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且即使最瘋狂的時候,仍堅守底線。
江苜是一個永遠(yuǎn)不會后悔的人。
他是我的人間理想。
第120章
凌霄坐在床邊,形容狼狽,他駭極了。這幾天,他快被心里的恐懼折磨死了。
江苜生病了,他那樣一個人居然被逼得真的發(fā)了瘋。
而到底具體是因為什么,凌霄居然都沒辦法一一細(xì)數(shù)。
江苜在精神上挨的鞭子太多了。輕的,重的,有意的,無意的,凌霄抽的,別人抽的,陳年的,新增的。
數(shù)不清了,早就數(shù)不清了。
江苜的異常其實早就現(xiàn)了端倪,只是他太善于隱藏情緒。他連灼熱得像巖漿一樣的仇恨都能掩藏得不留痕跡,更何況他本就寡言少語。
想要騙過凌霄,對他來說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
凌霄有時候也發(fā)覺到一點不對勁,但是那往往如蛛絲一般恍惚。非要在某個角度下才能看到,再一眨眼就不見了。
幾天前。
盛老還沒有離島。他在書房對江苜進(jìn)行了又一次深度催眠治療之后,從書房出來。
候在外面的凌霄早已急不可耐。他把盛老請到客廳落地窗前的沙發(fā)前,和他面對面坐下。
窗外可以完整的看到郁郁蔥蔥的樹木,和更遠(yuǎn)處的海平線。海鷗在空中盤旋,白云停在藍(lán)天的背景板前,佁然不動。
凌霄懷揣著等待接受審判的心情,開口問:“江苜是。。。”
盛老深深嘆了一口氣。
凌霄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的抓緊,保持平靜問:“是什么�。坎∫蚴鞘裁�?他會怎么樣?他能好起來嗎?”
他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這些問題這幾天一直積壓在他心頭。從他這幾天陸續(xù)接到的國內(nèi)的電話開始,從他懷疑江苜精神出了問題開始,每一天都在不安。
盛老雙手手指交叉,放在腹部,嘆了口氣說:“目前來看是精神分裂癥,妄想癥狀很明顯。”
“所以江苜嘴里的“那個人”,真的是他妄想出來的?”
盛老點點頭,說:“你不是都讓人調(diào)查了嗎?那個人現(xiàn)實中根本不存在。他是江苜自己在腦海中,構(gòu)想出來的一個人�!�
如江苜所說,沒有人能騙得了他,可如果是他自己騙自己呢?
凌霄搓了搓臉,又吸了吸鼻子,問:“他為什么要臆想出這么一個人?”
“因為他想活下去�!�
凌霄還是不明所以。
盛老說:“他深覺自己該死,可是又想活。兩相矛盾,極度拉扯之下,他在腦子里編出了這個人,最后一個兇手。因為他覺得只有為林蔦報仇這個理由,才可以讓他活下去�!�
深覺自己該死?為林蔦報仇才能活下去?
凌霄問:“林蔦的死,對江苜的影響就深到這種程度嗎?”
盛老點點頭,說:“林蔦死后,我在和江苜的接觸中就發(fā)現(xiàn),他有很深的自厭心理�!�
“如果他不是這么聰明,不是在心理學(xué)上這么有天賦,也許他不會這么愧疚�?伤褪且粋這方面的天才,所以他接受不了。這就好像,你家開飯店,可是你的弟弟卻是被活活餓死的�!�
“所以那段時間,我就開始想辦法,我一直給他介紹對象,希望他盡快組建一個家庭。家庭可以撫慰他內(nèi)心的孤獨,他能找到新的希望�?墒切Ч⒉缓�,那段時間他對感情沒有任何期望�!�
凌霄問:“那現(xiàn)在怎么辦?能把“那個人”抹消掉嗎?”
