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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鐘隱月嗚嗷一聲,真差點沒被掀下去。

    后山里回蕩著他的慘叫:“師姑——��!”

    玉鸞山山宮前,青隱停了下來。

    她抬起頭,望向山宮。

    她敏銳地感知到了什么,于是瞇了瞇眼。

    鐘隱月松開她,從她身上翻身下來。

    他在原地轉了幾個圈,抱住了山宮的柱子,已經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青隱幻化做了平常白狐的體形,在原地啪嘰一坐,鄙夷道:“這就受不住了?”

    “你也太快了,師姑……”

    鐘隱月抱著柱子緩緩滑落,坐在臺階上緩了半天。

    “你們玉鸞這體質真是一個不如一個�!鼻嚯[砸吧砸吧嘴,再次看向山宮里面,漫不經心道,“你難不成撿回來了一只兔子?”

    “��?是撿回來了,現在就在里面呢。”

    鐘隱月抬手指指宮內。

    青隱樂了:“那可真有意思。”

    鐘隱月眨巴眨巴眼,突然大驚:“師姑,你想吃了它��?”

    “……沒有,別瞎想�!�

    鐘隱月這才放心:“那就好�!�

    差不多緩過勁兒來了,鐘隱月站了起來。他拉開宮門,請青隱進去:“師姑請進。”

    青隱邁著步子,走了進去。

    她站在宮門前,將山宮里頭打量了一遍。

    鐘隱月跟著邁過門檻進入,回頭將門關上。

    他一回頭,見到那兔子正豎著耳朵看著這邊,很是警惕。

    鐘隱月覺得有些好笑。他低下身,半蹲在青隱身邊說:“師姑,那就是我撿回來的兔子。它受著重傷,師姑修為高深,可別嚇著它�!�

    青隱呵呵兩聲:“行,我離它遠點�!�

    青隱四處看了一圈,最后著眼于鐘隱月書案旁的一隅。

    于是她對鐘隱月說:“我瞧你書案旁那處不錯,且去為我安置一番吧,放些軟墊一類的。不必太用心,我閑不住,更愛四處閑逛,若累了就去那處歇歇腳�!�

    “是。”

    鐘隱月向她行了一禮,立刻轉身去尋軟墊了。

    他走了,青隱便轉過頭,望向那只趴在鐘隱月毛裘里的傷兔。

    在和她四目相對時,傷兔往后瑟縮了好些,豎起的耳朵也訕訕落了下去。

    鐘隱月已經轉身去內宮了,不在此處。

    青隱便開口:“放心吧,我?guī)湍悴m著�!�

    怕驚動鐘隱月,她說得聲音極小。

    不過兔子耳朵靈光,況且這兔子真身又是個靈修,她知道他一定聽得到。

    果然,那傷兔肉眼可見地放松了許多,只是仍是懼她,眼眸一直閃爍著。

    她不在意,這世上懼她的靈物太多太多。

    青隱動了動兩只碩大的狐耳,朝他微微瞇眼一笑,轉身離開,找鐘隱月去了。

    稀奇了。

    她心中想,乾曜宮的大弟子被他師尊折騰完,居然趴在這玉鸞宮里養(yǎng)傷。

    第032章

    叁拾壹

    鐘隱月找出個軟墊來,

    又尋了些別的物件,在書案旁給青隱安置了一番。

    他放了軟墊,又在軟墊里面放了些墊子,

    生怕硌著青隱。

    青隱慢悠悠地甩著尾巴過來優(yōu)雅躺下,打著哈欠感受了一番,說了聲不錯。

    她滿意了,

    鐘隱月才松了口氣。

    系統給的任務,總算是解決了一個。

    到了晚上,

    溫寒給他端來吃食,瞧見他書案旁盤了一只白狐,

    整個人都呆了。

    “師尊,”他端著食盤愣愣道,“您怎么又撿回來一只狐貍?”

    鐘隱月嘖了一聲,放下手上書卷:“別亂說話,

    這是你師姑祖。”

    “哎!?”

