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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蘇洄陷入沉默。

    胸口有些悶痛,好像被鈍物砸中,喘不上氣。

    “Eddy?”

    “我不知道,可能吧。”他看到造型師走過來,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卡爾,我要工作了,先掛了。”

    造型師檢查完褪色情況,在鏡子里看了看他的臉,“Eddy,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蘇洄搖頭,“沒事�!�

    他只是有些迷茫。

    所以寧一宵是為了朱利安才去的洛杉磯嗎?那為什么要去藝術(shù)館找他呢?為什么要為他慶祝生日?

    還是說,寧一宵是第二天早上把自己送到機場之后,才去和朱利安見面的。

    無論哪一種可能,蘇洄都感到難過。

    他潛意識里認(rèn)為寧一宵不是那種有了新歡還放不下舊愛的人,但又沒辦法冷靜下來捋順這一切。

    的確,那一晚寧一宵并不打算做任何逾矩的事,全部都是他主動的,是他自己喝醉了跑去敲他的門,求著和他上床。

    所以他才不愿意做到最后嗎?

    蘇洄覺得自己簡直糟糕透頂,各種意義上都是。

    “好了Eddy,這種程度差不多就Ok了,坐了快六個小時,辛苦你了,我給你吹一下造型就好了�!�

    蘇洄什么都感覺不到,只是在腦中不斷出現(xiàn)那個從未見過的朱利安,出現(xiàn)他和寧一宵約會的樣子,智齒便越發(fā)痛了。

    結(jié)束了所有造型,他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走出來,貝拉看到眼前一亮。

    “這也太好看了吧!”她甚至直接鼓起掌來,也給造型師豎了大拇指,“完全就是我心中想的那樣,太美了�!�

    這些贊美蘇洄一概聽不見,只聽到他說雜志時尚版的人也要過來,可能需要熬夜拍攝。

    “好,都可以�!�

    貝拉察覺出問題,詢問他,“怎么了?是不是坐太久了不舒服?”

    “我出去買包煙�!碧K洄不想提,語氣很淡,“煙癮犯了�!�

    貝拉也拿上外套,“樓下隔壁就有一家便利店,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很快回來。”

    蘇洄從衣架上取了自己穿來的白色大衣,搭在肩上,就這樣離開二樓。

    旋轉(zhuǎn)樓梯令他眩暈,但沒辦法驅(qū)散腦中的幻覺,蘇洄很想退縮。

    明明那一晚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說好了如果真的出現(xiàn)那個人,他要第一時間抽身。

    可現(xiàn)在那個人出現(xiàn)了,他卻只覺得痛。

    悶頭下到一樓,他垂著頭徑直朝玻璃大門走去,卻迎面撞上同一時間進(jìn)門的人。

    蘇洄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句sorry,沒心情抬頭。

    但那人卻握住他的手臂。

    光是這一握,蘇洄便意識到他撞到了誰,可理智卻無法相信,于是不可置信地抬眼。

    寧一宵也愣了愣。

    近乎純白的一頭銀發(fā),將蘇洄身上不同尋常的特質(zhì)放大到最大,被紐約冷色調(diào)的陽光一照,晃眼又漂亮,透明得如同精靈。

    蘇洄后退了些,也抽出自己的手。

    “你怎么來了?”

    寧一宵眼中的驚艷斂去,恢復(fù)了往常的冷靜自持,勾了勾嘴角。

    “聽貝拉說你又接了她的工作,正好休假,過來看看。你們應(yīng)該還沒結(jié)束吧,現(xiàn)在是打算去哪兒?”

    蘇洄垂下眼,薄的上眼瞼透著淡淡的血管痕跡,睫毛投射出剪影。

    “買煙�!�

    “我?guī)Я�,抽我的?”寧一宵手伸進(jìn)口袋。

    還沒等他拿出來,蘇洄便側(cè)了身子,略過他開門走掉。

    “不要你的�!�

    寧一宵迷茫地頓在原地,對小貓突如其來的攻擊性感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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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貓生氣了,所以伸了爪子

    小貓表示:如果你在外面有很多小貓,就不要摸我的頭(哼)

    第62章

    N.舊蝶陳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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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風(fēng)大,

    蘇洄裹緊了大衣,步伐很快,看到貝拉說的便利店便拉門進(jìn)去,

    站在香煙柜臺挑選。

    他一眼就看到了過去自己常抽的萬寶路,但心中煩悶,選了另一種不熟悉的。

    “這個�!�

    “好的,請問還需要別的嗎?”