盛老苦澀一笑,反問:“抹消掉之后呢?沒有了“那個人”,他沒有了報仇的動力,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事情回到原點,他會再次自殺�!�
凌霄不語,他知道盛老說的都是事實。江苜割腕那次,是一心求死的。直到他在病房,第一次接觸了“那個人”。然后他逃離醫(yī)院,不再尋死,卻是滿門心思要報仇。
“他的妄想癥狀很特殊,因為想要活,所以他幻想出一個人。可是他要做的事,恰恰又是殺掉這個人�!笔⒗媳砬闊o比復(fù)雜,臉上被歲月刻畫出的皺眉擠在一起,裝滿了愁悶。
他的語氣中有種悲涼的不忍,說:“一個人因為想要活,所以要殺掉自己活著的理由。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相悖的事�!�
凌霄閉了閉眼。
“先不說怎么殺掉一個現(xiàn)實中不存在的人。只說殺掉這個人之后,他就再次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然后他的心態(tài)會怎么發(fā)展,我們都沒辦法預(yù)料。也許他會再幻想出一個兇手,把現(xiàn)在的事情重復(fù)一遍。也許他會清醒過來,精神恢復(fù)正常�?墒悄阋�,他的正常,就是想死�!�
盛老嘆了口氣,說:“這個問題目前看起來,根本就是無解的�!�
凌霄問:“不能直接告訴他真相嗎?
盛老搖搖頭:“我不知道。一般的妄想癥都是妄想自己被迫害、跟蹤,心理應(yīng)對表現(xiàn)是逃避和自我保護(hù)。而他的心理應(yīng)對表現(xiàn)是攻擊,這點很危險。”
“攻擊?”凌霄愣了愣。
“對,他本身就很敏銳機(jī)警,更何況現(xiàn)在草木皆兵。我最擔(dān)心的是就是他在無法自控的情況下,傷害到無辜的人。那樣的話,他的心理防線就徹底完蛋了�!�
“為什么這么說?”凌霄眼皮一跳問道。
盛老抬眼看他,說:“江苜殺的那幾個人,以他的能力和手段,如果不考慮底線和原則的問題,他可以讓那幾個人死得更無跡可尋,我們根本沒有知道的機(jī)會�!�
“但是因為他不愿累及無辜,所以用的手法都不是最優(yōu)解,最終還是留下來痕跡。不傷及無辜,這點對江苜很重要。如果他在失控情況下傷了人,那對他來說,就沒有治病的意義了�!�
凌霄聞言沉默了下去,過了許久才抬頭問盛老:“我要做些什么?”
“盡量安撫他,不要驚動他。我開的藥按時給他吃,先不要讓他發(fā)現(xiàn)�!笔⒗舷肓讼�,又說:“如果他再出現(xiàn)攻擊人的情況,你可以直接向他點破真相�!�
凌霄不語。
盛老很嚴(yán)肅,又說:“凌霄,我知道你對江苜感情非同一般。但是正因為如此,你最該做的事就是阻止他做出違背自己底線的事。”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凌霄只能在江苜再次出現(xiàn)攻擊行為的時候,不得不向他點破真相。
凌霄思緒回到當(dāng)下,他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中的江苜,輕手輕腳的起身出了臥室。拿出手機(jī),給盛老去了個電話。
“盛老�!绷柘龊傲艘痪渚驼f不出話了。
“江苜怎么了?”盛老直接問道,凌霄如果給他打電話,只會是關(guān)于江苜的。而且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勁,他直覺江苜的情況有變。
凌霄把今晚的情況跟他講了一下,然后又說:“我告訴他了�!�
他把真相在江苜面前戳破了。
“他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盛老問。
“很焦躁,很不安。他不相信我說的,不相信自己生病,好像鉆進(jìn)了牛角尖,后來他越來越激動,我就趁機(jī)把他先弄暈了�!彼蚺P室方向,壓低聲音說:“但我現(xiàn)在很害怕,我不知道他醒來之后會是什么反應(yīng)�!�
“他的病情我這些天一直在研究,只是�!笔⒗项D了頓,說:“情況很嚴(yán)峻。”
凌霄屏住呼吸,等他繼續(xù)說下去。
“你要隨時觀察他,如果他再出現(xiàn)暴怒,和不可控的情況,就盡快帶他回國。實在不行我只能給他進(jìn)行催眠療法,試著抹去他的一些記憶。但是這么做很冒險。。�!笔⒗蠜]再繼續(xù)說下去。
“可是我怎么辦呢?盛老。”凌霄突然哽咽了,問他:“我告訴他那個人不存在,就好像是告訴他沒有活著的理由。如果他真的想不開自殺了,我怎么辦呢?”
