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賀蘭瓷一愣:“嗯?”
還未反應(yīng)過來,陸無憂已經(jīng)忍無可忍地一把將她抱了過來,賀蘭瓷坐在他腿上,后背貼著陸無憂的胸膛,整個人被他圈進懷里,她手肘撐著桌面,眼前是陸無憂那摞未曾批復(fù)完的公文。
賀蘭瓷怔愣著,感覺到身后軀體滾?燙。
陸無憂的手還不安分地觸碰著她,輕抽衣結(jié),同時催促道:“好了,大部分你應(yīng)該都知道該怎么處置,遇到不確定的,可以來問我……”
賀蘭瓷瞠目結(jié)舌了一瞬,道:“這樣我也沒心思��!”
陸無憂撥開她身后柔軟垂下的烏發(fā),調(diào)整姿勢,在她后頸白皙的肌膚落下一吻,道:“我相信夫人如此勤政,定能坐懷不亂……”
坐懷不亂是這么用的嗎?
“當(dāng)然,你處理完就該輪到我了。”陸無憂意味深長地捏了她一下道,“夫人只是有點,我卻有很多呢�!�
賀蘭瓷:“……”
之后發(fā)生的事情,賀蘭瓷實難回想,只記得馬車著實顛簸。
明明確定自己已經(jīng)鍛煉得不那么易疲,還是在下馬車時,腿?軟得幾乎站立不穩(wěn)。
陸無憂扶了她一把,低聲道:“你逞什么強?”
賀蘭瓷挑起眼睛瞪他:“是你……”她頓了頓道,“沒有節(jié)制�!�
陸無憂則輕聲道:“要那東西干什么�!�
沒說兩句,驛丞攜著驛丁便已殷勤迎接上來,賀蘭瓷立刻扶著陸無憂站穩(wěn),娉婷而立,衣冠齊整,鬢發(fā)不亂,看不出半分破綻來。
陸無憂剛要開口寒暄,猝不及防間,兩人都聽到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
賀蘭瓷:“……”
陸無憂:“……”
回青州這一路,賀蘭瓷和陸無憂原本也沒想搞出多大的動靜來,奈何著實小看了底下官員揣摩上意的心思,每到一處就聽敲鑼打鼓,鞭炮齊鳴,喜迎陸大人與夫人歸鄉(xiāng),搭配上各種歌功頌德的溢美之詞。
著實過分熱鬧,就差沒弄個舞龍舞獅的班子在外頭演出。
兩人在驛館里吃著飯,都能時不時被炸一下。
朝廷讓官員回鄉(xiāng)省親,沿途下榻驛館吃住都不收分文,算是在朝官員的額外優(yōu)待。
陸無憂還算泰然自若,賀蘭瓷有點吃不消,最后總算到了青州,她才松了口氣。
誰料到了青州,還沒等落腳,青州的布政使、本地的知府又都派人來請,陸無憂游刃有余應(yīng)付,轉(zhuǎn)頭跟賀蘭瓷道:“你先去你大伯府上,我明日來接你�!�
賀蘭瓷迅速點頭。
此番見她回來,大伯賀蘭誠和伯母應(yīng)氏也都很是欣慰。
伯母笑得有幾分開懷道:“當(dāng)初還是個小丫頭,現(xiàn)在都嫁為人婦,是個大姑娘了。伯母先前還擔(dān)憂你相貌如此出眾,不知道什么樣的男子才配得上你,沒想到是敏兒當(dāng)年天天叨念的那位陸公子……他也確實是個人杰�!�
賀蘭瓷頓時一凜,想起她的小堂妹賀蘭敏,考慮要怎么解釋這件事。
伯母又一笑道:“你放心,敏兒前些年也已出嫁了,早不放在心上了。得知你要回來,她還急著說要見你,應(yīng)該一會就過來。”
賀蘭瓷松了口氣,道:“我也挺想見見堂妹的�!�
伯父則在感慨:“聽聞上京開了女科,你在女科還中了舉,果然虎父無犬女啊,當(dāng)年送你去江流書院還真沒送錯。”
小堂妹確實一會就到了。
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來,上來就先盯著她看,然后立刻握住她的手道:“小瓷姐姐,你居然這么多年都完全沒變……”
賀蘭瓷:“……”
這都過去七八年了,怎么可能沒變。
隨后便聽小堂妹興奮不已道:“小瓷姐姐,你真的嫁給陸公子了�。克F(xiàn)在長什么模樣啊,變了沒有?聽說男子當(dāng)官后都會變胖發(fā)福,他不會也……”
還有這種事?
