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凌霄感嘆:“你可真是個好哥哥�!�
平時江苜過來的時候,莊清河幾乎都不家,他每天忙得很。江苜都是跟莊木森和莊海洋兩個人玩,有時候晚飯偶爾能碰見莊清河。
可誰料今天一進(jìn)門,就看見莊清河坐在沙發(fā)上。穿著起居服,外面披了件袍子,看樣子沒打算出門。
江苜把芋頭酥打開讓莊海洋吃,隨口問他:“你今天不忙?”
莊清河搖搖頭,說:“今天沒什么事,休息�!�
莊海洋吃芋頭酥吃的津津有味,莊清河瞟了他一眼,說:“海洋,哥哥怎么教你的,吃了別人的東西要說謝謝�!�
莊海洋聞言抬起頭,沖著江苜乖巧地說:“謝謝二哥。”
江苜:“。。。。。�!�
莊清河又喊:“四木,你昨天收了人家的變形金剛有沒有說謝謝?”
莊木森跑過來,奶聲奶氣地沖江苜說:“謝謝叔叔�!�
江苜:“。。。。。�!�
江苜看向莊清河,問:“你別告訴我,你今天不出門就是因為了這個�!�
莊清河冷冷睥了他一眼,說:“想什么呢你?我有那么無聊嗎?”
說著起身準(zhǔn)備去倒茶,結(jié)果他剛一動就僵著又坐了回去,然后才扶著腰慢慢站起來。
江苜:“你腰怎么了?”
莊清河表情有點不自在,含糊道:“落枕了�!�
江苜蹙眉,落枕能落到腰?
這時,商珉弦從樓上下來,看到江苜,笑道:“這不我小舅子嗎?”
沒被“二哥”和“叔叔”打敗的江苜,瞬間被這聲“小舅子”擊潰了。他眼睛一瞇,問:“你叫我什么?”
商珉弦:“我老婆的弟弟,不就是小舅子嗎?”
江苜聞言,一口老血差點噴他們倆一臉。
這時莊清河又給他添了把火,懶懶說:“你要不樂意,我讓他叫你小姨子也行�!�
江苜:“。。。。。�!�
江苜一人難敵四嘴,硬生生吃了大虧。
商珉弦說了兩句話就出門了。
鬧歸鬧,莊清河好不容易閑下來一天,就跟江苜好好聊了聊,兩人之間要說的話太多。
有些關(guān)于母親的事,出于對母親的尊重,也出于對莊清河心情的考量,江苜并不愿意多說。
莊清河察覺到了,也沒有在這種事上過多追問什么。他看凌霄像個知道內(nèi)情的,也許讓凌霄告訴他,比讓江苜自己親口說更合適。
除此之外,莊清河還對江苜當(dāng)初為林蔦復(fù)仇的事很感興趣。
江苜察覺他的這種興趣,并非僅僅來自于好奇,好像是對他實力的探究和評估。
仿佛兩人心里有一種不成形的模糊想法,但都未訴之于口。因此兩人談話時,語言間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張力,充滿了試探和提點。
有時候兩人對視一眼,就是探究和鼓勵。似乎想說什么,又想等對方先說。
他們血脈相連,都是睚眥必報的性子。有些事,似乎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
聊完過去,又開始聊他們自己。
莊清河:“你現(xiàn)在沒事做?”
江苜點點頭,說:“先是被停職,后來我自己也辭職了�!�
莊清河又問:“以后什么打算?”
“我的老師說,燕大可能會重新給我發(fā)聘書,不過我還沒考慮好�!�
莊清河點點頭,看了他一眼,問:“是還有別的事,要處理?”
他在“別的事”這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江苜笑了笑,也看向他,問:“你指什么事?”
兩人彼此對視了一會兒,都沒說話。
莊清河拿起茶杯,說:“你就算不認(rèn)莊衫,就不想見見他?”
江苜隔著茶杯里冒出的裊裊霧氣,目光如絲,說:“你自己都不想見他,把他一個人扔在老宅。你很討厭他��?”