    溫寒大驚。

    他這反應倒在鐘隱月的意料之中。

    青隱的存在,這山門里沒人知道。

    前玉鸞長老傅應微羽化登仙,

    青隱被迫隨著登天后過了數月,

    便隨著一道驚雷回來了。

    她對原主說,自己對于在天上當仙的日子毫無興趣,還是更喜歡人間。

    而傅應微也尊重她的選擇,于是放她回了玉鸞山,請她跟著下一代玉鸞,

    守護玉鸞山的安危。

    次日,

    原主也被傅應微托了夢。

    可他對此極為不安,也十分害怕青隱。

    害怕的緣由,

    就是當時他已經抱了乾曜的大腿,再加上本人性格欺軟怕硬。

    青隱也看出來了,

    畢竟原主不讓她去那兒不讓她去這兒的,生怕露了狐貍尾巴出去,叫乾曜知道了他宮里還有這么只白狐靈獸。

    他可是跟乾曜說過,他玉鸞也同樣最討厭這些靈物。

    青隱這才自覺無趣,隱山去了。

    從自天上回來到隱山而去不過幾日的空,那時玉鸞宮的人也都鳥獸群散了,登仙臺也沒開放,整個玉鸞宮就原主一個人,此事倒是沒被外人所知。

    大家都以為青隱隨傅應微在天上做仙。

    想到此處,鐘隱月便對溫寒說:“你師祖——前玉鸞長老,身邊一直有一修為高深的白狐靈主作靈獸跟隨,一人一狐除魔衛(wèi)道鎮(zhèn)守一方,這在世間也是有名的,你知道的吧?”

    溫寒忙點頭:“弟子有所耳聞。”

    “這便是那白狐靈主。她雖和我?guī)熥鹨煌窍桑珨等蘸蟊阌X無趣,回了人間,一直隱居在玉鸞山中修行。這眼瞅著要入秘境,我怕出些什么事,便去請她出山來隨行了。”

    “師尊為人親和,雖說數百年前在某萬年秘境中與她一戰(zhàn)后勝了她,將她收入名下做了靈獸,但卻并未以主仆相稱,而是做了姐妹。”

    “故而,為師還需喚她一聲師姑,你們便得叫她師姑祖了�!�

    青隱一直搖著尾巴含笑旁觀,鐘隱月這邊話音一落,溫寒怔愣地望向她,她才舉起毛茸茸的爪子揮了揮。

    溫寒忙躬下身去:“師姑祖安!”

    青隱不咸不淡地應了聲:“嗯。”

    “師姑見笑�!�

    溫寒恭敬地將飯食端給鐘隱月,食盤上就只剩下了一盤菜葉子。

    他端著食盤,小心翼翼道:“弟子不知師姑祖來了,只帶了師尊和給那傷兔的吃食……師姑祖要吃些什么?弟子這就去做�!�

    “不必了,我比較喜歡自己抓�!�

    “?”

    溫寒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疑惑地看向鐘隱月。

    鐘隱月朝他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少問,應下就是。

    溫寒便又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離開了。

    臨走前,他把菜葉給了兔子。

    兔子蔫巴巴地吃著菜葉子。

    鐘隱月瞧了它幾眼,它好像比昨天更蔫了。

    真奇怪,明明給它用的靈藥是上乘的,早上給它上藥時,傷口也好了許多。

    次日一早,鐘隱月起床走出內宮,就見青隱已經不見了身影。

    鐘隱月半點兒不著急,揉著自己亂成鳥窩的腦袋就去盥洗了。洗完一出門,他就見青隱又化成了人形,在宮門前的雪地里架了個火堆,正在烤魚。

    “……又吃魚啊,師姑?”

    “是啊,我自己抓的。”青隱喜滋滋地轉著串著魚的木枝,“你吃嗎?”

    “不了,大早上的�!�

    鐘隱月哈哈干笑兩聲,回身就走了。

    兔子還在它原來的地方上未動。鐘隱月去拿了靈藥,跪坐在它跟前,細細拆開白布,準備為它換藥。

    “別動啊,乖乖�!�

    鐘隱月嘴里說著碎話,將白布拆開后,端詳了番它的傷口。

    經過這兩日,兔子的傷好了大半。

    “好多了,但若要動一動的話肯定還會痛。誰叫你前日非要奪我玉鏡……你若不鬧那一出,這會兒定然痊愈得更好�!�

    “我要給你涂藥了,痛的話就叫。我聽人說兔子不怎么會叫,但要實在痛的話就叫嘛,沒人會笑話你�!�

    “乖啊,馬上就好�!�

    鐘隱月邊自言自語地安撫著它,一邊為它換好了藥。

    不多時,弟子們便前來玉鸞宮上早課。他們來時青隱已收了火堆,倒是沒被看到“狐貍在烤魚”這么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場景。

