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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開始吧�!�

    蘇洄的脊背被燈光烤得焦灼,也被清晰的視線所審視,像一本只有圖片的書,被毫無障礙地。

    他有些昏沉,扶著沙發(fā)的邊緣站起身來,落地窗外的海灘上飛過一群白色海鷗,如同衣料落下,無聲地墜入礁石之上。

    那些海水里因呼吸而打開的貝殼,攤開內里的柔軟時,毫無防備,但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會瑟縮著收回。

    蘇洄泛紅的膝蓋在顫抖。

    太亮了。

    他閉上眼,也不自覺擰起眉。房間里溫度適宜,像每一個令人沉醉的春夜,但他的前額與后背已經沁出黏濕的汗水。

    “別咬著。”寧一宵聲音低沉,“松開嘴唇�!�

    時間被拉長,分針在盤面劃過三分之一的弧度。

    棕色的皮沙發(fā)沾濕了就會貼得很緊,像透不過氣的一個吻。

    “可以了吧……”

    “No.”寧一宵看上去理智,頭腦清楚,就像是在對實驗對象做最科學的判斷。

    “Not

    even

    cumming

    yet.”

    “寧一宵,你有病……”

    蘇洄忽然靠近了,帶著粉色的余燼和一點點不悅,靠過來,手臂攀上他的脖頸,開始耍賴,“不想玩了�!�

    寧一宵卻故意將手拿開。

    他們此時此刻的樣子,令蘇洄想到了弗雷德里克·萊頓的油畫《塞壬與漁夫》,簡直如出一轍。

    “為什么要躲……”蘇洄有些難以忍受。

    寧一宵嘴角平直,壓著情緒,“蘇洄,這都是你定的規(guī)則。”

    “這么聽話,你是小狗嗎?”

    蘇洄笑意朦朧,坐上來,聲音很輕,有些含混。

    微弱的氣流在過近的距離里流動。

    “那你最好別伸手,all

    night.”

    第76章

    N.蕉鹿之夢

    ===========================

    蘇洄的皮膚散發(fā)著青草與朗姆酒的香氣,

    霧一樣籠罩寧一宵的身體。

    他分開的兩腿挨著沙發(fā)邊緣,腳趾抵在長絨地毯上,透著粉,

    顫栗得如同一枝雨后的冰島雪糕,擁抱的缺失令人不安,卻又帶來一種全新的感官體驗。

    如窗外的潮汐,涌起又落下。蘇洄吻他的樣子,

    令寧一宵想到多年前的那枚櫻桃梗,

    他曾經想象過那打結的全過程,如今一一復現在自己身上。

    “蘇洄,你是水做的嗎?”

    寧一宵沒碰他,

    手放在一邊,看上去好像置身事外。

    蘇洄喜歡用問題回答問題,“弄臟你了?”

    “到處都是�!痹緫猩⒖吭谏嘲l(fā)上的寧一宵忽然靠過來,

    給了他一個有些粗暴的吻,

    幾乎像進入他喉嚨深處那樣肆無忌憚。

    蘇洄跳躍的感官時不時割裂,

    這一刻忽然聯想到寧一宵開會時一本正經的模樣:戴著眼鏡,神情冷漠認真,嘴唇一張一合,全英文的討論,嚴謹專注,

    邏輯清晰,言語間穿插著晦澀的數學公式與神經網絡模型。

    和現在判若兩人。

    除了自己,

    沒人見過這顆聰明的頭腦被欲念所擺布的樣子。

    沒辦法觸碰,

    寧一宵便比往常時候更眷戀親吻,

    給蘇洄極大的滿足感。

    他們像是麥芽糖制成的兩個人偶,接吻時會融化,

    千絲萬縷地相互粘連,越吻越黏,無論如何也分不開,注定要化作同一灘糖水。

    接吻會模糊人的理智,喚醒潛意識。寧一宵幾乎是習慣性地抬起手,在蘇洄往后躲時,想控住他的后腦。

    “不可以犯規(guī)……”

    蘇洄笑了出來,眼神卻有些失神,口齒也不太清晰,“干脆綁起來好了……”

    可下一秒局勢便翻轉,他被壓進沙發(fā)里。

    “寧一宵,你犯規(guī)了——”