“討厭啊。”莊清河懶懶道:“怎么可能不討厭?”
江苜往后靠了靠,說:“看來這些年,他對你不怎么樣啊。”
莊清河看了他一會兒,江苜也抬起眼皮和對望。
探頭探腦的兩條蛇,還在彼此試探、打量。
有什么東西,馬上就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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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跟大家道個歉,今天只有一更。
因為快到結(jié)尾了,想細(xì)細(xì)雕琢一下。難得有人喜歡這個故事。雖然我這篇文量不高,但是能感覺到留言的小伙伴是在認(rèn)真看文的,這一點讓我非常感動。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不想結(jié)尾草草收場,給大家一種很敷衍的感覺。
但是我保證不會讓大家等很久,每天還是會更新。但是可能沒辦法保持人,然后因他們的經(jīng)歷和故事產(chǎn)生真實的情感。
再次感謝追文的小可愛。
另外不知道為什么,我發(fā)的所有文的文案都被鎖了。
有些明明沒有問題,我自己看也沒有違規(guī)的地方,全部,每一篇都被鎖了。修改了很多次都不知道原因。
哭。。。有知道原因的小可愛嗎?
還是說晉江又出了什么規(guī)定?
第136章
兩人的極限拉扯并沒持續(xù)很長時間。
江苜率先探出一點頭,他用一種介于肯定和疑問之間的語氣,問:“你恨他��?”
莊清河反問:“你不也恨他?”
江苜指尖點了點茶杯,說:“我恨他很正常,我從小跟著母親長大,和他又沒有感情。聽到他曾經(jīng)那樣對母親,不恨他才奇怪吧�!�
他抬頭看向莊清河,問:“你呢?你又是為什么?”
其實江苜和莊清河兩個之間除了骨相,別的長得都不太像。
江苜最神似母親的就是那雙眼睛,如秋水瀅瀅,似星河璀璨。
而莊清河則是下半張臉和母親有一點肖像,因此他的長相給人一種極為秾麗的感覺。
兩人的外表給人第一感覺都是美,因為美的直接且奪人,令人可以短暫忽略性別。
莊清河看了他一會兒,把臉轉(zhuǎn)向窗外才說:“你覺得莊衫這樣的人,既然能獻(xiàn)祭自己的妻子。”
他的臉迎著窗外的天光和雪光,側(cè)臉輪廓無可挑剔,江苜突然在某個瞬間在他的側(cè)臉上看到了母親的舊影。
莊清河突然笑得很詭異,問:“那他能不能獻(xiàn)祭自己的兒子呢?”
江苜雙目微睜,瞳孔一縮,感覺寒毛都立起來了。
眼前沙發(fā)上的莊清河,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他五官昳麗,還有那樣一副身體。。。
莊清河說:“他們都說,莊衫是因為海洋有智力問題,才把我接回來繼承家業(yè)的。其實這根本不是主要原因,我一直覺得他最開始打的就是別的算盤。”
說著,他嗤笑一聲:“你看名字就能看出來了,他是海,我是河�!�
“他把我接回來,卻對我并沒有抱多大希望。莊衫當(dāng)時才四十出頭,覺得自己還能再弄個兒子出來,”
江苜一言不發(fā),用一種暗含心驚的眼神看著他,聽他講述。
“不過可能莊衫真的缺德事做的太多了,竟然真的再也沒有孩子了。所以后來才不得不依仗我。我剛到莊家那些年,每天裝孫子,哦不,裝兒子、裝孝子,裝得那個累啊。即使這樣,他還是不放過我�!�
似乎知道江苜在想什么,莊清河又笑了一下,說:“他一開始是想讓我走母親那條路的,但是沒得逞,我拿別的東西跟他換了。”
江苜松了口氣,問:“什么東西?”