    讀完半個時辰的道經,鐘隱月將他們帶出山宮,來到了宮前的空地上。

    他披上瑞雪裘,跟著出了門來。

    青隱跟著出去了。

    鐘隱月在弟子們面前停下時,她也跟著停下,在鐘隱月身邊一坐,兩只狐耳動了動。

    弟子們個個挺直胸背,緊張認真地望著鐘隱月,又忍不住朝青隱那處多瞥了幾眼。

    這么一個比起平常白狐體形大了些,毛又長得絨呼呼的狐貍,很難不多看幾眼。

    鐘隱月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這幾日來,雖是教了你們讀道經學符法,可都是些書面上的東西,也是時候要付諸實戰(zhàn)試一試了。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些要說的事�!�

    “想必,你們二人也從溫寒那兒聽過了�!�

    鐘隱月往旁邊挪了兩步,手掌往旁一伸,將眾人視線引導向在身旁正坐的青隱,“這位是你們的師姑祖,我昨日特意請出山的靈主青隱�!�

    三人趕忙低身行禮:“請師姑祖安�!�

    青隱漫不經心:“不必多禮,都起吧�!�

    她的語氣極為薄涼。

    原主記憶里,青隱就很討厭這種禮來禮去的場面。

    知道她不喜歡,鐘隱月便快速掠過了這一茬,只說:“青隱師姑是你們師祖的靈獸,此后必當恭敬著些�!�

    弟子們應聲說是。

    “好,那便開始今日的正題�!辩婋[月道,“此事還未和你們說,今年,仙修界會有仙門大會。此大會五年一次,全天下的仙門長老都會派弟子出戰(zhàn)�!�

    “我名下就你們幾個人,所以你們全都要出戰(zhàn)。”

    此話一出,所有弟子立即震驚無比。

    轉瞬間,那些震驚又變成了興奮。他們似乎熱血沸騰起來,臉都即刻紅了。

    “先別高興得太早,你們的對手來自四海八荒,高出你們之上的數不勝數。所以在那之前,你們必須好生修煉。”

    “按照往年慣例,大會前,會將你們帶入秘境中磨煉。雖說我也會跟隨,但秘境中危險重重,且大多數機關與妖獸都會由你們親手解決。不到危急時刻,為師是不會出手的�!�

    話到此處,白忍冬明白了什么:“難道師尊是怕在那秘境中無法顧及所有弟子,才請師姑祖出山?”

    “確實如此。”鐘隱月說,“好了,旁的廢話不要說了。我之前不思進取,對你們的事也不太上心,雖說都拜入我門下三五年了,如今最厲害的卻也只會最基本的運轉靈氣。這樣下去,就算能去仙門大會,你們估計也打不出什么名堂�!�

    “從今日起,我便教你們些正經的東西�!�

    說罷,鐘隱月看向白忍冬:“你也是。你前些日子覺醒了靈根,卻也還不知如何控制吧。我前日叫你回去感受一二,可有什么收獲?”

    白忍冬搖搖頭,聲音低低道:“弟子只感受得到體內有些什么,卻感受不清……聽聞這雷靈根威力巨大,控制不好便易釀成災禍,弟子也不敢過多感受�!�

    “不奇怪,不必覺得愧疚難堪�!辩婋[月道,“體內靈氣,須得沉靜本心,摒棄雜念,自然也不能心生恐懼�!�

    白忍冬一怔。

    “你這靈根是天雷帶來的,它的覺醒還牽連了你師姐和這座山。你害怕它,我知道�!�

    “可你的靈根,是你自己的東西,它會跟著你的心走�!�

    “你越是害怕,越是認定它難以控制,它便會越發(fā)難以控制。修道從心,靈法更是從本心而生。越是恐懼的事物,往往越會失去控制。”鐘隱月說,“你若是能控制它,它才不會再傷害任何人。若你能將它運用得當,秘境之中,你便能護許多人周全�!�

    白忍冬的眼神逐漸堅定了下來。

    “眼神不錯�!辩婋[月贊許地點點頭,往旁邊走了幾步,“聽為師的�,F在,閉上眼,摒棄所有雜念,沉靜本心,盡全力地去感受體內涌動的靈氣。”

    “不必害怕它,不必思前憂后,不要考慮后果,只管將它感受清楚。”

    白忍冬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聽著鐘隱月的話,努力感受著體內涌動著的、絞成一片混沌的靈氣。