    “那又怎么樣?你可以喊停�!睂幰幌氖謸徇^蘇洄的臉,不輕不重地握住他的咽喉,“如果你想的話�!�

    蘇洄毫無反抗的力氣,雙目失神,恍惚間他想到自己被困在精神病院的日子。

    那時候能接觸到的書寥寥無幾,可他又亟需書籍,找得到的也大多與基督教有關,其中有一本是一位基督教徒的自傳,寫著圣徒與天使的夢中奇遇:

    [……他的金箭一次次地刺入我的心臟。當他拔.出金箭時,我的五臟六腑也跟著被拽住,徒留一個被上帝之愛點燃的我。疼痛如此強烈,讓我止不住呻.吟,但這痛楚又如此幸福,我企盼它可以永恒持續(xù)……]

    而那湊巧是蘇洄非常癡迷的雕塑《圣特雷莎的狂喜》的靈感來源。

    他從未踏足于羅馬圣瑪利亞教堂,未曾親眼見過那座雕塑群,但收藏了許多攝影作品,藏在臥室的抽屜里,雕塑里的每個微小的細節(jié)都記憶深刻,無論是微張的雙唇,還是蜷縮的腳趾。

    此時此刻的他,靈魂抽離,仿佛成為第三視角欣賞雕塑的觀光客,視野里的自己,正如那位虔誠的修女,癱軟迷離,被幻覺里紗幔一般的金色光芒所籠罩。

    語言系統(tǒng)也徹底崩壞,含混的舌頭重復著寧一宵的名字和很多個“no”,但于事無補。

    凌晨兩點,被抱到浴室的蘇洄在溫熱的水里逐漸恢復,如同一株水生植物,一點點重新煥發(fā)生機。

    他背靠在寧一宵懷中,酒完全醒了,只覺得渾身酸乏,但又精力旺盛。

    “困嗎?”寧一宵低下頭,用他高挺的鼻梁有一搭沒一搭地蹭著蘇洄的肩窩,時不時很輕地吻兩下,弄得蘇洄很癢。

    蘇洄邊躲邊搖頭,鼻腔中發(fā)出表示否定的單音節(jié),笑著把泡沫弄到寧一宵臉上,“你想睡覺了嗎?”

    寧一宵也搖頭,嘴唇銜住他的耳垂,很快又松開。

    蘇洄渾身沒力氣,又怕癢,被他折騰得難受,于是自己跑到浴缸另一頭靠著,腳踩在寧一宵胸口。

    寧一宵便順勢低頭,吻了吻他沾著泡沫的足背。

    “蘇洄�!�

    “嗯?”他懶懶回應。

    “你很漂亮。”

    蘇洄的反應略帶羞澀,仰起臉看天花板。明明經常被這樣夸贊,可聽到寧一宵說,還是止不住雀躍。

    “我說真的�!�

    “……謝謝。”

    寧一宵也笑了,力道不輕不重地揉著他的小腿。

    本來一直仰著頭,蘇洄下巴忽地一沉,看向寧一宵,“可以去看海嗎?”

    寧一宵抬了抬眉,“現在?”

    蘇洄點點頭,“我想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過來親我一下�!�

    蘇洄立刻湊過去,在寧一宵嘴唇上親了一口,露出期待的表情。

    寧一宵信守承諾,起身,嘩啦啦帶出許多水,像在浴缸上方下了場雨。

    “躺著,我給你拿衣服�!�

    五分鐘后,寧一宵牽著蘇洄的手,直接沿著露臺側面的白色樓梯走到海灘邊。這里靜得只有海的聲音,深藍色的夜空,黑色的大海,被月色照得雪白的沙灘,印在沙石上的一對影子。

    “寧一宵。”

    “嗯?”

    “你還會討厭海嗎?像以前一樣�!�

    寧一宵靜了幾秒,“好像沒那么討厭了。之前想到大海,全是不好的記憶,后來再想到海,已經不是那些會讓我做噩夢的回憶了�!�

    蘇洄的頭發(fā)被海風揚起,他挽到耳后,倒退著走路,對寧一宵笑,“會想到我嗎?”