莊清河輕笑一聲,沒說話。
莊木森這時候突然跑了過來,在兩人腳邊站著,手里捏了倆小雪球,給了他倆一人一個。
莊清河接了過來,然后嘶了一聲說:“真涼�!�
接著他沖阿姨說:“別讓他玩雪了,上樓給他換個衣服,都濕了�!�
阿姨答應(yīng)著,把莊木森抱走了。
江苜看著莊木森被抱走,轉(zhuǎn)回頭,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四木的媽媽。。�!�
莊清河叼了根煙,仰著頭悶聲笑了一會兒,說:“你終于問了,我還以為,你會問我四木是不是我自己生的�!�
“。。。。。�!�
江苜對于雙性人不算很了解,但是也有一點基本常識。
雙性人擁有兩套生.殖系統(tǒng),同時體內(nèi)有雄性激素和雌性激素,人的第二性征的發(fā)育往往根據(jù)體內(nèi)占有優(yōu)勢的激素而定。
而莊清河外形最多算長相艷麗,但是男性特征明顯,甚至并不陰柔。
那么就說明他的優(yōu)勢激素是雄性激素,在這種情況下,他即使有女性生.殖.器官,但也不太可能有孕育功能,甚至很有可能都沒有子.宮。
“代的�!鼻f清河吐了口煙,接著說:“莊衫那老畜生的意思,我不肯結(jié)婚,他怕自己斷子絕孫,又怕海洋的智力缺陷會遺傳,所以讓我去做的�!�
至于為什么不肯結(jié)婚,江苜想一想也知道了。
“我開始不同意,因為我打定主意一輩子不結(jié)婚了。這樣的話四木在別人眼里,也只能是一個私生子�!�
莊清河說到這,把頭仰到沙發(fā)靠背上,露出喉結(jié),突然笑了,自嘲一般說:“私生子又生的私生子�!�
“但是沒辦法,那時候還斗不過他�!鼻f清河望向虛空中的煙霧,臉上突然有些茫然,還有一種劫后余生大夢初醒的神情,說:“也就這幾年,日子才好過了一些�!�
江苜想過莊清河這些年過得不好,只是現(xiàn)在看來,莊清河比他想得過得還要不好。
兩人各自沉默了許久,久到茶杯里的熱氣都散完了。
又過了一會兒,莊清河突然問:“你前段時間是不是跟凌霄吵架分手了?”
江苜一愣,問:“什么時候?”
莊清河說:“就他車爆炸那事兒之后沒多久�!�
“沒有。”江苜問:“為什么這么問?”
莊清河聳聳肩,說:“就看他那段時間挺消沉的,而且那段時間也沒你的消息,問他也不說,還以為你倆分手了。”
江苜垂了垂眼皮,說:“我那段時間在看病�!�
“病?什么病?”莊清河皺了皺眉問。
江苜對莊清河沒有隱瞞,說:“精神方面的病。”
莊清河的視線望向他手腕上的疤,盯著看了好大一會兒,突然轉(zhuǎn)開臉,說:“真他媽操蛋�!�
他這句話罵得很惡,但是也很抽象,不像是具體對著什么人或什么事。
“現(xiàn)在都好了吧?”莊清河抬頭看江苜,眉頭依舊緊蹙著。
“好了。”
江苜抬起頭,看了眼窗外雪景映出的天光。莊海洋還在院子里,正給昨天堆的雪人圍圍巾,莊木森在一旁給他鼓掌。
餐桌上的銅鍋冒出氤氳的霧氣,商珉弦正在給調(diào)料碟里加麻醬。
這時院門一輛車在雪中開了進(jìn)來,凌霄從車上下來,隔著玻璃和雪幕沖他咧著嘴招手笑。
江苜也沖凌霄笑了笑,嘴上說:“現(xiàn)在都好了�!�
接著,他轉(zhuǎn)頭看向莊清河,說:“我真的很慶幸,我們是在這個時候相認(rèn)的�!�
都沒有看到彼此最狼狽的一面。
因為下了雪,晚飯吃鍋子是莊清河特別吩咐的,老銅鍋涮羊肉。
主菜是手切的鮮羊肉,這點挺對江苜胃口,他不愛吃超市那種冷凍羊肉卷。鮮嫩翠綠的茼蒿,雪白嫩滑的豆腐,還有鮮蝦和各種菌蘑。
江苜看了看外面的雪,說:“這雪什么時候停?后天能不能走��?”
