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4章

    情箋上是再普通不過的小楷,筆觸甚至還略有點稚嫩,但此時紙上卻是已頗有小成的顏體,無論如何都不會錯認成同一個人的筆跡。

    李廷有些站不穩(wěn)當。

    賀蘭瓷又叫人拿著紙與箋四處傳看。

    哪怕不識字也能看出不同來。

    李廷神色惶惶,還在掙扎:“興許、興許……是你讓丫鬟寫的……”

    賀蘭瓷道:“你是要我的丫鬟也寫一遍給你看?還是我闔府上下都寫了與你比對字跡?”

    “霜枝,去取筆。”

    少女的音色始終輕柔溫軟,不帶煙火氣。

    可李廷卻感覺到一股難言的,與她外貌毫不相干的咄咄逼人,一時間竟覺得斯人甚是陌生。

    李廷絞盡腦汁想要找出問題:“而且你……你這字跡和賀蘭公子的……”

    賀蘭瓷道:“我與兄長一并學書,字跡像有什么稀奇�!�

    旁邊賀蘭簡忍不住額頭冒汗。

    李廷的汗冒得比他還厲害,喃喃道:“這不可能、你騙我……”

    賀蘭瓷將剩下的情箋一并摔回到李廷身上,終于覺出了一絲痛快,因而聲音越發(fā)平靜:“世子明明有婚約,卻與女子私相授受,互通情箋,這本與我無關(guān),但世子卻硬要將此事推到我身上,實在荒謬至極。至于賠禮,還請世子自行帶回,只望世子今后莫再打攪府上清靜�!�

    霜枝也從后面探出頭來,舉起剛寫好的字,哼聲道:“可看清楚了?別自作多情了!”

    這下看戲的也都明白了。

    “原來是世子他自己認錯人了�。∵來怪賀蘭小姐……”

    “興許是被人耍了,鬧出這么大個烏龍來�!�

    “再說了,這情箋上本來就沒署名,哪知道是誰寫的!”

    “對�。偵线@事,賀蘭小姐可真是倒霉……”

    李廷搖晃著身子,臉色發(fā)白,似還想再說些什么。

    北鎮(zhèn)撫司的錦衣衛(wèi)已然趕到。

    “怎么回事,怎么都圍到賀蘭大人家門口了!是誰在鬧事!”

    曹國公府上的人就算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見到這群煞星也仍是心底發(fā)憷,當下也不再做理論,好聲好氣地走了。

    不出賀蘭瓷所料,她爹回來得知后,又開始大發(fā)雷霆。

    翻來覆去說得不過是那老幾樣。

    “你是個姑娘家,隨意拋頭露面已是不妥,怎可學那些潑婦與人生口角……你可以先等為父回來,爹自會幫你討回公道,你何必自己強出頭,這是個女兒家應(yīng)該有的樣子嗎?性子太過張揚,反容易遭人詆毀,將來也會使婆家不喜,夫妻不睦……”

    說到這,賀蘭謹長嘆一口氣:“還是該早為你定一門親事,你知不知道……”她爹的話戛然。

    賀蘭瓷敏銳察覺:“父親進宮發(fā)生什么了嗎?”

    “不過是些公務(wù)上的事�!辟R蘭謹語氣一轉(zhuǎn),“曹國公世子的處罰不日便會下來,這次處罰應(yīng)當不小。為防流言,你還是盡早嫁了為好�!�

    賀蘭瓷咬了咬唇,沉默不語。

    賀蘭謹看著自己從青州老家回來就日益叛逆的女兒,在心中無奈地老父嘆息。

    他話說了一半,卻藏了一半。

    真正叫他覺得不安的是,此事鬧得太大,原本對賀蘭瓷容貌的評議不過是坊間傳聞,但這一次甚至驚動了宮中。

    二皇子在宮門外半開玩笑說的那句話,至今仍令他有一絲毛骨悚然。

    “賀蘭大人,聽聞令媛容貌過人,幾可傾城,不知是真是假?”

    第10章

    第十章

    之后的日子,賀蘭瓷沒再出門。

    屋頂是補上了,但連著幾天雨下的屋內(nèi)濕潮,書房里好些古籍都有點受潮。

    賀蘭瓷只好趁著天晴,卷起袖子和霜枝一起一本本將書攤開,放到院子里的麻席上晾曬,那些已經(jīng)發(fā)霉或是紙張脆弱的她就只好再重新謄抄一本。

    辛苦半天總算曬好。

    活動了手腳和脖子,賀蘭瓷剛回房拿起筆練了練字,她哥賀蘭簡已經(jīng)一陣風似的卷來,眉開眼笑道:“小瓷,寫完了沒……讓我看看,哪張是給我的?”

