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把烏云交給宋婉清,自己來到房子前。
王大海帶著幾個男人把麻繩綁在木頭上,爬到屋檐上,合力把圓木吊上去。
沉重的圓木緩緩放到房頂預留的位置,卡進卡口后,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趙振國也爬上去,把事先準備好的伍分硬幣扔到房梁上。
“小鬼速散,財源廣進�!�
趙振國壓低聲音念叨起來。
宋婉清覺得新奇,昨天趙振國說要準備硬幣和平安符,上房梁的時候扔到房梁上,據說有“負載住有金錢,財源廣進”的寓意。
如此,房子的房梁算上好了。
上完房梁,最后就是封頂了。
封頂之際,天氣逐漸由春日的溫煦過渡到夏日的熱情,伴隨著氣溫的緩緩上升,四季正悄然進行著更迭的韻律,從生機勃勃的嫩綠慢慢演變?yōu)榉泵纳罹G,最終在夏的熱烈中蓄勢待發(fā)。
趙振國原本以為,要說服媳婦搬回老家可得費不少口舌,沒承想,媳婦一聽要回老家,激動得不行,連夜就開始收拾起行囊來。
振國這么有出息,她可得跟應教授多請教請教,好好學習,將來考個大學,絕不能成為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振國在進步,她也要努力才行!
老家后院那片地,趙振國早就計劃好了,要養(yǎng)烏云和幾只鹿。
可前院卻還空蕩蕩的,他站在門口望著院子出神,還是太空曠了些,
缺個亭子。
農村吃飯都喜歡在院子吃,但碰到下雨天就沒辦法了。
趙振國決定,過段時間把山上的玉蘭樹挖回來一顆,在玉蘭樹下建一個風雨亭。
“房子沒幾天就能建好了,老四,你還打算辦喬遷宴么?”趙大哥問道。
“辦!要不就過幾天辦吧,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到時間我打一頭野豬回來慶祝。”
“一頭豬?”
無意一問的趙大哥驚訝了,趙振國攤了攤手,用眼神詢問宋婉清。
自家男人都這么說了,宋婉清自然沒有意見,點了點頭,“那就吃殺豬菜,到時候恐怕又得勞煩大家?guī)兔α��!?br />
男人們聽說有好吃的,再次振臂歡呼起來,宋婉清卻偷偷瞪了眼趙振國,低聲嗔罵了一句:“敗家。”
趙振國訕訕地撓了撓頭,嘿嘿笑了笑。
趙老四家準備辦喬遷宴的事很快傳遍全村,村子頓時沸騰了,男女老少都挖空心思盼著這一天。
【219、喬遷宴】
幾日后,村里爆發(fā)了一陣鞭炮聲。
巨大沉重的鴻運炮被吊在竹竿上,佇立在庭院中,長長的拖尾如長龍,從門口一直盤到院外。
人們圍在遠處,驚喜的盯著這里,趙振國拿著火折子,走到鞭炮的尾部,準備點前,他用眼神示意宋婉清。
宋婉清心有靈犀,見狀連忙捂住耳朵一溜煙跑進屋子里,但又架不住好奇心,遂在門后探出小半個腦袋。
趙振國笑了笑,彎身點燃引子。
第一個鞭炮在期待中炸響,緊接著是一片噼里啪啦的聲音,濃煙滾滾中,可見星火閃爍飛揚,火星沿著鞭炮的路徑蜿蜒爬行,行徑的地方炸出大量紅屑,眼看著火星迅速往竹竿頂部的鴻運炮靠近,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響起,聲音慣徹云霄,留下漫天碎花。
幾群在林間棲息的飛鳥被爆炸聲驚起,在高空飛速掠過,院子隱沒在濃濃的硝煙中,不等濃煙散去,圍觀的人們便一擁而上。
沒有人嫌棄這股味,有些人直接沖進煙霧里,被煙嗆得眼眶發(fā)酸。
今天是房子正式完工的日子。
趙振國和宋婉清作為這間屋子的主人,在這一刻像極了一對結婚的新人,被人們簇擁著,歡呼,喝彩。
在某人的堅持下,宋婉清一只手挽著趙振國的臂彎,對著過來道喜的叔伯姑嫂一一點頭回禮。
笑臉相迎間,人們也把平時不舍得吃的土產奉上,這份心意也讓兩人更加感動。
現(xiàn)在他們人緣很好,今天住新房,過來道喜的人多不勝數,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忙碌間,王栓住和幾個男子拉著板車走來,板車上放著三套桌椅。
宋婉清見狀,連忙喊趙振國:“振國,村長來了。”
趙振國抬頭,看到桌椅,驚喜道:“拴住叔,這么快桌椅做好了?”