江苜醒來是在中午的時候。凌霄一直守著他,在他眼皮微顫的時候就立刻注意到了,然后他就一動不動看著江苜。等他睜開眼睛,給未知的情況想了無數(shù)個對策。
江苜微微睜開眼,強(qiáng)烈的陽光讓他半瞇著,看了凌霄一會兒,問:“你怎么了?”
凌霄沒想到他會問自己怎么了,愣在那不知該說什么。
江苜抻了抻身體,嘆了口氣坐起來,揉著自己的后頸,又問他:“你為什么這個表情?害怕什么?”
“沒什么,有點擔(dān)心你�!绷柘鲂⌒牡南胫朕o,不讓自己表達(dá)太多訊息,他問江苜:“你脖子怎么了?”
江苜說:“可能落枕了,有點疼�!�
他掀開被子起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問凌霄幾點了。
“十一點半。”
“我睡了這么久�!彼行@訝。
凌霄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站在窗前向外望的側(cè)臉,從上面看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突然江苜轉(zhuǎn)向他說:“熱牛奶果然助眠,我睡得好沉�!�
凌霄垂著眼皮,許久后才嗯了一聲。
江苜把昨晚的事忘了。
或者,他只是假裝忘了。
凌霄發(fā)了短信給盛老,向他匯報江苜的狀況。
很快盛老回了信息。
【江苜現(xiàn)在的情況有點像受了重大刺激之后,所產(chǎn)生的選擇性失憶,把讓自己感到痛苦的,或者不愿意面對的事忘掉,封存了起來�!�
凌霄收起手機(jī),看向江苜。
因為太痛苦,所以把自己生病這件事忘記了嗎?
他們平安無事的度過了一天,江苜并未再表現(xiàn)出什么異常。
到了夜里,凌霄拿放了藥的牛奶給他的時候,他也毫不懷疑的喝掉了。
這讓凌霄松了一口氣。
然而第二天,凌霄一醒,就看見江苜已經(jīng)起床了,他正雙手抱膝坐在椅子上,有點戒備地看著自己。
但是江苜沒有表現(xiàn)出攻擊性,反而有些害怕和不安。
“江苜,怎么了?”凌霄走過去問他。
江苜睜大眼睛,然后問:“你是誰?”
凌霄停下腳步愣在原地,眼里的情緒凝結(jié)成冰。
江苜又問:“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半晌之后,凌霄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我,我是凌霄啊�!�
江苜皺眉想了一會兒,然后說:“我不認(rèn)識你。我為什么在這里?我為什么跟你睡在一張床上?”
他手里揪著衣擺,眼睛還驚懼地四處看,像一只躁動不安的小動物。
凌霄呼吸慢了下來,看著江苜,眼里和心里同時就空了。
盛老短信的那些文字仿佛還在眼前。
【把讓自己感到痛苦的,或者不愿意面對的事忘掉�!�
痛苦的。。。
凌霄心灰意冷地想,時至今日,自己給江苜最大的感受仍然是痛苦。
江苜看著眼前這個人有些擔(dān)心,自己只是實話實說不認(rèn)識他,為什么他就看起來這么難過?
“凌霄。。�!苯俸八�,遲疑道:“我們現(xiàn)在認(rèn)識了。”
所以你別難過了。
凌霄一言不發(fā)。
江苜突然雙目圓睜,看著他的臉,好像受到了什么驚嚇。
凌霄這才感覺臉上有濕意,他抬手抹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又哭了。
太丟人了,如果江苜以后都想不起來,那現(xiàn)在就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居然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哭了。
凌霄轉(zhuǎn)身背對著他抹淚,眼淚卻越擦越多。
“你這么大年紀(jì)了,不好這么哭的�!苯僬f。
凌霄哽咽道:“我多大年紀(jì)?我為什么就不能哭?”
“。。。。。�!�
江苜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一覺醒來,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我還比你小這么多,我都沒有哭�!�
凌霄聞言一愣,轉(zhuǎn)過身,臉上還掛著淚。
他看著江苜,又看了一會兒,問:“你今年多大?”