    賀蘭瓷的代筆,不光是替賀蘭簡代寫文章,也代寫字。

    所以當日賀蘭簡才會那么緊張。

    賀蘭瓷寫完手里的,才隨手指了一張。

    賀蘭簡立刻如獲至寶地捧在懷里:“小瓷,你這字寫得真是好啊�!�

    賀蘭瓷敷衍地「嗯嗯」了兩聲。

    如果他上次沒有把米芾和趙孟頫的字跡認混,她大概會信他是真心的。

    當然賀蘭瓷并不知道的是,由于那日場面過于混亂,她當眾寫的那張字被人竊走,如今在黑市炒出高價,就連「賀蘭簡的字」也跟著水漲船高。

    “還有什么事?”

    “喏!”賀蘭簡喜滋滋把字收好,從懷里取出一疊畫像擺在賀蘭瓷面前,“爹讓我去打探的,都是適齡未娶的年輕公子哥,看看有沒有你有意的。”

    賀蘭瓷抬眼看他。

    “干嘛這么看著我!你哥可費了老大的功夫了!”

    估摸原本是她爹要看的,但賀蘭簡有求于她,便先拿來給她看了。

    賀蘭瓷無語了一會,還是拾起那疊紙,畫像下面還寫了姓名家世學識和一些道聽途說的八卦,確實比他讀書認真許多。

    “你瞧著怎么樣?”

    閨中小姐看這個本應(yīng)十分羞澀,但賀蘭瓷沒有,她很坦然,像挑白菜一樣,把不合適的先剔除,沒看出大問題的留中。

    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

    賀蘭瓷一頓,而后毫不猶豫地把畫像放到剔除那一欄。

    賀蘭簡倒是撿起那張罷落的畫像道:“真不考慮?我看你們倆神神秘秘的,還以為你對他有點什么……據(jù)我所知,他好像還挺受京中閨秀歡迎的,上次那什么宴,你沒看見他寫完詩那個陣仗,好幾個小姐恨不得撲他懷里似的……”

    他的思路十分簡單粗暴,“既然有人搶,說明是好東西,你再考慮考慮�!�

    賀蘭瓷牽起嘴角道:“也可能惹來一堆不必要的麻煩,然后發(fā)現(xiàn)不過是過甚其辭。”

    又重新篩了一遍,她才遞還給賀蘭簡。

    當初賀蘭瓷從青州回來,尚未及笄時,上門提親的媒婆就幾乎踏平了賀蘭府的門檻,但隨著她爹的官職升遷,外加賀蘭瓷美貌的名聲一日大過一日,似是只可遠觀不可肖想,反倒無人再敢上門提親。

    考慮到可能會有的風險,這位夫君至少人品要過得去,夠聰明,不軟弱,若能再有點上進心便更好。

    當然還有一點賀蘭瓷自己的私心,希望對方在成婚前沒有通房侍妾,且不要過于荒唐。

    送走賀蘭簡,賀蘭瓷又練了會字,便取了本書頁卷曲發(fā)黃的古籍開始謄抄。

    所謂心正則筆直,行書一向極為磨煉心性。

    賀蘭瓷小時候其實耐不住,但那會她三不五時生病,想上房揭瓦都沒機會,大半時間是在榻上喝著藥度過的,除了讀書寫字也沒別的事情好做,久而久之也就練出來了。

    心越亂,越要靜心。

    抄了小半本,她揉了揉脖子,決定在次間半舊的貴妃榻上小睡一會。

    “為父此去不知何時才歸,你們兄妹好好在京中,切莫生事,若有什么麻煩便去尋你們姑父�!�

    是她父親輕裝簡行踏上馬車去云州赴任的背影。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湘云出大案了!老爺……老爺他、他被奪職下獄了!”

    “小瓷,怎么辦啊小瓷!我真的沒欠那些錢……”

    語氣慌張凌亂。

    “不是老夫不想幫忙,你是不知道如今局勢,實在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啊�!�

    “賢侄女,你還年輕,官場沉浮也是尋常,做長輩的勸你一句,還是另尋出路為好�!�

    門扉一扇扇次第關(guān)閉。

    “賀蘭小姐,你別以為我是在折辱你呀,那位大人雖然年紀是大了些,但也是誠心想求個繼室,你再好好想想�!�

    “賀蘭小姐,你不是想為你父親洗刷冤屈嗎?這可是最好的機會,只要你跟了那位大人,他保證日后定會為你父親翻案……”

    “賀蘭大人如今都這樣了,你就算不為他考慮,還不為自己考慮考慮嗎?萬一真被牽連,落到教坊司可就……”

    一張張居心不良的臉湊了上來。

    “都準備妥當了�?瓷隙鲙煹拿嫔希乙仓荒軒偷竭@里了,你還是快走吧�!�

    “再晚,只怕夜長夢多�!�

    夤夜披星戴月,轱轆滾滾絕塵而去。

    “就是這輛馬車!快追上去!”