“對,總共三套,一桌配四把椅子,你們看看合不合適?”王栓住招呼人把桌椅卸下來。
趙振國上前檢查,發(fā)現(xiàn)桌面平滑,邊角圓潤,還做了炭化處理,防止木頭發(fā)霉。
當初王栓住說自己外甥是個木工能做這個活,他想著送個人情而已,沒想到居然做的這么好。
他滿意地點點頭:“手藝不錯,價錢怎么算?”
劉長貴憨厚地笑道:“桌子兩塊錢,椅子一塊錢,六塊錢一套�!�
趙振國有些意外:“這價錢太低了,你們辛苦了。”
劉長貴擺擺手:“又不費啥功夫�!闭f著,幫他們把桌椅搬進屋里。
趙振國又問道:“圓桌能做嗎?要大一點的,放在院子里用�!�
“可以可以!”劉長貴滿口答應。
趙振國付了定金,劉長貴喜笑顏開,帶著兒子們干勁十足地離開了。
說話間,賴毛跟拖拉機師傅也拉著滿當當的新家具到了。
宋婉清開始以為要從城里搬家具回老家,沒想到趙振國不是這個意思,
趙振國說:“十一月份,我們還得搬回城里去住段時間,犯不著這么折騰�!�
宋婉清:…
這人真敗家!
她想象不到后世某些有錢人,全國各地都有自己的房產,房子這種東西、幾套都不嫌多。
把家具都安頓好后,時間也到下午了,今天來的人多,院子外早就打起了臨時的鍋臺,這會兒就得做飯了,王大海拉著兩頭野豬過來了。
“清清,可真長臉,你們家竟然是你管錢�!�
面對張桂蘭的調侃,宋婉清只是靦腆地笑了笑。
“這豬起碼得有三百斤,要是賣了,咋滴也得換好幾十塊錢呢�!�
村里大多都是大老爺們說了算,女人沒什么地位,像趙振國這種,讓宋婉清管錢的,除了入贅的人家,基本上沒有。
“幾張大團結吃下肚,宋家女好福氣喲�!�
“還好啦�!彼瓮袂甯缓靡馑剂�。
“大家都別站著了,雖說今天是我們住新房,但我們也是多謝大家的關照,今天這頭豬是我們送給大家的,大家敞開肚子吃,誰都別客氣,今晚我們就把這頭豬吃完好不好?”