雪勢如果一直不停的話,航班都要停飛。
莊清河拿出手機(jī),看了看天氣預(yù)報,說:“說是明天早上雪就停了�!�
江苜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莊清河夾羊肉的手突然頓住不動,看著江苜一言不發(fā)。
江苜察覺到他的視線,問:“怎么了?”
莊清河搖搖頭,說:“沒�!�
然而他的視線還是看著江苜。
江苜放下筷子,問:“到底怎么了?”
凌霄和商珉弦也抬頭向莊清河看去。
莊清河笑了笑,說:“就是有點緊張,不知道到了她墓前該說什么。”
江苜點點頭,說:“理解,我現(xiàn)在要是見了莊衫,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莊清河低著頭,說:“我開始以為母親早就死了,后來聽你說她十幾年前才過世,我又以為她當(dāng)年是不想要我�!�
江苜剛要說話,莊清河又說:“接著你又告訴我,母親因為太想我,以至于發(fā)了瘋。我突然就不知道,該是什么心情了。”
是啊,短短幾天時間,莊清河的認(rèn)知不斷被打破又重建。他現(xiàn)在心情復(fù)雜,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
吃完飯,凌霄開車帶江苜回去。
凌霄說:“機(jī)票已經(jīng)定好了,我們后天一早就走,反正也沒什么要收拾的�!�
“嗯�!�
凌霄見他情緒不對,問:“怎么了?”
江苜:“林蔦死后,我沒再敢去母親的墓前�!�
凌霄心里嘆了口氣,開導(dǎo)說:“江苜,你不要有這么大的壓力和愧疚。林蔦的死,不是你的錯。是李欽的錯、秦諶的錯、顧如風(fēng)的錯、張辰飛的錯,甚至可以是這整個世界的錯,但絕對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苯倏戳丝此�,說:“所以我在想,這次把母親的另一個兒子帶回去,也許她會高興吧。”
凌霄開著車,還抽空伸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頭,說:“她肯定會高興的。”
雪還在下,江苜又不說話了。
凌霄問:“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俄狄浦斯�!�
“嗯?”凌霄眉頭一皺,好歹上過學(xué)的人,凌霄還是知道俄狄浦斯的,好像是希臘神話里的什么人。
但是他有點跟不上江苜的思維速度,怎么吃了頓老銅鍋涮羊肉回來,就開始琢磨起希臘神話了。
他們智商高的人想東西,都是這么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嗎?
江苜透過駕駛艙的車窗,看著前方道路,說:“《俄狄浦斯王》是命運(yùn)悲劇大師索�?肆_斯的代表作,俄狄浦斯從一出生,就受到命運(yùn)的詛咒,說他會弒父娶母。于是他的父親將他拋棄到荒山上,可他長大之后仍是沒有逃脫命運(yùn)的詛咒,最后還是殺了自己的父親,娶了自己的母親�!�
凌霄心想,江苜這是興致來了想和他討論文學(xué)嗎?那他肯定得配合啊。
于是,凌霄說:“嗯,希臘神話吧,我也聽過一點,感覺就是挺亂的,特別毀三觀。就那個宙斯吧,說他有一百多個情人。”
凌霄忍不住感慨道:“一百多個啊。。�!�
江苜斜覷了他一眼,說:“我怎么從你的語氣中聽出了羨慕?”
“沒有�!绷柘隽ⅠR否定,說:“絕對沒有�!�
江苜輕笑一聲說:“羨慕啊,也正常。畢竟你才19個�!�
凌霄覺得自己是真不會聊天找話題,怎么就扯到這上面來了。于是他趕緊回歸到江苜的思路上,問:“俄狄浦斯怎么了?”