賀蘭瓷一頓道:“他什么模樣,明日來了你就能看到了�!�
小堂妹忍不住又更興奮了:“還有你們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啊?當(dāng)初你不是說對他無意的嗎?他拒絕了這么多姑娘果然是因為小瓷姐姐你吧?”
賀蘭瓷被她問得發(fā)怔,微微驚奇道:“你不是……”
小堂妹瞬間了悟,道:“那都多久前的事了,我當(dāng)時年紀輕不懂事,現(xiàn)在早想通了。不過得知他做了我姐夫,還是有點興奮……”
是賀蘭瓷不能理解的興奮。
可當(dāng)?shù)诙眨憻o憂真到府上來拜訪,她看著小堂妹兩眼發(fā)光,就差沒拽她衣袖,和當(dāng)年如出一轍激動表情時,賀蘭瓷又覺得她似乎過分興奮了。
偏偏陸無憂還在眨著桃花眼,溫柔笑意款款。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笑起來招人這件事倒是分毫未改。
小堂妹私底下還拉著她道:“我怎么感覺陸公子……比當(dāng)年還好看了?”
賀蘭瓷不得不糾正道:“你得叫他姐夫�!�
小堂妹隨即改口:“姐夫他……”她看向賀蘭瓷的表情,眨眨眼睛,“小瓷姐姐,你不會這個也要吃醋吧?”她連忙道,“我就是欣賞、欣賞,早知道他肯定看不上我啦�!�
“我……”賀蘭瓷想否認,但又確實無法忽略剛才的不高興。
她定神,理了理思緒道:“這不怪你,我去找他說說�!�
陸無憂那邊剛把她伯父伯母哄得眉開眼笑,見她過來,亦是笑著,不過發(fā)覺賀蘭瓷扯他到旁邊一處僻靜地,面色淡淡時,還是斂了幾分笑容道:“怎么了?”
賀蘭瓷斟酌道:“我堂妹她以前……”
陸無憂隨口道:“似對我有意?”
“你知道?”賀蘭瓷抬眼看他道,“那你還對她那么笑?”
陸無憂道:“她都出嫁了,還是你的家人……”說著,他意識到什么,忽然又笑起來,“瓷瓷,你很介意嗎?”
賀蘭瓷答非所問道:“總之你收斂點�!�
陸無憂在下面不動聲色地勾了一下她的尾指道:“怎么辦,你不高興,我還挺高興的�!�
賀蘭瓷無語地輕抽自己的手指道:“這有什么好高興的?”
陸無憂則興致盎然地道:“如果我不收斂的話,你會跟我鬧別扭嗎?”
賀蘭瓷盯著他那張俊逸面龐看了看,嘆氣道:“看我吃味,你這么高興?”
“畢竟你以前都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賀蘭瓷道:“誰說的,我很早便說過,覺得你笑起來不太……”
陸無憂莞爾道:“不檢點是吧?但我哪知道你是看我不順眼,還是……”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賀蘭瓷臉一紅道:“你知道就行了!別招惹我堂妹了。我先過去了�!�
她轉(zhuǎn)身便想走回廳堂中,畢竟把她伯父伯母冷落在那里太久也不太合適。
陸無憂扯了她一下道:“瓷瓷,我喜歡你。”
賀蘭瓷愕然回頭道:“嗯?你干嘛……”
陸無憂輕聳肩,笑道:“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說。沒事,你過去吧�!�
賀蘭瓷簡直被他弄懵了。
“陸霽安,你……”
陸無憂低聲道:“又沒必要非得挑個莊重場合,我隨心所欲慣了,你不用在意。反正……你不是也早知道了。”
他笑得格外溫柔。
賀蘭瓷一不留神,又被他弄得七上八下,回去同伯父伯母閑聊時,都有些走神。
本還想留意陸無憂到底有沒有收斂,回過神來時,已見小堂妹含淚送他們出府,她口中還在道:“真不在府里多住幾日?”
