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洛李維斯回信
第1節(jié)
《奇洛李維斯回信》作者:清明谷雨
文案:
太子爺x私生子
趙聲閣x陳挽
陳挽為人處世八面玲瓏,靠著周到細致辦事靠譜,混進了太子黨,有他在的地方,連空氣的濕度都是剛好的。
費盡心思倒不是希望趙聲閣喜歡他,陳挽不留名不邀功,存在感極低,趙聲閣甚至都不必認識他這個人,能在一個圈子里遠遠見上一兩面就好。
好友恨鐵不成鋼:你圖什么?
“不圖什么,”陳挽笑笑,他自有一套自我篤定、堅定不移的暗戀信條不容打破,“非要說,就當(dāng)圖有我在的地方能讓他開懷順心幾分就行�!�
趙聲閣是天之驕子,位高權(quán)重,陳挽清醒理智,最有自知之明,完全不可能的事就一點幻想也不會抱,并自以為做得滴水不漏天衣無縫。
拍賣會相遇,陳挽就隱在人群里隨旁人恭敬問好;
撿到對方物件,他就托好友轉(zhuǎn)交;
在有人過來想攀交情時,他抱歉告知其實對方并不認識自己……
他的確是這么認為的。
直到在游輪上,對方咬著煙,靜而緩地盯著他說:“陳挽,我沒帶打火機�!�
表面是受寵攻,其實是攻不動聲色按頭對方追自己
攻很釣,大釣特釣
一些暗涌深流的推拉,周旋試探、揣測博弈,攻受心眼加起來八百個
標(biāo)簽:酸甜口
港風(fēng)
推拉試探
暗戀成真
he
第1章
熱帶氣旋
陳挽開了輛不大起眼的大眾,緩慢駛?cè)霗C場高架。
八號風(fēng)球登錄海市的第一天,熱帶氣壓達到117帕。
機場大道兩邊棕櫚跟洋紫荊被過境臺風(fēng)吹得七零八落,啟動了幾次刮雨器刷風(fēng)擋玻璃,勉強能保持清晰視野。
天氣異常惡劣,t2航站樓重復(fù)播報氣象報道。
“今年第七號臺風(fēng)‘仙鹿’已于今日上午11時36分在我市沿海登陸,自東南方向向西移動�!�
“受對流云團影響,臺風(fēng)眼外環(huán)附近最大風(fēng)力達八級,預(yù)計未來六小時有強降雨水,并伴有強雷電,已向各單位部門發(fā)布暴雨橙色預(yù)警,望有關(guān)單位與工作人員做好防范工作……”
國語、英語和粵語各播報一遍。
陳挽看了眼腕表,繞了個大彎拐入b3,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停車,靠著座背,手放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搭在車窗邊,姿勢還算放松,眼晴卻很緊地盯著前方。
狂風(fēng)驟雨,很不適合飛行的天氣,偶有趕航班或落地的乘客,里面沒有陳挽在等的人。
他點了支煙醒神,昨晚幾乎沒怎么睡,今早又要趕在臺風(fēng)登陸前趕到機場,怕堵車。
橙紅色火光在晦暗中亮起微弱模糊的暖意。
港文電臺插播昨日金曲,粵語歌在外頭沙沙雨聲中有種催眠的效果。
陳挽換了個頻道。
“tnb為您播報……明隆近日完成……兼并和收購……”
“商貿(mào)協(xié)……換屆選舉……立法會一票否決……”
手機震動,卓智軒問陳挽接風(fēng)宴準(zhǔn)備得怎么樣。
太子爺回國,即便卓智軒也得不敢掉以輕心。
陳挽發(fā)了幾張照片過去,說:“灣區(qū)傍山別墅餐廳�!�
卓智軒看了看,挺滿意,陳挽辦事向來靠譜,叫人放心。
聊完正事,卓智軒八卦道:“聽說他是和徐小姐一起回來的�!�
“不是,”陳挽滅了煙,利落拉桿,一踩油門,糾正好友,“他是自己回來的�!�
“……”卓智軒瞬間醒了,推開懷里的溫香軟玉,坐起來,“你跑去跟蹤人了?”