    他竭力摒棄著恐懼,理清它們。

    慢慢地,白忍冬身上再次涌現瓊色的雷團,那是他體內的靈氣。

    雷電在他身上交加,他腳邊的地面都被打出條條焦痕。

    “離遠點�!�

    鐘隱月對溫寒和陸峻說,兩人連忙站遠了些。

    那雷電隱隱有些走向失控的樣子。

    鐘隱月走下臺階,走到白忍冬身邊去,按住他的肩膀。

    白忍冬一激靈。

    他按著白忍冬,緩緩將他調轉了個方向。

    “做得很好�!辩婋[月說,“不要害怕,就算它失控了,也還有我在,你師尊我也是雷靈根,對付這東西很在行。”

    此話一出,原本逐漸失控的雷電又緩緩趨于平靜,在他身上安定了下來,最終竟全部平息,在他身上化為如風般的靈氣。

    白忍冬睜開眼,伸出兩手,驚愕地看著手心上的雷氣。

    “別松懈,還沒完�!辩婋[月提醒他,“平靜下來,試著將氣沉入丹田�!�

    白忍冬再次深吸一口氣,依言將氣息沉入丹田。

    “好,現在雷靈根已經安定了,它已經完全跟你同為一體,現在試著把它運轉向身體各處。放輕松,別慌神�!�

    鐘隱月放在他身上的手緩緩順著兩只胳膊而下,向兩手推去。

    順著他的力度和推向,白忍冬隨著感受將體內靈氣運轉而去。

    鐘隱月感受到了他體內的變化。

    雷靈氣在皮膚下流淌而過,他成功了。

    鐘隱月松了口氣,他突然想試試主角這雷靈根的威力——畢竟在原作里,這可是稀里糊涂就把萬年妖獸打死了的威力。

    于是鐘隱月抬起他的手,指向面前一處宮外的空地,問他:“記得前段時間教你們的符法嗎?”

    “記得�!卑兹潭�,“師尊是要……”

    “為師想看看你體內靈氣的威力。修道之人,天資有異,即使是同靈根之人,體內的靈氣多少也是因人而異�!�

    鐘隱月說,“打個比方的話,假設每個修者都是承載靈氣的物件,那也是千差萬別的。有人是碗,有人是盆,有人是鍋,還有人能是一口大缸。能容下的靈氣不同,能用在法術之中的法力自然也就不同。靈氣能運轉得多,自然法術就更高強�!�

    他說的話雖糙了些,但卻是在好懂。

    白忍冬點了點頭:“弟子試試�!�

    “好�!辩婋[月道,“畫下一道符咒,朝前打出去就好�!�

    白忍冬嚴肅地點點頭。

    他在空中寫就了一道雷咒,接著按照鐘隱月所教的符法理論,手向后一收,又猛地回手一掌打了出去。

    一聲巨響,一道核爆似的瓊雷射了出去,砰地炸在那處空地。

    離空地五米遠的桃樹當場灰飛煙滅,一旁離得很遠的山宮也被轟的炸破了一角。

    鐘隱月平靜的表情開裂了些。

    他的屋子!!

    第033章

    叁拾貳

    鐘隱月呆呆地望著自己的山宮一角。

    白忍冬小小一發(fā)雷咒,

    他的屋子就破了一個大洞。

    那處被炸得焦黑,兩三塊搖搖欲墜的焦木塊風中殘燭地晃了會兒,在鐘隱月面如死灰的目光中,

    掉了下去。

    空氣突然安靜。

    鐘隱月內心哇涼。

    終究是逃不過一劫——幾日前,玉鸞山被天道劈雷,雖是后山著火山門毀了,

    但好在別宮和山宮都沒受到波及。

    結果今日,山宮還是沒逃開“雷劫”。

    半晌,

    青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她的笑聲將在場所有人拉回了神。

    白忍冬滿面驚恐,撲通跪了下來,

    伏到地上不敢抬頭,嚇得聲音顫抖:“師……師尊……”

    鐘隱月看了看那處大洞,看了看旁邊空地上的焦黑,看了看另一邊同樣灰飛煙滅的桃樹,

    又看了看跪在腳邊的白忍冬。

    白忍冬嚇得發(fā)抖。

    鐘隱月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摔碎了個碗就被罵得狗血淋頭,可后來某次去到同學家里,

    那同學打碎了碗,

    他媽媽卻是問他有沒有傷到,又柔聲說讓他掃起來就好。

    思及至此,鐘隱月無可奈何地笑了聲。

    “是我讓你試試的,你怕什么�!彼f,“你這天賦的確驚人,

    竟然能波及如此之廣�!�

    白忍冬不知該回他什么,

    趴在地上沉默不語,抖得更厲害了。

    ,

    鐘隱月無奈:“行啦,抖什么,

    我又不吃了你。毀都已經毀了,我再罵你罰你,它也不能回到從前。我不怪你,且起來吧�!�

    鐘隱月低手去把白忍冬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為對方拍了拍身上的雪和臟污泥土。

    白忍冬絲毫不敢相信,他毀了天決門長老的山宮,居然能不受任何責罰。

    他縮著肩膀,幾乎不敢直視鐘隱月,小心翼翼道:“師尊……當真不怪弟子?”

