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在那里第一次見到你,不過,你應(yīng)該不記得了�!�
趙聲閣說能告訴我嗎。
“我被送進(jìn)去的第三年,有官員去選人,”小欖山是性犯罪的溫床,定期“上供”尋求權(quán)色交易的保護(hù)傘是整個海市上層心照不宣的秘密,“我逃出去了,他們派了很多人找我,那天你正好到小欖山二期那邊的福利院出席慈善活動�!�
多么諷刺,福利院同瘋?cè)嗽壕古彾ā?br />
趙聲閣眼底浮起一層很冷的殺戮之意,聲音仍是溫沉的:“我碰到你了?”
“我亂跑闖入了你的休息室,因為我從窗外看到桌子上有一把刀。”
雖然只是水果刀。
“你當(dāng)時正在假寐,被我吵醒后,看了我一會兒,你以為我盯的是水果,就隨手給我拿了個山竹�!�
少年時代的趙聲閣還沒有長成一個冷漠的人。
“我沒吃,你以為我是不懂怎么吃,就告訴我掰開外面黑色的果皮,吃里面白色的果肉就可以�!�
趙聲閣沉默半晌,干燥的嘴唇碰著陳挽的臉頰,啞的聲音像重墨在黑暗中暈開:“我們說話了么?”
“你可能以為我是福利院的小孩兒,問我怎么跑到這兒了�!�
“那你有告訴我嗎?”
“沒有。”
“為什么?”
“那是我高燒的第四天,扁桃體發(fā)炎,喉嚨燒壞了,已經(jīng)很久沒說過話了�!倍舀D―陳挽也說不出口,他不是福利院的小孩,他是隔壁精神病院的瘋子。
“你很快就被人叫走了,說慈善典禮就要開始,你走之前跟我說桌子上的水果都可以帶走�!�
但陳挽沒有,連那只掰好的山竹也沒有,他只拿了那把水果刀。
奇洛李維斯回信
第67節(jié)
十二歲被困在精神病院的陳挽不需要香甜可口的水果,只需要一把可以正當(dāng)防衛(wèi)的水果刀。
也正是用那把刀,陳挽刺傷了企圖強(qiáng)行把他拉入深淵的禽獸。
雖然,那把刀最后被沒收了。
趙聲閣已經(jīng)忘記自己發(fā)表完演講是否有向福利院的工作人員詢問這個小孩,大概率是沒有的,趙聲閣不是多管閑事的人,趙茂崢這種時間即是金錢的人也不會給機(jī)會他去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即便有,名冊上也不會有陳挽的名字。
可是,趙聲閣第一次為自己的冷漠和傲慢感到悔恨。
但陳挽抬起頭,眼睛很亮,對他說:“我本來覺得自己不能活著出小欖山了,出去了也是另一個牢籠,但是�!�
“我還沒來得及問你的名字�!�
趙聲閣很久才“嗯”了一聲,眼底涌起很深的情緒,說:“我叫趙聲閣�!�
第68章
港島無雪
“好的,趙聲閣,”陳挽釋懷一笑,“我叫陳挽,你能和我在一起嗎,我不需要追的。”
“要吧,”趙聲閣凝著他,淡淡地說,“要的�!�
約會驚喜,鮮花禮物,出門接送,別人有的陳挽都要有,且更多。
趙聲閣說:“我做事喜歡認(rèn)真一點,追人也是,你可以不用太快就答應(yīng)�!�
陳挽心跳得很快,和他對視片刻,偏開頭沒什么辦法地笑了。
他低下頭,把手放在趙聲閣的肩上:“趙聲閣,能不能問問為什么��?你喜歡我到底是什么時候的事?”
趙聲閣沒有回答任何問題,拆穿他:“你覺得你自己不值得被愛?”
“……”陳挽誠實地說,“我不知道�!睕]有得到過什么愛的人實在找不出自己被愛的原因。
趙聲閣想了想,告訴他:“沒有具體的時間,被你吸引是一個模糊但必然的過程。”
他講這些話沒有一點不好意思,臉上表情很淡,仿佛在談公事,但語氣自然又坦誠,“沒有人會不喜歡你,陳挽�!�
“你不用再試圖去非要找到一個什么原因,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
趙聲閣的評價份量太重,也太篤定,已可稱為終身贊譽(yù),陳挽心口發(fā)燙,張了張口,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手機(jī)響了很多次,廖全的、陳秉信的、宋清妙的,都被趙聲閣直接按了,放到自己口袋里。
趙聲閣對陳挽的監(jiān)禁,從這一分鐘開始。
陳挽真的如愿變成了趙聲閣的人質(zhì),被勞斯萊斯搭載著穿過黑夜的城市森林,又如同被遲到的馬車載送回家。
車載廣播是陳挽最常聽的港文電臺,深夜頻道在放千禧年天后合輯。
“寫這高貴情書
用自言自語
作我的天書
自己都不愛
怎么相愛
怎么可給愛人好處”
陳挽現(xiàn)在緩過神來了:“趙聲閣。”
“那次拍賣會,你認(rèn)識我嗎?”