陸無憂眸光淡淡道:“便不叨擾了�!�
賀蘭瓷心道,他還是收斂了嘛,尚未開口,便聽上了馬車的陸無憂道:“這樣其實還挺失禮的�!�
“你可以客氣點�!�
“我平時笑著不就是客氣�!标憻o憂轉(zhuǎn)口又道,“不過夫人要求,我只能照辦了。”
賀蘭瓷默了默道:“我們接下來去哪?”
陸無憂道:“見我父母啊,他們在青州買了宅子,我們現(xiàn)在過去。”
賀蘭瓷立刻緊張起來:“這么突然�。俊�
陸無憂微笑道:“都這么些年了還突然?漂亮媳婦遲早要見公婆嘛�!�
青州多水鄉(xiāng),水路縱橫,傍晚時分,馬車沿著石板路碾過,還能看見川流不息的小舟與漁船,座座小橋拱立,咿咿呀呀的溫言軟語之下,水岸邊是酒肆客棧通明的燈火,柔柔灑下輝光。
馬車停在一處不大不小的宅子前,門外森森立著些青衣人和黑衣人,腰間都有佩劍。
不知是誰開口道:“少主帶著少夫人回來了!”
賀蘭瓷更覺緊張,陸無憂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隨意點�!�
說著,他一躍下了馬車,抬手還把賀蘭瓷也給托了下來。
賀蘭瓷跟他走進宅子里,還未繞過影璧,已聽陸無憂率先道:“還以為你們不要兒子了�!�
隨后響起一道悅耳的女聲:“陸無憂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我漂亮兒媳婦呢?”
賀蘭瓷站在影璧后,踟躇了一下。
又聽那個女子遲疑道:“你真能娶到又漂亮又聰明,性格好,大家閨秀還出身名門的媳婦?”
陸無憂氣定神閑道:“娘,我騙你干什么�!�
“你還沒把人氣跑?”
“不止沒跑,剛才還因為我對人笑笑吃醋來著,特別粘人�!标憻o憂說話間帶著笑,又繞了回來,牽著賀蘭瓷道,“行了,害羞什么?”
賀蘭瓷深吸了一口氣,保持平靜往前邁了幾步。
入眼便看見一個長得十分明艷動人,紅衣紅裙的年輕女子,她身側(cè)則是個一身黑衣,頭頂長發(fā)高束,面容極其冷峻威嚴,見之便讓人心生畏懼的男子。
那女子盯著她的臉看,驚道:“居然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總算,見著父母了!
花:兒子拱到白菜了!
還有一個憂很突然的表白。
評論區(qū)發(fā)100個紅包慶祝瓷她終于見到公婆了!
感謝二十七汀的火箭炮,OωO、山藥天下的手榴彈,貓夏、藍小姐、熠嶼、桃花換酒錢、唐詩沒有三百首、Timoteo、never、是飄君呀!的地雷……
第100章
青州番外(四)
番外(四);
賀蘭瓷也呆住了,她無論如何想象不到陸無憂的父母看起來這般年輕,竟只像他的姐姐與兄長。
陸無憂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低聲解釋道:“習(xí)武之人,練到極致,衰老便會較常人慢上許多,故而……”他有些無奈道,“這確實是我爹娘�!�
他說完,便被他娘扯走了。
兩人嘀嘀咕咕說著什么,賀蘭瓷只能隱約聽見「你確定」、「怎么娶的」、「老實交代」之類的只言片語。
因為陸無憂事先跟她說過他父母比較不拘小節(jié),禮數(shù)方面可能不太講究,賀蘭瓷也不甚在意。
只是她原地站著,一抬頭便撞見了陸無憂他爹的目光。
他爹論五官,其實和陸無憂還是有幾分相似,然而氣質(zhì)卻截然不同,又冷又厲,雖是面無表情,卻又似周身縈繞著霜雪,身后還背了一把通體漆黑的粗重長劍。
賀蘭瓷視線一對上,突然一陣膽寒,像再多看一眼便會性命堪憂,她連忙移開視線,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兩步。
又退了兩步。
她隱約記得陸無憂跟他說過,蕭南洵有什么可怕的,還沒他爹嚇人呢。
當(dāng)時賀蘭瓷只以為陸無憂是為了安慰她隨口胡說的。
現(xiàn)在看來……可能不全是胡說……
賀蘭瓷此時只希望陸無憂能快點回來,偏偏他和他娘似乎嘀咕個沒完,賀蘭瓷原地僵立著,終于忍不住挪動了一點步子過去。
稍稍靠近,便聽見陸無憂他娘在說:“人家到底怎么看上你的?”