    “不用了,

    謝謝�!�

    等待結(jié)賬的過程很短,

    但很難熬。

    卡爾的話盤旋在腦海,蘇洄很不想面對寧一宵,害怕聽到他說任何一句話,

    好的或壞的都不想,所以不那么友善地拒絕了他,可內(nèi)心卻好像冒出一個小人,

    不斷地念著“快來找我,

    快點來找我吧”。

    蘇洄努力想要把那個小人的腦袋摁下去,

    讓他沒辦法吵鬧,可拿了香煙轉(zhuǎn)身的下一秒,他還是看到了寧一宵。

    他甚至沒來得及逃離這間便利店,就被找到了。

    蘇洄有些無措,心中堵著一口氣,

    沒辦法體面溫柔地對待寧一宵,于是假裝看不到他,

    自己往外走。

    但寧一宵堵在門口,

    蘇洄往左,

    他便往左一步擋住,蘇洄往右,

    他也往右。

    “怎么了?不高興?”他低頭盯著蘇洄的臉。

    “沒有�!碧K洄消極抵抗,他本來就沒立場干涉寧一宵的交友,也沒有資格。

    他只不過是自己氣自己,遷怒到寧一宵頭上,幼稚又無理。

    收銀員見兩人僵持在門口,有些抱歉地笑道:“兩位帥哥,那什么……有什么問題可不可以進(jìn)來聊或者出去聊啊,門口位置有點擠,我怕新的客人進(jìn)來不方便�!�

    “不好意思�!睂幰幌⑽㈩h首,一只手推開門,另一只拉住蘇洄的手臂,強行把他帶了出去。

    蘇洄想脫身,抽出自己的手。

    寧一宵松開,但還是看著他,“不是要抽煙?站在店里怎么抽?”

    蘇洄沉默了一會兒,自暴自棄地拆開煙盒,抽出一根放到嘴邊,但也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帶打火機。

    早知道就不戒煙了。

    他愈發(fā)煩悶,打算進(jìn)去借,但寧一宵卻拿出打火機,點了火,手掌護(hù)著遞過來。

    “不至于連我的火都不想借吧�!睂幰幌Z氣溫和,仿佛并不想和他置氣。

    借火而已。

    蘇洄稍微冷靜些,接受了寧一宵突然出現(xiàn)的事實,自己越是躲著,好像越有什么似的,想到這,他湊過頭去,點燃了煙便躲開,撇過臉靠在墻上安靜地抽。

    但他沒料到這個煙的焦油量這么高,只吸了一口便嗆得咳出來,眼眶也紅了。

    寧一宵就站在他面前盯著他,平靜地問:“不抽萬寶路了?”

    蘇洄沒辦法心平氣和地聽他說有關(guān)“從前”的一切,把煙取下來,低垂著眼,說出違心的話,“不喜歡了�!�

    “是嗎?”寧一宵似乎對他說改變口味很介意,頓了一會兒說,“現(xiàn)在喜歡嗆得流眼淚的口味了?”

    蘇洄這才抬眼,眼神很倔,“沒有流眼淚�!�

    寧一宵笑了,“到底發(fā)生什么了,說炸毛就炸毛,你真的是貓嗎?”

    現(xiàn)在的他討厭所有關(guān)于過去的事。

    其中最最討厭的就是小貓的昵稱。

    可面對寧一宵,蘇洄卻沒辦法發(fā)脾氣,語氣稍重一些都是為難自己。

    “跟你沒關(guān)系�!�

    寧一宵很了解蘇洄,他脾氣一向很溫順,躁期偶爾會急躁,但除非病情非常重,一般不會遷怒于他,除非惹怒他的人是自己。

    可無論寧一宵怎么反思,一時間都沒能想到自己做錯了什么事。

    他和蘇洄已經(jīng)大半個月沒見面,昨晚視頻還好好的,蘇洄甚至還給他看了洗過澡的雪糕。

    “你不冷嗎?”看著蘇洄敞開的大衣和襯衫領(lǐng)口,寧一宵忍不住伸手替他攏了攏,想給他扣扣子。

    蘇洄想說“不要你管”,但太小孩子氣,沒說出口,就在這時,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一抬頭看到了景明。

    “你們怎么在這兒�。俊本懊餍χ蛘泻�,克洛伊就在他旁邊,也沖他們微笑。

    扣子扣不上,寧一宵收回手,看向兩人,“你們一起過來的?”

