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嘉述要是知道她收情書,不定怎么罵她呢!
這個人有時候比她親哥還有哥哥范兒,怪嚇人的。
她小心翼翼去捏那張紙片,周嘉述卻像是有了某種直覺,突然抬頭凝視她,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仿佛無聲在說:肚子里又憋了什么壞水。
寶意色厲內(nèi)荏地看回去:“看什么看,沒見過仙女?”
周嘉述的無語都寫在臉上,抬手把紙條遞給她,突然打了個手語:“離徐行知遠點�!�
寶意對這一點倒是很認同,撇嘴說:“你不知道他多燒包,給自己挑染了一縷紫頭發(fā),剛還裝模作樣地從口袋里摸出個小圓鏡,然后拿發(fā)卡把那縷頭發(fā)卡在正常頭發(fā)下面……”
梁寶意給周嘉述學(xué)徐行知那滑稽的動作,往自己口袋里也掏了下,然后一個東西被帶出來,“啪”一聲,掉地上了。
周嘉述眼神看過去。
粉色的信封,圓圓的小愛心,還有星星貼紙。
四目相對,寶意想找根繩吊死,她根本不敢去撿,遲疑而僵硬地開口:“……我說我不要他非塞給我的,你信嗎?”
周嘉述打手語的架勢跟要砍了誰似的,眉眼頓時冷下來:“誰?”
寶意彎腰抓起信封胡亂往桌洞里一塞,然后抓起紙條就往講臺跑:“我去抄作業(yè)。”
課代表們把作業(yè)都抄在黑板上供大家統(tǒng)一查看,數(shù)學(xué)最囂張地寫在正中央,其他依次排開,天下苦“重理輕文”久矣,語文老師非常沒有排面,連帶著寶意也非常卑微,她把作業(yè)抄在角角里,順便提醒大家一句:“朋友們,記得回家背��!不背我半夜托夢去你們家里站床頭�!�
雖然大家都不重視語文,但寶意人緣好,所以都非常捧場但敷衍地大喝一句:“好!說得好�!�
寶意掐了下人中。
一群人哄笑。
紀律委員嘆口氣:“正經(jīng)一點,正經(jīng)一點,待會兒殺千刀來了�!�
年級主任叫楊協(xié),據(jù)說有一次他簽名極其潦草,看起來像楊十辦,辦字那兩點一個往上跑到十上頭去了,一個往下像頓號,于是有人仔細辨別了一下,十分字正腔圓喊一句:“楊千刀!
于是開始有人叫他殺千刀。
外號總是傳播得特別快,雖然大家都不知道為什么叫他殺千刀,但莫名就覺得符合他氣質(zhì)。
突然,后排江寒突然舉手:“語文課代表,那個,我非常好奇一件事,你怎么知道周嘉述背沒背,如果你抽查他,他是給你默寫還是比手語�。俊�
一些古詩詞是有手語版的,但周嘉述并非聽障,多學(xué)一個手語似乎也沒有必要,而默寫又太過耗時耗力,周嘉述雖然是個免檢產(chǎn)品,但他偏科啊,他語文經(jīng)常跑題,古詩文背誦常年缺空,語文老師的重點關(guān)照對象。
寶意沉默,半晌,突然一拊掌:“好問題�!�
她其實從來沒有抽查過周嘉述的古詩文,向來只有他盯管她的份兒。
江寒忍不住笑:“所以到底怎么抽查��!你不會不敢抽查他吧!他天天督促你學(xué)習(xí),你都不監(jiān)督他一下嗎?不會吧~”
寶意笑了笑,一邊往講臺下面走,一邊說:“好的,我決定今晚就去站他床頭�!�
她當(dāng)然是說去夢里站,但介于她能去真的站,有人喊了句:“寶意,不要耍流氓啊。”
寶意立馬比“噓”的手勢,本意是為了讓大家不要起哄別把殺千刀招來,廖婷婷卻深沉地嘆了口氣:“我知道,這個意思是,低調(diào)、低調(diào)!”
然后大家笑得更大聲了。
紀律委員適時來了句:“好,收!”