陸無憂說話的口氣很是隨意:“你兒子這么一表人才,看上有什么稀奇的�!�
陸無憂他娘道:“但你只有這張臉能看罷了,性子又懶散,話又多,脾氣也不怎么樣……對了,她怎么穿得這么素,你是不是沒給人家多買點衣裳首飾?”
陸無憂道:“我買了,她自己不喜歡……再說了,你兒子哪有這么差?我渾身上下都是優(yōu)點�!�
陸無憂她娘道:“胡說!怎么會有姑娘不喜歡!嗯?你優(yōu)點哪呢?我怎么沒看到?”
陸無憂勾著唇角道:“可能你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
陸無憂她娘暴怒道:“你娘我還年輕好不好!我出門人家都以為我才二十多!”她氣呼呼了半晌,又道,“怎么會有姑娘受得了你這張嘴!還是你沒在人家面前暴露你的真面目?不行,我得去問問……”
賀蘭瓷在微微的驚奇中,連忙又挪動回去。
陸無憂她娘轉(zhuǎn)身過來,那張美艷的臉上表情格外豐富,似乎在思忖著怎么開口。
不過她過來了,陸無憂他爹周身的氣場頓時柔和下來,賀蘭瓷才勉強覺得喘了口氣。
她猶豫著要不要先說點什么,但搶在長輩之前說話也不太合適,猶豫之間,陸無憂她娘已經(jīng)出聲道:“你……覺得他平時話多嗎?”指陸無憂。
賀蘭瓷點頭。
陸無憂她娘又道:“會覺得他煩嗎?”
陸無憂忍不住道:“娘你怎么問話的?”
賀蘭瓷倒是笑了笑道:“嗯……您別擔(dān)心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也是真心想嫁給他�!彼D了頓道,“他確實有挺多優(yōu)點的�!�
陸無憂輕笑了一聲,甚至沒有說話,只抬眼看著他娘。
陸無憂他娘震驚了好一會,才拍著賀蘭瓷的肩膀,磕磕巴巴道:“也、也蠻好�!鼻辶饲迳ぷ�,她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道,“我本來還在擔(dān)心……”
陸無憂提聲道:“嗯?”
陸無憂他娘又清了下嗓子道:“沒什么沒什么,成親了就好。是不是要發(fā)紅包?”
她在身上摸索了一陣子,取出了一個足有四個手掌那么大的紅包。
賀蘭瓷:“……”
陸無憂道:“你是裝了兩幅年畫進去嗎?”
陸無憂他娘道:“少胡說了,反正你也不缺銀兩,這都是我們游歷的時候,沿途用的錢幣,可有意思了,唉,可惜未靈沒跟我們一起去……”她念叨著,一股腦都塞給了賀蘭瓷。
賀蘭瓷只覺得手里著實沉甸甸的。
“哦對了,還有……”陸無憂他娘似又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閃,飄回了里間。
賀蘭瓷終于得以轉(zhuǎn)頭望向陸無憂。
陸無憂抬手幫她拎起紅包,剛要開口,聽見一聲咳嗽聲。
是陸無憂他爹咳了一聲。
賀蘭瓷這才發(fā)現(xiàn),他爹至今還一句話都沒說過,但她著實不敢再看。
陸無憂笑了一聲道:“我爹想跟你打招呼,有點不好意思�!�
賀蘭瓷:“……”
那是不好意思?