    “賀蘭小姐,你已經(jīng)無路可逃,還想去哪里!”

    “還是乖乖跟著我們走吧,何必負隅頑抗�!�

    夜色凄迷,她重重跌坐在榻上,下意識握緊簪子,面色蒼白,冷汗涔涔,呼吸紊亂不堪。

    對方靴響,一步步逼近床帳,伸指慢悠悠掀簾,目光幽冷,像在欣賞自己的獵物般,哂笑出聲道:“賀蘭瓷,到了這個份上,你還覺得有反抗的余地嗎?”

    賀蘭瓷猛然驚醒,從榻上坐起,揪著被褥,不住喘息,冷汗?jié)L進衣襟口,扣著榻沿的指節(jié)更是繃得皚白。

    “小姐,你可算醒了!”守著她的霜枝連忙道。

    古樸的窗欞外天色暗淡,只有一絲熹微月輝,薄薄一層涂在涼如水的階前,她失神地看了一會,恍然意識到那不過是個夢。

    “我睡了多久?”音色微顫。

    “兩個時辰了�!彼@會也發(fā)覺了不對勁,“小姐可是魘著了?要不要……喝點水?”

    說話間,她快步去外間倒了杯溫熱茶水遞來。

    賀蘭瓷接過,還沒喝上兩口,便被嗆到,連聲咳嗽,又是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霜枝替她順著背:“小姐,小姐你慢點……”

    果然倒霉了,喝水都會嗆著。

    賀蘭瓷揉著眉心,覺得頭痛欲裂,想用力捶兩下腦袋。

    在剛才的兩個時辰里,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里她爹賀蘭謹被派去做湘云總督,在任上不明不白被栽贓陷害,她爹清流出身,又有圣眷在身,平時自是無事,但夢中時局卻出了變化,她爹竟被奪職下獄,押解回京。

    朝中亦是風云變幻,大皇子黨和二皇子黨勢同水火,又逢吏部六年一次的京察,京中人人自危。

    她哥賀蘭簡居然還不知為何的欠了一屁股債。

    一夜間賀蘭府風雨飄搖。

    于是夢里的自己察覺出了不對,托她爹舊日門生找了門路,連夜收拾行李便要出京回鄉(xiāng),卻在路上被東廠番子截住,關(guān)在京郊的一處宅子里。

    及至入夜,有人進了宅子里。

    之后就是最后那一幕。

    然而,要命也要命在,她這時候醒了!

    根本沒看清對方長得什么模樣,只記得最后那句毒蛇吐信似的聲音。

    這夢境極其逼真,細枝末節(jié)都能清晰印在腦中,包括她是如何送她爹出京,如何收到她爹奪職下獄的消息,又是如何門庭冷落遭遇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

    還有媒婆上門公然用她爹之事威脅,要她給權(quán)貴為繼室甚至為妾救她爹的,夢中她連那婆子臉上不懷好意的表情都能清楚看見,種種堪稱匪夷所思。

    直至最后她連夜跑路,卻被抓住軟禁,那種強烈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任由他人擺布的感覺真實到叫人毛骨悚然。

    隨著意識漸漸清醒,夢境里發(fā)生的一切開始逐漸褪色。

    賀蘭瓷顧不得頭疼,下床取了筆,將還能記得的細節(jié)一一寫下。

    “小姐,你沒事吧……”

    賀蘭瓷寫完擱下筆,才松了口氣,對霜枝道:“沒什么,不用擔心�!鳖D了頓,“霜枝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她前前后后仔細推敲這個夢境。

    雖說夢大都是假的,但若它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呢?

