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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再比如……

    賀蘭瓷換了個話題道:“年底齊州官員考評,是我負責的,有三成以上的官員與年初所定的考績相去甚遠,已經(jīng)報到內閣去了,大概會如何處置?”

    陸無憂道:“著監(jiān)察御史去敲打,再寬裕三個月吧�!�

    賀蘭瓷微微不滿道:“上回就是,不殺雞儆猴,便沒有成效�!�

    陸無憂道:“循序漸進,許多地方官員懶習慣了,不能指望他們一蹴而就……你怎么還不高興?臉頰都鼓起來了。”

    賀蘭瓷一摸自己的臉道:“我哪有,你……”

    陸無憂幽幽道:“賀蘭大人,你也太嚴格了,小心年底考評被寫上「酷吏」�!�

    賀蘭瓷瞪他:“我要上奏�!�

    陸無憂忍不住笑道:“嗯?彈劾我嗎?行啊……打算怎么寫?”

    賀蘭瓷伸出一根纖指,在他微笑的頰邊戳了一下道:“我回去就寫,明天就送去通政司�!�

    “回去這都什么時辰了,明天還要休沐,后天吧,反正也不用急�!标憻o憂任由她戳,道,“我人就坐在這里給你彈,又不會跑……你這么戳,是想給我也戳出個梨渦來么?”

    “聽起來似乎不錯�!�

    “賀蘭大人,很沒威嚴的�!�

    當然,有陸無憂那張嘴在,也很難真的吵起來。

    菜肴自是珍饈美味,兩人坐在店家特地預留的包廂里細嚼慢品,包廂隱秘又安靜,因有遮掩,從外面瞧不見里面,卻能透過細密的珠鏈看見來人。

    兩人快吃完時,店門口恰好進來個眼熟的男子,長得清正俊秀,一身筆挺官服,顯然也是剛下衙。

    賀蘭瓷剛掃了一眼,那邊陸無憂已放下筷子,眼風一瞟道:“你就是喜歡這種清正剛直的吧。”

    他說話語調平平,賀蘭瓷卻莫名聽出了一股拈酸的味。

    陸無憂本來也是知道的,但自從兩個人就圓滑和清正這個話題爭執(zhí)過后,他就有點耿耿于懷似的。

    賀蘭瓷啼笑皆非道:“只是為人處世上的欣賞,不代表我會喜歡,我喜歡誰你又不是不知道�!�

    陸無憂慢吞吞道:“我可不清正�!边很圓滑。

    賀蘭瓷托著下頜道:“你是例外�!�

    但陸無憂這個人在胡思亂想上似乎從沒有止歇過,他喝完店家送來清口的甜湯,把玩著細釉纏枝的瓷勺,道:“不考慮蕭南洵的話,你當初要是嫁給他,應當也會琴瑟和鳴,過得不錯�!�

    賀蘭瓷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住了:“當然不一樣�!�

    陸無憂道:“哪里不一樣?”

    賀蘭瓷想了想道:“做埳井之蛙時,會覺得有那么一片天,已足樂矣,可一旦跨出來,見過山川河流,只那片天便已經(jīng)裝不滿我了�!�

    陸無憂對這個答復顯然并不夠滿意,他挑起桃花眼看她。

    賀蘭瓷終于還是忍不住笑出聲,道:“好了,即便嫁給他應當也不過是相敬如賓,不會像現(xiàn)在我們這樣……”

    發(fā)自真心覺得輕松且快樂。

    林章當然并不知兩人的竊竊私語,他進來后,沒一會,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便探頭探腦從門口也跟著進來,同時示意身后的隨扈等在門外。

    竟是那位許久未見的康寧侯二小姐魏蘊。

    賀蘭瓷和陸無憂此刻也打算離開,原本是計劃從側門走的,不過見此,陸無憂改了注意,笑道:“去打個招呼吧�!�

    刑部有這么忙嗎?讓他調去清閑衙門,他又不愿意。

    還是說……他又開始逃避她了?

    想起此事,魏蘊只覺得格外想吐血,事到如今她也很后悔年少魯莽,仗著有祖母寵愛就為所欲為,導致她和林章這么多年,該做的也都做過了,卻還是心懷芥蒂……再加上她又管不住自己的脾氣,最后總把事情弄得更糟。

    魏蘊跟自己說,平心靜氣、平心靜氣……她一定要心平氣和林章好好說話。

    然而一抬頭,便看見了那個身著淺緋官服的女子,她瞬間一口氣提了上來!