江苜:“我12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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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梗,雖晚但到。
第121章
凌霄沖出臥室,一口氣跑到海灘上,撥出電話打給盛老,然后把情況告訴了他。
盛老也很驚訝,他思考很久,然后告訴凌霄:“我覺得跟他當(dāng)初那次精神解離還是有一點關(guān)系。精神解離會讓人有強(qiáng)烈的脫節(jié)感,有時候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江苜又接連受刺激,所以在脫節(jié)之后,找不到立足之地,從而在時間和空間中迷失自我�!�
江苜方向感一直不好,所以這年夏天,他在時光夾縫里迷了路。
江苜在時間迷宮里找不到正確的出口。于是陰差陽錯推開了12歲那年的時空大門,跨越了17年的光陰,站到了凌霄面前。
就好像做夢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一樣,而江苜同樣一葉障目,并沒有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是一個成年人的身體。
凌霄回屋后,還有點抽抽噎噎的,看著江苜一言不發(fā),不知道該怎么辦。
江苜看他哭得這樣,還以為他和自己一樣,是睡了一覺到了這里,嚇得哭了。
他嘆了口氣,心想這個大人膽子太小了。
江苜當(dāng)他嚇得丟了魂,有心安撫他,就和他聊了起來,問:“你覺得,是什么人把我們抓過來的?”
“啊?”凌霄有些懵。
江苜看了他一眼,接著又說:“我覺得這個場景好熟悉�!�
凌霄問:“怎么熟悉?”
江苜:“這特別像那種驚悚電影或者的開頭�!�
“。。。驚悚?”
江苜點點頭,繼續(xù)分析:“他們把我們弄到這里來,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
江苜沒回答,只是說:“首先得搞清楚,為什么挑中我們兩個?他們挑人的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我們身上有沒有什么共同點?然后,我們才能分析他們想要干什么。”
凌霄:“。。。。。�!�
他想打斷江苜,誰料江苜的大腦一轉(zhuǎn)起來,根本停不下來。
江苜看了看他,又說:“除了性別,我目前還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身上有任何共同點�!�
凌霄:“。。。。。�!�
江苜說得委婉又含蓄,但是凌霄還是聽出了他話里的一點嫌棄。
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任何時間段里的江苜,可能都挺瞧不上自己。
哪怕是12歲的他。
為了防止再聽到什么扎心的話,凌霄這時說:“是我請你來的,這是我的島�!�
“你的。。。島?”江苜有些訝異,問:“你有一座島?”
凌霄點點頭。
“你為什么請我來這里?”12歲的江苜很快鎮(zhèn)定下來,問凌霄。
凌霄面對心智只有12歲的江苜,說出了他剛才和盛老商量好的說辭。他說:“我是梅姨的朋友,她說你最近表現(xiàn)好,所以讓我?guī)愠鰜硗鎯商��!?br />
12歲的江苜,最信任的人除了母親和弟弟,就是梅姨。梅姨對他來說,是最有效的鎮(zhèn)定劑。
果然江苜很快放下的戒備,特別是在凌霄讓他和梅姨通話了之后。
當(dāng)然,凌霄已經(jīng)事先和梅姨說清了目前情況。
聽到能和12歲的江苜通話,梅姨又激動又難過,但她表現(xiàn)還算鎮(zhèn)定,幫凌霄糊弄過去了。
掛完梅姨的電話,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江苜有些無奈,問:“不是要帶我玩嗎?玩什么?”
這個島凌家人來的少,即使來了也是度假休閑,所以并沒有什么娛樂設(shè)施。
于是凌霄便開著島上代步車,載著江苜把小島逛了一遍。江苜看起來還算喜歡,可能因為年齡小,看什么都新奇。
他一路上問了凌霄好多問題,關(guān)于植物的,關(guān)于天氣的,關(guān)于日常生活的。
凌霄全都很有耐心地一一解答,再次回到屋里的時候,江苜已經(jīng)開始管凌霄叫“凌霄哥哥”了。
凌霄剛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渾身一僵,看向他,問:“你叫我什么?”
“凌霄哥哥啊�!�
江苜微微皺起眉,難道自己不該叫哥哥?凌霄大他十三歲,其實叫叔叔也可以,但是他覺得把人叫年輕一點總沒錯的。
江苜之所以一直討長輩喜歡,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嘴甜。
凌霄背過身,吞了吞口水,聲音有些嘶啞,說:“嗯,對,就這么叫我�!�
吃完午飯,工作人員又上了飯后甜點,是小奶油蛋糕。
凌霄見他只吃了幾口,就把剩下的蛋糕偷偷藏起來了,凌霄假裝沒看見。
果然沒一會,就見他苦著臉,看著自己藏的小蛋糕一臉難過。
“怎么了?”凌霄問他。
江苜嚇了一跳,接著臉就紅了,似乎覺得別人請他吃蛋糕他還藏起來這種行為很不好。但又覺得奇怪,還是問:“為什么,蛋糕化了?”