陸無憂輕聲道:“別怕,我爹……”
話未說完,一道清寒的男聲響起:“拿劍,跟我去練練�!�
陸無憂一頓。
賀蘭瓷能明顯感覺到陸無憂的不情愿,但很快他又把紅包放回了賀蘭瓷手上,道:“我去了,不一定很快回來�!�
賀蘭瓷:“……”
陸無憂再無多言,從旁邊人手里抄起一把劍,便跟著他爹一道去了后院。
他的表情沒多痛苦,但賀蘭瓷就是看出了一種視死如歸。
當(dāng)后院響起驚天動地的擊打聲時,陸無憂他娘已經(jīng)回來了,手里還捧著一個精雕細琢的黑木匣子,打開來,里面全是金光閃閃的珠寶首飾,有鑲珠的、鎏金的、琉璃的,還有珊瑚、瑪瑙……
陸無憂他娘嫣然一笑:“這是我挑了一會覺得比較好看的。我們還帶了不少東西回來,好幾車呢�!彼挚犊蠓降�,“你跟我過來看看有什么喜歡的,盡管拿!”
賀蘭瓷捧著匣子,心情復(fù)雜地想,這果然是陸無憂和花未靈的親媽。
只是,聽著后院時不時傳來的金石交錯、刀劍破風(fēng)和重物落地之聲,賀蘭瓷還是有點擔(dān)心道:“他……被他爹叫走了,應(yīng)該沒事吧?”
陸無憂他娘擺擺手道:“放心,就是稍微操練操練,很正常的,他平時不怎么習(xí)武吧?”
賀蘭瓷艱難道:“還是有練的�!�
主要是指導(dǎo)她練,陸無憂本人確實不怎么勤快。
陸無憂他娘「哼」了一聲道:“別替他掩飾了,就知道他肯定又天天在看書,從小到大就這樣,管都管不了,那書有什么好看的,還沒有我的話本有意思……”
這賀蘭瓷就不同意了。
她猶豫著,動唇小聲道:“他看的書都是有用的�!�
陸無憂他娘看了賀蘭瓷一眼,賀蘭瓷頓覺忐忑,誰知下一刻就見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道:“差點忘了,你也是個讀書的。好啦,你喜歡他就行,反正又不是我跟他過一輩子�!�
她又笑起來,笑容燦爛又溫暖,“我們家比較不拘小節(jié),你要是不習(xí)慣,可以跟我說。聽說你是個大家閨秀,我和殺殺,啊,就是陸無憂他爹本來還打算正經(jīng)點的,裝作文縐縐那樣,但果然還是覺得怪怪的……”
賀蘭瓷算知道陸無憂到底像誰了。
“好了,不提這些了,走走走,去看看想要什么!我買了特別多東西回來呢……也不知道未靈什么時候到,她好慢啊�!�
賀蘭瓷其實沒想要什么,耐不住陸無憂他娘硬塞,等入住進廂房時,屋內(nèi)屋外都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琳瑯滿目裝得什么都有。
大到有登聞鼓那么大的銅鍋,小到米粒大小的璀璨晶石,此外還有一些賀蘭瓷聞所未聞的東西,譬如每隔一個時辰會叫一次的木頭雞,據(jù)說能乘風(fēng)飛到云間的紙鳶,只有巴掌大但透過孔隙能看見千百種圖樣變換的木頭匣子,還有可以清晰看見遠處事物的鏡筒……
賀蘭瓷擺弄半天都沒全擺弄明白,陸無憂倒是回來了。
他看起來極為疲憊。
賀蘭瓷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扶他:“你還好嗎?”
陸無憂眼睫抬起,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賀蘭瓷發(fā)覺他身上的衣物似也汗?jié)窳�,他沒有拒絕賀蘭瓷的支撐,反而主動靠過去道:“不太好……你親我一口�!�
他說話帶點鼻音,悶悶的。
賀蘭瓷一時不知先感慨他家風(fēng)獨特,還是先感慨陸無憂這種時候都不忘了要親近。
啼笑皆非了一會,賀蘭瓷取帕子給他擦了擦額間的汗,仰首親了親他微抿的唇瓣,這才又低聲道:“你父母確實還蠻特別的。”
陸無憂似還不滿意,倚著她的肩膀道:“不把舌頭伸進來算什么親?你夫君我累死了……”他抱怨著又道,“不過總歸看起來不像山賊了吧,正義教太遠了就不帶你過去了,過兩天有空可以帶你去一趟停劍山莊,至少讓你知道什么是名門正派,不然我總覺得你對我有所誤會。”
賀蘭瓷不由笑道:“行,我知道了�!�
陸無憂起身道:“我去換個衣裳。不過東西別放這了,我們明日便走�!�
賀蘭瓷微訝道:“這么快,你才剛……”
陸無憂毫不猶豫道:“繼續(xù)住下去,我爹會每天監(jiān)督我練劍的,我哪有這個功夫,見一面就得了。來青州也不光是為了省親,青州富庶,鄉(xiāng)紳地主也多,每年稅收看似不少,但實則仍有很大的問題,推行新政便打算從青州開始,所以我先過來看看……”
賀蘭瓷來了勁頭:“青州去年賬目我也看了……”
陸無憂道:“別操心了,你先把會試考了。”
賀蘭瓷道:“哦�!�
陸無憂轉(zhuǎn)頭看她悻悻然的臉,剛想調(diào)笑兩句,他娘花焰的聲音就從外面?zhèn)髁诉^來。
“我好久沒做菜了!難得無憂帶著媳婦回來,我想親自下廚給他露一手,殺殺你覺得怎么樣?”