    “停車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就一起來唄�!本懊髀赃^他走到蘇洄跟前,“Eddy這新發(fā)色可以啊,剛剛我倆走過來都不敢認(rèn),要不是寧一宵杵這兒,我還真以為是什么模特呢�!�

    蘇洄摁滅了煙頭,“別拿我開玩笑了�!�

    “我這怎么是開玩笑呢?”

    景明嬉皮笑臉,一眼就察覺出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故意逗趣,“你倆站這兒跟偶像劇似的,這一條路上全是街拍,指不定哪個攝影師路過,給你倆拍了照放網(wǎng)上了。”

    克洛伊也笑著說,“這倒是真的,這里模特公司多,街拍也多�!�

    “你看,一個是美貌藝術(shù)家,一個是硅谷新貴,嘖嘖,夠腦補一出好戲了。”

    “閉嘴吧。”寧一宵毫不留情。

    克洛伊看了一眼時間,“我們上去吧,一會兒貝拉又催了�!�

    “好嘞,我還是頭一回來她這兒,不知道能不能蹭兩件衣服穿穿�!�

    “你試試�!笨寺逡翈еΑ�

    前面兩人聊著天,寧一宵和蘇洄走到后頭,尷尬氣氛并沒有得到緩解。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小摩擦,但蘇洄其實很好哄,有時候都不用做什么,強行拉過來抱一會兒就能好。

    但剛剛在外面,寧一宵沒辦法不管不顧,就這樣抱住蘇洄,何況他也不確定這一套對蘇洄還奏不奏效,畢竟連握住手臂他都無法忍受,只想立刻抽身。

    如果強行抱住,大概率只會讓他感覺不被尊重。

    回到工作室的二樓,蘇洄注意到貝拉正在和人聊天,但只是看到那個人的背影,個子和自己差不多高,身材很好,一頭卷曲的棕發(fā),笑聲開朗。

    他開始有了很不妙的預(yù)感。

    貝拉看到蘇洄一行人,招了招手,等到他走近后,幫他們做了相互的介紹。

    “Eddy,這就是朱利安,我上次跟你提過,他是這次拍攝的時尚總監(jiān),我們的大片到時候會第一時間刊登在他們所屬社的時尚周刊,之后再鋪到各個渠道的平面廣告。”

    朱利安轉(zhuǎn)過身,笑著伸出手,“你好,很高興認(rèn)識你。”

    但在見到蘇洄的面孔時,還是不由得愣了愣。

    “你好�!碧K洄禮貌地握了他的手。

    “這是Eddy,非常非常有天賦的裝置藝術(shù)家,當(dāng)然,現(xiàn)在也是我專程請來的平面模特,怎么樣,是不是很漂亮?”

    朱利安聽完笑了笑,由衷贊嘆道:“確實很美,你的眼光一向都是最好的�!�

    “那是�!必惱π�,“我以為你們就是派兩個人過來看看,沒想到你親自過來了,真給我面子,坐吧,我?guī)е鳨ddy去試妝�!�

    專程過來嗎?