十二歲的江苜沒吃過蛋糕,自然也不知道,動物奶油在常溫狀態(tài)下放不了多久就會融化。
凌霄給他解釋了,他才明白,可是看著小蛋糕,還是很難過的樣子。
凌霄又說:“等我們回去,再給你帶上一些好不好?”
江苜自認(rèn)為有些貪心地提了個請求,問:“那。。。我可以要兩塊嗎?”
凌霄問:“為什么是兩塊?”
“給媽媽和弟弟�!�
“你自己不吃嗎?”
“我今天已經(jīng)吃過了啊�!�
凌霄看著他,說:“吃過了,還是可以吃的。如果你想,你可以天天吃。”
“可是蛋糕好貴�!�
“蛋糕才不貴,你知道比蛋糕更貴的是什么嗎?”
“什么?”
“是你的心�!�
那顆我怎么都得不到的,你的心。
江苜覺得凌霄對他太好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說:“我?guī)湍愀牲c什么吧�!�
凌霄問:“你能幫我干什么呢?”
“凌霄哥哥想讓我干什么都可以�!币馑际亲约汉軈柡Α�
12歲的江苜哪里知道,這話的殺傷力對凌霄有多大有多大。
凌霄呼吸都頓住了,他看著一臉純潔的江苜,按捺住了所有禽獸的想法。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12歲的江苜毫無戒心地和凌霄睡了一張床。
睡前,凌霄問:“明天還給你準(zhǔn)備小蛋糕,好不好?”
江苜困了,但還是說:“好。”
凌霄看著他的睡顏,心想,怎么這么乖呢?還叫他凌霄哥哥。
晨光照進(jìn)臥室,泄成一地金黃,鳥兒在窗外的樹上嘰嘰喳喳地唱歌。
凌霄翻了個身,摸了摸身邊,發(fā)現(xiàn)沒有人。他睡眼惺忪地坐起來,看到江苜已經(jīng)起床了,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著他。
凌霄打了個呵欠,掀開被子起身,說:“你起這么早�。孔�,凌霄哥哥帶你去吃早飯�!�
“。。。。。�!苯僖荒樄殴值乜粗�,似乎被那句凌霄哥哥惡心到了。
凌霄看著他的眼睛也察覺出了不對勁,江苜看他的眼神冷冰冰的,還帶著嫌惡。
這眼神他太熟悉了,這是剛認(rèn)識凌霄時的江苜。
“江苜。。�!绷柘鲞t疑地喚了他一聲。
江苜冷冷看他一眼,視線又轉(zhuǎn)向窗外,看著不遠(yuǎn)處的沙灘,問:“這是怎么回事?這是哪兒?”
凌霄嚅囁道:“我,我?guī)銇砜纯春�。�?br />
江苜蹙眉,說:“你能不能別折騰?我還不夠順你的意嗎?”
凌霄啞然不語,即使重來一次,凌霄仍不知道該怎么對待那個時候的江苜。
江苜問:“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凌霄知道,眼前的江苜遠(yuǎn)沒有12歲的江苜好糊弄,于是他實話實說:“這是太平洋的一個小島。”
“太平洋?”江苜詫異地回頭看他,接著就不說話了,他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發(fā)呆,開始分析眼前情況。
他昨晚還在南風(fēng),為什么一覺醒來就到了太平洋的小島上?南洲距離太平洋飛機(jī)最快也要八個小時,一路上他怎么可能完全沒有醒?
肯定是凌霄給他用藥了,他把自己弄暈,連夜帶到這個島上是想干什么?
江苜被巨大的不安所籠罩,他想到前幾天殷顯的派對。
他知道他們這些人玩得有多變態(tài),難道因為殷顯被舉報,他們覺得國內(nèi)不安全,所以干脆跑到私人小島上?