趙振國拿著一把殺豬刀出來交給劉屠戶,豪情萬丈地宣布,王大海更是十分給臉,第一個拍手叫好。
“好�!�
人們的熱情再次被調動了起來,場下一片摩拳擦掌。
宋婉清幽幽地看了眼趙振國,暗暗捏他。
趙振國忍著心里的癢意,對村民說:“都過來殺豬吧�!�
農村人吃一頓肉不容易,能敞開了肚子吃肉的機會更是千載難逢。
大伙兒的臉上都帶著笑容,男人們干勁十足,利落得刮毛破肚,女人們也沒有閑著,忙著燒水洗菜,心肝脾肺腎都掏了出來,沒有人嫌棄這些東西的污穢,用草木灰這么一混,連腸子都給洗干凈了。
院子里的空氣都變得活絡起來,野豬已經被肢解了,切肉的切得賣力,剁蔥姜蒜的更是把案板剁得咚咚響。
最先砍出來的龍骨已經下鍋熬湯了,鍋中飄出的肉香讓人們的動作越來越快。
宋婉清想干活,嬸子不讓,她抱著孩子,覺得自己像是個監(jiān)工的。
芬姐站在小板凳上,拿著一根木棍攪動著鍋里的骨頭湯。
因為煮的湯太多了,骨頭也多,鏟子已經沒法用了,只能拿木棍攪拌。熬開的骨頭湯隨著持續(xù)沸騰逐漸變成白色,湯汁表面飄著一層油花,聞著就非常香。
新鮮的骨頭湯色白味濃,只需佐一點鹽就很美味了,芬姐見熬得差不多了,遂用小碗盛了一些,嘗嘗味,
她吹了吹,感覺溫度差不多了,低頭喝了口,差點沒把自己香暈過去。
夜幕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如期降臨,糖醋排骨,冬瓜蘿卜骨頭湯,醬香把子肉,爆炒心肝肺,酸菜炒大腸,硬菜一盤接著一盤端上桌,早已饑腸轆轆的人們吆喝起來,紛紛尋找位置落座吃飯。
宋婉清還在人群中尋找趙振國的身影,走到大門前,卻見趙振國、王大海和王栓住一起拉著一車東西,走近了看,車上堆滿了清一色的酒壇子。
“侄媳婦�!蓖跛ㄗ∫姷剿瓮袂灞愀吲d地擺手打招呼,然而,趙振國和王大海卻好像做賊心虛般默默躲在王栓住身后,安靜如雞。
宋婉清嘴角微微抽動,板著臉走過去。
“清清…”見宋婉清已經什么都看到了,趙振國只好弱弱地站出來,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壇子,是王大海剛剛塞給他的,那家伙已經先一步找著由頭溜了。
“都是酒?”宋婉清的眼睛落在酒壇子上。
“嗯,今天畢竟設宴,喝酒也開心些,不過這些都是胡大哥搞來的桂花釀,度數低,不烈,不醉人的�!�
胡志強沒來參加喬遷宴,特意送了這一架子車酒來。
趙振國試圖解釋一番,只是他的解釋顯得特別蒼白無力。
宋婉清之前管著他喝酒,主要是怕這人喝了又犯渾,變回之前的模樣。
“你這么緊張做什么?我有說今天不讓喝嗎?”礙于王栓住在場,宋婉清只好白了他一眼。
趙振國眨眨眼:“讓喝呀?”
“就今晚,今晚隨便喝,趕緊啦,都要吃飯了�!彼瓮袂謇w振國回去,回頭對王栓住說:“勞煩拴住叔幫忙把酒派下去。”
“誒。”
話音未落,趙振國就被拉走了,準確來說是被拖走了。王栓住驚愕,突然有些同情老四了。
【220、吃不下肉】
趙振國、宋婉清與他們關系熟識的人共坐主桌,男女并未分席而坐。
看著西去的落日,宋婉清一邊給大家分大白饅頭,一邊招呼大家動筷。
趙振國夾起一塊糖醋排骨,配著饅頭慢條斯理吃著。
同桌有人為了這頓飯已經兩頓沒吃了,早就餓壞了,紛紛夾了肉大快朵頤,連手里的大白饅頭都不香了,
許多人很久沒嘗過肉香了,
這桌上的肉又不是拿線穿著的假把式,大家吃得很快,肉菜沒一會兒就吃得差不多了。
趙振國看了看,眉頭微微皺起。
雖說殺了兩頭豬,但架不住人多,大老爺們飯量也大,有些不夠菜了。
他問:“廚房還有肉么?”