    哦,她夫婿在旁邊呢。

    魏蘊氣稍順了一些,雖然她對陸無憂已然改觀,但也確實沒了興趣,她……等等,林少彥那是什么表情!

    她忍不住走上前。

    那邊夫妻倆跟她客氣點了頭便走了。

    林章見她,有些無奈道:“你怎么來了?”

    魏蘊轉頭看了一眼賀蘭瓷的背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道:“你就這么念念不忘?”

    林章微微皺眉道:“你不要胡說了�!�

    “我哪里胡說了?你不就是喜歡這種安靜文雅的大家閨秀!”

    魏蘊也不顧這是在別人的店里,“可現(xiàn)在人家夫妻感情好得很,根本不可能看得上你�!�

    說完,她就后悔了。

    林章二話不說先把她扯出了店外。

    都知道魏二小姐又來撒潑了,也無人敢跟出去聽墻根,她自己的隨扈也避得遠遠的。

    林章依然看起來溫文,卻神色有些淡道:“你要發(fā)火沖我來,不要遷怒其他人�!�

    魏蘊剛想頂上一句她又沒說錯什么,可對上林章明顯不悅的神情,她忍了忍,告誡自己要心平氣和、心平氣和……心平氣和個鬼啊!

    “你就是喜歡她!你就是后悔娶我!是不是因為有我在,你晚上連府都不想回……有本事你就跟我爹跟我外祖母說,你要跟我和離!我們不過了!”

    林章一愣道:“我什么時候府都不想回了,是因為……”最近刑部的事多,但他也是真的被折騰得有點累了,他轉口道,“口口聲聲說要和離,是你不想跟我過了吧�!�

    對方喜歡的是霽安那樣風趣瀟灑的人,自然跟他這樣木訥無趣的人只是湊合。

    林章心平氣和道:“縣主看不上我也無妨,你真心想要和離,在下也不會攔著不允,反正……”

    令人不悅的念頭一閃而過,“算了……”林章當下轉身要走。

    魏蘊見他似是真心不想跟她過了,才慌了神。

    眼看著林章要進店里了,魏蘊深吸一口氣,猛地撲上去從身后一把抱住了他:“別走。”

    林章被她撞得往前傾,差點栽倒,頓時也一怔,道:“松手,這樣成何體統(tǒng)�!�

    “我不管,總之你不準走�!�

    雖是大晚上,四周都沒什么人,但這么拉拉扯扯也確實不太好看,林章拽不開她,只好道:“行,我不走了,你放開我。”

    “那你轉過頭來�!�

    林章被她死死抱著,人都有點發(fā)僵,無奈之下,只得轉過頭去,然而下一刻,他便瞳孔震顫著動彈不得。

    因為魏蘊正毫無顧忌地,勾著他的脖子,在大街上,把唇貼了上來。

    (五)

    這家館子離皇城近,離他們府上也不遠,夜半清風吹拂,明月伴行,倒也愜意,當是飯后消食,兩人索性乘月徒步而歸。

    只是,賀蘭瓷看著摘了官帽,頭上戴著一支張牙舞爪發(fā)簪的陸無憂,不由道:“你一定要戴著那個嗎?”

    陸無憂道:“不是你覺得襯我?”

    賀蘭瓷有些一言難盡,襯倒是真的襯他,就是著實夸張,也難怪林章剛才看見表情那么驚奇。

    陸無憂繼續(xù)道:“其實我跟他講過�!�

    賀蘭瓷疑惑:“講過什么?”