陳挽專注地盯著那道從b3口出來的高大身影,直到對方跨進了一輛黑色邁巴赫,才分神回道:“不是跟蹤,是接機�!�
單方面的。
“……”卓智軒收聲半響,又像是習(xí)慣了,最后只憨出了輕輕一句,“不怕死是吧,陳挽�!�
陳挽不遠不近跟在邁巴赫后面,沉默片刻,道:“我不放心�!�
海市最近不太平,商貿(mào)協(xié)會理事會換屆近在眼前,珠島、下龍界、西貢門幾方勢力蠢蠢欲動。
大概從上個月開始,群島就開始頻傳劫機事件和空難。
那個人最近在國外一系列兇悍強硬的收購?fù)滩⑹侄斡忠疖幦淮蟛ā?br />
幾年前的襲擊事件還歷歷在目,陳挽從前幾日就開始心神不寧。
這是八號風(fēng)球登陸的第一天,飛行條件異常惡劣,他猜測對方應(yīng)該是乘坐那架達索獵鷹900私人機回來。
獵鷹機型強悍,抵得住500帕風(fēng)暴,但落地很硬,不知道會不會強制迫降。
卓智軒啞口,氣笑:“輪得到你憂心?你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吧�!�
陳挽好脾氣笑笑,沒說什么。
十幾年老同學(xué),卓智軒同他知根知底,陳挽從來言行得當(dāng),進退有度,但冷不丁出個格,那必是大事。
卓智軒不解:“你怎么知道他從哪里下機?”
澳嶼機場是許多國際航班的中轉(zhuǎn)站,新設(shè)了多條出口密道,一些政要或是重要人物會不定站口出站。
陳挽沉默片刻,含糊道:“我有我的辦法�!�
“……”
都是在風(fēng)頭浪尖上立著的成年人,卓智軒不多勸,只是客觀告知他:“你再出格點,連我也未必撈得住你�!�
陳挽聲音溫和平靜:“不會,我沒想干什么�!�
這是真心話。
床伴纏得緊,卓智軒囑咐了幾句屆時宴上的要緊事項便掛了。
陳挽一直跟在黑色邁巴赫后面,直到看它順利過了海底隧道,才一打方向盤拐到左道,利落超車,一騎絕塵。
天更陰沉,電臺在放《愚公移山》。
陳挽關(guān)了音響,只剩下雨水砸在玻璃上的白噪聲,海灣大道兩旁一字排開的棕櫚和洋紫荊東倒西歪。
幾日后,灣區(qū)傍山別墅餐廳。
小潭山三面環(huán)海,臺風(fēng)天,入夜也無月光,海塔亮起,山腳撲上的低沉怒吼的白浪。
外頭陰風(fēng)晦雨,屋內(nèi)觥籌交錯。
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晚宴實則像窗外的夜海一般波濤詭譎,暗涌深流。
趙聲閣到得不早也不晚,身后跟著沈宗年和譚又明,連卓智軒都得站得更往后一點,前邊一個股王幺子,一個前政律司長孫,他不過區(qū)區(qū)采海油家的紈绔一個,越不過去。
陳挽是早就到了的,站在很不起眼的角落,和經(jīng)理默默對今晚的菜品酒水,又低聲囑附把氣溫調(diào)低一些、水晶吊燈下的蘭花也要挪一挪、酒不用醒透,七分就可以……像個謹慎敲定、確認細節(jié)的總導(dǎo)演。
賓客不算很多,都是些年輕后生,是海市里有頭有臉世家大族里的同輩,不過陳挽心知肚明,其實這些都不是趙聲閣最核心的圈子。
趙聲閣這些年越發(fā)低調(diào)神秘,神龍不見首尾,他那個圈子保密、森嚴,名利場里的金字塔,從小到大就那幾個人,陳挽這種二流富商四房姨太的私生子,完全是溝底望高樓,半點邊搭不著。
也就是那里頭的卓智軒是他十幾年的老同學(xué),且公子哥的圈子里總有個安排吃喝玩樂、跑腿的角色。
陳挽為人處世八面玲瓏,辦事靠譜,性子也不卑不亢,才得了幾分那群公子哥的眼。