又過了幾秒鐘,大家才徹底安靜下來,沉下心把能搞定的作業(yè)先搞定。
這也是學(xué)校給周五最后一節(jié)設(shè)自習(xí)課的意義,就是給大家寫作業(yè)的,手快的就可以空著手回家過一個完整的周末了。
——盡管大家寫完了也還是會帶的。
畢竟:帶個心理安慰。
寶意卻忐忑,因為情書已經(jīng)不在桌洞,被周嘉述拿走了,就堂而皇之地攥在他手心。
寶意頓時無心寫作業(yè),偷偷給他寫紙條。
——我真不是要收,他塞我手里就跑了,我追都追不上。
周嘉述不理她。
——我錯了,我下次一定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他塞回去。
周嘉述撇她一眼,意思是:你還想有下次?
——我待會兒放學(xué)就還給人家。
周嘉述終于開了尊口……哦,手。
再次比劃了一下:誰?
寶意突然開始轉(zhuǎn)移火力。
她趴在他那邊,小小聲說:“這應(yīng)該怪徐行知,他帶我去的,他們班的……好像是他們班的那個體育委員。我真沒要收,我都沒見過他幾面,我也不喜歡他�!�
那意思是見過,喜歡,就收了?
周嘉述沉默片刻,擰著眉點了下頭:知道了。
寶意看他面無表情還有點毛毛的,但旋即又撇撇嘴,呵,我爸都不管我,你憑什么管我。
我又沒跟你早戀,嚇不死你。
你憑什么生氣,我還生氣呢!
我又沒錯!
對,又不是我的錯。
寶意怒氣沖沖的,心情十分不爽地看著已經(jīng)開始低頭寫作業(yè)的周嘉述。
然后兇巴巴地寫著作業(yè),跟個炸毛狗似的。
周嘉述余光看她,突然筆桿敲她額頭,擰著眉看她一眼。
意思是:別趴著寫字。
但寶意正出神不說,還在心里默默吐槽他,被他敲了一下,頓時嚇一大跳。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眼淚啪嗒就掉下來了……一滴。
滾圓滾圓地從眼角劃過。
周嘉述頓時僵住了,這場景實在在他意料之外,因為梁寶意很少哭,不熟悉的人面前可能會文靜一些,但大體是個非�;顫姾烷_朗的小姑娘,挨打都沒掉過眼淚。
所以他現(xiàn)在徹底懵了。
最近怎么回事?
他終于忍不住回憶從暑假到現(xiàn)在這么長時間里發(fā)生的一切,細細排查自己有沒有惹她生氣,越想覺得迷茫。
寶意偏過頭,眼淚都沒擦,留給他一個傲嬌的后腦勺,賭氣似的,坐得比鉛筆還直,寫作業(yè)的動作更兇狠了點,好像筆下的不是卷子而是周嘉述的腦袋。
筆筆凌厲,力透紙背。
于是周嘉述做了第二個錯事,他以為是自己把她腦袋敲疼了,突然抬手,揉了下寶意的頭,然后扯了她一下,想給她說聲對不起。
但寶意卻誤以為是威脅:耍什么脾氣?
所以根本不看他。
于是周嘉述寫了張紙條。
——對不起。
紙條塞到她眼前,但寶意突然捂住眼。一副鐵了心不想理他的樣子。
周嘉述:“……”
他突然無計可施了,低頭沉默片刻。
不禁產(chǎn)生一絲迷茫的情緒:嗯?
寶意其實還覺得有點好笑,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這么做,也t?沒有那么難過和委屈,她就是……莫名其妙生了一下氣,就掉了一顆眼淚。
但掉完還挺尷尬,所以不想看他。
捂眼睛是因為手比腦子快。
結(jié)果捂完他把紙條收回去了,她還有點遺憾,他到底寫了什么�。�
倆人跟演啞劇似的,周嘉述沉默去寫東西了,寶意又忍不住偷偷瞟他。
真是的,沒有一點耐心。
作業(yè)還挺多的,不寫回家又不能玩了,好不容易周末,不能浪費了。
于是寶意也不再走神,專心去寫作業(yè)了。
下課鈴響起的時候,教室頓時怪叫一聲:“哦豁,周末,我來了~~”
沉悶氣氛被打破,一群人笑起來,罵一句:“杜子航你個神經(jīng)病�!�
寶意也抬頭看一眼,忍不住樂了一下,樂完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正在和周嘉述單方面冷戰(zhàn),頓時又板住臉,突然拍了下桌子:“周嘉述,跟我道歉�!�
他站起來,用手語認真比了個:對不起。
寶意有點不好意思,但也非常鄭重說了句:好,我原諒你。
冷戰(zhàn)結(jié)束。
周嘉述看她:回家?