    陸無憂慢慢悠悠道:“回京敘舊嘛,原本是想跟他談談在晃州的趣事,結果聊著聊著,不免談及夫人在晃州與我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對我生死相許之事,譬如趴在我身上哭著喊著說……”

    賀蘭瓷越聽越不對勁:“你……”

    陸無憂笑道:“怎么了?我跟其他人也說了,不是單跟他說的。”

    半晌,賀蘭瓷無奈道:“沒什么,你想說就說吧,但是……”她很認真道,“陸大人,你這樣,將來致仕了恐怕會沒有朋友�!�

    不過辛苦了一天,也總算回到府里。

    如今的陸府里除了玉蘭樹,還新栽了其他樹苗,長成之后,連綿成蔭,從府外就能看見樹影婆娑,影影綽綽。

    陸無憂還著人新挖了池塘,丟了好些魚苗,布置了假山怪石,嶙峋而立,又新修了涼亭和水榭,夏日坐于其中,可玩賞游魚細石,可乘涼吟風弄月,總之府邸越發(fā)似模似樣起來。

    都這個時辰了,自然除了沐浴就寢,也沒別的事了。

    兩人換了干凈寢衣,準備上榻前,陸無憂意有所指地提醒她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賀蘭瓷此刻正梳攏著微濕的長發(fā),輕道:“沒忘,你等我一會。”

    鍛煉了這么久下來,外加陸無憂還給她找了幾本稱為「武功秘籍」、「內功心法」的小冊子,要她照著練,雖然賀蘭瓷仍未能飛檐走壁,但確實已不怕別人以武威脅,偶爾還覺得自己能捉捉小賊。

    近月,她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漸漸有了一股微弱的熱氣。

    現(xiàn)在正根據(jù)陸無憂的指點,試圖將熱氣外放,弄干頭發(fā)……

    但好像確實不是那么容易……

    她搓了半天,頭發(fā)還是有點濕。

    賀蘭瓷嘀咕著抬起頭,妝臺前的銅鏡里,能看見陸無憂長身玉立倚在床柱旁好整以暇等她,青絲披散,一雙桃花眼睨過來,眼波如醉,正肆無忌憚地散發(fā)著勾人的意欲。

    她用梳子捋頭發(fā)的手都不禁一停。

    陸無憂啟唇,一字一句慢慢道:“明日休沐,可以不用上衙,今晚睡遲點也無妨。”

    “瓷瓷�!彼麚Q了稱呼,音色也低下來,和他的笑容一般,溫柔繾綣中透著一分妖里妖氣,“所以,你想怎么玩弄我都可以。”

    賀蘭瓷:“……”

    真是久違的說法。

    但她心臟加快跳動,搏動激烈,耳尖隱約也開始發(fā)燙,臥房里燭火躍躍,在男人溫潤的輪廓上濃淡涂抹,賀蘭瓷也好像被蠱惑到了似的。

    算了,不梳了……

    賀蘭瓷放下梳子,挪步過去,很自然地伸長了手臂,微微仰首。

    陸無憂極配合地低下頭,眼睫低垂,唇畔泄出些笑意,像合該如此一樣,契合地吻到了一起。

    以前親得熱烈,現(xiàn)在親得纏?綿。

    當初賀蘭瓷確實不太會親,這么多年過去,親了不計其數(shù)次,自然也今非昔比,比如她現(xiàn)在就知道不止自己口中被逡巡時會顫栗,她伸舌頭進陸無憂口中時,他也同樣會。

    鼻腔里發(fā)出些低沉但又煽情的聲音。

    陸無憂嗜甜,口味一直沒變,過去她就覺得他那張時常胡言亂語的嘴品嘗起來意外地帶點甜味,后來又疑心是自己的錯覺,畢竟人的嘴不可能因為吃糖吃多了就帶甜味。

    可……

    賀蘭瓷半闔著眼眸……現(xiàn)在她確實覺得唇舌間若有似無縈繞著淡淡清甜,像陸無憂身上的味道,她不自覺地又更纏緊了一點舌尖。

    陸無憂滾?燙的手指托著她的腰際,似乎想把她往上抬一些。

    但賀蘭瓷已經(jīng)踮起腳尖了,手臂也掛在了陸無憂身上,幾乎身體重量全部依附于他,鼻端亦盈滿了他的氣息,間或松唇呼吸。

    但下一刻,又會緊貼到一起,糾纏著嬉戲、逗弄,賀蘭瓷的身子都開始漸漸發(fā)熱,攀在陸無憂背脊上的手指也屈屈伸伸,在他背后若有似無地撓動。

    陸無憂托她托得更緊。

    賀蘭瓷腳尖都快挨不著地了,寢衣下的胸膛起伏,因為貼得太近,甚至有些被擠壓到,呼吸越發(fā)不暢。

    她悄悄睜開眼睛。

    陸無憂的眼眸還被睫羽覆蓋著,親吻時露出的側顏格外認真,賀蘭瓷原本想說陸無憂至少讓她的腳站在地上,可這么望去時,心尖一軟,猶豫間,已經(jīng)被陸無憂整個抱起。