這太像是這群太子黨能干出來的事了。
江苜的呼吸猝然加重,他抬頭瞪視凌霄,問:“你又想玩什么?”
凌霄哪里知道他腦子里七七八八拐了那么多的彎,聞言只是一愣,問:“什么玩什么?”
江苜雙目通紅,問:“凌霄,你想逼死我嗎?”
凌霄問:“什么意思?你能說清楚一點嗎?”
江苜哪有心情跟他解釋自己的心路歷程,他眼睛在四下搜尋,好像在找什么東西。接著他問:“我的手機(jī)呢?”
凌霄聞言,說:“你手機(jī)。。�!�
他現(xiàn)在不知道這個江苜是哪個時間里的江苜,所以他有點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苜卻把他的遲疑看成了別的意思,凌霄居然把他的手機(jī)都收走了。
江苜真的要瘋了,他起身就想往外沖,被凌霄攔腰擋住。
江苜立刻尖叫起來,喊:“放開我!操你大爺!你這個畜生,王八蛋!滾開!”
這是江苜能罵出的最狠的話了。
“江苜!你冷靜,你怎么了?你跟我說�!�
江苜駭?shù)每殳偭�,嘴里只是喊:“你放我走!現(xiàn)在就放我走,我不要在這里!”
“冷靜,你先冷靜。”凌霄把他摁回椅子上。
江苜還是不管不顧地掙扎,他想起他在那個別墅里看到的畫面,想起那些人說的林蔦的模樣。
絕望、痛苦、恐懼、惡心、戰(zhàn)栗!他快被嚇瘋了!
江苜不顧一切的尖叫,沖著凌霄撕打。
凌霄想讓他和林蔦一樣!
凌霄想讓他也和林蔦一樣,成為那只在別墅里被人追逐玩弄的老鼠!
江苜再次陷入毀天滅地的瘋狂,只是這次沒有趙醫(yī)生來給他打一針安定。
凌霄死死地抱住他,任他打罵,等他耗盡體力。
本來江苜就因為前段時間割腕,體力有些孱弱,所以沒多久他就沒什么力氣了。
“江苜,你先別激動,你以為我要干什么?”
江苜楞楞地看著他,說:“你要干什么?你要。。。你要開派對,讓我當(dāng)老鼠。”
派對?老鼠?
凌霄竟奇跡般地聽懂了他的意思,頓時就愣在了那里,心臟絞痛。
他大概知道這是什么時間里的江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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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可能是哭得最多的猛攻了。
啊啊啊啊大家真的這么不喜歡凌霄嗎?至今沒看到一個人說他好話。
第122章
“沒有沒有沒有,江苜,我沒有�!绷柘霭杨~頭抵在他的膝上,說:“我真的沒有,我從頭到尾都沒有�!�
江苜這么推斷其實沒有什么問題。在他的時間線里,現(xiàn)在距離殷顯被舉報才過去幾天。
那幾天兩人關(guān)系本來就緊張,當(dāng)時是凌霄把他帶到那棟別墅里,還作勢要把他丟在那里。
那是因為凌霄去之前沒搞清楚那個派對的性質(zhì)。說把他丟在那里也只是為了嚇唬他,為了讓他服軟。
但是江苜并不知道啊。
他那時候剛聽別人說了林蔦之前在派對上被玩弄的樣子,正是精神最崩潰的時候。
現(xiàn)在怎么還解釋的清呢?