“還有些呢�!狈医惴畔峦肟�,回答道。
“現(xiàn)在去煮?”宋婉清也知道趙振國的意思,問他。
“不必了吧,我們吃些饅頭蘸菜湯就好。”男人們怕添麻煩,便大聲勸說。
“這怎么行?招待客人怎么都得讓人大口吃肉吧�!�
趙振國站起身準備去煮白肉,再配點蘸料,蒜泥蔥花香菜醬汁什么的,給大家過過嘴癮。
他剛起身,就被芬姐和嬸子攔住了,張桂蘭也顧不上吃飯了,幾人一塊去廚房煮肉。
眾人見狀皆垂下頭,嘿嘿地笑了起來,雖說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當爹當娘了,但只要提到吃肉,卻還是表現(xiàn)得像個饞嘴的孩子般嘻嘻哈哈。
不時,一大盤白肉就端上桌了。
白肉都是用上好的五花肉煮的,這會兒已經片成薄片,由于只是用白水煮熟,所以一般要配著蘸料吃。
趙振國把蒜泥蔥花香菜沫什么的一股腦混在一起,還把已有的蘸水也混在一起。
“你混這么多哪能好吃�!彼瓮袂迦滩蛔⊥虏鄣�。
“只蘸蒜泥也寡淡了,這樣味道更豐富些,你要不喜歡,那就只蘸蒜泥吧�!�
趙振國還是堅持混,然后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片肉蘸了蘸,猛地塞進嘴里。
因為混了許多蔥蒜,醬料的氣味非常沖,但他很享受這種滋味,細細地咀嚼著嘴里的肉片,露出滿足的神色。
“真這么好吃?”宋婉清見他吃得這么香也忍不住,蘸了蘸他那份蘸料,卻被辛辣沖得眼淚都冒出來了。
“咳…咳咳�!�
“吃不了?那吃這份吧。”趙振國把一份只加了醬醋的蘸料放在她的小碟子旁,隨即招呼道:“來,吃肉吃肉。”
大家再次起筷,歡快地夾起肉片,蘸著蒜泥,吃得噴香。
隔壁桌吃飯的人們見這一桌添了一大盆白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那肉片上的油水似乎還會發(fā)光,看著就饞死人。
王大山一家不請自來,幾口坐在角落的位置,乍一看男人女人相處融洽,但再一細看,男人每次夾菜都是奔著肉菜去,而女人則只會夾一些蔬菜,好不容易夾了塊肉,卻是放到孩子碗里。
曹鳳杰時不時瞄向那桌大口吃肉的人們,再回頭看看吃得滿嘴流油的丈夫,郁悶的味同嚼蠟。
她都快生了,結果王河聽神婆說她肚子不尖,可能是個女娃、一點也不顧念著她的身子。
“痛快痛快!”王大海一連吃下一碗白肉,又倒了酒一口悶,舒爽的只會喊痛快。
“這下舒坦了。”大家一邊吃一邊笑。
“怎么樣?吃得可還過癮?”趙振國端著酒碗問他們。
“太過癮了,就是這么多肉,都不大吃得下。”王栓住端著碗,用筷子輕點碗里的肉片,肉片雖香,但胃已經傳來漲滿的感覺,也膩住了。有肉吃都吃不下,這讓他有些郁悶。
“既然吃不下便莫要吃了,喝點湯吧,解解膩。”趙振國見白肉只吃了一半,也怕他們吃壞肚子。
“為啥我們都吃不下了?我看嬸子,也吃得蠻多的�!惫返昂闷娴乜粗瓮袂�。
此時宋婉清正好夾了一片肉,本欲塞進嘴里,聽他這么一說,頓時窘迫起來,硬生生把肉放回碗里。
芬姐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啪地一巴掌糊在他腦門上。
趙振國趕緊起身去攔,他朝狗蛋笑了笑,
“你嬸子都吃習慣了,其實當初她也吃不了這么多,有句古話怎么說的,人吃五谷雜糧生百病,這些飯菜讓你們果腹的同時,也會讓你們生病。
你們常年沒有吃肉,腸胃適應了粗茶淡飯,突然吃這些油膩葷腥,很容易鬧肚子,等以后吃多了,自然就能像你嬸子一樣大口吃肉了�!�
趙振國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了宋婉清肩上,細細地摩挲著,讓宋婉清好一陣臉熱,頭也幾乎要埋進胸口里了。
“這樣�。磕请y道我們以后還能敞開了肚皮吃肉?”男人們眼里閃著驚喜,又帶著幾分懷疑,試探著問道。
肉六毛一斤,還要票,真的能有吃飽的那天么?
“能的,一定可以的!”趙振國笑著回答。
不僅能吃上肉,還會因為三高而興起吃粗糧!