    蘇洄垂了眼。

    難怪寧一宵也突然出現(xiàn)了,是因為朱利安的工作嗎。

    智齒很痛,蘇洄抬手捂住側(cè)臉,跟著貝拉一起進(jìn)入妝發(fā)室,沒有回頭。

    但他聽到朱利安熱情地同寧一宵打招呼,“Shaw,你今天的香水味道好像不太一樣。”

    來不及聽到寧一宵的回應(yīng),蘇洄也不想聽,關(guān)上了妝發(fā)室的門。

    他狀態(tài)不佳,但也不想因為這些私人的事耽誤工作,畢竟攬下了這個活,蘇洄是決定好全身心投入,不想讓貝拉失望。

    貝拉對妝容有非常完整的構(gòu)思,“一定要突出透明感,不要有太多底妝的痕跡,他皮膚超好,甚至可以不要底妝�!�

    “眼皮上的血管也不要遮,就要這種感覺。”貝拉拿出自己的草圖,“腮紅是重點,然后就是睫毛,用白色的睫毛膏,還有藍(lán)色美瞳。”

    “沒問題,按你說的來�!�

    蘇洄安靜地坐在鏡子前,明明睡眠不足,但他并沒有困意,想到方才寧一宵出現(xiàn)的樣子,確確實實令他的心悸動了一秒。

    但想到朱利安,蘇洄就覺得這種悸動像個笑話。

    無論是在加州,還是這次來貝拉的工作室,他們都一起出現(xiàn)了,看上去并不像是巧合。

    或許所有他以為的,都是假的,目標(biāo)的指向并非自己,全部是錯覺。

    蘇洄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他也會嫉妒。

    原來妒忌心會令人面目全非,尤其是毫無立場的妒忌,更是可笑。

    他沒辦法克制自己的胡思亂想,和泛濫的酸意,甚至已經(jīng)在心里默默決定好結(jié)束工作后要對寧一宵說的話,他應(yīng)該結(jié)束現(xiàn)在這樣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從他的房子里搬出去。

    越快越好。

    門打開了,進(jìn)來的人是朱利安。

    蘇洄的妝步驟簡單,已經(jīng)完成,目前化妝師正在選配飾。

    “像精靈一樣�!敝炖参⑿χ瑢ω惱f,“我看這個試妝效果都不需要改動了,說不定一會兒就能直接拍,衣服選好了嗎?”

    貝拉點頭,“都是春夏系列的主打,一共三套,你看看。”

    蘇洄半閉著眼,等化妝師粘貼花瓣,沒多久朱利安便走過來,彎腰盯著他的臉,詢問貝拉,“第一套是要穿那件水藍(lán)色襯衫吧?”

    “沒錯�!�

    朱利安看了看鏡子,“我覺得不要貼花瓣,花瓣有點累贅�!�

    蘇洄睜開眼,望著鏡中的自己,倒是十分認(rèn)可朱利安的說法。

    “那選什么呢?”貝拉倒是很喜歡花瓣,“要換一種花嗎?”

    朱利安將造型師帶來的配飾箱子拿過來,挑挑選選,并沒有看到很滿意的。

    但蘇洄一眼便注意到箱子里一個亞克力透明盒子,里面裝著一只淡藍(lán)色的蝴蝶。

    “這個吧�!彼噶酥福瑢ω惱f。

    造型師有些苦惱,“這只是挺好看的,但是之前用過破損了,有一小半蝶翼斷掉不見了,我本來打算丟掉的,又有點舍不得,因為這個仿得很真。”

    “極光閃蝶。”蘇洄自言自語。

    “什么?”貝拉沒聽清。

    蘇洄搖了搖頭,對化妝師說,“沒關(guān)系,破損也有破損的美,說不定會比完整的更好�!�

    “聽模特的吧�!敝炖残πΓ拔乙灿X得這個蝴蝶很漂亮。”

    化妝師點了點頭,最終將這只毀損的假蝴蝶黏在蘇洄眼瞼下方,熒藍(lán)色的翅膀與他的水藍(lán)色眼瞳相得益彰,效果的確很好,貝拉很滿意。

    布景準(zhǔn)備得差不多,蘇洄換上那件水藍(lán)色的襯衫,特殊面料在燈光下泛著細(xì)膩的光澤,像盈盈水波。

    出去的時候,寧一宵正站在一旁的落地窗打電話,似乎還在處理公務(wù),但就像是有某種感應(yīng),蘇洄出現(xiàn)的瞬間,他回了頭,兩人遠(yuǎn)遠(yuǎn)對望一眼。