緊接著是他爹毫不猶豫的「嗯」聲。
陸無憂頓時臉色一變。
賀蘭瓷也想起了他當(dāng)初曾經(jīng)說過的……
陸無憂衣裳都不換了,當(dāng)即便拉起賀蘭瓷的手,決然道:“不等明天了,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就是這么個畫風(fēng)清奇的見公婆場面。
無憂他爹叫陸承殺,「殺殺」是個兒子似娘一脈相承的昵稱。
……確實是搞笑一家人(?
評論區(qū)發(fā)100個紅包捉住憂崽,不讓他跑。
感謝三省吾身的2個火箭炮,baohy35479的手榴彈,聞聞、馬甲、參商、官太太、大小姐的小公主、是飄君呀!
某時將盡、幸運星、唐詩沒有三百首的地雷。
第101章
青州番外(完)
青州番外(五);
陸無憂最后還是沒跑掉,畢竟是他娘親手下廚招待的家宴。
就這么一走了之,委實太過失禮。
桌上擺了三菜一湯,黑的,白的,藍的,賀蘭瓷仔細端詳,沒認出來是什么,但她覺得顏色雖有些古怪,看著總歸是能吃的,并沒有陸無憂描述的那么夸張,甚至他爹已經(jīng)開始動筷子了,咀嚼下咽面色如常。
賀蘭瓷便也品嘗了一下。
……確實味道不太盡如人意。
不過也不至完全無法下咽,于是,她亦面色如常。
陸無憂在賀蘭瓷品嘗之后,遲疑了一瞬,默不作聲也拿起了筷子。
只有下廚的陸無憂他娘頂著張美艷的臉,手背托腮,微微笑道:“是從菜譜上新學(xué)的,我忙了快一個時辰呢。”
陸無憂他爹端著肅然的面容道:“好吃�!�
陸無憂面無表情附和:“比上次好些。”
賀蘭瓷不知該不該加入他們,最終正了正色,認真道:“是挺……好吃的�!�
話音未落,就感覺到陸無憂在桌下,用官靴輕頂了一下她的繡鞋,賀蘭瓷面不改色也頂了回去,陸無憂面上不動聲色,靴尖輕蹭了蹭她裙底的腳踝。
賀蘭瓷不由縮了下腿,微瞪了他一眼。
陸無憂低首看菜,笑了聲。
陸無憂他娘繼續(xù)托著下頜道:“那明天我再做點別的,那菜譜上還有好幾道感覺很有意思的菜,我想都試試�!�
陸無憂放下筷子,擦著嘴唇道:“不必了,我們明日便走了�!�
“嗯?這么快?”陸無憂他娘驚道,“教主他大概也就這幾日過來,你不想見見嗎?還有未靈應(yīng)該也快到了……”
陸無憂略一遲疑。
陸無憂他娘趁熱打鐵道:“我還想帶瓷瓷去買幾身新衣裳呢。她這么好看,穿得這么素,也太浪費了。”
陸無憂道:“你讓我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么。”陸無憂他娘一把拉過賀蘭瓷的手,笑瞇瞇道,“要不瓷瓷留下,你回去算了�!�
陸無憂這時倒是一笑道:“做夢。”
飯罷,兩人回屋。
賀蘭瓷真心實意試圖勸說:“你娘肯辛苦下廚,也是因為重視家人,你稍微領(lǐng)領(lǐng)情�!�
自小就沒怎么見過娘,她想要還沒有這個機會,其實還有些羨慕。
陸無憂聞聲道:“你知道我娘做菜一般用什么嗎?”