趙聲閣打了把方向盤,右轉(zhuǎn),目視前方:“什么拍賣會,沒印象�!�
陳挽笑著哦了一聲,手?jǐn)R在車窗邊,轉(zhuǎn)頭看著他
:“就是我們一起參加過一場拍賣會,你可能沒看見我,那天我被一輛勞斯萊斯別車�!�
趙聲閣點點,踩一腳油門:“那你的車盡早換了吧,明天我們就去選�!�
“……”
勞斯萊斯停在淺灣。
趙聲閣第一次來陳挽家。
大平房,有視野絕佳的海景露臺,但陳挽覺得以后還是要買一幢獨棟別墅放置趙聲閣。
陳挽把趙聲閣帶進(jìn)來說隨便看,希望他可以把這里當(dāng)成自己的家。
他去燒水的時候趙聲閣沒有亂走,不過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偏廳那個金絲楠木的百寶柜。
因為真的很大,很……華麗,像時下年輕女孩子專門花大價錢置辦或擺件的周邊展柜。
趙聲閣背著手走近,掃了一眼。
長生無極系列瓦當(dāng)袖扣,百達(dá)翡麗腕表,限量版香水,土耳其手工羊毛毯……
上層奢靡華麗,下層天差地別,一個舊網(wǎng)球,一支脫了漆的維斯康蒂,還有一張枯葉標(biāo)本。
東西很少,破舊,但竟然也心安理得地占據(jù)了這個奢華寶柜的二分之一,讓上層擺放擁擠的奢侈品在它們面前都顯得失了牌面和氣勢。
任珠光寶石多華麗,它們才是這個百寶柜的主人和靈魂。
趙聲閣一件一件,看了很久,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陳挽將木蘭朵熱好的時候,看到趙聲閣正拿著一張泛黃的草稿紙。
陳挽臉騰地紅了起來。
趙聲閣挑了挑眉。
陳挽頭皮發(fā)麻,忙說:“我、我沒有偷,是你從考場出來后扔在垃圾桶的�!�
“嗯,”趙聲閣點點頭,把已經(jīng)很脆弱的草稿紙放好,撫他的背,安撫,“沒有說你是小偷。”
他的手移到陳挽的腕上,很緊地攫住,不讓他逃跑,拿起那只舊網(wǎng)球,溫和地問:“這個呢,可以跟我說嗎?”
陳挽的臉更熱,如同被要求現(xiàn)場朗讀剖析情書,但手被牢牢牽著,趙聲閣氣場強(qiáng)大,他無路可逃,只好說:“就是高二和內(nèi)地聯(lián)賽訓(xùn)練的時候,你可能是嫌本部的球館和球場太多人看你,就挑飯點時間去分部逸夫樓后面那個球場自己打一會兒�!�
“我一般在逸夫樓附近溫書�!�
“你每天都看我打球?”
“……嗯,”但陳挽還是鄭重聲明,“不過真的是它自己滾到我腳邊的,我不會去偷你的東西�!�
趙聲閣就馬上說:“沒關(guān)系�!�
只是問:“沒有想過拿去找我嗎?”
“這應(yīng)該是你不要的,”陳挽指著球面上的某一處,“你看這里,凹進(jìn)去了�!蹦弥粋壞的球去找人,實在很像心懷不軌的搭訕,況且趙聲閣來分部本來就是為了避免打擾。
趙聲閣看著他,想透過這雙漆黑的眼睛去看十六歲的陳挽,十六歲的陳挽眼睛也這么黑嗎,是否在那個時候眼神就已經(jīng)學(xué)會藏住愛意。
心中如同悶了一場無法宣泄的暴雨,趙聲閣在不知情的年歲里被這樣巨大、飽滿、妥帖地愛了這么多年,終于在今日迎來了回聲震耳的反噬。
少年時代遺落的碎片,被陳挽一片片撿回來珍藏。
陳挽這里撿一點,那里撿一點,撿著撿著就熬過了這么多年。
趙聲閣將他拉進(jìn)一些,聲音低了一些:“袖扣也是給我的?”