    看到蘇洄臉上的蝴蝶,寧一宵明顯有些走神。

    只是很短暫的一瞥,蘇洄很快便撇過眼。

    克洛伊看到蘇洄的妝,覺得很美,于是在他走近時,趁著從上至下的頂光給他抓拍了一張側(cè)面特寫。

    微帶暖調(diào)的光線落在蘇洄臉上,睫毛、臉頰和蝴蝶都幾近透明,脆弱中夾帶著一絲圣潔。

    “好看。”她低頭確認(rèn)了一下,遞給蘇洄看,“洗出來給你�!�

    蘇洄笑笑,“謝謝�!�

    貝拉對第一張大片早已畫好鏡頭設(shè)計,需要一個女模配合,蘇洄坐在灰色沙發(fā)上,女模則站在他身后,將手搭在蘇洄的脖頸處,不露出臉孔,只有上半身入鏡。

    但畫和現(xiàn)實總有偏差,克洛伊是個很挑剔的完美主義者,按照貝拉所說的拍了好幾次,調(diào)整了好幾次,但效果她都不滿意。

    一旁觀察的景明都發(fā)現(xiàn)她的糾結(jié),湊過來,“怎么?不好看啊。”

    “好看是很好看,這張臉本來就挑不出錯�!彼曋�,沉思片刻,“就是總覺得缺點張力�!�

    “張力?”景明想了想,覺得問題很簡單,蘇洄的性取向和他不一樣,自然不會和女性有太大的性張力。

    “換個男模試試?”他提議。

    克洛伊第一次發(fā)覺景明也不完全是個花花公子。

    她叫來貝拉,把目前在工作室的男模都叫過來,一一試了試。

    “好像是比剛剛好了很多,但是……”

    克洛伊閉了閉眼,又一一翻過剛才的片子,抬頭詢問貝拉,“這里還有沒有手部線條和青筋更明顯一點的男性工作人員?”

    貝拉扭頭,用目光搜索,想現(xiàn)場選一個出來并不容易。

    “那什么……”

    景明悄悄來到兩人之間,清了清嗓子,“我倒是有個人選推薦給你們,保證符合要求�!�

    兩分鐘后,貝拉出現(xiàn)在正在處理工作的寧一宵面前,硬生生把他拉到棚內(nèi)。

    “干什么?”

    “行行好幫個忙。”

    貝拉簡單解釋了一下現(xiàn)在的狀況,又拿出景明教給他的殺手锏,“卡在這兒Eddy就太累了,光是這個發(fā)色他就耗了六個小時,快點結(jié)束他才好休息�!�

    果不其然,一向鐵面無私的寧一宵動搖了,半推半就接受了這個極其臨時的“合作”。

    寧一宵在別人面前幾乎從不摘下手套,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現(xiàn)在被拽過來,又不情不愿換上貝拉給他拿的黑色襯衣。

    出來的時候,他只是露著一雙手,并沒按照要求將袖子卷起來。

    但這雙手的確不一樣,克洛伊當(dāng)下就對景明點了頭。

    “我沒騙你吧�!�

    景明頗為得意。

    但當(dāng)事人之一的蘇洄卻很難堪,他的工作搭檔突然從陌生的女模特,變成了正在鬧別扭的前任,狀況急轉(zhuǎn)直下。

    寧一宵按照要求站到蘇洄身后,將手搭上去。

    “不對。”克洛伊指揮道,“Shaw,袖子卷起來,我需要小臂線條。”

    寧一宵不為所動,很不配合。

    見他不動,蘇洄抬頭望了一眼。

    “你要是不想拍,可以拒絕�!彼p聲說。

    始終保持沉默的寧一宵終于開口,“換作其他人我當(dāng)然會拒絕。”

    蘇洄愣了愣,心率一點點上升。

    他不確定他說的是自己還是別人,所以沒有回應(yīng)。

    克洛伊直接走了過來,但寧一宵不太愿意別人碰自己,收了手,“我自己來吧�!�

    他解了袖口的紐扣,將袖子卷上去,按照她的要求露出手臂。

    寧一宵的手繞過來時,蘇洄才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的手腕和小臂都有傷疤,面積不小,看上去是舊傷。

    “你們后期p掉這些疤�!�

    寧一宵語氣很冷。

    克洛伊卻意外地非常滿意,堅決不允許后期改動,“不,這樣很好,是目前為止最好的。”

    蘇洄有些心不在焉,始終低頭盯寧一宵的手臂。

    重逢后,寧一宵始終把自己裹起來,連手套都很不愿意取下,就算他們已經(jīng)有過幾次親密舉動,寧一宵也不愿意脫下自己的衣服,坦誠相見。

    原來這就是原因嗎?

