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媽媽!”
我指著靈堂上供奉著的黑白遺像喊道,脆生生的聲音劃破肅穆無聲的祭拜,格格不入的厲害。
其他來去匆匆的人,不約而同地回過頭看我。
我懵懂看著他們臉上的悲傷,并讀不懂那份沉痛。
我偷偷聽他們說,
媽媽死了。
所以那個陌生男人會痛哭。
所以爸爸也會哭。
所以他們都來祭拜。
什么是死?
永遠離開。
葬禮上的事并不愉快,爸爸幾天幾夜沒合過眼,親自操辦過每一件事。
奶奶并沒有來媽媽的葬禮。
她說。
人造的孽要自己還!
人活著的時候不見他落一滴淚,現在人死了反倒在葬禮上久久不能釋懷,裝給誰看呢?
慕子陽問。
兩個人站在一片白的靈堂前,都是一身黑色西裝,像是一場終點的祭拜。
爸爸穿著的那件純黑西服,本應愈發(fā)顯得身形偉岸,那還是媽媽生日那天早上,細心給他搭配的西服。
可惜他沒穿。
如今再穿,竟顯得空蕩。
爸爸良久才說,一字一頓:“是我欠她——”
未止的話,永遠沒人懂。
“她不會怪你�!蹦阶雨柎罂捱^后,反而平靜下來。
“是啊,她從來不會!”爸爸推了一下銀絲眼鏡框,說不清是嘲諷還是自嘲,“天底下沒有比她再好的妻子,能忍得了五年。”
他夜夜不歸家,她不問。
他冷冷罵她犯賤,她沉默。
他幾次為了夏枝,將一個人打進警局,她會平靜撐著傘在外面接他,輕輕拂過他的西裝,說該回家了。
有時候他在想。
這個女人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
費勁手段嫁給他,又什么都不求。
她圖什么?
就因為愛他?
可她越那么永遠好脾氣,他越覺得虛偽,越想打碎她的面具,露出她真正的歇斯底里的面目。
告訴她說。
程微月,你也沒那么冷眼旁觀的平靜。
裝什么清高?!
她真死了,他又在想。
她都忍了五年,憑什么只差那一個晚上!
生日年年可以過,她偏要他留,那執(zhí)拗而驚人的爭吵,眼底的淚,竟讓他不懂了。
第一十二章
“今夜別走,求你�!�
她抓緊他的力道眷戀又情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那么愛?”可他一根根掰開了她的手,低聲,“可我覺得你的愛惡心�!�
那一秒,她慘白如燈將盡。
溺水者松開浮萍,海浪試圖推她回去。
抵不過窒息。
慕子陽卻莫名的笑了一聲:“因為她對你有愧。”
他扭頭看爸爸消瘦的臉,卻意外的皺起眉頭,盯著爸爸眼中的神色。
那幾秒,他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