不得不承認,很多場合都需要陳挽這種人,長袖善舞進退得當(dāng),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人都覺得很舒服,大家都覺得他很不錯,也就拿他當(dāng)半個朋友。
陳挽看起來從容,其實很忙,一直等到真的上了桌才有機會認真看一眼主位上的人。
容貌更盛了,眉眼英俊銳利,兇悍俊美,可氣質(zhì)卻是更松弛。
其實憑心而論,趙聲閣從來沒有表現(xiàn)得多么高高在上,甚至稱得上平易近人。
大概是真正的強大和權(quán)勢不需要用故作冷肅和高傲去強調(diào),所以他溫和內(nèi)斂的表面下也自有一番令人望塵莫及的氣場與威嚴。
趙聲閣行蹤難測,平日要見到他一眼難于登天,因此很多人都趁今夜去敬酒。
男男女女,目光恭敬,熱切,也赤裸。
這個人讀書時代便是天之驕子,是豪門男女相競的目標(biāo)。
同齡人還在沉迷于游艇黃金奢侈品的時候,趙聲閣已經(jīng)成為這兩年唯一能撬動外資注入的操盤手,在海市萎靡不振的金融版圖和實業(yè)市場力挽狂瀾。
近年來被當(dāng)局邀去內(nèi)地出席許多紅字當(dāng)頭的政會。
在海市外貿(mào)下行經(jīng)濟萎靡的市場,趙聲閣這個名字代表某種希望和信念。
趙聲閣,是趙家的趙聲閣,明隆的趙聲閣,更是海市的趙聲閣。
趙聲閣靠在椅背,聽人寒喧,偶爾點頭,不動聲色。
他對這些社交沒什么興趣,但這里不比國外,還是講人情世故的地方,他出去幾年,該出現(xiàn)的場合還是得露個臉。
這些天各門各派相競以邀到趙聲閣為其接風(fēng)洗塵為豪,趙聲閣拒了一些,也去了一些,但都沒有今晚舒服。
音樂、座位、環(huán)境說不出哪里舒心,但就連空氣的濕度都異常合適,回國數(shù)日連軸轉(zhuǎn)的趙聲閣未想過在這種場合得到片刻放松。
譚又明看他筷子多伸了幾次,酒也見了底,問:“菜合適?”
趙聲閣這個人,別人不知道,他還是知道的。
太子爺什么時候在這種場合認真吃過飯,他從小就最挑剔,食材舊了火候過了甚至擺盤不順眼他都不會再碰一口。
不過趙聲閣從來不會說什么,要求什么,就只是默默放下筷著,喜惡不形于色,讓人看不出他到底真喜歡什么。
趙聲閣一個中國胃在洋國吃太多垃圾吃到本土菜覺得還算熨帖,淡淡嗯了一聲。
譚又明:“……”
奇洛李維斯回信
第2節(jié)
坐在主座順數(shù)第三位的卓智軒聽不見他們兩人說什么,譚又明和趙聲閣自小一同長大,一向比他和趙聲閣更親近些。
但看趙聲閣心情好像還不錯,他便朝坐在角落里的陳挽使了個眼色。
意思是讓他也快去敬酒,不要辛辛苦苦張羅一整晚全為他人做了嫁衣。
他是不贊同陳挽干跟蹤、監(jiān)控那種偷雞摸狗的事,但肥水不流外人田,能光明正大和太子爺搭上關(guān)系這種好事那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別人。
圓桌很大,陳挽的位置離卓智軒遠,離趙聲閣更遠,桌上美酒佳肴,人聲鼎沸,不說隔著個太空,也隔著條銀河。
陳挽朝卓智軒安撫笑笑,沒動,低了頭自顧自飲茶,繼續(xù)聽桌上的人講維港風(fēng)云,講太平山頂秘聞。
陳挽說的那句“我沒想干什么”是真的,只是卓智軒好像一直都不太相信。
第2章
雷公根和生地水
不多時,經(jīng)理悄聲走到陳挽身邊,萬分抱歉說:“陳先生,不好意思,后廚說那批越南邊口的芒果因為臺風(fēng)滯飛,楊枝甘露和布甸班戟都做不成,飯后甜點換成紅豆湯可以嗎?”