“是,”陳挽沒有什么苦大仇深,這是他一個人的尋寶游戲,只是在今日等來了主人和玩伴,他無奈地笑笑,“那次在貝島,我還以為你要跟我搶呢�!�
“不過本來就是送給你的,你開口的話,我一定會讓給你�!�
“這樣啊,”趙聲閣歪了下頭,盯著他,“我以為你要送給什么朋友呢�!�
“……我沒有什么朋友�!�
“羊毛毯也給我?”
“就是……”陳挽有些沒辦法地看著他,“你家的飄窗貼的大理石看起來挺涼的,你又喜歡在那里辦公,我會擔(dān)心你著涼,特別是臺風(fēng)天或者換季的時候�!�
陳挽的目光非常懇切:“真的不想你再生病了�!�
趙聲閣的心不可抑制地觸動,攫他的手更緊,目光緩慢地掃過架子:“為什么給我買這么多?”
陳挽卻很自然地說:“沒有什么理由,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看到了,就想給你買。”他的喜歡很樸素,不過如此。
趙聲閣小時候沒有收到過什么禮物,也不對任何節(jié)日存抱期待,但原來送禮物和收禮物都是不需要特定的時間和理由的。
陳挽看他都知道了,索性毫無保留地袒露:“手表是你給我買袖扣的時候看上的,本來還想多看看,不過你好像不怎么感興趣的樣子,我后來就再自己去了一趟�!�
“……”
“不過這些都只是我的審美,你不喜歡也沒關(guān)系,以后你看上什么我都會給你買�!�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可以�!�
趙聲閣很認(rèn)真地聽著陳挽說每一個字,企圖去回溯那些他已錯過、不可再挽回的被愛著的時刻。
帶著遺憾的幸福讓人耿耿于懷。
趙聲閣抑住心里那場無法宣泄的暴雨,說不計較陳挽撿他的的東西,還說謝謝陳挽的禮物,說他很喜歡,從頭到尾都很寬容,很感念的樣子,但晚上把陳挽壓在金絲楠木的百寶柜上的時候完全不是這樣,非常兇,一邊動一邊指令陳挽為他將這些差一點就永不見天日的禮物一樣樣戴上。
“陳挽。”
“手表�!�
趙聲閣很紳士,只不過兇悍的動作和體貼的語氣判若兩人。
“我可以試試扳指嗎�!�
他好禮貌,為陳挽抹走額頭淋漓的汗水,商量著問:“項鏈也戴一下吧�!�
陳挽的腳趾蜷縮、繃緊又松下來。
“還買了耳釘啊,”藍(lán)寶石和黑曜石,趙聲閣把玩片刻,有點遺憾地低聲說,“我沒有耳洞。”
“不過如果你想看,我也可以為你打一個�!�
陳挽幾欲暈厥,連指根都在打顫,氣若游絲地說:“不、不打了�!�
“你會痛的�!�
趙聲閣停下來,看了他一會兒,又更兇起來。
陳挽的心臟和身體都被填滿,除了趙聲閣,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無論趙聲閣如何逞兇,他也只是用溫柔的目光包容。
奇洛李維斯回信
第68節(jié)
趙聲閣手握著他的脖子,用了力氣,居高臨下,沒什么表情地問:“陳挽,你憑什么擅自扣押我的禮物?”是不是差一點,他就永遠(yuǎn)收不到。
陳挽幾近窒息,勉力抬手,摸了摸他汗?jié)竦哪�,想了想,也只能說:“以后會給你買更多的,更好的�!�
他把趙聲閣的頭抱進(jìn)自己的頸窩里承諾。
趙聲閣就沒有那么兇了。
溫柔與愛可消弭化解感情中一切后怕與不安。
趙聲閣追人和工作一樣雷厲風(fēng)行,一改之前神龍不見首尾的作風(fēng)――連續(xù)兩個晚上被海媒狗仔被拍到前往太子?xùn)|。
陳挽開會開到很晚,一直沒有出來,狗仔似乎不挖出這個能讓趙聲閣耐心等兩個鐘的“神秘密友”誓不罷休。
趙聲閣看到有人在蹲他,讓司機(jī)開門下車給狗仔送了瓶水。
狗仔似是沒想到自己藏得那么隱蔽也會發(fā)現(xiàn),哆哆嗦嗦地接過,想起曾經(jīng)得罪過趙聲閣的人死法有不下十版的傳聞,抱著大炮撤了。
趙聲閣問:“他怎么走了?”