江苜說:“也沒什么,就是覺得我和莊清河我們兩個,挺有意思的。”
凌霄這回是徹底跟不上江苜跳躍的思維了,怎么又從俄狄浦斯扯到他和莊清河了?
他耐著性子不恥下問:“你們兩個怎么了?”
江苜聲音平靜說:“在心理學(xué)上,有一種情結(jié)叫“俄狄浦斯情結(jié)”,其實就是戀母情結(jié)。但是我覺得,“俄狄浦斯情節(jié)”應(yīng)該是“弒父情結(jié)”和“戀母情結(jié)”的總稱。”
凌霄眉頭一皺,等他繼續(xù)說。
江苜:“我說我和莊清河我們兩個挺有意思的,是因為我們兩個身上,分別擁有“俄狄浦斯情結(jié)”的兩個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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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會有兩章。
第137章
凌霄偏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江苜接著說:“你知道單親家庭成長的孩子,特別是跟著母親長大的男孩子,是很容易有戀母情結(jié)的�!�
“男孩在4-6歲這個階段,在心理學(xué)上被稱為戀母期,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一個代表強(qiáng)權(quán)和雄性競爭的父親形象,來壓制男孩兒的戀母情結(jié)�!�
“說是壓制,其實是將心理引向正常發(fā)展的一個不可或缺的經(jīng)歷。如果單親家庭的男孩兒在這個階段,缺失了這樣一個父親形象,那么戀母情結(jié)就很難克制�!�
“江苜,你。。�!绷柘鲞t疑著開口。
“我有戀母情結(jié)。”江苜承認(rèn)得很冷靜且不避諱,他說:“我有很深的戀母情結(jié)�!�
在凌霄說話之前,江苜接著又說:“戀母情結(jié)并非亂.倫欲望,雖然有些人會扭曲到這種地步。但是我不是,我只是很愛很愛母親�!�
“我也時常分析自己的性格成因,很冷靜客觀的分析。因為我還有一個弟弟,所以小時候我在自己的家庭里,潛意識的將自己放到了父親的身份上。因此我小時候覺得,我有責(zé)任保護(hù)母親,撫養(yǎng)弟弟�!�
凌霄點點頭,江苜確實在這方面非常擔(dān)當(dāng)且負(fù)責(zé)。這其實大概就是別人說的,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但是被江苜從心理層面一分析,凌霄覺得自己能更清晰的理解。
江苜語氣很輕,還帶著一種模糊的情緒,說:“而莊清河,他就比較復(fù)雜了�!�
“怎么復(fù)雜?”凌霄剛問完,就想到剛才江苜說的,他們兩個身上分別有“俄狄浦斯情結(jié)”的兩個部分。江苜是戀母,那莊清河是。。。弒父?
果然,江苜說:“莊清河有很深的弒父情結(jié)�!�
不知為什么,凌霄聽了居然一點也不驚訝。
江苜接著說:“莊清河情況比較復(fù)雜,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父親和母親。但是很多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會在成長過程中不自覺的尋找替代形象,從身邊類似父親和母親形象的人那里尋找感情。比如照顧他們的阿姨或者叔叔,以此來填補(bǔ)他們的感情缺失�!�
“但是每個健全家庭的關(guān)系尚且不同,更何況孤兒院這種地方。我不知道他在孤兒院的經(jīng)歷,所以也無法推算他的性格成因�!�
江苜在說這些的時候,身上的冷靜和理智十分迷人,娓娓道來,邏輯嚴(yán)密。
凌霄問:“那你怎么判斷出他有弒父情結(jié)呢?”