“江苜,我真的沒有。我就是想帶你來看看大海,我看你每天不理我,我想帶你來散散心�!�
凌霄回憶那段時間自己和江苜的關(guān)系狀態(tài),那時他一直在想辦法討好江苜的。
可不論凌霄怎么說,江苜都不信。
因為在江苜目前的認(rèn)知里,他只知道自己一覺醒來莫名到了一個小島上。
這件事本身就不是凌霄用兩句話能讓他放下戒備的,他有自己根據(jù)當(dāng)時對凌霄的看法,和兩人的關(guān)系所推斷的合理猜想。
凌霄說服不了他,為了讓江苜冷靜,凌霄只好離開臥室,讓他一個人待著。
然而他剛出去沒多久,突然屋內(nèi)傳來一聲脆響,凌霄推門進(jìn)去,看見江苜還坐在椅子上,但是旁邊的花瓶掉在地上碎成一地。
“怎么了?”凌霄問。
江苜把臉轉(zhuǎn)開,淡淡道:“失手,打碎了�!�
凌霄不信是失手,他覺得應(yīng)該是江苜拿花瓶泄憤。但他沒說什么,只是叫人進(jìn)來把碎片收拾了。
江苜戒備心很重,他不肯吃東西,水也不喝,似乎是怕凌霄趁機(jī)給他下亂七八糟的藥。
凌霄把飯端進(jìn)去勸他吃東西,他就直接把飯盤掀翻。
他就那么不吃不喝在屋里坐了一整天,每當(dāng)外面?zhèn)鱽碛腥俗邉拥穆曧�,他便死死看著房門,像一頭孤獨的倔獸。
到了晚上,凌霄給他的牛奶直接被他一揮手打翻在地,持續(xù)一整天的焦躁不安讓他十分易怒:“我不喝你的東西!”
“江苜,我不會害你,你能不能相信我?”
“那你放我回去!”
“我說了,直升機(jī)明天一早就來�!�
江苜抿唇不語,他想的是,距離明早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
這段時間喝了加了藥的牛奶的江苜總是早睡的,所以因為生物鐘的緣故,到了夜間沒多久江苜就犯困了。開始他還勉強(qiáng)撐著,最后終于撐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
凌霄把他從椅子抱到床上,蓋好薄毯,突然發(fā)現(xiàn)他手里好像握著什么東西。
凌霄輕輕掰開他的手一看,是一片花瓶的碎片。
白天打碎的那個花瓶,江苜特意挑了一片細(xì)長尖銳的,這一整天就握在手里。手掌心上因為用力抓握,布滿了細(xì)碎的小傷口。
凌霄直到這一刻,再也繃不住了,他壓抑著聲音,跪在床邊,把臉埋在床邊哭了起來。
那時候的江苜,每天手里都握著這樣一件“利器”吧?
是為反抗?還是為自戕?
凌霄因為心里難過,一直到深夜才睡著。當(dāng)他再次在一室燦爛的晨光中醒來時,剛一動,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
他的手,居然被反剪到身后被捆起來了。
他騰得一下坐起來,果不其然,看到了坐在窗前椅子上的江苜。
凌霄看著那個椅子,覺得那哪是椅子��?那他媽是江苜的轉(zhuǎn)生石啊。
每一天起來都能從那上面獲得一只江苜盲盒,沒打開之前,永遠(yuǎn)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嚇。
江苜目光尚算溫和,但是不失警覺和戒備,細(xì)看還帶有一點審視。
凌霄:“。。。。。�!�
他覺得自己先不說話比較好,于是就這么坐在床上,和江苜大眼瞪小眼。
他不說話,江苜也不說話。
比耐心,凌霄這輩子都贏不了江苜,于是最終還是他先認(rèn)輸并開口,問:“你為什么把我綁起來?”
江苜冷聲道:“我沒把你眼睛蒙起來,嘴巴堵起來已經(jīng)夠客氣了�!�
“。。。。�!蹦鞘鞘裁磩”�?凌霄有點躍躍欲試。
“你是M組織的人?”江苜審視地看著他,說:“我說了,我不接受你們的招安。”
臥槽�。�!江苜這是把自己當(dāng)成“那個人”了?
江苜對那個人是有殺心的,他會殺了自己嗎?
“如果我說我不是,你信嗎?”凌霄小心翼翼地問。
他心想,自己不會真的就折在這了吧?
江苜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的眼睛,似乎在探究他是不是撒謊,果不其然,江苜皺起了眉。
他站起身,走到床邊,居高臨下道:“如果你不是M組織的人?那你又是什么人?”
比起人,江苜永遠(yuǎn)更相信事實和邏輯。
除了M組織,還有什么組織和個人,能有能力把他從臨江的刑偵大隊手里一夜之間帶到這個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即便是M組織,想做到這樣也不容易。
難道是里應(yīng)外合?江苜凌然看向凌霄。
“你們是不是在臨江刑偵隊安插了人手?”江苜問凌霄。
臨江?
凌霄一愣,這是一年前在臨江破案時的江苜。他心里松了一口氣,如果是那個時候的江苜,最起碼自己不用死了。
得,他就當(dāng)陪江苜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