    賀蘭瓷短促叫了一聲,倉皇下,寢鞋落地,只能赤足踩上了陸無憂的鞋背,唇卻還貼著。

    她輕咬了他的下唇。

    陸無憂輕笑一聲,跟她玩鬧似的互咬了一會,才放開她的唇。

    賀蘭瓷忍不住道:“你打聲招呼!”

    “想抱抱你。”他輕聲說著,松開一只手,唇在她的耳際游移,手卻沿著微敞的襟口向下,似乎在聞她身上的馨香,又似乎在檢查她沐浴有沒有洗干凈。

    賀蘭瓷呼吸凌亂。

    陸無憂輕喘著道:“對了,要試點新鮮的嗎?”

    賀蘭瓷:“……”

    提起這個,就不得不提到,當初花未靈送賀禮時,送來的那個小紅箱子。

    曾幾何時,賀蘭瓷對著那個小紅箱子里放著的東西面紅耳赤,淡定不能,當時絕想不到有朝一日能拿出來對著書冊一個個試著用。

    ……其實她真的不大記得了。

    但陸無憂記性確實好,回上京沒多久,就找人翻了出來,東西未曾用過,都還新著。擺進臥房里,賀蘭瓷見到,還愣了好一會。

    陸無憂狀似隨口道:“要試試嗎?反正都是現(xiàn)成的�!�

    賀蘭瓷雖然已今非昔比,但對未知仍有一絲忐忑:“這些……到底是怎么用的?”

    有的她大致能猜到,但有的確實看不出來。

    陸無憂用指節(jié)抵著下頜,思忖道:“其實我也不完全清楚,可以……”他望向她,“邊研究邊試試看�!�

    賀蘭瓷未雨綢繆道:“不能光在我身上研究……”

    陸無憂很慷慨笑道:“在我身上也無妨�!�

    賀蘭瓷一個個拿起,端詳了一會,揣摩著用法,不自覺臉頰微紅道:“是不是不太正經(jīng)?”

    陸無憂振振有詞道:“這本來就是天地間最正經(jīng)的事之一了,如今不過是增加些趣味罷了。”

    他拿起一顆內部空心形如銀珠的小鈴鐺,其下還拴著細細的鏈子,指尖輕晃,有些沉悶的水流聲,拿在手里沒一會,就開始發(fā)熱,“這個倒是有趣�!�

    賀蘭瓷也接過,奇道:“是拿來捂手的嗎?但也太小了……”

    陸無憂欲言又止道:“我覺得可能不是�!�

    賀蘭瓷:“那是做什么�!�

    當然,后來沒過多久,賀蘭瓷就在羞恥中,知道是怎么用的了……

    也逐漸地知道了,其他亂七八糟的小器物是拿來做什么的。

    然而即便如此,聽到陸無憂這么說,她還是不由緊張道:“你要試什么?”

    陸無憂親了一下她的鼻尖道:“沒什么,就是那天翻出件舊衣服,所以想來懷個舊�!�

    賀蘭瓷疑惑道:“還有什么懷舊的?”

    她不由想起,他們當初回青州,去江流書院時,問山長要的那兩身天青儒衫,回去之后,那兩身衣衫就被他們弄得臟污不堪了。

    陸無憂惡趣頗多,行事時叫她「姜小姐」,還要賀蘭瓷配合掙扎。

    她盡力配合,忍不住笑出聲時還被陸無憂挑剔不夠認真再來一次……

    她只好努力忍笑,端著面如霜雪的臉用心再來一次,雖然認真想起來,還的確是挺刺激的。

    有時候覺得不止陸無憂遺憾,她也隱約覺得,當初兩人對面三年,光顧著陰陽怪氣對方,確實有些浪費了。

    正想著,陸無憂把她放在榻上,已起身離開。

    不一會,陸無憂再回來,已身著緋羅袍,腰間是光素銀帶和藥玉佩,帽檐覆蓋著銀葉簪花。

    賀蘭瓷一怔道:“這不是……”

    恍惚間,時空交錯,似乎回到那年陸無憂剛中狀元,春風得意穿著狀元吉服御街夸官時的模樣,她剛心頭一動,突然見到另一樣物事,立刻脫口道:“你把它拿過來干什么!”