“四哥就是不一樣,要是可以,我也希望我跟四哥一樣有本事�!蓖鮿倮锌溃白尲依锶硕歼^上好日子,想吃啥就吃啥�!�
“我們也是這么想的�!惫肥5热思娂姼胶汀�
趙振國笑著安慰大家:“放心,只要大家肯努力,肯定都能過上好日子�!蹦腥藗円宦牐娂婇_口求趙振國拉自己一把,跟著他一起干一番事業(yè)。
坐在隔壁桌子角落里的趙振興,悶著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期間還眼巴巴地看著蔡惠芬,想要破鏡重圓,被惡狠狠地瞪了回去,哎~
趙振國內心唏噓不已,他上輩子不是個東西,人嫌狗不待見,哪怕是衣錦也不得還鄉(xiāng)!
這輩子,一切都不一樣了,感謝媳婦,想到這里,又從桌子底下偷偷去夠媳婦的手。
宋婉清正在愣神,前幾天趙振國問她想考什么大學,想學啥專業(yè),還問她想不想去京市瞅瞅。
京市啊,那可是華夏的心窩子,一想到那兒,她心里就跟揣了團火似的,腦袋里“我愛北京天安門…”的旋律直打轉。
可真要去那么遠的地方嗎?低頭看看懷里的小棠棠,又犯起了難,有些猶豫不決。
覺察到媳婦在走神,趙振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宋婉清瞟了他一眼,雖說這人說自己去哪,他就抱著孩子跟著自己,可這鹿血酒才剛起步,讓他拋下老家這攤事情,是不是不太公平?
一時間,宋婉清不知道自己的煩惱該跟誰訴說,親媽一直念叨著自己要給趙振國生個孩子,把人栓牢。
可這不是栓不栓牢的問題,而是未來的路該怎么走的問題。
...
隔壁桌有幾個膽大的姑娘頻頻偷看趙振國,被李嬸子一句話打破了幻想。
“你們這群小姑娘喲,想尋像振國這樣的男人恐怕是尋不到嘍�!�
“為啥?”
“你們也不看看,振國兄弟能把媳婦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宋家丫頭跟著他豐衣足食不說,還出落的更水靈了,這是一般男人能比的么?”
“再說了,要不是老四,別說今天吃肉了,估計村里好幾戶都要辦喪事了!”
有不知情的人開口問:“咋回事?”
【221、大黑馬發(fā)瘋了?】
大嬸繪聲繪色地跟眾人講著趙振國打野豬的故事,跟她親眼瞅見了似得:
“你們知道嗎?那天趙振國正騎著大黑馬,在村口跟一幫孩子們玩,結果嘿,大黑馬突然嗷嗚一聲,揚起脖子嘶鳴起來,嚇得眾人直往后退。
小黑子嗖地一下躲到趙振國身后,喊著:‘振國哥,你家馬發(fā)瘋了!’
趙振國看到山頭上有一頭大野豬,正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們。
‘是野豬,真的是野豬!’孩子們順著大黑馬嘶鳴的方向看去,眼里又是震驚又是興奮。
這可是肉!活生生的肉!
還有些孩子沒看到,抓著同伴的袖子好奇地問:‘哪呢,我咋沒看到?’黑小子也躲在趙振國身后嘰歪:‘哪呢?哪呢?我怎么沒看見?’
趙振國指著大樹下說:‘瞎啊,就在那磨皮呢!’
大家都挺意外的,這野豬是不是傻?
看到他們這堆人,怎么還這么悠閑自在地在樹身上摩擦?
趙振國摸著懷里的槍,對著野豬瞄準,
砰!
沒打中!
太遠了,超過了三八大蓋的有效射程!
他大喊‘野豬是群居的猛獸,這里有一頭,說不得周圍還有,你們還是快走,下山告訴大人們�!�
這話一出,有幾個年紀小的娃子毫不猶豫地轉身飛奔,剩下的都是些膽大包天的十三四半大小子。
狗蛋湊到趙振國跟前問:‘叔,咋辦?’