    寧一宵點頭,“嗯。有時候我坐在辦公室或者這棟房子里,也會看海,看著看著就會想起你,想象如果你在,應該會很喜歡這樣的風景。不過有時候,我也會想起我媽媽,偶爾甚至會看到她走在沙灘上,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很好看�!�

    蘇洄握住了他的手,只是溫柔地撫摸。

    “會很遺憾吧�!�

    “嗯。”寧一宵感覺自己的生命完全是遺憾組成的,“其實我很怕想起她,因為知道她不會再出現了,我無論多努力,都不可能讓她看到,讓她也擁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很排斥聽到別人提起我的父母,因為我比誰都希望她在這里�!�

    寧一宵說著,有些苦澀地笑了,“她連你都沒有見到�!�

    蘇洄眼眶酸澀,“是啊,好可惜�!�

    “到最后,她什么都不剩,只留下一個遺物箱,到現在我都沒有打開看過,光是看到樣子差不多的箱子,就會很焦慮。”

    這是寧一宵第一次坦誠地向蘇洄剖白,哪怕六年過去,他依舊沒辦法坦然接受母親的死亡。

    “但她現在自由了�!碧K洄說,“就像她告訴你的,只要撒進海里,她就會無處不在�?吹胶#拖袷强吹剿��!�

    寧一宵點頭。

    他們坐在沙灘邊,望著潮汐反復襲來,卷走沙礫與貝殼。

    “我有時候也覺得很遺憾�!碧K洄握著一把沙子,聲音很輕,“明明我才26歲,可是卻好像活了好久好久,什么都失去了,最開始是我的爸爸,我的健康,再后來就越來越多,像泥石流一樣,全部卷走了�!�

    蘇洄笑著看向寧一宵,“我還沒有跟你說過,就在我和你分手的幾天前,我叔叔因為精神分裂自.殺了,去靈堂之前,我媽帶著我去了他家,想叫上我嬸嬸,我自己上了樓,結果發(fā)現她也走了,只留了幾行字,說要去陪他�!�

    到現在為止,蘇洄也沒能忘記那時候的沖擊力。

    “如果叔叔不是精神病人,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兩人的沉默很短,寧一宵忽然開口,“你把我們代入其中了�!�

    這是他所不知道的,也難以想象的。

    蘇洄沒有否認,“很難不這樣做吧,我的病自殺率更高,何況那個時候,我確實也快撐不住了,躁狂都救不了我。我想盡了所有辦法,都不能扭轉他們的思想,無論如何也要讓我和你分開�!�

    “其實我最后悔的不是分手本身,是我說分手的時候太含糊其辭了。”

    蘇洄低下頭,困在精神病院的小房間里,這最痛苦的一幕無數次在腦海重演,“我怕我說得太清楚,告訴你我那段時間經歷的一切,你會選擇堅決不分開,我知道你肯定會這樣,所以只能說,沒什么理由。”

    寧一宵的手撫上蘇洄的后背。

    “我知道你討厭沒有理由的離開,我也知道,你可能真的會放棄一切帶我走,但是我很害怕這樣�!碧K洄聲音逐漸低下去,“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我們之間錯過了六年�!�

    寧一宵抱住他,“我都明白,就算你什么都不說,我也知道�!�

    蘇洄笑了,撥開頭發(fā)給他看自己脖子上已經愈合變淺的傷口,“你看,我去我外公的病房,搶了床頭柜上的水果刀抵在這里,結果劃破了也不知道,他們覺得我瘋了,都很怕我,但又根本不打算聽我的話�!�

    寧一宵早就注意到那個細長的痕跡,只是他從來不提,很怕是蘇洄的傷心事,提起讓他介意或自卑。

    聽到蘇洄自己說了,寧一宵也松了口氣,但更無法想象當時蘇洄有多痛。

    “都過去了。”寧一宵攬過他的肩,吻了吻他的發(fā)頂。

    “但那些日子都回不來了。”蘇洄說。

    “回不來的才是人生�!�

    聽到這句話,蘇洄莫名很認同,點了點頭。

    “我有一段時間特別恨他們,尤其是我外公,所有人,我以為他們都不要我了�!�

    蘇洄靠著對寧一宵的眷戀存活下來,也逐漸喪失了對家人的期盼。

    “出來之后,我花了很長時間攢錢,因為記憶力衰退,他們的聯系方式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能找所有能求助的機構求助,他們說會幫我查,但最后告訴我,我的外公死了,我媽媽也去世了,外婆在外養(yǎng)老,但不知道具體位置。”