    “怪你又沒好處�!辩婋[月說,“毀了我的,給我修好就是。你們都跟我來�!�

    鐘隱月帶著三名弟子,走上山宮臺階。他讓他們在門前等候,自己一人進了宮中。

    他從書案上隨意拿起兩張宣紙,再次出了門去。

    他領著幾人走到破洞旁。這一處不僅是山宮被打出了個洞,連宮外的走廊都毀了。

    鐘隱月吩咐他們都去拿些木材來修繕用,幾人立刻應聲離開。

    不多時,他們抱著許多木材回來了。

    三人將木材放到地上,詢問鐘隱月:“師尊,要怎么做?”

    白忍冬忐忑地拿出錘子和釘子道:“師尊,既然是弟子毀的,那就由弟子把它……”

    “你一個人修,修到猴年馬月去呀?”鐘隱月說,“行啦,這也不算嚴重,我順便再教你們點東西,都走近些�!�

    三人向他走近幾步。

    鐘隱月拿出剛從宮里拿出的宣紙來。

    “雖說這些雜事,平時都交由弟子來做,但其實有更輕便的法子。讓你們做,也是磨煉你們身心,也順便孝敬孝敬師長罷了。該做的事雖說一定要做,畢竟都是做弟子的本分。但回了別宮,你們想必也要自己打掃宮舍,到時若想偷偷懶,就可用這個法子�!�

    “修道本身也不輕松,想偷偷懶的時候,便順心偷偷歇一歇就是,別對自己太苛刻�!�

    弟子們應聲說是。

    “如你們所見,這不過就是張宣紙。”鐘隱月甩甩手中的兩張宣紙,將其中一張折了幾下放入袖中,拎著另一張道,“想偷懶,活計自然也不能不干�!�

    他邊說著,邊從宣紙上用手撕出來一個略微粗糙又圓頭圓腦的小人來。

    “這招,便是用來做些苦力。”

    單薄宣紙撕出來的紙人輕飄飄地落到地上,仿佛風大些就能把它攔腰折斷。

    鐘隱月在它身上的半空中寫下一咒印。

    指尖劃過之處,都形成了一抹金色的劃印,且并不消散。

    待咒印完成,這道金色的咒印立刻通體一閃,那是法術已成的宣告。

    咒印向下下沉,緩落在紙人身上。

    鐘隱月咬破食指,將指尖血按在紙人身上。

    咒印的金色光芒立即一散,不再發(fā)光。

    紙人突然渾身一撲棱。

    三個弟子嚇得哆嗦。

    紙人又撲棱幾下,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站起來了!”溫寒驚訝道,“師尊,這是什么法術?”

    “不知道�!辩婋[月說,“這種小法術沒人起名字。只是以血為契,讓它吸收一些我的靈氣,幫我做會兒事。”

    小紙人在原地轉了半個圈,搖頭晃腦地看向它的“主人”。

    這類以自身靈氣制作的傀儡之物,都有辯主的能力。

    小紙人啪啪地朝他跑過來。

    鐘隱月望著它搖頭晃腦的模樣,繼續(xù)解釋:“它沒有生命,給予無命者生命可是禁術,你們別弄混了。只要對它們畫下靈氣相接的咒文,給予它一滴指尖血,它就能作為你沒有意識的分身,聽從你的命令幫你做事。”

    “可以用它打打雜,但這法術在數個時辰之后便會失效,自行銷毀�!�

    說罷,鐘隱月對跑到自己身邊來仰著頭望著他的紙人說,“去把這塊地方修繕好�!�

    小紙人一點頭,轉頭跨著大步啪啪啪地跑走,兩只紙胳膊被風吹得嘩啦嘩啦響。

    陸峻有些懷疑:“可是師尊,這么一個小東西,怎么能搬得起那般重的木……!?”