趙振國眉頭緊皺,要沒這幾個半大小子,他才不怕,開口說:‘你們別逞能,快跑。’說著就讓狗蛋帶著妹妹招娣趕緊跑。
小黑子和兩三個大男娃臉上有不甘之意,遲遲不挪動腳步。
趙振國見狀,聲音高昂不少,直接喊了小黑子的大名:‘蕭磚頭,你不要命了,快走!’
話還沒說完,招娣就尖叫起來:‘叔!又來了幾頭!’
趙振國定睛一看,山頭上又跑過來四五頭野豬,烏云打著響鼻不住嘶鳴,看起來很是焦躁不安。
趙振國狠狠喝道:‘跑!’
他緊緊抓住招娣的手,帶著她跑。
小黑子喘著氣說:‘振國哥,怎么辦?他們要追過來了!’
野豬哼哼叫著朝著他們奔來,地都給他們踏得震動起來。
趙振國眼睛往四周一掃,說:‘跑!往樹上爬!’
他選定一棵大樹后,背上招娣就往樹上一竄。
招娣白著臉尖叫,她的腳剛剛感受到了熱氣,往下看了一眼,一張豬臉張著嘴齜著大白牙就在她腳底下。
趙振國一邊安慰她,一邊往旁側張望。
他發(fā)現(xiàn)人數不對,狗蛋不見了,大喊:‘狗蛋呢?誰看見他了?’可是沒人回應。
趙振國低下頭往下看,野豬在樹底下來回打轉。
他突然覺得野豬少了那么一兩頭,說:‘剛剛是不是有五頭來著,現(xiàn)在只有四頭。’
可是沒人顧得上數數,孩子們都忙著逃命呢。
底下的野豬生氣了,憤怒地嚎叫著往樹上撞。
他們所在的大樹又大又粗,被撞了兩下沒啥事,可旁邊的那幾顆就不成了。
尤其是富貴所在的那棵樹,被野豬撞得閃了一下子,他趴在樹干上,差點就掉到地上。
野豬見這顆樹晃得最厲害,都咧著獠牙過來集火這顆。
氣氛一時有點凝滯,
小黑子哭喪著臉說:‘振國哥…,你救救我弟弟,我娘要是知道我偷偷帶富貴出來,還遇到野豬,會打死我的!你不是會打獵么?’
招娣一聽就急了,拽住趙振國的胳膊嚷嚷:‘你啥意思!那么多野豬!這可是我親叔…要去你去,那是你親弟弟!’
趙振國覺得平時真沒白疼招娣這娃,才不到十歲都會向著自己了。
他吹響了口哨,想把小白喚回來。這貨跑哪兒了?千萬別跟虎妞一樣,關鍵時候玩失蹤。
樹下四只野豬,身邊還都是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
他想了想,準備用繩子把富貴綁上,再拽到這顆樹上來。
可蕭富貴抖得像風中的野草,估摸著繩子扔過去,他也抓不住。
就在趙振國準備下去的時候,一頭略微有些瘦小的野豬發(fā)現(xiàn)了他,當即沖著他沖了過來。
趙振國靈活就地一滾,拐到一側,立地起身,手里緊握著三八大蓋,瞄準了最大的那頭野豬。
瞄準,扣動扳機,趙振國的動作一氣呵成,他算計得很好,準備給那頭領頭的野豬來個致命一擊。
可是那頭野豬卻異常狡猾,突然跳轉過身子,沖著他一揚頭,獠牙閃著寒光。
趙振國不得已,右腳往樹上一蹬,借助反彈的力量,同時展開雙臂,身子從野豬的上方躍了過去,險之又險地躲開了野豬的攻擊。
他剛一落地,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三頭野豬合圍了起來,樹上的人一陣驚呼。
戰(zhàn)斗就在一瞬間打響,
就在這時,大黑馬閃亮登場,不知道怎么地從灌木叢里竄了出來,直奔野豬而來。
兩者斗得旗鼓相當,趙振國壓力頓時減輕不少。
他瞅了個空,身形一矮,從兩頭豬的夾縫里鉆了過去,才算突出重圍。
這時他回頭望了一眼,蕭富貴還在原先那棵樹那里坐著呢。
他大喊:‘蕭富貴,你下來��!’