    “而且我回不去�!碧K洄苦笑,“哪怕我白天給游客畫畫,晚上去餐廳打工,辛苦攢夠了機票,也回不去,因為我是精神病人,需要有監(jiān)護人的簽字才可以。”

    多諷刺啊。

    蘇洄笑著說,“我只能滯留在那里,也很想找你�!�

    其實蘇洄做出過很多努力,他曾經上網搜索到了寧一宵的論文,在最后一頁的作者信息里,看到了他的郵箱,可發(fā)出去的郵件似乎變成了垃圾郵件,寧一宵根本沒有看到。

    “那你是怎么找到外婆的?”寧一宵輕聲問。

    “是懷特教授幫我找到的。”蘇洄垂著眼,睫毛輕微地顫動,“他在加拿大參加學術會議,我那時候會把自己做的一些東西拿去賣,其實一整天下來也沒幾個人會買,但他看到了,說要帶我去紐約學藝術,我以為他是騙子�!�

    蘇洄笑了出來,“但是他給我看了他的作品,還帶著我去了那個學術會議,讓我坐在后面聽,就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貴人,把我拉了出來�!�

    “我托他幫忙找外婆,其實真的很難,簡直就像大海撈針,但很巧,他有一個學生,已經畢業(yè)了,接了一個療養(yǎng)院的重建設計工作,所以那個人每天都會去療養(yǎng)院,還會和里面的老人聊天,記錄他們的需求�!�

    說到這里,他眼睛都亮了,“那天他來學校,碰巧我也在,他覺得我很眼熟,一開始我沒在意,他也走了,結果沒多久他竟然折返回來,告訴我,他沒看錯,我是他前不久見過的一位老人的孫子,他看過畫像。”

    “我當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像做夢一樣。懷特教授立刻帶我去了那家療養(yǎng)院,在智利的一個小鎮(zhèn),聽說整個鎮(zhèn)子都沒有多少人,如果不是因為那個設計師,我可能一輩子也找不到外婆了�!�

    蘇洄想到和外婆見面的畫面,難以抑制地落了淚。

    “她那個時候就坐在療養(yǎng)院的長椅上,拿著一張巴掌大的畫像,盯著不動�!�

    寧一宵替他抹了眼淚,“她怎么會有畫像?”

    “說起來也很神奇�!碧K洄笑著說,“那一群老人里面,有一位是畫像師,過去給警察局畫罪犯畫像的,是不是很黑色幽默?我外婆比劃加溝通,請他畫了好多好多次,最后才畫出來一張最像我的。”

    她拿著那張畫像,給每一個進療養(yǎng)院的人看,希望他們能找到蘇洄。

    “我大部分時候很倒霉,但是關鍵時候好像又有點運氣�!碧K洄靠在寧一宵肩上,“找到你也是,都好巧合,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那樣。”

    “嗯�!睂幰幌闹懈锌�,卻又不免生疑。

    蘇洄是被強行送到國外的精神病院,他外婆的遭遇看上去如出一轍,應該都是徐治的手筆。

    “你有沒有找過徐治?”

    蘇洄原本玩著寧一宵的手指,聽到這個名字,手上動作一停。

    他搖頭,這個名字對他而言就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我把外婆接出來的時候,她告訴我,這些應該都是徐治做的,所以懷特教授給了療養(yǎng)院一筆錢,讓他們假裝外婆沒有走,過半年之后宣布她離世�!�

    寧一宵當然懂他這么做的用意,療養(yǎng)院也好,精神病院的那個丹妮也罷,應該都是接受了徐治的授意。他把他們都安置到這么遠的地方,就是用距離制造障礙,讓他們想回也回不去。

    但這樣其實也對他自己的監(jiān)視造成了難度。

    “外婆出來后找了之前認識的老熟人,是她最熟悉也最信賴的人,但對方并沒有幫忙,而且還說,建議我們別找其他人了,他可以裝沒有接到過這通電話,別人就不一定了�!�

    “誰都知道季家后來真正掌權的人是誰,所謂的朋友也都會變成敵人。”