都是非常典型的粵式甜點,陳挽想了想,低語幾句,經(jīng)理點點頭匆匆離開。
臨近晚宴尾聲,卓智軒仍未見陳挽有動靜,恨鐵不成鋼,親自端了酒杯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有時候覺得陳挽很聰明,有時候又很笨,人后緊鑼密鼓事無巨細張羅一大出,還不如直接站到人前講一聲久仰。
旁邊的人都看過來,殷勤同卓智軒打招呼,卓智軒不走,陳挽沒辦法,只好也端了酒起身,跟他過去。
陳挽以為像銀河一樣的距離,其實很短幾步就到了。
卓智軒領(lǐng)他走過去時,趙聲閣還在同沈宗年講話。
沈家的博彩業(yè)在海市一家獨大,家族也同趙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等他們聊完了,卓智軒才說:“聲閣,這是陳挽。”
趙聲閣這個晚上聽過太多這樣的引薦或自薦,千篇一律的漂亮臉蛋、旗鼓相當(dāng)?shù)娘@赫家世和殷切恭敬的笑容。
他不甚在意地抬起頭,看了陳挽一眼,禮儀性舉了舉酒杯,算是打過照面。
目光鎮(zhèn)靜,未多停留一秒。
陳挽不意外,也舉了舉手中高杯,恭謙禮貌問候了一句“趙先生”便不再開口,連自我介紹亦不多余一句。
也說不上特別失落,趙聲閣見過的人太多,陳挽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最特別的。
以前上學(xué)的時候就很多人給趙聲閣寫情書,趙聲閣當(dāng)然不會像無腦里的主角一樣撕掉或是扔了,他的家教和涵養(yǎng)都不允許。
相反,據(jù)陳挽所知,趙聲閣其實是個非常有禮貌的人,但邊界感很強,會得體跟你說謝謝,然后拒絕。
這些人,大概他誰也不記得。
比起能不能給趙聲閣留下特別的印象,陳挽反而更關(guān)注對方手邊那杯涼茶。
已經(jīng)見了底,可見還算稱心。
稱心就行了。
海市地處熱帶,終年盛夏,氣候燥熱,飯后甜點沒有了,他便叫經(jīng)理去附近的巷角買老涼茶,雷公根和生地水,清心下火,意外受歡迎。
太太小姐們都以為是餐廳推出的新品,喊了好多次續(xù)杯。
陳挽不欲多留,倒是坐趙聲閣右手邊的譚又明隨口和他說話:“阿挽,明日打保齡球吧,正好我要帶聲閣看一看明珠大橋。”
明珠大橋,海市地標(biāo),是本市第一座跨海大橋,連接澳嶼、香島,寸土寸金。
項目是內(nèi)地紅頭招的標(biāo),趙家和譚家合作引的資,兩家與內(nèi)地一向聯(lián)系緊密。
這是一塊海市當(dāng)局一直啃不下來的硬骨頭,當(dāng)年還是趙聲閣帶隊去談判。
彼時受金融危機影響,特區(qū)市場陷入僵局,與內(nèi)地的經(jīng)濟交流往來減少至近十年來最低值。
明珠大橋的啟動是響應(yīng)內(nèi)地拉動內(nèi)需優(yōu)惠扶持政策的第一個項目,此后,兩地往來逐漸回暖,海市經(jīng)濟復(fù)蘇,因此明珠大橋不但具有經(jīng)濟意義,更具有重要的政治意義,它是一種象征。
不過在這個項目三輪斡旋磋商談成后,趙聲閣便即刻飛了國外,后續(xù)交給了譚家,直到最后建成剪彩開放使用的吉日趙聲閣也沒有出席。
陳挽微笑著回應(yīng)譚又明:“荷里公館正好在大橋?qū)Π�,可以等后日臺風(fēng)過去了順便去那頭打球、露營,景色很美�!�
“噢對,這鬼天氣,”譚又明罵了一句,“還是你想得周到�!�
陳挽笑笑,沒說什么,少爺們負責(zé)心血來潮,他負責(zé)部署和善后,天氣、地理、各人喜好皆自在胸壑。
沒什么要說的了,陳挽不想留在這兒太久討嫌,朝幾人虛舉了下杯:“我去讓經(jīng)理再添些茶,各位慢慢�!�
卓智軒再次恨鐵不成鋼,平日那樣長袖善舞的一個人到了真槍實彈的時候竟沒有進行一分有效社交。
陳挽這個人,若想要誰喜歡上他是很容易的,端看他想不想。
不過這里頭不包括趙聲閣。
趙聲閣看了看盅里的涼茶,又看了眼正在朝陳挽揮手拜拜的譚又明,沒說什么。
譚又明眼神無奈,低聲道:“他沒問題�!�
趙聲閣靠著椅背,噙了口茶,不置可否。