    更何況這夢還詳細至此。

    思前想后,她決定明日出城去看看。

    賀蘭瓷記得那座困住她的宅子外有一片桃林,院門口的匾額上寫著「藏苑」二字,還貼了一副似乎是仿王會稽的門聯(lián),不過夢中一瞥,事后回想也不敢確定。

    然而第二天一早,不等她出門,霜枝便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小姐、小姐……外面、外面宮里頭來人,要宣小姐進宮�!�

    賀蘭瓷坐著進宮的轎子,是當真有點疑惑。

    雖然她爹位列正二品,有資格攜家眷去宮中飲宴,但賀蘭瓷一次也沒去過,而且她既非命婦,也沒有親眷在后宮,居然會被宣召,這就更奇怪了。

    轎子外的太監(jiān)細聲道:“賀蘭小姐不用擔憂,這可是喜事�!�

    賀蘭瓷強笑了聲,沒說話。

    因為昨夜的夢,她總有種風雨欲來的不祥之感。

    轎子行至皇城外,就得下轎換步行了。

    旭日東升,晨光裊裊,天還未全亮,宮門口已經(jīng)燈火輝煌。

    城樓上掛著紅燈籠,行道隨處可見搖曳的風燈,上下馬車轎子的聲音不絕于耳,空中似乎還有未散盡的晨露濕氣。

    賀蘭瓷下了轎子,便看見宮門外烏壓壓站著一大群身著進士巾袍的士子,頭戴飾著翠葉絨花的烏紗帽,兩旁翹翅延展,垂帶飄搖,深色藍羅袍的長袖在風中款擺,各個顯得青袍角帶,玉樹臨風。

    她這才想起殿試已過,今日似乎還是金殿傳臚的日子,所以她爹一早便進了宮。

    賀蘭瓷下意識看去,頂頭一人似也有所覺,抬起頭,目光不偏不倚撞上。

    想著,賀蘭瓷不自覺莞爾一笑。

    這一笑當真是春風回暖,冰消雪融,霧色半明半暗,晨曦間燃亮的燈輝都倒映在她靈透的瞳眸中,美得燦若煙霞,似仙普度眾生。

    眾士子呆住。

    直至賀蘭瓷離開。

    幾乎在他們回神的同時,數(shù)十道剛剛還落在賀蘭瓷身上的灼熱視線霍然轉(zhuǎn)向了陸無憂。

    陸無憂:“……”

    “方才賀蘭小姐是不是對著霽安笑了?”

    “還笑得那般……”

    立刻有人酸溜溜道:“想不到陸會元名動上京,連賀蘭小姐都對你動了心……”

    “霽安你該不會真的同賀蘭小姐有什么吧……”

    “什么時候的事!難不成你都瞞著我們?”

    就連林章都向他投來了困惑又欲言又止的一瞥。

    陸無憂看著少女笑完就走,絕不棧戀的冷酷背影,幾乎要被氣笑了。

    他想起某些不太好的回憶,眉心飛速一擰,不過瞬間又舒展開,臉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困惑表情,語氣無辜且義正辭嚴道:“諸位說笑了,我與賀蘭小姐話都沒說過幾句,此實在無稽之談,興許……”他更加正直地道,“她只是想表達友好�!�

    眾人:“……”

    那邊,賀蘭瓷已隨著宮人進了內(nèi)廷,天色慢慢亮起,一抹抹朝光傾覆而上,她看著眼前華美奢靡的殿宇,和滿園栽種的繁麗花卉,終于有了幾分猜測。

    麗貴妃喜牡丹,所以圣上特地為她修了牡丹園,藏花數(shù)千株,株株是價值千金的名品。

    賀蘭瓷一眼掃過,便能認出連簇的姚黃、魏紫、二喬、墨魁,于是滿園望去,花不是花,全是層層堆疊的金山銀山,她很沒出息地心疼了一會。

    她在看花。

    旁人也在看她。

    進宮自然不可能再戴帷帽,美人路過花叢,白衣勝雪,人更比花清絕三分,萬千姹紫嫣紅卻都成了陪襯。

    往來的宮人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看,但路過的都忍不住偷眼打量。

    “走路不長眼睛�。⊥目茨�!”

    “對不住、對不住……”

    “哎呦!怎么又撞了!”

    “再看,去稟告上頭,把你們眼睛都給剜了!”