賀蘭瓷道:“還能用什么?”
陸無憂道:“各類毒蟲,毒蝎、蜈蚣、蜘蛛……還有什么碩鼠、巨蟒……天鼠也用過,就是長了黑翅膀會飛的那中,我娘覺得煲湯味道還不錯。”
賀蘭瓷:“……”
陸無憂斜眼看她:“你吃得還挺香�!�
賀蘭瓷仔細回憶著今天入口的菜肴,手掌掩住唇,臉色變了變。
陸無憂道:“我不是沒有提醒你。”
賀蘭瓷連忙喝了兩口茶,陸無憂才又慢悠悠道:“不過她今天應(yīng)該沒用那些�!�
賀蘭瓷忍不住怒道:“你故意的吧!”
陸無憂笑著道:“看你那么配合,逗逗你嘛�!�
賀蘭瓷定了定神道:“那多留幾日吧,我看你也確實挺需要再練練的�!�
陸無憂不笑了:“你都不心疼我。”
賀蘭瓷推推他道:“你不要倒打一耙,夠心疼你了,快去換衣裳�!�
陸無憂肩膀輕抖,毫不避諱地開始解起自己的腰帶衣結(jié),外衫被他隨手丟到一旁,然后又慢條斯理開始脫自己的中衣,修長手指動作間,還不忘挑起眼睛看她。
賀蘭瓷覺得他果然還沒被?操練徹底。
這才多久就又恢復(fù)了。
只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說習(xí)武之人練到極致,那你……”
陸無憂知道她在想什么:“我還沒到極致,要吐息練內(nèi)力的,我沒那個功夫。放心,我會跟你一起老的。”
賀蘭瓷道:“其實……”
陸無憂笑道:“就算垂垂老矣,白發(fā)蒼蒼,你肯定還是最漂亮的那個�!�
賀蘭瓷又不好再說什么。
在生老病死方面,陸無憂確實一向很看得開。
說話間他把里衣也脫了,陸無憂雖然不夠勤快,但武藝也并未生疏,身上仍然肌理分明,鍛煉后的身體線條流暢,沒有一絲贅肉,過去那些留下的傷也淺淡到幾乎看不出,陸無憂提議道:“要摸摸看嗎?”
賀蘭瓷垂著眼睛,把干凈衣裳遞給他道:“又不是沒摸過�!�
陸無憂道:“對我肉?體這么冷淡?”
賀蘭瓷耳尖又有點發(fā)燙:“你父母還在呢。”她岔開話題道,“對了,你娘說的那個教主是?”
陸無憂莞爾,順著她的話道:“是我大伯,我小時候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所以他的性子……你見了就知道了。”
陸無憂的大伯第三日才到,他只停留了一日便走了。
那人著一襲灰衣,一雙眸子細長狡黠,容貌妖異,陸無憂的樣貌和他比起來都算得上純良老實,只是人頗為懶散,說話的語調(diào)亦拖著尾音,卻又有中無形的威壓,似乎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勝券在握。
陸無憂跟他打了聲招呼。
對方也懶洋洋回了聲,問他道:“你官做得怎么樣了?”
陸無憂道:“還算順利�!�
對方笑了笑道:“那就好,做不下去就回來。不過我也想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
陸無憂道:“盡力而為吧�!�
對方又問:“大權(quán)在握的感覺如何?”