    陸峻話還沒說完,那紙人就用薄得幾近透明的胳膊生生舉起了一塊木板,顛顛地朝著破洞跑走了。

    陸峻下巴掉地。

    鐘隱月淡淡道:“我剛說了,這是我沒有意識的分身。有我的靈氣加持,它的力氣同我一樣,軀體也硬得很,不會真如宣紙一般,一吹就跑。”

    “好厲害……”

    三個弟子望著那紙人忙上忙下,連錘子都舉了起來,驚嘆不已。

    “別光傻看著了,你們也來做一做�!辩婋[月招呼他們回過頭來,“我來教你們此法的咒文。忍冬,我這兒可是你給轟了的,你多做幾個�!�

    “是!”

    鐘隱月又嘟囔了句:“你靈氣這般高深,做出來的紙人想必力氣也大,更好用些。”

    白忍冬被說得臉紅了紅,不好意思道:“師尊謬贊……”

    “好了,先撕紙人吧�!�

    鐘隱月將方才收到袖中的宣紙拿了出來,將兩張宣紙各自交給他們,道,“撕得好看些啊�!�

    山宮內,寒流從被炸開了的破洞中涌進來。

    毛裘中的兔子往里面縮了許多。

    外頭的那三個弟子不知是撕了如何奇形怪狀的東西出來,時不時地吃吃笑了幾陣。

    兔子卻覺得分外刺耳。

    一時間,它想起了在另一座山上的許多事。

    犯了錯,原來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它這樣想,閉上了眼,趴了下去。

    這之后幾日,鐘隱月穩(wěn)步教導著白忍冬。

    主角倒不愧是主角,很快就摸清了自己體內的靈力的能量,沒過幾日就摸到了門道會了些收放法術威力之法——代價是又毀了半片林子。

    怕他又轟了自己的屋子,鐘隱月特意帶他們去了后山。

    反正山門還沒修繕,此刻還是一片廢墟,隨便他禍害。

    本來這片廢墟都燒凈了,幸存的林子已在百米開外,結果白忍冬一個沒收住,又將遠處的林子轟掉了些。

    他又弄出這等核爆時,鐘隱月禁不住捶了捶胸口,咽下快到嘴角邊的血,心疼修繕要用的銀子。

    好在他進步很快,沒幾日就能控制好些了,鐘隱月對此還算欣慰。

    蘇玉螢在鐘隱月動手教門下弟子實戰(zhàn)這日午后就醒了,比陸峻所說的晚了半日。

    鐘隱月聽了消息,匆匆過去查看情況,為她把了脈。

    脈象雖平穩(wěn),但還是氣虛。她身上也有被天雷擊中的數道焦傷,得有三天兩日坐不起來。

    鐘隱月安撫了她幾句,讓她好好養(yǎng)著,那日的事不用擔心。

    說話的時候,白忍冬也過來了。他站門口好半天,突然就哭了出來,然后便跪在蘇玉螢床前,說對不起她。

    蘇玉螢嚇了一跳,一旁陸峻慌忙把他扶起來,白忍冬哭哭噎噎了半天,蘇玉螢才弄清其中始末,知道了那天的天雷是來給白忍冬開靈根的。

    “這事你跟我道歉什么呀,又不是你讓那天雷來的�!碧K玉螢哭笑不得,道,“好啦,師姐不怪你,別哭了。”

    她越安慰,白忍冬哭得越兇。

    旁的兩個弟子也安慰白忍冬,鐘隱月聽得實在頭疼,也不想再摻和其中,便隨口又囑咐蘇玉螢幾句,要她實在不行給白忍冬一巴掌也行,起身離開了。

    而宮里那只傷兔,他一直好生養(yǎng)著,每日都換兩次上好的靈藥。過了兩日,它就能下地來回蹦蹦跳跳地走路了。

    溫寒也不再為它煮軟菜葉,兔子吃到了更新鮮的葉子。

    兔子被一日一日養(yǎng)得健康了起來,卻也不怎么鬧騰,每日都只在鐘隱月身邊一趴,眼睛一瞇,一副與世無爭無欲無求的模樣,乖巧極了。

    兔子如此乖巧,白忍冬卻變得越來越不敢進鐘隱月的山宮。

    鐘隱月看在眼里,覺得奇怪。

    有次早課,他又見到白忍冬瑟縮在角落里,手拿著道經,眼神卻一直警惕地黏在那在鐘隱月身邊揣著手蹲著的兔子身上,如臨大敵。

    鐘隱月便抓著這機會問道:“為師怎么瞧你十分懼怕這兔子?”

    白忍冬抽了抽嘴角,低聲道:“師尊……師尊不覺得它每每看我,目光都怨毒極了?”

    “有嗎?”

    鐘隱月低下頭,兔子這會兒也正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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