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璍
情緒,“一會就好。”
幾秒后,許嘉麻木地移開視線,感受著自己的上衣有一塊變濕�!爸芩苟Y,你的眼淚弄濕我的衣服了�!�
一天到晚,有這么多眼淚能流。在這方面,他也算得上是校內(nèi)第一名。
“抱歉�!彼麚Q了個角度,讓眼淚掉在地板上,“我就是覺得,我好像在做夢。”
她愿意為了他,去找望坤,又在夜晚跑到這里來。這說明,她是不是也很在意他?還好他今晚要下樓的心莫名強烈,執(zhí)拗到劉肖茹無法拒絕,不然就錯過了她。
他甚至覺得,今晚會做個美夢。
縈繞在鼻端的清香驅(qū)散他內(nèi)心的煩躁與不安,他一再收緊手臂,低垂著眼。眸底微光流轉(zhuǎn),“許嘉,我臉好痛,哪哪都痛�!�
許嘉面無表情,上身往后仰著,奈何腰后的手臂箍得越來越緊,體溫隔著一層布料傳遞,雙手按在男生結(jié)實的肩膀上,這次用了點力氣推開他,卻沒成功。
過了會,她冷聲:
“你的體溫,讓我很不舒服�!�
“不舒服?為什么會不舒服?”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溫度的作用卻不是。他明明感覺很舒服的。
既然她都這么說了,周斯禮只好收回手,說是一會就一會。不會多占便宜。
他一松手,許嘉立馬坐了回去,這次離他更遠了一點,直接坐在另一端。周斯禮習以為常,慢慢挪近,目視前方,“我這一周都不回學校了�!�
“你這不是能走路,能看見?”許嘉想通什么,“你不敢以這幅樣子見人?”
“……差不多吧�!逼渌说挂矡o所謂,只是不想讓她記住這副樣子,周斯禮摸了摸鼻子,“剛好也想休息一段時間。”
“我下周就回去了,你在學校要好好的�!�
許嘉輕嗤,“沒了你,我在學校不會有什么兩樣�!�
“……好吧�!眱扇擞植徽f話了,坐在長椅上,感受著對方的存在。換做平常,周斯禮早就上前示好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上去,怕她覺得礙眼,心底生厭。
離開的時候,他也磨磨嘰嘰的,一步三回頭,看著許嘉絕情地上車,動作利索,過程不到兩分鐘。他失落地收回眼,要是將來能和她住一起就好了。
直到少年一瘸一拐地走進陰影之中,坐在車上的人緩緩偏過臉,靜謐而長久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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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VIP病房門口前,望母坐在走廊長椅上捂著臉,低聲哭泣,過了會,她抬頭怒斥,“難道這事就這么算了?兒子全部牙齒都碎了,全身多處骨折,你這個做父親的居然要冷處理?!”
“我都幫他收拾了多少個爛攤子!這次能怪到我頭上嗎?要怪就怪他橫行霸道!欺負別人也就算了,這次可是許崢嶸的孫女!”
望父揮手,直起身,“許杏也不是善茬�?傊�,跟他們家硬碰硬,就是以卵擊石,你懂不懂?”他們家也就在醫(yī)療行業(yè)有點話語權(quán)。
“他們家不是不認這個女孩嗎?”
“許崢嶸就這唯一一個孫女,就算當初他兒子和他斷絕關(guān)系了,這也是無法質(zhì)疑的事實,你以為他真會袖手旁觀?”
望母不知道對方什么來頭,只知道自己不可能就這么善罷甘休,“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們兒子變成這副模樣?我不管,這次你不出手,我自己來!”
兩人爭吵之際,看到了從電梯走出來的梁蕓。
望母整理下情緒,“……蕓蕓,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看他,放心吧伯母,不會耽誤太久�!�
望母對這個從小看到大,與她情同母女的女孩很放心,沒說什么,就讓她進去了。
梁蕓推開門,床上躺著的人似有所感,朝她望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來找他,望坤艱難睜開眼,想坐起來,卻被按住肩膀,她聲音平靜:“躺著吧�!�
兒時的玩伴如今臉龐蒼白,套著薄薄的病服,梁蕓情緒復雜,第一次見到他這么脆弱的模樣。
但她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這段時間,你就好好休息吧,別想其余的事情�!绷菏|見他一臉忿忿,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別想著怎么報復回去,省省心吧,不如好好休息。”
因牙齒缺失,他的發(fā)音發(fā)生了變化,“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望坤,你知道你有多令人討厭嗎?”梁蕓一聽,徹底沒了剛才的好臉色,“以暴力為手段,永遠聽不進別人的話,自大又魯莽�!�
“其實我并不會因為你做這些而感動,這明明是我和他們的事,你非要牽扯進來,還要打著‘為了我’的旗幟,你不過是想滿足你的施虐心理而已!”