陸無憂也笑了:“還沒到那個地步,不過感覺還不錯。”
對方亦同賀蘭瓷打了聲招呼,笑得風(fēng)輕云淡:“小姑娘,我身上沒帶別的,見面禮先欠著,下回再給你�!�
等人走了,賀蘭瓷不由道:“這個看起來才感覺像是……”她斟酌,“和你有血緣關(guān)系。”
陸無憂并不意外道:“因為我家里人大都一根筋,只有他腦子里彎彎繞最多,我交流起來也輕松些。當(dāng)然多多少少也有點影響吧。
我爹娘年輕時在一起的過程頗為坎坷,身不由己,險些有緣無分,我又讀了那么多書,便很自然地覺得只有手握權(quán)柄方能掌控自身的命運,進而才會想要做官,想要身居高位�!彼中Φ溃爸劣诰烤篂楹味龉俚哪铑^,才是后來慢慢生出的�!�
過程著實崎嶇。
賀蘭瓷道:“聽起來怪不容易的�!�
陸無憂很大方道:“殊途同歸,我若是沒有這個念頭,只怕也遇不上你,所以現(xiàn)在還有幾分慶幸�!�
賀蘭瓷也試著想了一下,如果沒有遇見陸無憂,她大抵在公主宴上,就已經(jīng)落到蕭南洵的手里了,興許只能被迫委身給他,又或者更早……
只是想一想,就覺得汗毛倒豎。
沒幾日,賀蘭瓷伯父托人送信來說,當(dāng)年給她看過相的那位方士又來了,正在府中做客,問她要不要來見見。
這位方士當(dāng)年一口咬定賀蘭瓷八字輕,陰氣重,是易招災(zāi),紅顏薄命的命相,還跟她伯父說要她去陽氣旺盛的地方,或?qū)ひ粋八字重的男子待在他身邊。
賀蘭瓷并不怎么信,她伯父倒是信了,不止把她送去江流書院,還給了對方一筆豐厚的酬資,換了他一枚錦囊,對方說多佩幾年,能幫她消一次災(zāi)。
因為心疼銀兩,那枚錦囊賀蘭瓷一直佩了多年,回上京也一直戴著,就是不知何時不見了。
她原本是不打算見這位江湖術(shù)士的,但又不想拂了伯父好意,最終還是去了。
只是賀蘭瓷沒想到,當(dāng)年長須覆面,神神叨叨的老頭子,這么多年過去居然沒多大變化,他捻著長須,面上皺紋層層疊疊,眉尾鬢邊也垂著兩條白須。
“賀蘭姑娘這些年應(yīng)是遇上吉人了,過得不錯�!崩项^子瞇著眼睛道,“老夫的錦囊看來也派上用場了。”
賀蘭瓷下意識問道:“何為派上用場?”
老頭子道:“你有沒有做過什么稀奇的夢?”
賀蘭瓷只一瞬,便回憶起了當(dāng)初她夢見她爹出事,自己也被蕭南洵困住的噩夢,她登時一凜,連看向?qū)Ψ降难凵穸甲兞恕?br />
原來那個錦囊是真的有用的嗎��?
她還真以為是個騙子!
“想起來就對了,那個錦囊名為「入夢劫」,你看這銀子沒白花吧�!�
老頭子瞇著眼睛笑起來,在賀蘭瓷的注視下仍然氣定神閑。
賀蘭瓷收斂了之前的輕視,一臉認真道:“晚輩先前多有怠慢,不知前輩能不能再幫晚輩看看?”
她還把手掌攤開,伸了出去。
“不用了�!崩项^子捋須道,“你現(xiàn)在這眉心的陰氣算是被鎮(zhèn)住了,八字輕些也不妨事,往后多做好事,積德行善便是了�!�
賀蘭瓷猶豫片刻,本著心安當(dāng)是給廟里捐香火的想法,摸索著忍痛在身上尋了些銀錢,塞給對方。
“這些還請前輩收下。”
老頭子也不婉拒,笑納了之后,又從懷里捻出了一枚小錦囊,遞給她道:“這個沒什么用,就當(dāng)是附贈給你的�!�
賀蘭瓷拿著那個也不知是什么用途的小錦囊回去,研究了一會,不過對方都說了沒什么用,她自然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等陸無憂回來后跟他說了。
陸無憂接過,把玩著小錦囊,不置可否道:“有這么神奇?我也去見見�!�
但當(dāng)他找去時,那方士卻又已走了。
賀蘭瓷沒把小錦囊要回去,就留在了陸無憂手上,他也隨手塞進衣襟里,未曾在意。
白日,陸無憂忙碌于各府衙之間,夜間,陸無憂又被他爹壓著練了十八遍劍法,確實是有些累了,他撐著手肘小憩了片刻。
“陸大人,還請讓讓�!�
容貌是他熟悉的姑娘,眉眼卻分外冷淡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