    蘇洄嘆了口氣,“我當時想,找到外婆就很好了,哪怕以后就這樣相依為命,我也覺得很滿足,并不想惹上麻煩。所以在懷特教授的幫助下,我們就這樣暫時落腳紐約,緊緊巴巴地過了一年半,后來就遇到了你�!�

    “我是不是很懦弱?”蘇洄看向寧一宵,“電視劇里演的都是死去的少爺歸國,報復了所有人。”

    寧一宵搖頭,“不一樣,徐治機關算盡,心機又重,你們一老一小,什么都沒有了,過去的朋友也都因為利益翻了臉,拿什么去斗?何況他光是用一個精神病人的帽子,就可以把你死死壓住,翻不了身。你的選擇是很明智的。”

    話雖如此,蘇洄依舊覺得自己無能。

    如果他不是精神病人,可能還有回旋的余地。盡管他并不在意季家的金錢與權勢,但以這樣的方式落入他人之手,這個人還很有可能害了母親和外婆,蘇洄怎么可能不恨。

    “別想了�!睂幰幌煊X出蘇洄低落的情緒,適時給予安撫,撫摸他的肩膀,“他壞事做盡,會遭到報應的�!�

    蘇洄點頭,話題很跳躍,“我其實去過S大�!�

    “真的嗎?”寧一宵有些意外。

    “嗯,兩年前�!碧K洄笑了笑,“雖然我知道你那個時候應該已經畢業(yè),不在學校,但是我還是去了。之前一直困在加拿大,到了美國的第二周我就自己過去了�!�

    寧一宵的確已經畢業(yè),兩年前他的公司都步入正軌了。

    “你進去了嗎?”

    蘇洄搖頭,“沒有,不知道為什么,感覺進去了我可能反而更難過,明知道你不會在那兒。猶豫了很久,還是沒進去。就在校門口的馬路邊,我坐了一下午�!�

    “坐那兒干什么?”

    “看啊。”蘇洄說,“看那些學生進進出出,背著包,戴著耳機。我很希望那里面會有你,但是沒有,我也知道你不會出現的,就是想看看�!�

    “后來我發(fā)現,幾乎每個學生都很開心,很充實,所以后來我就想通了,因為我知道,如果你在這里上學,實現你的夢想,也一定會很開心的,能不能親眼看到你,也不那么重要了。”

    寧一宵忽然有些難過。

    那個時候的蘇洄肯定就像一只沒人要的小流浪貓,在校門口望著來來去去的每一個人,翹首以盼,最后失望地離開。

    “我坐了晚上的大巴車回去,還在路上做了很長的夢,夢到你了,很滿足。”

    “夢到什么?”寧一宵問。

    蘇洄笑了,“就是夢到你在圖書館編程,你說你自創(chuàng)了一個語言,還教我用,但是我好笨,學不會,你就說你不要學了,我用這個語言做一個小程序給你用,我說用來干嘛呀,你說無聊的時候陪我說話�!�

    寧一宵忽然愣住了。

    他說的夢,仿佛與真實連接到一起。

    “很奇怪的夢�!碧K洄說。

    他回過神,從這個像預言一樣的夢里醒過來,也笑了。

    有那么一秒鐘里,寧一宵想告訴蘇洄什么,但他選擇不說,這樣才能給他驚喜。

    蘇洄望著大海,聲音被海風拉遠,“寧一宵,你知道有一個詞叫蕉鹿之夢嗎?”

    寧一宵搖頭,“什么意思?”

    “就是一個典故,蘇軾也化用過——夢覺真同鹿覆蕉,相君脫屣自參寥。②”蘇洄解釋說,“蕉鹿之夢的意思是錯把真實當成夢境,分不清是夢還是清醒。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這樣的,尤其是再次遇到你之后,好像更嚴重了。”

    “為什么?”