寶意本來就已經(jīng)繃不住了,頓時笑起來,去扯他手臂,“走走,快點,我小舅舅說來接我們�!�
小狗一樣,說變臉就變臉。周嘉述無奈地拉住她,低頭把她書包三下五除二地收拾起來,滿臉都寫著:丟三落四。
寶意也不伸手,抱著胳膊在旁邊等,順便點評一下:“你的手好好看啊,述。”
周嘉述:“……”
他蜷了下手指,突然一股莫名的沖動驅(qū)使他,伸過去遞到她臉前。
寶意就是隨口夸一句,看他把手遞過來愣了一下,迷茫地看著他,半晌,伸手握上去,上下晃了下手:“你好你好!”
周嘉述被她反應(yīng)逗樂,那張冰山臉上頓時掛上幾分笑意,于是寶意忍不住也笑了:“你笑起來也很好看呢!”
周嘉述:“……”
“夸你還不行��?”
周嘉述比劃:無事獻殷勤。
寶意頓時不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嘉述:誰肚子里憋壞水誰知道。
寶意突然笑了一下:“你放心,我晚上肯定不去你屋里站床頭�!�
周嘉述把書包收拾好了,揪住她后脖領(lǐng),帶著她往外走去。
寶意想起最后一節(jié)課自己小小鬧了他一下,最后還是決定說清楚:“那情書真不是我要的,他叫我出去,我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他塞完就跑了。我還不想收呢!我不早戀,怎么能早戀呢?早戀是不對的。早戀影響我學(xué)習(xí),我要考清華北大�!�
周嘉述:……
“走,現(xiàn)在就去還了,我不能帶著情書度過這個周末,走走走,快點。”
周嘉述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扯著去了八班。
很巧,八班老師在訓(xùn)話,拖堂了。
兩個人站定的時候,周嘉述的手還拎在寶意后脖領(lǐng),他臉色又沉又冷還有一點不耐煩,而寶意長了一張乖孩子臉。
所以兩個人往那兒一杵,看起來跟暴躁老爹帶著乖乖閨女去找黃毛討公道一樣。
隔著窗戶,徐行知齜牙咧嘴地扯了吳澤一下:“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出師未捷身先死,你已經(jīng)驚動我們皇家保鏢述子哥了,勸你待會兒從后門偷偷溜,反正我要溜,他真的會揍我啊啊啊!”
他咬著牙狠狠晃了一下吳澤。
吳澤一臉捍衛(wèi)真愛可以面對一切艱難險阻的表情,但聽完徐行知的話,突然沉默了、動搖了。
周嘉述看起來就很拽很酷很兇猛。
“他很拽嗎?他憑什么替別人做主,寶意又不是他的所有物�!眳菨闪x憤填膺道。
徐行知點頭,可以,勇士。
“好了,下課。”八班的老師下了赦令。
一群人往外沖,吳澤和徐行知裝作若無其事慢吞吞收拾東西,其實小聲在謀劃,待會兒從前門跑還是后門跑。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吳澤碎碎念:“但我不會放棄的!”
下一秒,桌子被敲了一下,周嘉述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了,垂眸,手撐在他桌面,輕歪了下頭,然后一邊直視他眼睛,一邊把粉色的信封按在桌子上,停頓片刻,似乎無聲在傳達某種類似于警告的訊息,然后抬起手臂,用手背敲了兩下他胸口,一句話沒說地轉(zhuǎn)頭走了,路過徐行知身邊的時候還踹了他一腳。
徐行知童年陰影再次浮現(xiàn),抱頭鼠竄:“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第4章
Chapter
04
一個榆木疙瘩
寶意在外邊看著,嘆為觀止。
好囂張啊!