    “你當初不是還遺憾只能穿一次嗎?”

    陸無憂又理了理自己微皺的襟口,道:“早想看你再穿一次了,順便懷個舊,再……”

    他跟變戲法似的拿出兩根紅燭,放在條案上點燃,“補一個洞房花燭。”

    賀蘭瓷抱著她裙尾曳地輝煌耀眼的大紅嫁衣,也稍微有一點動心。

    仔細想來,兩人初次,雖然穿得很像那么回事,可實際卻是迫不得已。

    真正新婚洞房時,卻又什么都沒做。

    而且這裙子確實很漂亮。

    “那你等我……”賀蘭瓷小心翼翼把嫁衣放到一旁,開始翻箱倒柜找她收起來的妝奩匣子,“涂點脂粉,還有……盤個發(fā)髻�!�

    這時換陸無憂怔愣了:“你只是穿上便已經(jīng)……”

    賀蘭瓷道:“不行�!比缓箝_始忙活起來。

    至少給了她一個還不算差的婚儀。

    陸無憂等她換上嫁衣,才漫步過去,手指流連地掬起她一頭潤澤如瀑的青絲,道:“發(fā)我?guī)湍惚P吧�!�

    賀蘭瓷對著銅鏡,學著她表姐的樣子在臉上搗鼓,同時懷疑道:“你會盤女子的發(fā)髻嗎?”

    陸無憂輕笑道:“說什么呢?我不是無所不能�!�

    片刻后……

    賀蘭瓷看著鏡子中自己古怪的發(fā)髻,篤定道:“你確實不會�!�

    陸無憂咳嗽了一聲道:“這不是挺好的嗎?”

    賀蘭瓷用手掌比劃道:“感覺快要沖到天上去了�!�

    陸無憂試探道:“飛天髻?”

    賀蘭瓷提高聲音道:“那也不是筆直的一根朝上��!”

    陸無憂沉吟道:“無妨,明天我就讓它叫飛天髻�!�

    賀蘭瓷道:“陸閣部,你這是濫用職權。”

    陸無憂道:“嗯,沒錯。賀蘭御史后天盡管去彈劾本閣部�!�

    他還在伸指她的發(fā)髻上彈了一下。

    賀蘭瓷深吸一口氣道:“反正也是你看,待會也是你拆……”

    “說得很對。”陸無憂笑著抱起她,低頭看著懷中精心妝點后,身著大紅嫁衣,美艷妖嬈不可方物的女子,輕聲道,“是我的新娘子�!�

    賀蘭瓷窩在他懷里,小心注意別壓著裙褶,突然看向紅燭道:“要不要把燭火滅了?”

    “嗯?”

    她清透的眸子又望向陸無憂:“我剛才想起我們當初……”

    陸無憂立刻會意,配合地隨手將燭火滅了。

    四周沉于黑暗,他把賀蘭瓷小心放在床榻上,自己也翻身上榻,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臉龐近在咫尺,氣息交纏,他揚起唇角,喉結輕滾道:“賀蘭小姐,怎么辦?”

    賀蘭瓷又有點想笑。

    她手指勾住他紅袍里雪白的襟口,回想著自己當初是怎么說的……

    話到嘴邊,賀蘭瓷凝望著眼前面龐清逸的俊俏郎君,身體也有些酥軟,唇瓣一抿,她將他拉低了些,附唇到他耳邊,吐氣道:“都這樣了,你還問我……”她眨著眼睛,輕笑道,“陸公子,我想……”

    后半句話已瞬間淹沒在了陸無憂驟然襲來的親吻中。

    (六)

    幸虧第二日休沐,不用早起。

    當然公務繁忙起來,休沐與不休沐的差別只在于去衙門的早晚,賀蘭瓷也不過比平日多睡了一個時辰,就打算爬起來,不想還未動身,便被人撈過來,又按在懷里好親了一會。

    親得她兩條腿都不住掙動,陸無憂按著她,語氣懶散道:“你別動了,不然待會真走不了了。”