江苜:“弒父情結(jié)其實本質(zhì)上是對權(quán)利的爭奪,是雄性的競爭本能帶來的一種心理現(xiàn)象。”
“你說莊清河和莊衫斗了快十年,才掌握了莊家的產(chǎn)業(yè),正是說明了這一點。其實我通過今天和莊清河的交流,我覺得他們之間的斗爭,肯定不止十年。在那之前可能已經(jīng)暗斗許久了,只是那時候莊清河羽翼未滿,所以他懂得蟄伏�!�
“他們之間的斗爭,很有可能從莊清河剛到莊家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了�!�
“男孩兒大多都有弒父情結(jié),我說了,這來自于對叛逆時期對父權(quán)的反抗,以及雄性之間的競爭本能。一般情況下,弒父情節(jié)受情感和倫理道德感的雙重壓制,所以它僅僅是一種心理現(xiàn)象,很難發(fā)展成實際行動�!�
“可是如果一個人恰恰缺少和父親的情感,又因為從小沒有父母在身邊從而缺少倫理道德感。”
江苜頓了頓,接著說:“再加上,他長期受到來自父親的壓迫和控制,那就情況就不一樣了�!�
車窗外大雪沸沸揚(yáng)揚(yáng),地面在路燈的照耀下,一片銀白。
“殊途同歸啊�!苯偻蝗桓锌诉@么一句。
此時正在等紅綠燈,凌霄偏頭看他,問:“你的意思是?”
江苜問:“有沒有看過那種新聞?因為無法忍受父親家暴,男孩兒為了保護(hù)母親而弒父�!�
凌霄心里一顫,說:“看過,還挺多這種新聞的�!�
“所以,戀母情結(jié)在一定條件下,會轉(zhuǎn)變成弒父情節(jié)。”江苜輕聲說:“所以我說,殊途同歸。”
第二天早上,雪果然停了,在南洲上空堆積了數(shù)日的鉛云也終于消散。
這天江苜沒有去莊清河那,而是和凌霄一起回凌家老宅吃了頓飯。
吃完飯出來,上了車江苜突然說:“我發(fā)現(xiàn)你們家是你媽說了算�!�
凌霄知道他又犯了愛觀察分析的老毛病,含笑道:“我爸是老婆奴,除了生意上的事,他什么都聽我媽的�!�
江苜笑了笑,沒說話。
凌霄突然說:“我也是老婆奴,以后咱們家的事都聽你的�!�
“什么都聽我的嗎?”江苜笑問。
凌霄想了想,又說:“我要求領(lǐng)土分割,分而治之�!�
“你要分割那塊兒?”
凌霄笑了,說:“我只要家里四個平方面積的統(tǒng)治權(quán),只要是在我的統(tǒng)治領(lǐng)土上,你就得聽我的�!�
江苜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回來,臉霎時就紅了。
四個平方米。。。
家里的床正好就是兩米乘兩米的。。。
凌霄還在問:“行不行?同不同意這個條款?”
江苜撇開臉不看他,說:“霸王條款,駁回�!�
凌霄挑挑眉,說:“那就只有開戰(zhàn)了�!�
當(dāng)晚的戰(zhàn)爭打得如火如荼,硝煙四起,炮火連天。江苜最終還是在強(qiáng)敵壓迫之下,簽署了充滿屈辱的霸王條約,從此失去了對這四個平方面積的話語權(quán)。
到了第二天,四人直接在機(jī)場匯合,上了飛機(jī),兩個小時就落地蘇南市機(jī)場。
凌霄想起自己上一次過來,還是和程飛揚(yáng)一起來探尋江苜的身世。
如今他和江苜又一起回來了,還帶著江苜的同胞兄弟。
想想命運(yùn)真的很神奇,那個時候,誰都不可能想得到,莊清河居然是江苜的雙胞胎兄弟。
他們從機(jī)場出來,就直接打了車去慈烏鎮(zhèn),江苜母親的墓就在鎮(zhèn)郊的山腳下。
祭奠用的東西是在鎮(zhèn)上買的,紙錢香燭,莊清河手里捧了一束白菊花。
他們母親的墓孤零零的一處,但是打理的很好。江苜雖然回來的次數(shù)不多,但是每次回來都會掃墓,在墓前坐上半天。
平時忙了回不來,他也會拜托梅姨幫他修繕整理。
凌霄和商珉弦也很尊敬地祭拜了他們的母親,然后就到一邊去了,讓他們兩兄弟和母親說話。
江苜眼眶微紅,說:“媽,對不起,我沒保護(hù)好小蔦。但是我把你另一個兒子帶回來了�!�
你生前心心念念,想到瘋狂的那個兒子,我?guī)湍惆阉麕Щ貋砹恕?br />
而莊清河面對這個樸素的墓碑,和這一座小小的孤墳,只是開口喊了一聲“媽”。
他喊的那樣生澀又遲疑,這是他三十年來,第一次叫出這個稱呼。
莊清河喊完這一聲之后,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因為無從說起啊,說什么呢?