司機(jī)猜測:“大概天太冷了�!�
趙聲閣就繼續(xù)低頭在筆電上工作。
不過趙聲閣去得多了,還是有幸運(yùn)的狗仔拍到,但夜色模糊,正臉不清,“密友”身份眾說紛紜。
外頭的人看不出,熟人不可能認(rèn)不出來,在一次陳挽因為加班缺席的聚餐上,譚又明大罵趙聲閣禽獸。
“陳挽不行!你趙聲閣想玩,多的是人陪你,但陳挽不行�!标愅焓撬J(rèn)定的朋友,不是什么可以隨便玩玩的nobody。
趙聲閣問:“玩?”
沈宗年問:“你們在一起了?”
趙聲閣道:“沒有,我在追他�!�
“……”
“你還會追人呢!”譚又明陰陽怪氣。
“……”趙聲閣平靜的目光在他們的臉上掃了一圈,沈宗年表情淡漠,譚又明義憤填膺,蔣應(yīng)明顯還在狀況外,卓智軒大概是上次闖了禍整個晚上縮著脖子一聲不吱。
趙聲閣反手敲了敲桌面:“這就是你們對我的感情的態(tài)度?”
“我們應(yīng)該是什么態(tài)度?”譚又明問,“你是不是覺得陳挽性子軟好欺負(fù)?”
“我不是,”趙聲閣無所謂旁人態(tài)度,他只是發(fā)出告知,譚又明這種腦子不好的可以不予理會,但卓智軒也在,他是陳挽不多的親密朋友,趙聲閣雙手?jǐn)R在臺上交握,說,“我很認(rèn)真。”
“……”
聚餐結(jié)束,大家一同前往地下車庫,趙聲閣說:“智軒,留步。”
卓智軒一梗,心想,這一天還是到了。
趙聲閣看著他的樣子有點無語,不嚇?biāo)耍f:“要是家里難為你,就跟我說�!�
印象中,卓智軒還是那個沒錢了或闖禍了就跑到他和譚又明背后告狀的小孩,現(xiàn)在就敢?guī)椭愅熳瞿切┦铝恕?br />
卓智軒一愣,和他預(yù)想的秋后算賬不太一樣:“你……不怪我嗎?”
趙聲閣:“他要殺人越貨都可以,但我要一個知情權(quán)�!�
卓智軒突然覺得,這一次,小時候的那個兄長是真的回來了。
不過,趙聲閣又說:“這些年謝謝你,但下不為例�!�
他威嚴(yán)很足,卓智軒馬上點頭說好的,然后麻溜去上了譚又明的賓利。
這次因為幫陳挽惹了禍,家里斷了卡和車,卓智軒只能蹭車回去。
是沈宗年開車,他轉(zhuǎn)著方向盤,問:“趙聲閣訓(xùn)你了?”
卓智軒的“沒有”還沒出口,副駕的譚又明就轉(zhuǎn)回頭說:“該!”陳挽和卓智軒一個比一個沒心肺,趙聲閣不罵他都要罵的。
卓智軒雖然被停了卡和車,但還挺高興的,對著沈宗年笑了兩聲:“嘿嘿,沒挨訓(xùn)�!�
“……”譚又明驚恐地轉(zhuǎn)過頭抓著沈宗年手臂說,“完了,孩子被訓(xùn)傻了�!�
“……”
陳挽一連缺席了好幾次譚又明的聚會,終于在十二月正式到來之前順利完成了足額股權(quán)的收購。
依舊沿襲了他本人一貫劍走偏鋒、游走邊緣的風(fēng)格,只不過這一次,是他自己主動和趙聲閣坦誠的。
趙聲閣聽后,沒有說話,就這么看著他。
陳挽就好脾氣笑笑,但語氣堅持,說,這一刀他必須親手?jǐn)叵隆?br />
他眼睛彎彎的,趙聲閣就大發(fā)慈悲沒有干涉了,還是那一句話:“你要殺人越貨都可以,我只是要一個知情權(quán)�!�
陳挽哭笑不得,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并沒有這么危險。
榮信年底最后一次股東大會,從未在公司出現(xiàn)過的陳挽首次露面,引起一片議論。
這也是在壽宴驚起一片波濤后陳秉信第一次見到陳挽,無論之前他是派陳裕還是親自約見,都遭到了毫無余地的拒絕,趙聲閣將人看得滴水不漏。
任目光各異,陳挽喜怒不驚,八風(fēng)不動,穩(wěn)坐在僅次于陳秉信的席座,不知從何時起,竟已頗有幾分趙聲閣平日唬人的氣場。
在董事會做完匯報后,陳挽提出由于股權(quán)份額變動,陳秉信已經(jīng)失去一票否決權(quán)。