“少作妖,這是我對你最后的忠告。”說完后,也不再看他,下午還有個和朋友的聚會,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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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過得很快。多虧周斯禮平時有運動鍛煉的習慣,身體素質(zhì)好,傷勢恢復得很快。
他回到學校后的第一個課間,許均昌和程野立馬跑來找他了。周斯禮外邊的痕跡都消得差不多了,許均昌和程野沒仔細看,都看不出。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許均昌這學期都沒這么暢快過,本來上周和程野被學校請回家,還郁悶了一段時間�!澳阒绬�?望坤那伙人上周被仇家找上了,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里�!�
“我知道�!敝芩苟Y心想,出事那天晚上就知道了。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好在許均昌并沒有深究,繼續(xù)說自己聽到的消息,“聽說他很快就要轉(zhuǎn)學了,還有張文鵬那些人,也不在一中待下去了。這個學校即將沒有他們,感覺空氣就變得清新怡人�!�
起初望家還稍有反抗,企圖將望坤的慘狀發(fā)布在網(wǎng)上,以此博得同情,控制輿論。但網(wǎng)絡的風聲很快又向另一頭倒去。不少人紛紛在網(wǎng)上控訴,望坤當初犯下的惡行。
水軍壓不住正義且火眼金睛的群眾,再加上背后有許杏推波助瀾,漸漸地就看不見這個話題了,直到某天,直接消失在網(wǎng)絡上。
但這個消息在一中,就像只點燃苗頭的炸彈,猛然炸開后留下陣陣余煙。這幾天,這個話題熱度高居不下。許均昌還因此吃了很多望坤以前的瓜,什么前女友為他墮胎,他和哪個地頭蛇結(jié)怨了。
可能是假的也說不定。
周斯禮默然幾秒,沒聽進他的話,只是想著,原來她家這么厲害。
“惡有惡報,望坤活該。”程野還沒從一周的假期中脫離狀態(tài),昨晚打游戲打到凌晨,現(xiàn)在渾渾噩噩,腦子里還在復盤操作失誤。
周斯禮打量著他們的臉,眼尖地發(fā)現(xiàn)異樣,“不過你們的臉是怎么回事?”
“沖冠一怒為兄弟�!痹S均昌低頭撩了撩劉海,神氣十足�!澳腥�,還是要有點血性才好�!�
程野言簡意賅:“被望坤他們痛扁了一頓�!�
……難怪他們還能在上課時間回復自己的消息。
周斯禮內(nèi)心涌起一股熱流,“改天一定請你們吃飯�!�,盡在晉江文學城
“好好好�!痹S均昌就是為了聽這一句,開始點菜。
上課鈴響起,兩人離開了他的位置。想起許均昌剛對自己說的話,他沒忍住問身旁人,“許嘉,你的家里人有責怪你嗎?”
許嘉聽見這個詞,下意識皺了眉頭,“他們不會管我的�!�
不如說,從來沒在意過。
周斯禮只當自己是莫名其妙挨一頓打,或者是望坤早就看他不順眼,沒有從那視頻截圖想到她身上,只知道許嘉為了自己出頭,他垂下眼簾:“你下次不要為了我,這么沖動了�!�
“為了你?”她幽幽瞥了一眼他�;蛟S是有他的因素存在,但這種說法過于牽強。
“……難道不是嗎?”這個反常的語氣,聽得周斯禮有點緊張。
他眸
弋
底星星點點,嘴角還有淺淺未消的痕跡,周斯禮又易碎得很,靜默片刻,許嘉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周斯禮壓不住笑意,“謝謝。”
-
望坤一事漸漸平息。再過一周,就是校運會了�?紤]到周斯禮初愈,這次校運會,老師就讓他安心在教室休息。
往年的校運會,他還要管理現(xiàn)場秩序,寫寫加油詞,當運動員,偶爾還充當送水的。不少人還會來找他合照,今年是他在學校里的最后一年,估計會有不少人和他合影留念。
許均昌和程野都有參賽項目,許均昌報名了鉛球和長跑,程野則是一百米和四百米接力。許均昌壓根沒想過報名長跑,這說來都怪程野,擅作主張?zhí)嫠麍竺碎L跑,說想要獎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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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均昌當即怒罵他一頓,質(zhì)問他想要為什么不自己去跑。木已成舟,他只好認命,想著梁蕓都能跑三千米,他也能。
聽完老校長發(fā)言,校運會正式開幕。人群浩浩蕩蕩走向觀眾席,許均昌在周斯禮離開前,還拉住他,“到時候記得來看我比賽,順便幫我拍下矯健的一面,我不放心程野的拍照技術(shù)�!�
程野心生不滿,他這拍照技術(shù)好歹也是經(jīng)過前女友訓練過,他憑什么挑三揀四。
“行,到時候我在終點等你�!敝芩苟Y爽快答應。
他離開之后,許均昌還站在原地,看見他正常的走路姿勢后,莫名松了口氣。這時,程野湊近,要給他看看自己剛拍的照片。許均昌看去,照片上的他背著手,望著遠方一臉慷慨,一種老父親的感覺。
程野不死心,“這拍的還不好?都拍出一種意境了�!�
許均昌讓他趕緊滾。
-
周斯禮快步上了樓梯,來到了練琴室門口。兩人今早約好在這里見面,一路上,他懷著一種赴約的心情,雀躍又期待。推開門,許嘉正坐在鋼琴前的長椅上,翻閱樂譜。
他在她身旁坐下,試著按了兩下琴鍵,“許嘉,我們要做什么?”