周嘉述是逆著人群進去的,八班的人出來都忍不住看他,他走到吳澤桌子前,雙手按在上面,目光和他對視片刻,然后把情書往他桌子上一按,手背朝他胸口拍了兩下。
吳澤大氣都不敢喘了。
寶意愣了好久才想起來追過去,覺得讓周嘉述出面似乎不太妥當(dāng)。
只是等她追過去當(dāng)然晚了八百年了。
進去只來得及拉住要揍徐行知的某人,隔著不遠的距離和呆愣的吳澤對視了一眼,出于禮貌笑了下:“不好意思啊,我哥脾氣比較急,我暫時沒有……那個打算。不好意思。”
說完,拉著周嘉述跑了。
太尷尬了。
寶意在外面確實會叫他哥,因為這樣不用費心解釋為什么自己總代替他說話。
倆人走了,徐行知才偷偷溜回來,拍了拍自己胸口:“還好還好�!�
吳澤這會兒才回過神,扭頭看了徐行知一眼:“這……什么意思?”
“警告、威脅,看不懂嗎?”徐行知學(xué)著周嘉述裝酷,手背啪啪朝著吳澤胸口拍兩下,“哎,小子,離我們寶意遠一點,再讓我發(fā)現(xiàn)剁了你。”
他裝模作樣,看起來十分中二,吳澤一言難盡看他一眼,心道周嘉述才不像個中二病。
徐行知說完就破功,仰頭自顧自笑了幾聲:“沒事啦,他就長得狂拽酷炫,其實很好說話的,就是單純警告你不要再騷擾寶意,至于他怎么想的,我可猜不到,我又不是梁寶意,跟他肚子里的蛔蟲一樣,我小時候一度覺得這倆人是雙胞胎,太心有靈犀了。只有梁寶意能精準(zhǔn)捕捉他情緒和想表達的潛臺詞,我沒有這項傳奇技能。”
吳澤嘆了口氣,還沒蕩漾起來的少男心啪嘰摔粉碎。
但又覺得惱火,剛內(nèi)心吐槽完徐行知中二,自己一溜煙跑出去,隔著人群大喊一聲:“梁寶意,周末一起約個飯吧!我想聽你單獨跟我談……我微信聯(lián)系你。記得看消息��!”
周嘉述先轉(zhuǎn)過身,表情十分地不可置信,吳澤條件反射退回教室,一把抱住徐行知:“啊啊啊啊啊��!”
我可真是個戰(zhàn)士。吳澤默默想。
徐行知也:“啊啊啊啊啊!”
兩個神經(jīng)病吸引了班上余下沒走的人的所有目光。
本來都不知道周嘉述突然來他們班是要干嘛,吳澤吼那兩句頓時就清晰明了了,一個女生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吳澤,行啊你,勇氣可嘉!跟周嘉述搶人。”
“他又不是她親哥,什么搶不搶的�!�
女生“嘖”一聲:“死直男,不是親哥卻能關(guān)系這么好,還是青梅竹馬,天選……嗯�!碧爝x小情侶不過她沒敢點破。
徐行知適時插話:“我作證,他倆純純……父女情!”
雖然不是很自信,但他力挺兄弟。
女生翻個白眼:“你也洗洗睡吧�!�
兩個被嫌棄的二傻子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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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寶意坐上了她舅舅的大眼萌迷你老頭樂。
“你又偷開我姥爺?shù)能�,你的奔馳呢?放家里生小奔馳嗎�!�
空間十分的局促,寶意覺得周嘉述這種個頭坐進來都憋屈,腿長胳膊長的,十分占地方,但寶意還是往他身邊擠,笑瞇瞇看著他:“述,陪我去看我姥姥嘛~哥~你是我親哥�!�
周嘉述嫌棄地拿手抵住她蹭過來的腦袋,聽她足足撒嬌五分鐘才屈尊降貴般點了下頭。
寶意握拳:“yes!”
她小舅申峻“嘖”了聲:“梁寶意看你那德性,你遲早把小述煩死�!�
寶意如愿以償,心情正好,笑說:“他告訴你啦?子非魚安之魚之樂。你不要造謠,明明我們相親相愛,少挑撥離間,不然我告訴姥姥你偷偷把她種的豆角拔了�!�
姥姥年紀大了閑不住,沒事兒就種點花種點菜什么的,但種多了吃不完,全家吃菜吃得臉都要綠了,申峻就偷偷給拔了裝自然死亡。
而且他做得很隱蔽,每次拔出來根系破壞了再原樣埋回去,沒兩天就黃了,他在再裝模作樣說一聲肯定是水澆多了。
申峻“哼”一聲:“那我就跟小述說你這么狗腿地讓他跟你去姥姥家是因為你偷偷跟二舅媽說你跟他定了娃娃親,以后你倆要比翼齊飛,好讓你二舅媽死了那條給周嘉述說媒的心�!�
雖然孩子們都還小,但二舅媽她未雨綢繆,心眼子比火龍果的芝麻粒還多,老早就琢磨著把她娘家的親侄女介紹給周嘉述。
還非常認真地分析了t?一下:“雖然晗月成績差點,但他是個啞巴,咱們不嫌棄他就不錯了。畢竟成績差可以補,啞巴可是實打?qū)嵉娜毕荨R残液盟呛筇煸斐傻�,不然說不定還遺傳呢!”