    寧一宵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蘇洄肩上。

    “因為之前我會經常產生幻覺,大部分都是關于你的幻覺,我把那當成真的,哪怕有時候我分得清,我知道是假的,還是會這樣。但是遇到你之后,我不太敢相信你還愿意和我說話,幫我,甚至有一些親密的舉動,所以我會把你當成幻覺,因為我覺得,只有在幻覺里,你才會不討厭我�!�

    寧一宵握住了他的手,“因為那些信沒有回音。”

    蘇洄沉默了一陣子,“不知道�!�

    對他而言不止這些原因,寧一宵可以有很多個愛上別人、厭棄自己的可能。

    他笑了,“蕉鹿之夢,是不是很貼切?”

    “嗯�!�

    潮水逐漸上漲。

    靜默了片刻,寧一宵開口,“我之前讀到過一篇論文,還分享給景明看,不過他不認同,覺得拋開生物學研究這種課題沒意義�!�

    “什么課題?”

    “關于觸碰。”寧一宵解釋說,“嚴格意義上來說是物理學方面的研究,有段時間我一直覺得生活很沒有意義,所以看了一些關于物理學的書和論文,有學者提出一個概念:如果基于嚴格的物理學定義,而不是生物學,這個世界就不存在觸碰�!�

    蘇洄愣了愣,“什么意思?”他抓住寧一宵的手,“這樣不算觸碰?”

    “嗯�!睂幰幌檬种冈谏碁┥袭嫵鰞蓚簡易的原子,標上原子核,“比如,這是你手指上的一個小原子,這是我的,這兩個原子看上去好像碰到一起了,但其實沒有。原子核的外面包裹了電子云,實際上這種接觸是電子云同極之間的庫倫斥力和正負極之間的范德華力相互作用,其實它們并沒有真的碰到一起,甚至重疊,否則就會發(fā)生反應了。”

    “什么反應?”蘇洄眨了眨眼。

    “如果我的原子核和你的原子核重疊,說不定會引發(fā)核聚變,當然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牽手和親吻都不會引發(fā)核聚變。量子力學上,還有一個很基本的規(guī)律,叫泡利不相容原理,明確定義了不存在兩個電子具備相同的量子態(tài),也就不可能出現位置上的重疊。所以在這些嚴格的定義上,人和人、人和世間萬物都是無法觸碰的,像一場懸浮的夢�!�

    “哪怕我們做最親密的事,也并沒有相互觸碰,是懸浮的�!碧K洄喃喃說。

    寧一宵點頭,“拋開生物學,在物理學的定義下,確實可以這樣說。”

    “好神奇啊�!碧K洄忍不住感嘆,“這樣一想,好像很多遺憾都沒那么遺憾了,因為本來我們也都只是一個一個孤立開來的,只是很近很近地懸浮在彼此身邊一段時間,僅此而已�!�

    寧一宵輕聲說,“連組成我們身體各部分的原子都是互相排斥的,懸浮的。人本身就像是一個夢。”

    蘇洄忽然間對很多事都釋懷了。失去并不可怕,每個人都是浮夢,漂泊無依,既然從未擁有,又何談失去?

    哪怕是他最最介懷于心的六年,似乎也只是將他們之間懸浮的距離拉得遠了一點,僅此而已。

    蘇洄也覺得幸運。

    全世界,應該只有寧一宵會這樣和他聊天,包容他的天馬行空,明明與自己是完全相反的人,卻這樣懂他。

    想到這里,蘇洄扭頭,鉆到寧一宵懷中,很緊地抱住了他。月光下,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像是真正的觸碰。

    “怎么了?”寧一宵聲音低沉又輕柔。

    “沒什么。”蘇洄在他懷里搖頭,“寧一宵,現在你全身的原子是不是都在排斥我?”

    寧一宵笑了,覺得他很可愛,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嗯,你也一樣�!�

    蘇洄立刻說:“那我們以后抱的時候都要用力一點,雖然碰不到,但是要很近很近,好不好?”