明明是有最深血緣關(guān)系的兩個人,但是這一輩子居然沒有真正認(rèn)識過。他們明明是母子,卻對對方一無所知。
莊清河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正是混沌初開。他剛來人間、不知人事。嚎啕大哭之時,便失去了母親。
而她面對那個軟軟小小又有殘缺的小生命,除了親了又親,什么也做不了。從此天各一方,生死不知。
她想他想得日日念,夜夜夢,最終發(fā)了瘋。瘋癲之際只記得,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孩子啊。
直到死后,春去秋來,墳邊的野草都已經(jīng)孕育了第十幾代子孫。她才終于等來那個孩子站在她的墓前,喊了她一聲“媽”。
莊清河話音剛落沒多久,山野間就起風(fēng)了。野風(fēng)繞著樹上的冰凌,發(fā)出清脆的嗡嗡聲。
墓碑前的紙錢被風(fēng)一張張掀起,仿佛風(fēng)在讀書,是那個女人在翻閱莊清河的一生。
接著風(fēng)聲就變成了嗚嗚聲,好像她在哭泣。
莊清河突然心有所感,跪了下來,連忙說:“已經(jīng)好了,現(xiàn)在都好了。”
野風(fēng)似有所慰,戀戀不舍地繞著他轉(zhuǎn)了兩圈,然后飛走了。
回去的路上,莊清河問江苜:“你以后也在南洲定居了吧?有沒有想過,把母親的墓遷過去?”
江苜說:“我拿不準(zhǔn)主意,想過她可能不喜歡這里,也想過她可能舍不得這里。所以一直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不喜歡這里,是因為她在這里受過太多傷害。她舍不得這里,是因為這里是她的家鄉(xiāng)。
她當(dāng)年離開莊衫,選擇回到蘇南,應(yīng)該也是因為懷念家鄉(xiāng)吧。
所以即使是一直善于體察人心的江苜,也無法知道,她現(xiàn)在還想不想留在這里。
于是他問莊清河:“你覺得呢?要把她遷回去嗎?”
莊清河也沒有答案,他現(xiàn)在心里只有茫然。
還好這個答案,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去考慮。
他們并沒有在慈烏鎮(zhèn)過夜,江苜雖然現(xiàn)在沒什么事,但是其他三個人都是大忙人。所以正事辦完之后,他們?nèi)ッ芬棠抢锷陨宰艘粫䞍�,就直接去了機(jī)場回南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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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從蘇南祭拜完母親回來之后,江苜和莊清河兩人的感情增進(jìn)了不少。
江苜現(xiàn)在閑著也是閑著,又實在喜愛莊海洋和莊木森兩個人,每天都是吃在莊家,睡在凌家。
凌霄晚上不去接他,他都不樂意回去。
商珉弦今天忙,回來的有點晚,到家的時候都快十二點了。
他一進(jìn)門就看見客廳還亮著燈,莊清河坐在沙發(fā)上正剪腳指甲。
“回來了?”莊清河頭也不抬。
商珉弦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然后把他的腳放到自己膝蓋上,從他手里拿過指甲剪幫他剪。
莊清河十分自然得把□□給他,仿佛對這種情形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他拿了桌上的吃,邊吃邊說說:“你要小心一點,別把指甲弄到地毯上了。海洋四木喜歡光著腳跑,會扎人的。”
“嗯�!�
商珉弦給他剪完指甲,就抱著他倒在沙發(fā)上,閉著眼也不說話。
莊清河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靜靜任他抱著,知道他這是在充電。
莊清河是商珉弦的充電樁,每天必須要貼貼。
家里有莊海洋這個大小孩兒,還有莊木森這個小小孩兒,倆人又都很能造,每天家里衣服都要洗好幾筐。
今天阿姨請假,這種事就由莊清河和商珉弦兩人分工去干。
莊清河負(fù)責(zé)洗,商珉弦負(fù)責(zé)疊。
然而家里的洗衣機(jī)是洗滌烘干一體的,所以換句話說,莊清河要負(fù)責(zé)的就是摁一下洗衣機(jī)的按鈕。
商珉弦知道還有一大堆衣服等著自己疊,抱著莊清河更不想撒手了,他問:“衣服明天等阿姨來疊行不行?”