話說出來簡單,做出去難。
在趙振國進山打獵后,村里有不少閑言碎語,嫉妒的有,羨慕的有,不屑的也有。
蕭富貴一直認為趙振國能活下來,從林子里出來,全靠運氣。
直到今天,看到趙振國為了救自己,在野豬群里左突右沖,尋找救自己的機會,他才意識到趙振國是真的有實力,真的有勇氣。
不像自己,剛剛他嚇得只知道趴在樹上叫喊,現(xiàn)在面對底下的三頭大野豬,他嚇得貓在樹上,任憑石頭哥使勁呼喚催促,他始終邁不開腳步。
‘富貴,你愣著干什么!’蕭石頭都快氣死了,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早就跳過去錘他一頓了。
趙振國眉頭皺得都能打結了,他拼死拼活地打掩護,又被繩子勒著吊在半空,整的跟在空中點燃火炬的那個誰一樣。
糾纏了這么長時間,富貴怎么一動不動�。�
再不動他就被吊成兩截,沿著腰分成兩半了。
再看看旁側的大黑馬,明顯畏懼野豬那一對獠牙,不敢湊近,只能在大野豬拱過來的時候,蹦過來躍過去。
機會來了,還能照著豬臉來一蹄子,看起來相當滑稽,也相當奸詐,但也相當費力氣。
暗暗嘆口氣,趙振國再次對著富貴一揮手,嗖的一下他就被吊到半空中。
底下三頭大黑豬仰著頭,獠牙朝上,喉嚨里發(fā)出憤怒不甘的咕嚕聲。
這一次,他沒有像剛才那樣爬到樹上逗弄它們,“把我慢慢放下去,咱們干票大的!”
【222、砍死趙振國?】
不同于之前兩人合拉,自從趙振國跑到大樹底下之后,就變成四人合力,輕輕松松地就能把趙振國升到半空。
“那叔你小心些,別撞到樹上�!闭墟吩跇渖虾�。
在繩子快要降到野豬身上時,趙振國狠狠照著尖尖的獠牙來了一腳,撞得他的身子晃動一下,借著勢落到了那頭身材最為瘦小的野豬身上,不顧屁股被扎得生疼。
吃疼的野豬猛烈晃動身子想把趙振國摔下來,旁邊的兩頭同伴也跟著調轉方向,朝著趙振國攻來。
趙振國他端著槍,冷靜地瞄準了一頭逼近的野豬,扣動扳機,槍聲響起,野豬應聲而倒,痛苦地掙扎著。
這下不用趙振國叫,小黑子他們就一下子把趙振國拉了起來,用力過猛下,趙振國在半空中轉了兩個圈,繩子扭成麻花。
蕭磚頭和蕭石頭目瞪口呆,隨后錘樹大笑,原來還能這樣殺野豬!
“絕了,振國哥真的絕了!”
“叔,繼續(xù)啊,不要停,再給它一槍就死了!”
那頭受傷的野豬,正四處亂竄,疼得滿地打滾。
而另外兩頭野豬則顯得更加憤怒,脖子高昂,甚至往大樹上撞,撞得大樹簌簌發(fā)抖。
“快把我放下來!”
繩子蹭得落地,趙振國不顧膝蓋沖擊得生疼,兩三步竄到血流得都把身上的毛打紅的野豬身畔。
現(xiàn)在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野豬顧不得疼痛,猛地向他撲來。
趙振國側身一閃,同時瞄準野豬的肚皮,扣動扳機。
然而,野豬的動作太快,這一槍并未致命,只是讓它更加瘋狂。
此時另外兩頭野豬到了跟前,趙振國捂著肋下,三五下爬到離得最近的大樹上。
隨后雙手一推,借著勁兒猛地往下一扎,正好落到那兩頭豬的后邊。
他的動作很快,眨眼間就完成,那兩頭野豬回不過頭來,顧不得腚。
趙振國才不管后邊小黑子他們的呼喚,讓他回到樹上。
現(xiàn)在是個機會,他得迎難而上,快速伸手抓住野豬略帶尖刺的毛發(fā),借著勁一下子撲了上去,
將獵槍緊緊抵在野豬的脖頸處。
“哧!”槍聲再次響起,野豬應聲倒地。
趙振國顧不上臉上的劃傷,迅速跑到另一頭野豬身旁,舉起獵槍,拉栓上膛,再次扣動扳機。
他揉著肩膀,喘著粗氣,大喊,“拉!”