    “好�!�

    “每天要抱很多次�!�

    “好�!�

    哪怕人生只是幻夢一場,也要做離彼此最近的夢。

    --------------------

    作者有話要說:

    :出自自傳《耶穌的圣特雷莎的一生》

    ②:出自蘇軾的《次韻劉貢父所和韓康公憶持國二首》

    不至于到知識或者科普的程度,只是小情侶聊天,說出他們會聊的話題而已,也不是什么“理科情話”,很明顯寧一宵并不是在說情話搞浪漫,他其實就是在分享自己對抗虛無和遺憾的經驗,因為小洄提出了蕉鹿之夢,他才想到自己曾經看過的東西,希望大家看到之后第一感覺是感受到小情侶的靈魂契合就好了,不用太關注到角色或寫作背后的人,其實都很淺顯,這是寧一宵和蘇洄的人生感悟,并不是作者的,請大家把關注放在角色上吧~

    第77章

    N.水到渠成

    ===========================

    蘇洄請的假結束,

    盡管不舍,還是從灣區(qū)返回紐約。

    在機場候機時,他難得接到了學院領導的電話,

    內容說來也就兩點:一是告知蘇洄有一位非常知名的獨立策展人聯系了學院,拋出橄欖枝,想和他一起,合作策劃蘇洄的首次個人展。

    第二個消息,

    則是學院想給他出國進修的名額。

    話里話外,

    蘇洄明白了學院的意圖,這個名額并非只是單純的進修,而是通過這次進修,

    讓蘇洄滿足學院対教職工的錄取資格,從而留住他。

    蘇洄不置可否,他之所以一直留在這里,

    大部分是因為懷特教授。

    因此掛斷電話后,

    蘇洄給懷特教授打了過去,

    教授似乎比他更早得知這些消息。

    “恭喜你,就快有自己的首次個人展了,要好好準備啊�!�

    “謝謝教授�!碧K洄想到學院提出的進修,言辭有些猶豫,“就是,

    我不清楚我需不需要像學院說的,去英國進修……”

    “這個只是他們挽留你的方式而已。”懷特教授說,

    “你以后機會多的是,

    不需要困在某一個職位上,

    沒有哪個裝置創(chuàng)作者一定要做大學教授,更何況實用主義至上的藝術學院本來就不那么適合你�!�

    “在這里我也學到了很多�!碧K洄不得不承認。

    盡管那時候的自己只是旁聽,

    并沒有真正在那里學習的資格。

    “Eddy,當你自由的時候,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學習任何你想學的東西�!�

    蘇洄豁然開朗,他總能從懷特教授身上獲得他最需要的指引。

    “謝謝教授�!�

    回到紐約,貝拉第一時間約了蘇洄。

    他們都很忙,因而只吃了個午間簡餐。

    “你看上去狀態(tài)很好�!碧K洄看著貝拉,“容光煥發(fā)�!�

    貝拉笑著說“謝謝”,“自從媒體報道了假訂婚取消的事,我終于不用被克洛伊拿捏了,而且這次假訂婚我可賺了不少�!�

    “信托金和不動產就不說了,前段時間Shaw把他的電商資源給了我,這可是我最想要的。他一牽線搭橋,我的品牌電商渠道也建好了,再加上你的平面廣告熱度爆了,現在大大小小的短視頻平臺都在做仿妝和仿拍,新一季品牌銷量翻了四倍,股東簡直樂開了花。我爸也不氣我了,誰讓我比幾個哥哥都有本事呢?”

    聽她滔滔不絕,蘇洄也忍不住笑了,“怪不得你現在這么忙,午餐都沒辦法好好吃。”

    貝拉嘆了口氣,“我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最近又有幾個明星的高定項目……不說這些了,Eddy,今天約你其實有幾件工作上的事。”

    “什么?”蘇洄見她從那個巨大的托特包里拿出一些文件。

    貝拉遞過文件,“剛剛我不是說你的平面廣告火了嘛,你可是不知道,我這段時間被這些模特公司電話轟炸了,他們都向我打聽你是誰,想簽你。”

    蘇洄接過來一看,是模特公司的合作意向書,這幾個公司的名字非常眼熟,連他這個圈外人都有所耳聞。

    “可是……”蘇洄并沒有在意他們開出的條件,“我當時只是幫你一個忙,并沒有想要真的進入這個行業(yè)。”

    “我明白。”貝拉聳聳肩,“我也只是幫忙傳達一下。而且我了解你的性格,做這一行會很消耗你的精力�!�

    “不過如果你想嘗試不同的生活,也可以和我合作,只當我個人品牌的專屬模特,我會給你比他們多很多很多的自由度和報酬,怎么樣?”