分析完劣勢再說說優(yōu)勢:“不過我覺得這孩子聰明,有前途,而且不是說還有恢復(fù)的可能嗎?趁早定下來,不然等他以后有出息了,倒顯得像我們攀高枝�!�
當(dāng)時姥姥就說,孩子們還小,不合適。
但二舅媽大戰(zhàn)群雄,傲視全場非常威猛。
寶意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她對那個女孩倒是沒意見,印象里是個挺漂亮還挺和善的小姑娘,但是有這么個姑姑,真是不幸。
她那二舅媽唯恐天下不亂,寶意每次去,都要被數(shù)落,不是覺得她不夠溫柔,就是覺得她太懶,偶爾還要吐槽一下她忽上忽下的成績,覺得都是她爸媽對她太驕縱。
寶意每次見她之后都要對著空氣打一套軍體拳才能發(fā)泄自己想罵人的心。
不過二舅媽救過姥姥和小舅舅的命,當(dāng)年家里煤氣泄漏又半夜起火,是二舅媽冒著熊熊火光把姥姥和小舅舅從火場里背出來,剛出家門,就發(fā)生了爆炸,如果晚一步,可能就炸死在里頭了。
全家都感激,也敬著她。
所以寶意每天嗚呼哀哉,也不敢說什么。
不過有次寶意在二舅媽侃侃奇談的時候,忍不住說了句:“不行,靜姨跟我媽給我倆已經(jīng)定了娃娃親,都說好的,不能反悔�!�
二舅媽目瞪口呆:“我怎么不知道�!�
“那能到處說嗎?事以密成二舅媽。這事兒怎么好到處說的�!睂氁膺跟她解釋事以密成的深刻含義,給二舅媽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過二舅媽依舊絲毫不信,覺得寶意唬她。
寶意答應(yīng)她周末帶周嘉述來家里做客,聲稱丑女婿總要見公婆。
當(dāng)然,到底是出于賭氣還是炫耀,寶意自己也分不清。
她其實雖然有一點點那個心思,但更多只是覺得二舅媽很煩,但姥姥又住在二舅媽家里,想去看姥姥又避不開二舅媽,她就是想拉個人分擔(dān)一下火力。
被小舅舅這么堂而皇之說出來,寶意差點原地彈跳起來,直了下身子頓時磕到頭,揉著腦袋伸手徒勞地抓了一下,又不能毆打司機,最后轉(zhuǎn)過來捂住周嘉述耳朵,滿臉痛苦:你不要聽�。�
但是已經(jīng)聽到了。
周嘉述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順便感到到她整個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莫名又想起白天在教室里兩個人摔的那一跤。
真是要了命了。
他緩緩抬手,去捏她的后頸,順便拍拍她的腰,意思是:起開。
但寶意沒有領(lǐng)會精神,反而貼得更近了,跟小時候一樣,打鬧起來就沒了分寸,整個人半跪在他腿上,捂著他耳朵,順便解釋:“我……你……我……”
周嘉述:“……”
她貼太近了,他覺得呼吸不暢,推了幾下都沒推開。
——當(dāng)然他也不舍得硬推。
到最后,周嘉述實在受不了,直接掐著她的腋下把她擺回去,順便給她捋直了,重重打了個手勢:坐好!
寶意:“……”
這么嚴肅。
寶意頹喪了,無精打采說一句:“是的,就是我說的,是不是好朋友,你就不能幫幫我!”
周嘉述看著她,認真比了一下:我什么也沒說吧?
哦,好像是呢!
寶意眨眨眼,尷尬的……比了個心。
周嘉述再次沉默,掐了下太陽穴,頭疼。
申峻忍不住笑起來,無聲搖了搖頭,這倆孩子一個不會說話,都能演小品,倆從小到大都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