譚又明和他認識了這么多年,有些時候也還是沒能完全摸透他,小時候就少年老成高冷寡言,這些年越發(fā)不動聲色。
海市門派林立,他們這個圈子從小到大確實都沒進過什么人,可陳挽人是真的很不錯,能力、人品、性格,譚又明只得求助地看向旁邊的沈宗年。
一向金口難開的沈宗年也低聲說了句沒事,盡管語氣并不帶什么感情。
趙聲閣本來也只是出于本能地例詢質(zhì)疑,但一下子譚又明和沈宗年都跳出來為這個人做擔(dān)保,那就很不簡單。
不過趙聲閣也無所謂,挑了挑眉:“我又沒說什么。”
譚又明:“……”這么多年,和趙聲閣說話沒被氣死是他命大。
散場,陳挽提前叫人泊車到門口。
出了室內(nèi),山腳下海浪的怒吼更清晰,檐下雨珠成排,夜里海風(fēng)也勁,吹落山間許多開在夜里的白色杜鵑和吊鐘花。
陳挽出來時沒拿外套,海風(fēng)把襯衫吹得落拓,顯出纖細的一截腰身和削直的肩膀,像夜雨中的一桿竹。
有人從他后面出來,不需要回頭,鼻子和耳朵可以為他辨認出那是誰。
陳挽脊背稍微挺直了些,頭低半分,讓到旁邊,幾乎隱到夜色里。
趙聲閣沒看見他,徑直越過,一手挽著外套,一手拿著手機在打電話,聲音很沉。
門童將鑰匙交給幾人各自的司機,陳挽聽到譚又明對自己助理喊:“直接去桂蘭坊�!�
海市最大的銷金窟。
已經(jīng)掛了電話的趙聲閣低聲說了句什么陳挽沒聽清楚。
心尖仿佛被只螞蟻踩到一根神經(jīng),一點點酸軟,不多,他安靜地撐傘目送。
譚又明從車窗伸出頭來招呼陳挽一起過去玩樂,陳挽溫和一笑,如風(fēng)雨如晦中的一盞盈燈。
“下次吧譚少,還有好多賓客沒走�!�
譚又明也隨得他。
陳挽站得筆直,那輛被卡宴和賓利圍在中間的黑色邁巴赫絕塵而去,直至隱入電閃雷鳴的烏云之中。
陳挽眨眨眼,“啪”一聲收起長柄黑傘,轉(zhuǎn)身,重新邁入燈火輝煌的名利場。
“仙鹿”過境時間不長,到第三天已有云歇雨停之勢,陳挽大清早就被召回老宅。
距離他上一次去那邊已經(jīng)有兩個月,加之心不在焉,在山腳拐錯了道,近十一點才到。
二房三房的人都在,表侄、堂親、舅老爺,烏泱泱一堆人,圍著陳太打麻將,另外還開了兩桌打橋牌的,熱鬧得很。
陳挽掃了一眼沒見宋清妙,直接走上三樓偏房。
主位的陳秉信沉著面色,杵了杵拐杖:“不知道叫人?”
陳挽就停下腳步,朝下邊的人很平靜地點了個頭,用粵語說:“早晨�!�
這時牌桌上的人才看到陳挽――四房的私生子一向是最沒存在感的。
此時他站在一半的紅木旋梯上,居高臨下又低眉順耳,看起來有種反差的詭異。
不過陳挽自小就風(fēng)邪,連風(fēng)水大師都說他是三代里最命兇克根的,又有那件事,陳家把他放在精神病院關(guān)到十二歲才放出來。
大家都在摸牌,沒有人應(yīng)陳挽,他就徑自提步上去了。
三樓的偏房很窄,因為是頂樓,受海市常年潮濕的天氣影響,白墻已斑駁,有些滲水。
陳家的主人幾乎都住二樓,只有宋清妙住這一層。
因為她并非“明媒正娶”,是輾轉(zhuǎn)跟過海市諸多富商后,使了些手段留下陳挽,陳秉信甩不掉了才把她帶回來的。
陳挽敲了門,里頭傳出一陣?O?O?@?
“誰?”
“我�!�
鎖開了,門后探出一個頭:“寶寶�!�
陳挽習(xí)以為常,輕輕“嗯”了一聲,側(cè)身進去。
年久失修的木地板發(fā)出吱呀聲響,應(yīng)該是有幾天沒清掃了,落了層灰,邊也卷起來。
因為天氣和采光不好,屋內(nèi)光線很暗,頭上的吊燈燈光慘淡,照得脫漆佛龕上的觀音神像面容有些詭異和扭曲。
梳妝臺上大喇喇?dāng)傊鴰讉空的寶珠盒。
陳挽記得上個星期約她出去吃飯才給她帶了一套tiffany,是沒上市的拍賣品,他托人拍的,因為拍賣行都沒有給他入場的邀請函。
而且每半個月約她吃飯都會給她轉(zhuǎn)一次錢,數(shù)額都不算小。
陳挽微垂著頭看向那堆珠寶,抿了抿唇,輕聲說:“你不是說你以后不去了嗎?”
宋清妙有些無措地囁嚅了一下,拿起擱在煙缸的細煙放進嘴里,就這么在金佛像面前抽起來,并不怕被佛祖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