迅速升空后,趙振國長長吐出一口氣,他娘的,吊威亞真不是人干的活!
“厲害啊,振國哥。我以后得拜你為師�!�
小黑子興奮地直拍手,今天他是真的開眼了,親眼看見振國哥有多生猛!
招娣瞪大眼睛伸脖子找他,“叔,你沒事吧?”
剛剛那么驚險,光瞅著,心都快蹦出來了,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跳那么高!
“沒事!你好好在那兒坐著,別亂動�!壁w振國摸了右邊肋下一下,現(xiàn)在還疼,絕對青紫了。
“現(xiàn)在怎么辦?”小黑子小聲問他。
現(xiàn)在他們雙方好像陷入一種安靜的對峙中,
趙振國窩在樹上,仔細打量,大黑馬瞧著已顯疲態(tài),跟他斗的那頭野豬鼻青臉腫,臉上血跡斑斑。
還沒等趙振國拉動槍栓,小白終于來了,盤旋而下,兩只鋒利的爪子緊緊抓住了野豬,貌似想把它拎起來摔死。
然后,
這貨太高估自己了,拎了下,野豬紋絲不動,倒是自己被野豬猛地一甩,摔了個趔趄,差點沒穩(wěn)住身形。
小白怒了,照著野豬的脖子狠狠地啄上去,
烏云趁機一蹄子狠狠地踹了過去,野豬一時不慎,被踢中了,獠牙狠狠地扎到了樹干里,拔都拔不出來。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小白毫不遲疑,再次揮動翅膀,照著野豬的脖子狠狠地啄了下去,鮮血瞬間噴涌而出,濺了它一臉。
“哧��!”
大野豬發(fā)出了生命中最后一聲凄厲的嚎叫,隨后砰的一聲重重倒地。
...
“就這樣,咱振國憑著一身膽氣和好手藝,帶著幾個娃娃愣是從野豬的圍攻里脫身,還打到了三頭野豬!你們說,厲不厲害?”
大嬸講完故事,眾人都聽得心驚肉跳。
有幾個嬸子已經開始打孩子了!吃飽了有力氣,打的分外的很!讓他們亂跑,還都瞞著家里,原來這么兇險!
“大娘說笑了。”趙振國喝著酒客道了幾句,嬸子可真能吹,講得跟評書一樣,真是個人才!
“就是就是,我就沒見過振國兄弟這樣的好漢,你這打獵的手藝哪兒學的?”
“那還不是李叔教的好?”趙振國打了個哈哈,無中生師。
埋頭苦吃的李老漢抬頭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沒反駁...
宋婉清不知道竟然這么兇險,要不是顧念著人多,都想上手扒拉他衣服看看了。
趙振國趕緊低聲安慰媳婦。
“看振國寵媳婦的樣子,我看宋丫頭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隨著李嬸子有意無意的調侃,婦人們的目光全都聚集到宋婉清和趙振國身上,他倆竟是出奇的般配。
這會兒天色也已經冥暗了,喝下的桂花酒化作了濃濃醉意,漸漸涌上來,趁著酒意,大家說話也沒了把門的,聲音也比較大,傳到了不遠處的一桌人耳中。
這桌人和他們只有一墻之隔,自然聽到了院內的聲音,鄙夷道:
“囂張什么?”
“再能耐,還不得夾著尾巴做人?我聽人說他得罪了個人,人家叫囂著要弄死他。到時候看他還怎么囂張!”
說到后面,幾個男人眼里閃著嘲諷的光,好像看到了趙振國被人亂刀追砍的狼狽樣!
他們這信息,有點過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