“會彈鋼琴嗎?”
“我不會�!敝芩苟Y看向她,“我記得你學過�!彼谒易呃壬希匆娺^她學鋼琴的照片。
“小時候?qū)W過,現(xiàn)在忘了�!痹S嘉只記得怎么看著琴譜來彈,但這么多年都沒有練習過,彈得很不流暢,磕磕絆絆。
剛才試著彈了一段,現(xiàn)在在周斯禮面前彈了一次,才找到了點感覺,她轉(zhuǎn)過頭,周斯禮正看著自己笑。
周斯禮一整天不是掉眼淚,就是莫名其妙的笑。許嘉慢慢按著琴鍵,垂眼問,“你笑什么?”
“我感覺你很厲害。”
“你在嘲諷我?”
周斯禮立即反駁,“我是真心夸贊�!�
她勾唇,難得的好興致:“要不要試試?”
“我不會�!�
“把手放上去�!�
周斯禮照做,接著,她向自己坐近,柔軟的手心覆在自己手背上,這樣看,兩人手掌大小差距更顯然。他頓了頓,感覺心跳的速度變快了些。
“選一首你喜歡的。”大有看上去要教他的意思。
周斯禮連琴譜都想不看一眼,盯著兩人交迭的手,“就這一首吧,不用選了�!�
許嘉倒也沒說什么,十指按著十指,彈得很慢。兩人手心的溫度漸漸變得相同,他感覺自己的手失去了力氣,變得軟綿綿。
琴聲徐徐響起,和不明的情緒如潮水般四溢,充盈著練琴房的每一處空間。
“你很緊張?”她勾唇。
“嗯,有點�!�
何止有點。
他的思緒開始忍不住發(fā)散,垂眸細想,這學校有那么多人,她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
她會替他整理頭發(fā),會替他上藥,會教他彈琴,還會為他出頭。
她對自己這么好。
捉弄他,只不過是她表示友好的一種方式罷了。
眸里點點碎碎的流光凝聚閃爍,他垂眸直勾勾地看著她。這毫不避諱的目光讓她有一刻感覺自己整張臉像被狗舔了一圈。這個聯(lián)想讓許嘉有點不適,她收回手,“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了信不信?”
“好我不看你了。”周斯禮收回眼,盯著琴鍵,見她還沒將手覆上來,他抿唇,又忍不住看向她,語氣有點急切::“我們不彈了嗎?”
“休息�!�
“好吧�!�
休息一段時間后,許嘉徹底沒了想彈琴的興致,“我記得,你要去看你朋友的比賽�!�
“不用了,他們自己能行�!�
周斯禮將手放回琴鍵,滿眼期冀地看著她,“我還能再學一首嗎?”
第45章
春光
她微微偏了下頭,
“班長這么好學�!�
“技多不壓身。”
“可惜,我不想彈了�!�
感受到他投來的視線,充滿哀求的意味,
許嘉出言警告,“周斯禮,
別得寸進尺。”
周斯禮訕訕地應了聲“知道了”。校運會為期兩天,他開始提前做起打算,
“明天,
我們要做什么?”
