑沒有趕回圣城。

    正殿燭火燃燒了一整夜,留守圣城的中軍騎士趕回王宮,宮中禁衛(wèi)森嚴(yán)。

    不到兩個時(shí)辰,攝政王廢了薛延那一只手的消息傳遍圣城,朝中大臣暫時(shí)偃旗息鼓,悄悄召回徘徊在宮外的探子,膽小的還張羅了厚禮送至王宮。

    寺中僧人為曇摩羅伽祝禱時(shí),蒙達(dá)提婆回自己的院子收拾行裝,召集弟子和隨從,準(zhǔn)備啟程。

    瑤英早就收拾好行囊,和蒙達(dá)提婆師徒幾人一起離開。

    出了宮門,蒙達(dá)提婆回望身后的王宮,長嘆了口氣:“貧僧無能,不能救治佛子�!�

    瑤英驅(qū)馬跟上他,問:“為什么不多等幾天?”

    蒙達(dá)提婆回頭,雙手合十:“沒有幾天了�!�

    瑤英沉默。

    蒙達(dá)提婆接著道:“佛子心慈,擔(dān)心王庭大臣為難貧僧和公主。貧僧剛來王庭時(shí),曾和佛子辯經(jīng),輸給了佛子,貧僧和佛子立下約定,留下為他診治,今天就是期滿之日,今天走,王庭大臣沒有理由扣留貧僧�!�

    他輸給了曇摩羅伽,按照辯經(jīng)的規(guī)矩,理當(dāng)拜曇摩羅伽為師。曇摩羅伽卻道他們所研習(xí)的佛經(jīng)典籍不同,追求的解脫也不同,不敢當(dāng)他的師尊,只要求他留下當(dāng)王宮御醫(yī),期滿之時(shí)就能離開。

    瑤英知道佛教自天竺發(fā)源,在傳播至西域、中原后和本地信仰雜糅交融,經(jīng)過幾百年的發(fā)展,漸漸發(fā)生分化演變,產(chǎn)生了不同的教派。

    在西域,佛教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這里高僧輩出,塔寺林立,從國王到奴隸都是最虔誠的信眾,西域各國興建了大批佛寺,流傳著大量的佛經(jīng)典籍,年年舉行盛大的佛教法事,被中原僧人稱為“小西天”。

    而在蒙達(dá)提婆的家鄉(xiāng)天竺,佛教已經(jīng)呈現(xiàn)衰微之勢。

    瑤英記得當(dāng)初蒙達(dá)提婆排除萬難也要來西域,為什么他只在西域待了不到一年就離開呢?

    她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蒙達(dá)提婆微微一笑:“貧僧見過佛子,知道自己平生所求并非虛妄,佛陀度眾生,各有各的因緣,應(yīng)以何種形式度,即以何種形式度脫,西域不是貧僧的歸處�!�

    瑤英想起曇摩羅伽那雙暗斂蓮華的碧色雙眸,問:“佛子所求的修行,是哪種度脫?”

    蒙達(dá)提婆遲疑了一下,似乎找不到詞語來形容,沉默了半晌,道:“佛子選擇了一條很艱難的修行之路�!�

    瑤英心中微嘆。

    她覺得曇摩羅伽信奉的可能是大乘教義。

    佛教有小乘佛教和大乘佛教之分,通俗點(diǎn)來說,小乘佛教認(rèn)為普通人不能成佛,強(qiáng)調(diào)自身修煉,以求自我得道解脫,是出世的。大乘佛教則認(rèn)為三世十方有無數(shù)佛,釋迦牟尼只是其中一佛,人人皆有佛性,在自渡之外還追求普渡眾生。

    曇摩羅伽守衛(wèi)王庭,心懷萬民,顯然是大乘教派。

    他們離了王宮,穿過一道道石墻,爬上棧道,走過一座長長的狹窄陰暗的石窟,前方豁然開朗,有熾熱的亮光透進(jìn)來,風(fēng)中送來嘈雜人聲。

    瑤英來到圣城的那一晚是深夜,之后一直待在王宮里,還從來沒有看見過白天的圣城,聽到人聲,好奇地張望。

    這一看,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晨光熹微,蒼穹遼闊,晴空萬里無云,藍(lán)得澄澈。

    天際處層層疊疊的山脈巍峨起伏,高聳入云,初露的晨輝傾斜而下,給山巔終年不化的皚皚積雪抹了一層璀璨的金光,說不盡的瑰麗雄壯。

    半山腰上大片大片濃淡碧綠,云遮霧繞,秀麗旖旎,隱約可以看見深藏在山林中的石窟古剎。山腳下峽谷幽深,河谷縱橫,大大小小的湖泊如一塊塊藍(lán)綠寶石般鑲嵌其間,倒映著蔚藍(lán)天光,湖邊綠草如茵,地勢平緩。

    瑤英往南看去,一望無際、麥浪翻涌的千里沃野映入她的眼簾。

    而在沃野盡頭處,便是曇摩羅伽守衛(wèi)的圣城。

    那是一座宏偉繁華的都城,寬闊的長河自西向東,繞著聳立的高大城墻流過,城墻四角高塔聳峙,氣勢磅礴。城中布局像長安一樣整齊劃一,星羅棋布,南邊是一座座熱鬧的坊市,隨著地勢起伏,北邊的宅邸房屋越來越密集。最北端,層層殿階拱衛(wèi)環(huán)繞的高處矗立著千余座伽藍(lán),崇樓復(fù)殿,檐牙高啄,一眼望去,寺窟佛堂一座挨著一座,數(shù)百座高達(dá)數(shù)丈的佛塔屹立其中,金碧輝煌,莊嚴(yán)雄偉,昭示著它在王庭的崇高神圣。

    那是曇摩羅伽的佛城中車馬塞道,人流如織,身著不同服色、來自不同部族的人們在大街小巷間穿行,城外大道上沙塵滾滾,商人趕著駱駝、大象、馬匹、長毛牛羊往城里走,琵琶樂曲聲中夾雜著愉悅的歡聲笑語,一片繁華盛世之景。

    瑤英勒馬停下,望著腳下的圣城,心潮起伏,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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