“不行�!�
商珉弦悶聲道:“可是我不想疊衣服�!�
疊衣服、套被套、洗碗,估計這三件事是很多人最討厭的家務(wù)排行前三。
莊清河表示理解:“人嘛,總有想干的事,和不想干的事�!�
商珉弦眉毛一跳,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果然,莊清河伸出手,指尖從他的下巴滑到喉結(jié),又滑到領(lǐng)口處,接著輕聲說:“但是有時候,為了能干想干的,就得先干點不想干的�!�
商珉弦的喉結(jié)在他的指尖經(jīng)過時,忍不住滑動了一下,啞聲問:“比如說?”
“比如說,你想干.我�!鼻f清河看著他,指尖再次回到他的喉結(jié),畫著圈,輕聲說:“就得先干家務(wù)�!�
商珉弦一言不發(fā)去疊衣服了。
莊清河又在沙發(fā)上看了會兒手機(jī),吃到了一顆巨酸的,突然想吃點甜的。于是去廚房拿了奶油罐,然后直接對著嘴擠了個奶油花,一回頭,正好對上商珉弦的視線。
莊清河舔了舔唇,把漏在外面的奶油舔掉,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瞇起眼,對商珉弦晃了晃奶油罐,問:“要吃嗎?”
問完沒等他回答,就直接又往自己嘴里擠了一朵奶油花,然后對著商珉弦親了上去。
香、甜、軟,像朵好吃的云。
商珉弦在吃云的時候把云抱起來放到了桌上。親完后舔了舔嘴角,說:“又菜又愛撩,說的就是你�!�
莊清河瞇眼,問:“我菜?”
商珉弦低笑,用投降的語氣說:“我菜�!�
莊清河滿意了,接著說:“你要是不行,今晚換我來�!�
商珉弦捏住他的腰,低頭問:“換你來什么?”
“換我在上面。”
商珉弦忍不住笑了。
莊清河臉紅得像桌上的,輕聲斥道:“你笑什么?我又不是不行,我,我也可以啊。。�!�
“你可以在上面�!鄙嚏胂艺f。
莊清河雙眼微睜,這么痛快?
商珉弦又說:“但我必須在里面。”
莊清河嘖了一聲,說:“你現(xiàn)在也會說這種話了?以前不覺得你這么好色�!�
“你不好色?”
莊清河抬起下巴想了想,說:“我就是色。”
他靠近商珉弦,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是色令智昏的色,是色中惡鬼的色。你是智昏,你是惡鬼。”
商珉弦的耳朵因他噴出來的熱氣而發(fā)癢,他突然伸手,把人打橫抱起來就上樓了。
莊清河驚呼一聲,又慌忙住嘴,壓著嗓子說:“商珉弦,你能不能回了臥室再發(fā)瘋,被人看見怎么辦?”
“都睡了�!�
第二天是周末,凌霄和江苜一起來了莊清河的家。
昨天夜里下了一場不期而至的大雪,此時院子里白茫茫一片,莊海洋和莊木森又有得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