“你的朋友都在操場上揮灑汗水,而你卻在這浪費時間?”許嘉還沒想好,但并不代表她這兩天要和他一起度過。有時候,過于黏人的周斯禮真令她感覺到厭煩。
“才不是浪費時間�!�
周斯禮看了窗外一眼,“而且我已經(jīng)提前為他們加油了�!�
-
等許均昌累死累活跑完了三千米,躺在草地上氣喘吁吁,
看見程野拿著兩瓶水跑來,許均昌接過他的水,問,“周斯禮人呢?不是說要在終點等我嗎?”
“不知道,一天都沒見他人影了,
可能忙著學習吧。”
“學瘋了他�!�,盡在晉江文學城
別人都想著在校運會放松心情,
他還要悶在教室里學習。許均昌只能感嘆一聲,
他居然卷成這樣,感覺在方面上和周斯禮永遠都沒有共同話題。他湊到程野旁邊,
要看拍的照片。
一班在今年的校運會斬獲多項獎牌。更令人意外的是,梁蕓還真跑到了三千米第一名。這都多虧她幾周不懈的練習。雖然陳荷語只是上去陪跑,
但也堅持跑到了最后,拿到了倒數(shù)第一名。
“梁蕓,
你文武雙全��!”有同學前來送水,順帶夸贊一句。
“事實證明,只要我想,就沒有什么我不能做到的。”梁蕓自豪地摸著屬于自己的獎牌。隨后她戴著這塊意義非凡的獎牌,和別人合影了很多張照片。
這塊獎牌和她房間里擺列的鋼琴,舞蹈,等文藝類比賽獲得的冠軍可不同。這可是三千米!要不是答應了許嘉,她都要將獎牌珍藏起來,傳給下一代。
教室空無一人,她將獎牌塞到許嘉的抽屜里�;夭賵龅穆飞希�(jīng)過文藝樓。一陣動聽悠揚的琴聲遙遙傳來,她駐足,循聲望去。
彈得還不賴。
校運會落幕,一班的同學后知后覺,這兩天居然沒見過班長的身影。直到最后一天的落幕式開始前,他從遠處跑了過來,黑發(fā)飛揚,神采湛然。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敝芩苟Y見他們盯著自己,一言不發(fā),他遲疑道,“不是要合照嗎?”
“還以為你是請假回家了,這兩天沒見你人�!�
“沒,我找了個空教室�!敝芩苟Y并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說太多自己只會露餡,“快點站好位置,合影吧�!�
許均昌叫了位路過的好心同學幫忙合影,幾人站在一起,對著鏡頭露出笑容。周斯禮拿過手機翻看相片,許均昌低頭,正好看見他手上略凹陷的印子。
“你這手上怎么有牙印?”
周斯禮大腦一片空白,立馬將袖子往下扯了扯,紅臉道:“……自己咬著玩。”
許均昌是想不出為什么會有人咬著自己手玩,看向旁邊程野,“是在什么情況下,會有人咬著自己手,你知道嗎?”
“不太清楚呢�!�
“學困了,這樣會讓人精神點�!敝芩苟Y有點局促不安,真怕他們思維發(fā)散,發(fā)現(xiàn)端倪。撇過頭,避開他們狐疑的目光,他指了指別處,“學生會的人找我了,我先離開一會�!�
那兩人的視線在他背影上游移不定。周斯禮不由加快了步伐。除了跟同班同學合照,他陸續(xù)跟學生會,隔壁班同學,還有幾位老師合影留念。
這
璍
是他們最后一年校運會,不少人感慨萬千,談起剛到這個學校,自己的心情。日子平緩地過去,一切就好似昨日。
終于有個機會,能在忙碌快節(jié)奏的高三慢下來,一班的同學和老師圍著坐在草地上聊天。在場有老師談起剛接任一班的時候,對大家的初印象。
數(shù)學老師對許均昌印象最為深刻,“坐在第一排也敢上課吃辣條,被發(fā)現(xiàn)了還問我要不要來一條,我真服了許均昌同學�!�
此話一出引得他們哈哈一笑。坐在邊上的周斯禮垂眸啞笑,眉目舒展。
感受到某道從高處投來視線,他側(cè)目看去,看見不遠處教學樓四樓窗戶邊上的她——半個小時前,她拒絕了一起下來的提議。兩人隔空對望,心照不宣。
她正靠著窗沿,撐臉盯著他,忽地勾了下唇。意味不明。周斯禮心弦一顫,下意識摸了摸脖頸,心想,好在他們只看見了手上的。
別的地方他還真不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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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許嘉被許杏叫來許家別墅吃飯。這還是她第一次踏進這里。她坐在院落的亭子里,倚著欄看水里的錦鯉。
“在外面吹什么風,進客廳,和你奶奶聊天。”許杏給她發(fā)了條語音消息。
許嘉對他們沒什么感情,只當他們是陌生人。如果不是他們壓平了望坤一事,她也不會來到這里。
回去的路上,有兩位傭人打掃偷懶,躲在假山后面,“阿雋女兒今天來這里做客�!�
“阿雋就是被那個女人和自己女兒害死的。只不過當年沒找到證據(jù)�!�
“這你可別胡說啊,顧太太聽見饒不了你�!�
“他們自己也這么覺得吧,不然怎么會這么多年都將她丟在別的地方,看都不看一眼�!�
她面上依舊沒什么反應,恍若未聞。高大面窗的客廳,亮光在瓷磚上折射出冷冽感。許杏在為顧晴泡茶,用壺蓋拂去漂浮在上面的茶沫,遞給顧晴,“媽,好了。”
顧晴抿了一口,能感受到女兒泡茶不如從前,只當她心浮氣躁,倒也沒說什么,抬眼看見許嘉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道,“你爺爺回公司了,今天就和我們待一會吧。”
今天周日,他哪里是回公司了。估計嫌她礙眼,不肯出面。許嘉心知肚明,在顧晴身旁坐下。接受到許杏頻頻投來的視線,她喚了一聲,“奶奶�!�
聞言,顧晴神色微動,語氣輕柔地應了聲“欸”。許杏將最近發(fā)生的事,都告訴了她,她垂下眼簾,低聲道,“怎么會和望家那小子有了糾紛?”
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即便她看過望家在網(wǎng)上賣慘的帖子和照片,也只是用“糾紛”一詞輕飄飄揭過。看見她微變的神色,顧晴輕聲補充,“我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女孩手段狠,才不會讓人欺負。這點你做的很好�!�
許嘉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小事�!�
“你父親的房間在三樓,要不要我?guī)闵先タ纯�?”兩人沒有共同話題,顧晴只能從她父親切入。
手臂被人捅了下,她點了下頭,“好。”
可以看得出許家定時有讓人清掃打理這里,許雋的房間干凈整潔,沒有一絲灰塵。許嘉踏進房間,內(nèi)心一絲起伏都沒有。顧晴帶著她,隨機拿起一個許雋曾經(jīng)用過的東西,沉浸在往昔,告訴她背后的故事。
她已經(jīng)脫離“家庭”一詞太久,即便站在許雋曾經(jīng)的房間,都很難有幾分動容,“置身事外”簡括了她在許家一天的處境。
“哥小時候很喜歡踢足球,經(jīng)常不寫作業(yè),從院子翻出去,還求我給他打掩護,不讓你知道�!痹S杏笑。
“你們當時真以為我不知道?”顧晴也想起當時的情景,站在房間的陽臺,看著她兩個小孩在院子里可愛的互動。她微哽,慢慢地出了聲,帶著感慨,“只不過是陪你們一起演戲,騙騙你們父親罷了�!�
許嘉跟在身后,就這么看著許杏和顧晴在房間里打轉(zhuǎn),談起他曾經(jīng)鬧的笑話時,臉上流光溢彩,能看出她們是真心愛著許雋——而她,不過是因為流淌著許雋的血,才得到他們幾分照看。
她對此淡然接受,對上她們投來的目光,笑著應付了句“原來是這樣”。
大概是想到了很多許雋之前帶給她的美好,顧晴唇角上揚,雙眼有神,執(zhí)著她的手,說,“你在這里待會吧,熟悉熟悉這里。說不定,會對你父親有新的認識�!�
“別忘了飯點時間,到時候記得下來�!痹S杏離開前還提了一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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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走停停,在一個柜子前站住,視線一掠,看見他曾經(jīng)拿著競賽獎狀,對著鏡頭笑的照片。她愣在原地,思緒如潮,被時間遺忘的記憶悄然浮現(xiàn)。
一瞬間,她想起了很多年前,許雋帶她到家里的樓頂,指著天上的星星,教她分辨。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想看見許雋和趙楹瀲的照片。一旦記起他們的模樣,夢里的他們越發(fā)猙獰清晰,她產(chǎn)生的幻覺更讓人難以分清真假。
相處的記憶太遙遠,再度看見許雋的照片,難免有種“原來他們也存在過”的惘然。
她眼眶變得酸澀,低下頭,卻掉不出眼淚。她可能再也掉不出眼淚了,難道是吃了太多精神類藥物,她怎么越發(fā)感知不到情緒的波動,活在世間,居然只剩下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在行走。
就像許雋一樣,痛苦地在病床上躺了八年,只為熬到她的成年。許嘉頓了頓,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生日——好像是他去世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