    賀蘭瓷意識到什么,輕聲道:“要我?guī)兔幔俊?br />
    陸無憂道:“不必,讓它自己消停吧。”他就著這個姿勢,撐住手臂坐起來,居然還叨念了幾句,“紅塵醉死溫柔鄉(xiāng)�!�

    賀蘭瓷在他唇上親了一下,便先爬下去穿衣了。

    “不過我是真的打算上奏,小懲大誡,免得來年考評又要頭疼�!彼遄玫溃斑有刑部給事中的人選你再考慮一下�!�

    陸無憂笑笑道:“行吧�!�

    通政司一大早就收到了賀蘭御史送來的彈章,抄錄的官員亦是發(fā)愣。

    “小賀蘭大人這是……”

    “你沒看錯,她在彈劾陸閣部,覺得他對考評不過的官員懲戒過于寬松,不能叫底下官員引以為戒,建議直接罰俸停職,嚴重者貶官。”

    “這,還要呈報給內閣嗎?”

    “不然呢?”

    通政司幾位抄錄官面面相覷,心里都在嘀咕。

    她上彈章,陸閣部知道嗎?這是夫妻吵架了?還是……什么他們不能了解的情趣?

    “就……照抄吧�!�

    賀蘭瓷仔細看過卷宗,去刑部大牢提審了犯婦,又親自去那戶人家附近走訪,因為還有別的事務要忙,斷斷續(xù)續(xù)查了足有月余,才算弄清楚事實……私通是假的,有人蓄意不軌,栽贓嫁禍是真的。

    等案子差不多水落石出,賀蘭瓷才算正經(jīng)休沐了一日。

    表姐姚千雪算著日子照例又來探她,即便為人婦為人母,也不能阻止她打聽上京熱鬧的心,賀蘭瓷從她這里得知了不少舊人舊事。

    譬如當年那位云陽郡主,后來總算遠嫁了另一位藩王,大抵是為了離開上京這個傷心地,安定伯小姐倒是至今未嫁,不知是否因為過去陰影。

    還有個不大不小的風波,前曹國公世子瘋瘋癲癲了數(shù)年一朝醒來,似乎對家人胡亂說了些什么,不過話未說完,他人又暈了過去,至今未醒。

    賀蘭瓷總懷疑是陸無憂的手筆。

    陸無憂對此笑而不語,只說:“別關心他了,來關心關心我們的兒子吧,捷報頻傳呢�!�

    阿歸認祖歸宗之后,在上京待了一陣子,對固守京畿實在沒什么興趣,干脆去了邊關打北狄,戰(zhàn)績斐然,還抓了在工部掛名的倒霉周寧安一并去,負責研究攻城器械。

    唯一沒什么長進的大抵是賀蘭瓷的親哥賀蘭簡。

    似乎無論時日如何變更,他都是一樣的,不求上進,且由于妹妹和妹夫太過上進,他現(xiàn)在日子格外愜意,還入贅了門不錯的親事,上回賀蘭瓷看見他又不知哪抱了只花紋斑駁的小貓,正和她的新嫂子一塊快樂地逗弄著,賀蘭簡傻樂,他媳婦也傻樂,看見賀蘭瓷還招呼她一起來逗貓。

    賀蘭瓷有時候都懷疑他是不是抱錯了。

    然而他與她爹賀蘭謹樣貌確實又有幾分相似,只是脾性沒學到半分,她爹如今還在益州鞠躬盡瘁,恨不能為大雍出盡最后一份力,賀蘭簡連家業(yè)都不怎么過問……

    要說是小時候她爹對他們兄妹倆不聞不問,才導致他如今這樣,但賀蘭瓷卻與他截然相反……總之,是個不解之謎。

    陸無憂則安慰她道:“這世道有上進的人,自然也有不上進的人。你兄長這樣,不管別人如何評價,至少他自己是逍遙自在的�!�

    賀蘭瓷休沐,陸無憂也抽出一天空來,說著要不要帶她去看看蓮花潭,或是廟會煙火。

    她很誠懇道:“留在府里吧�!�

    以往想去,是因為天天待在府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xiàn)在不同,天天在府外忙碌,留在府里閑散度日,反而成了稀罕事。