    蘇洄笑了,“我怎么感覺你在套路我?先給一些別人的合作,你知道我不會接受,然后再拋出自己的�!�

    “你太聰明了,我這么一點談判技巧全被你看透了。”貝拉癟癟嘴,“不過一切都由你決定啦,如果你想,我隨時歡迎。”

    結束了午餐,貝拉還是把所有意向書都轉交給他,還提出想邀請他參加她母親雜志社舉辦的時尚晚宴,讓蘇洄考慮。

    蘇洄來到醫(yī)院,外婆狀態(tài)看上去不錯,竟然都可以下床走路,但時間不能太長,盡管如此,蘇洄還是很滿足。

    他發(fā)現外婆的床頭柜上竟然放著自己封面的雜志,都被翻得卷了邊,看來是看了很多遍。

    于是蘇洄將最近事業(yè)的發(fā)展都告訴外婆,她很開心。

    “我們小洄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蘇洄靠在外婆膝上,“您也會越來越好的。”

    外婆沒有提寧一宵,蘇洄也就沒有說。盡管現在他們很甜蜜,但過去的分手給他造成很大的心理障礙,很難対家人坦白自己的戀情,盡管他知道,外婆無論如何都會支持他。

    但蘇洄還是耿耿于懷。

    無論六年前還是如今,擁有寧一宵都像是一個易碎的美夢,蘇洄比過去更小心經營,很害怕再次破碎。

    他的人生大起大落,從生來就擁有一切,到失去一切,也不過彈指之間,他其實沒那么在意名利,但這段戀情有了第二次機會,蘇洄也希望自己能變得更好。

    至少要和現在的寧一宵登対。

    在學院的引薦之下,蘇洄和那位叫凱莎的獨立策展人見了面。

    対方是位高挑的黑人女性,一頭卷發(fā)束在腦后,手腳修長,涂玫粉色口紅,看上去比他更像模特。

    而凱莎見到他的第一眼也充滿驚喜。

    那天紐約的天氣難得的好,他們約在了地處華爾街的三一教堂。

    下午五點,凱莎步行抵達教堂附近時,幾乎一眼就看到了蘇洄,盡管在此之前,她根本不知道這位藝術家究竟長什么樣子,因為他太低調了。

    街道被來來往往的人所填滿,隨處可見下班的通勤人士、游客和虔誠的信教徒。在這匆忙的景象中,蘇洄坐在這座哥特式教堂一側的長椅上,安靜地看一本書,右手垂著,指尖夾了支香煙,煙霧繚繞于身側。

    他穿著灰棕色風衣,銀白色的頭發(fā)半扎著,被春天的落日浸透,整個人被鍍上一層很淺的金色,仿佛和這座教堂融為一體。

    直覺讓凱莎靠近,來到他面前站定。

    “你是Eddy

    Sue,対嗎?”

    蘇洄抬起頭,眼神有些懵懂。

    “是�!�

    他合上書,站起來,露出柔軟的笑容。

    兩人找了間咖啡廳的露天卡座聊天。

    “你猜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凱莎開始了非常典型的美式聊天,“我路過了你的廣告牌�!�

    蘇洄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臉上笑容更明顯了,“真的嗎?”

    “沒錯,絕対是你�!眲P莎表情夸張得有些孩子氣,“我剛剛走到教堂附近就看到了你,心想不會吧,別告訴我我要合作的藝術家就是那張時尚大片里的人。”

    蘇洄被她逗笑,說話時做出小小的手勢動作,“你是不是感覺不太好。”

    凱莎大聲地說了“No”,“我感覺太棒了!多酷啊,我的意思是,你既是一位裝置藝術家,又有這么出眾的外表,如果每個作品展你都站在旁邊,我想來看展的人會多上一倍�!�

    “別開玩笑了�!碧K洄覺得她太夸張了,不過是會讓人喜歡的那種。

    “上次克洛伊的攝影展,那個裝置藝術,我去奧爾多酒店看了四次�!眲P莎點了支煙,正要放到嘴邊,又猶豫了一下,問蘇洄:“你不介意吧?”

    蘇洄笑著搖頭,“沒關系的�!�

    凱莎這才抽了一口,吐出煙,豪放地接回剛剛的話題,“真他媽絕了�!�

    聽到fug這個詞,蘇洄沒忍住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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