陳秉信自從那晚,人一下子頹敗十歲,血壓飆升,氣急攻心,在公眾場合也不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孽子!榮信是我一手創(chuàng)建起來的,我最了解,也最有話語權(quán),你投機(jī)取巧坑蒙拐騙坐到這里,什么也不知道,少在這指手畫腳�!�
陳挽不卑不亢,較為冷漠地朗聲勸道:“創(chuàng)始人也要遵紀(jì)守法,突破《公司法》的決策無效,希望陳董明白,今非昔比,董事會不可能再是你的一言堂�!�
陳秉信目光沉怒,陳挽視若無睹,在他還未得開口之前又道:“據(jù)監(jiān)事會的議案,陳裕和廖致和兩位董事的股權(quán)出現(xiàn)瑕疵,并且在煙草出關(guān)時存在挪用資金假公濟(jì)私行為,我希望兩位引咎辭職。”
被點到名的人目露震驚,一身冷汗,陳挽不等他們狡辯,發(fā)出最后通告:“如不采納,我將引用《趙聲閣法案》申請證監(jiān)啟動監(jiān)察程序。”
此言一出,舉座嘩然。
陳挽從陳秉信頹然失色的瞳孔中,看見一個舊時代王國分崩離析,無力回天,他異常清楚地感知到,那座壓在自己背上十幾載的巨碑也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十二月中旬,海市頭部各大財經(jīng)周刊版面熱鬧非凡,標(biāo)題浮夸天花亂墜吸人眼球。
【醒!陳氏三十載巨擘沉毀中環(huán)港,榮信鹿死泰基之手慘遭分尸】
【時隔三年《趙聲閣法案》再現(xiàn)商海,太子爺陪同密友會晤商會主席�!�
【榮信創(chuàng)始人鬢邊生白發(fā)顯頹容,對媒大罵撲街衰仔行開!(附圖附視頻)】
【榮信廖姓高層肢殘似人彘,半月失禁遭萬人嫌】
海市正式進(jìn)入了冬令時,港島終年無雪,只是風(fēng)大,晝短夜長,天亮得晚。
趙聲閣將陳挽【鐵蛋】送到泰基,靠邊停下。
天氣略顯陰沉,大葉紫荊已經(jīng)掉光,光禿的枝椏在冷風(fēng)中搖曳。
天橋上走過許多上班族,光鮮亮麗,仔細(xì)看神情冷硬尖銳,像年輕但并無生氣的血液一點點流入空曠的園區(qū)。
這是陳挽連軸轉(zhuǎn)的第十二天,榮信已成散沙一盤,但不趁機(jī)斬草除根趕盡殺絕陳挽始終無法徹底安心。
趙聲閣從后排拿圍巾圍到陳挽脖子上。
經(jīng)典的英倫格子款式,他親自選的,大概是骨子里掌控欲的一種延伸,陳挽從領(lǐng)帶夾皮帶到袖口打火機(jī)都出自趙聲閣之手。
當(dāng)然,趙聲閣非常公平民主,他本人的衣食住行決定權(quán)也歸陳挽全權(quán)所有,今天戴的那對長生無極袖扣就是陳挽親手系上的,雖然系的時候手指還在打顫。
“葛惜催促股權(quán)過手的事可以適當(dāng)放緩,分期最好,如果條件允許,甚至可以由你母親適當(dāng)出面�!边@樣既會減少外界對陳挽暗地手段的猜測和警惕,也能佐證宋清妙確實是和葛惜交情匪淺,那些照片和報道并非作秀。
“當(dāng)然,”趙聲閣壓了壓他的圍巾,說:“這只是我的建議,你自己決定�!�
“好,”陳挽被他裹嚴(yán)實,看著他眉眼間還掛著一點起床氣的不耐,無奈一笑:“明天別送了吧,多睡會兒。”
趙聲閣:“沒有這樣追人�!�
“那不追了吧,轉(zhuǎn)正�!�
趙聲閣:“不轉(zhuǎn),沒及格�!�
陳挽啊一聲。
從去榮信園逮人的那一夜起,這些天趙聲閣寸步不離,幾乎是把他攥手心里,一爐火似的烘著,燒著,他都快化了。
“這……還要怎么樣啊?”陳挽不懂了。
趙聲閣看他一眼,平靜地說:“我沒做好�!比绻倬X一點,再強(qiáng)硬一點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