    陸無憂笑笑道:“也好,馬上入夏了,可以去水榭坐坐�!�

    建好之后,賀蘭瓷還是頭一回過來看,坐在廊下,水風輕緩,水榭旁有剛長成的垂柳,垂絲入水,水面清澈如鏡,碧波輕漾。

    陸無憂道:“是不是還不錯?我堂舅幫忙修的,花的銀子不多�!�

    她看了會池塘中悠然自得的小魚,忍不住道:“今年會試是你主考,那……”

    陸無憂敲敲廊柱:“你怎么這還要聊公務�!�

    賀蘭瓷噤聲道:“那就不說了。”

    陸無憂也一頓,道:“算了,你想聊就聊吧。”

    賀蘭瓷道:“我發(fā)現(xiàn)我確實還是比較喜歡忙起來的時候�!�

    陸無憂奇道:“這還需要發(fā)現(xiàn)?”

    賀蘭瓷被他一噎,看向遠處,轉口道:“但也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時候�!�

    陸無憂又敲了兩下廊柱道:“賀蘭大人,知道我愛聽,都會用這種話哄我了�!�

    賀蘭瓷坦然道:“說點實話罷了,沒有在哄你�!�

    陸無憂笑著站起身,拍了一下水榭中間一個突兀的圓桌,只聽咔嚓兩聲機括運轉,從下面浮起了一口銅鍋,他漫聲道:“就知道你在這坐不住,所以特地叫人做的,回頭未靈來了也可以用�!�

    ……還真是古董羹無處不在。

    然而賀蘭瓷也確實喜歡。

    很快,廚房里就端來了切好的菜,春暮夏初的晴好天里,坐在水榭中,聽著風聲水聲,吃著咕嘟咕嘟熱乎乎的古董羹確實很有偷得半日閑的快意。

    賀蘭瓷捋著頰邊碎發(fā),剛抬眼,突然見陸無憂從懷中取出一個淺粉的錦囊放在桌上。

    似是從廟里求的,她有點意外。

    因為陸無憂這個人,不大信神佛,她偶爾去廟中進香,陸無憂也只接送她,并不入內。

    “是廟里的?”

    陸無憂點頭道:“是回禮,我也沒想到我發(fā)現(xiàn)得這么遲,打開看看�!�

    賀蘭瓷微微迷惑,她拆開錦囊一看,里面放了張緣箋,陸無憂飄逸的字跡認真寫著四個字。

    賀蘭瓷一怔,不過很快她摩挲著緣箋,笑起來:“這么肉麻,這都不像你了,不過……”

    陸無憂道:“不是你先肉麻的?”

    賀蘭瓷:“……”

    陸無憂把他自己天天佩的荷包放在桌上,道:“你不會忘了吧�!�

    賀蘭瓷只一眼就想起來了,不過佯裝記不得道:“嗯?你讓我想想?”

    陸無憂直勾勾看向她:“你最好想起來�!�

    賀蘭瓷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隨手打開那個荷包,里面放著的緣箋早已泛黃,她的字跡,工工整整寫著四個字。

    “這哪里肉麻,陸無憂不就是應該無憂無慮。”

    此生無憂,來生無憂。

    “想起你是什么時候送我的,我還天天戴著,就覺得肉麻得不得了。”陸無憂拿起那個淺粉的錦囊,低聲道,“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

    賀蘭瓷道:“有筆嗎?”

    “嗯?”

    “只許來生才不像你,要許不是應該寫上生生世世嗎?”賀蘭瓷笑著道,“那我也是愿意的�!�

    第103章

    全文完

    某論壇八卦板塊。

    【標題:有誰來聊聊陸無憂嗎?雍朝那個�!�

    主樓:我高中歷史課沒認真聽,光知道他是個出名的首輔,亂七八糟政績一堆。

    前兩天公開課聽一個歷史講座,那個老師為了吸引我們注意力,就在講座上大談八卦,說陸無憂是雍朝歷史有名的大帥哥,真的假的?

    還說他老婆也長得特別漂亮,兩個人巨恩愛。

    1L:來來來,霽安粉出來賣安利了,速度速度,有新粉要入坑!

    2L:;

    3L:??什么叫他老婆也長得特別漂亮,你歷史課真沒聽啊?

    雍朝第一女官,做到御史頭頭那個,賀蘭瓷啊,賊特么傳奇,還好嗑。

    4L:啥玩意就好嗑了?