    蘇洄的心泛起酸澀,和細(xì)密微小的痛,這些傷仿佛在蔓延,令他害怕。明知道沒立場,應(yīng)該忍住不要關(guān)心,可最后還是沒能克制住。

    “怎么弄的?”

    寧一宵并沒有回答,而是將問題拋給他。

    “蘇老師這是在關(guān)心我嗎?”

    蘇洄不吭聲了。

    “不生氣了?”寧一宵追問。

    蘇洄還是不說話。

    克洛伊試著拍了一張,又給出新的指示,“Shaw,你試試用手握住Eddy的脖子?”

    寧一宵并不習(xí)慣暴露在鏡頭前接受展示,“不會拍到臉,是嗎?”

    貝拉打消他的顧慮,“放心,如果你不想,出鏡表也可以匿名,不過還挺榮幸,你算是我用過身價最高的模特了�!�

    寧一宵的手從垂著的姿態(tài),變成握住他的脖頸,青筋繃起,和手臂上的傷疤交錯。

    他的小臂帶一點麥色,和蘇洄雪白纖細(xì)的頸部產(chǎn)生極強的反差。

    “我可能會稍微用一點力,不舒服就喊停�!睂幰幌吐暤馈�

    蘇洄能感受到他的指腹貼緊、收縮。

    指關(guān)節(jié)上的細(xì)小傷痕摩擦著他的皮膚,跳動的脈搏困于寧一宵的手指與虎口之間,呼吸和生命仿佛都由他掌控。

    [可以掐住我的脖子做嗎?]

    他不可控地想到過去,想到還在一起時他對寧一宵提出過的無理的要求——他很病態(tài),渴望痛與強烈的愛,想要愛人帶來難以控制的窒息。

    “很好。”克洛伊吩咐助理將點好的香煙遞給寧一宵,“Shaw,夾在另一只手上。貝拉幫忙調(diào)一下風(fēng),讓煙霧飄到Eddy臉上。”

    呼吸漸漸變得困難,在本能的驅(qū)使下,蘇洄的嘴唇微微張開,半仰起臉,眼神是矛盾的掙脫與沉淪。

    香煙,迷離燈光,破碎的蝴蝶,傷痕與血管,脆弱到仿佛能被捏得粉碎的面孔,膚色和懸殊的力量差距,全部被克洛伊的鏡頭收集,呈現(xiàn)出一種渾然天成的性張力,壓抑的、亟待爆發(fā)的欲望。

    煙霧喚出夢與幻境,那些艷麗旖旎的記憶浮現(xiàn)在眼前,蘇洄很想擺脫,但一切都囿于寧一宵掌中,無處可躲。

    每一個感官上的刺激都在捶打蘇洄的心,反復(fù)提醒他有多愛寧一宵,這些記憶有多難忘。

    “很好,非常好,Shaw的手再往上一點,Eddy抬頭,看這里�!�

    克洛伊終于滿意,放下相機,“我覺得第一組可以了�!�

    蘇洄感覺寧一宵的手松開來,他緊繃的神經(jīng)也隨之松懈,重獲氧氣與自由,隨之而來的卻是難以抵抗的空虛。

    剛剛的一切就像個夢,一觸就破,一如他們短暫的過去。

    “蘇洄,你臉紅了�!�

    寧一宵從沙發(fā)后走出,坐到蘇洄身側(cè),低頭整理自己的袖子,不動聲色問,“想到什么了?”

    “沒想什么�!碧K洄沒辦法看他,用手背摸了摸臉,的確很燙。

    工作人員來來往往,貝拉和克洛伊正在挑片,景明和助理女孩兒搭訕,朱利安就站在棚外盯著他們。

    可寧一宵似乎毫不在乎這一切,扭頭,表情很淡,但說出口的話卻很直白,“你今天很漂亮,生氣也漂亮�!�

    蘇洄微微出怔,臉越發(fā)燙了。

    忽然,寧一宵將手伸到他面前,手掌向上攤開。

    蘇洄不明所以,看了寧一宵一眼。

    “干什么?”

    “雖然你這樣很可愛,但生氣對身體不好�!�

    寧一宵看向他,“我的錯,你可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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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會有小小的修羅場(大概)

    第63章

    N.暗流涌動

    ===========================

    聽到這句話,

    蘇洄說不出是什么心情。

    他忽然間從那些煩悶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寧一宵有什么錯?退一萬步講,就算一切真的如卡爾所說,寧一宵也有權(quán)利接觸其他人,

    他們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蘇洄并沒有嫉妒的資格。

    導(dǎo)致他們越過朋友這條線的人是自己,不是寧一宵。誰也沒有義務(wù)包容他毫無立場的獨占欲。寧一宵已經(jīng)對他很好了,他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權(quán)利報復(fù)自己的人,

    但他從沒有這樣做。

    “你沒有做錯什么。”

    蘇洄垂著眼,

    聲音很輕,“對不起,我今天心情有點差,

    對你的態(tài)度不好,是我不對�!�

    寧一宵卻沒有收回手,他靜了靜,

    笑了一下,

    “其實我挺喜歡你這樣的。你總是逆來順受,

    很好拿捏,很溫順,偶爾使使小性子反倒很可愛。”

    他喜歡蘇洄偶爾的孩子氣,尤其是只針對他。

    蘇洄不說話了。

    “所以你不用道歉�!睂幰幌苤苯樱拔乙膊幌肽阕兂梢粋連小脾氣都不敢發(fā)的人,

    什么都藏在心里。”

    盡管他知道,蘇洄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這樣的人了。

    哪怕蘇洄被他逼到要搬出之前住的地方,

    無處可去,

    也只敢自己躲起來,

    在大街上游蕩,充其量不過說一句“原來是可以商量的”。

    他變得沒辦法表露情緒,

    寧一宵花了很長的時間和他相處,才漸漸地,讓蘇洄能放下戒備心對他笑和哭。

    他不想再回到剛重逢的時候了,那時的蘇洄只剩下一副空殼,無知覺,無反應(yīng)。

    他也不想猶豫不決,用所謂報復(fù)和恨讓自己走更多彎路,浪費更多時間,卻離目標(biāo)越來越遠(yuǎn)。

    那些都不重要,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寧一宵是目標(biāo)導(dǎo)向型的人,只想實現(xiàn)現(xiàn)在唯一想要的愿景,讓蘇洄自發(fā)自愿回到他身邊,愛上他。

    他語氣平和,“如果你心情不好,我希望我可以是你的傾訴對象。要是沒辦法傾訴,對我炸毛也可以,反正你的脾氣小得可憐,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連路邊的小野貓都不如�!�

    蘇洄毫無辦法,他被寧一宵吃得透透的,想反駁,又做不到。

    話雖如此,寧一宵遭遇的事,也都不愿意告訴他,要他怎么坦白呢。

    寧一宵說完,又把手往蘇洄跟前伸了伸,“打兩下就當(dāng)出氣。”

    蘇洄盯著他的手掌心,都是頻繁洗手留下的細(xì)微痕跡,手臂上還有傷,都是他缺席的時間里寧一宵受的苦。

    他鼻尖酸澀,壓抑著心疼與委屈。

    過了幾秒,寧一宵見他真的抬了手,安心了些,可沒想到事情并沒有按照他的想象發(fā)展——蘇洄的手半握著,只是輕輕碰到他的手掌,很快就松開。

    一顆太妃糖落到寧一宵手心。

    寧一宵愣了愣,看向蘇洄。

    他有些別扭,撇過眼,“我不小心拿多了,吃不了,你吃吧�!�

    寧一宵盯了盯手里的糖果,想到以前蘇洄給他塞糖的模樣,嘴角微微揚起,“就一顆?小氣�!�

    蘇洄立刻把褲子口袋都掏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就一顆了,都吃掉了�!�

    還是一不高興就吃糖,和以前沒兩樣。

    “怪不得一直捂著腮幫子,吃多了,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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