    5L:來了來了!雖遲但到!

    這里丟個附件【陸無憂相關論文打包.rar】、【陸無憂畫像還原.rar】、【陸無憂奏章大全.rar】……

    還有好幾本傳記類的專著,你有興趣嗎?

    最近書商在搞活動,賊便宜,一杯奶茶的錢換一本大部頭,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啊!

    要說我們陸相那是真牛,在位期間,權傾天下,說一不二,說他是大雍第一相都沒問題!

    年少中狀元,還是連中六元你敢信,學霸中的學霸,放今天就是高考狀元里的狀元,我們歷史系每年期末考都有人打印陸無憂像,考前拜拜bb……

    而且他長得特別帥,真不是我吹,帥到什么程度呢?公主都想嫁給他,而且未遂。

    當然這和他跌宕起伏的傳奇生涯相比,不值一提!

    6L:?其他名臣吹跌宕起伏也就罷了,陸無憂那個哪里跌宕了?

    他不是起伏起起起嗎?還帶著他老婆一起起。

    7L:??怎么不跌宕了?

    死諫被貶不算嗎?窮鄉(xiāng)僻壤發(fā)配了整整三年呢!

    要不是雍熙皇帝做咸魚之前有點良心,把他撈回來干活,說不定就在邊區(qū)孤老一生了呢!

    8L:區(qū)區(qū)三年而已!而且他在晃州的時候就很受雍熙器重了好不好!一個大雍史上最年輕的首輔怎么還賣起慘了?

    9L:敢情你是不知道詔獄什么地方?雍順把他關詔獄的時候,是真恨不得弄死他……

    ……

    32L:怎么又吵起來了!

    你們還能不能好好賣安利了�。�

    33L:老實人來了,復習剛看過。

    陸無憂,大雍知名的政治家、改革家,當政三十余年,以首輔之名行攝政之事,三朝元老,主要功績有肅清吏治,清丈田地,改革稅收,鼓勵農耕,發(fā)展貿易……

    一定程度促進了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為資本主義萌芽奠定基礎,使得一度衰敗腐朽的大雍朝出現(xiàn)了新的盛世,并且在執(zhí)政后期積極進行一系列權利改革,大大限制了皇權,使得內閣實質上成為了國家主宰,并為君主立憲制……

    哦,還有,執(zhí)政期間推行了女科,鼓勵深閨女子走出家門,廢除了許多教條的刻板傳統(tǒng),客觀促進了男女平等,還在當時涌現(xiàn)出了一批優(yōu)秀的女性官員和女性創(chuàng)作者……

    34L:樓上說得很好,但不許再說了。

    我覺得樓主不是想聽這個吧!

    陸無憂最帥的不是他的臉,是他的人啊,你知道他一個既得利益者,為什么會在當權后開女科嗎?

    為了他老婆�。�

    他老婆賀蘭瓷據(jù)說是個堪比四大美人的傾國傾城大美女,詩書禮儀人家長大,跟著陸無憂沉沉浮浮,不離不棄,陸無憂被貶晃州那會,她就跟著一起治理晃州,所以他后來當權之后,為了他老婆也能名正言順的入朝為官,才特地開的女科。

    當然,他老婆也很牛逼!

    大雍第一個通過科舉入仕的女官。一開始質疑聲好像特別多,后來滿朝文武都心服口服,最后一路做到左都御史,進了名臣列傳。

    還有根據(jù)她的經(jīng)歷改編的電視劇來著,蘋果臺播的,雖然劇情改編的天雷滾滾,但我媽追著看得可起勁了。

    35L:真的假的��?

    你們不是編出來騙人的吧?=口=

    還有這種事……

    ……

    42L:別提那個魔改狗血劇了,救命!

    賀蘭瓷這種歷史有姓名的女官都能硬給改成純情小白花,還編出什么皇子和北狄王子都愛她,她今天愛這個明天愛那個的狗血戲碼,尤其女演員45度憂傷望天,含淚說著「無憂哥哥,其實我最愛的還是你」那一幕,給我硬生生雷哭了……歷史上的賀蘭瓷哪是這種人��!

    43L:歷史上賀蘭瓷本人到底啥樣�。坑袥]有那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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