    賀蘭瓷:“……”

    她在毓德宮的廊下等了一會,便被引進去,絲毫沒注意到隱秘處的一雙灰眸。

    殿中更是富麗堂皇,物件擺設(shè)件件價值不菲,金光耀耀,上首的椅子上坐了個正吃著甜羹的美貌婦人,云鬢花容,珠釵環(huán)繞,額心墜著一枚毫無瑕疵潔白晶瑩的碩大東珠,打扮得極其雍容,看年歲不過三十,豐姿正艷,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寵冠六宮的麗貴妃了。

    賀蘭瓷客客氣氣見了禮。

    麗貴妃將手里的碗隨手一放,便去看她。

    瞧見賀蘭瓷的臉,她也愣了一會,隨后笑盈盈道:“好漂亮的丫頭。本宮之前聽聞她們說賀蘭家千金貌可傾城,還當是胡說的。今日一看,竟半點沒有夸張。”

    賀蘭瓷不知對方來意,只得干巴巴接一句:“娘娘謬贊�!�

    “你過來過來些,我仔細瞧瞧�!�

    殿里濃郁的熏香熏得賀蘭瓷很想拔腿就跑,但她忍住了,對方瞪大了美目,像欣賞什么物件似的打量著她。

    麗貴妃年紀已不輕,可神情間仍然有一分天真爛漫,她甚至伸出了一根涂著蔻丹的纖指輕觸賀蘭瓷的面頰,像是在驗證這是不是真的。

    冰冷的觸感從臉頰滲入肌理,賀蘭瓷控制不住打了個哆嗦。

    就在這時,殿外又響起了一道男聲,語氣應(yīng)是笑著的,可惜沒有絲毫溫度。

    “參見母妃。”

    這聲音落進賀蘭瓷的耳中,大腦轟然一炸,她登時僵住,頭皮發(fā)麻,舌根都開始發(fā)澀。

    “兒臣是否來得不巧?”

    隨著兩聲清晰的靴踏之聲,聲音的主人似是已經(jīng)進了殿內(nèi),腳步聲一下一下接近,來人音色仍舊平順,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黏膩。

    這聲音分明和她夢里那個脅迫她的聲音一模一樣!

    賀蘭瓷迅速將指尖深深嵌進手心,唇瓣緊咬,用疼痛強迫自己鎮(zhèn)靜下來,可腦中仍是警鈴大作,仿佛一瞬間回到夢中,眼前不再是堂皇的宮殿,而是那朝不保夕,隨時可能會被捉到的榻上。

    麗貴妃渾然不覺,沖著來人招招手,笑道:“哪里不巧,你來得正好。快過來,這位是御史賀蘭大人的小姐。”

    “原來是賀蘭小姐�!�

    這一次,聲音近得宛若就在耳畔。

    一陣遍起雞皮疙瘩的顫栗涌了上來,短短數(shù)息,賀蘭瓷的后襟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

    她垂首輕道:“臣女見過二皇子�!�

    第11章

    十一章

    賀蘭瓷已經(jīng)不用去確認了。

    她以前從沒和二皇子打過交道,絕無平白夢見他的可能。

    那么,也就意味著……

    她夢中所見很可能是真的會發(fā)生。

    賀蘭瓷甚至更進一步地想,夢里她爹被奪職下獄,說不定也和二皇子脫不了干系。

    畢竟她爹也從來不喜這位,還幾次上書勸圣上讓二皇子早日封王就藩,遠離上京,只不過都被圣上按下了。

    二皇子的腳步極慢地從她身側(cè)走過,足音起落間,寬大的衣袖浮動,遮掩住其下的手指。

    剎那間,賀蘭瓷感覺到有一根冰冷的手指貼著她的腕心擦過。

    她悚然一驚,幾乎是立刻便縮回了手。

    他干什么�。�

    賀蘭瓷沒見過他,他卻未必沒見過賀蘭瓷。

    就連這蹊蹺的傳召……

    二皇子已經(jīng)來到麗貴妃面前,側(cè)身朝著賀蘭瓷看來。

    他同樣衣著華貴雍容,微寒的三月天里擁著一襲玄青狐裘,領(lǐng)口處隱約露出一條色若淡金的珠串,垂墜著長長的翡翠銀鏈,束發(fā)的鎏金冠上十數(shù)顆價值連城的寶珠錯落鑲嵌,將那張肖似其母的臉襯得有些神色懨懨。

    平心而論,二皇子的皮相不算差,稱得上一句鳳表龍姿,俊美無儔。

    可惜賀蘭瓷現(xiàn)在看他,只覺得心驚肉跳。

    被那雙眸色發(fā)灰的眼睛若有似無地盯著,仿佛是被某種陰冷危險生物盯上的獵物,她背脊一陣陣發(fā)寒,不動聲色地攏了攏自己的衣裙。

    姚千雪對這位二皇子的評價是性格乖戾,陰晴不定,極難伺候,嚇退過不少想攀龍附鳳的貴女。

    約莫和他尷尬的出身也分不開關(guān)系。

    麗貴妃并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秀女出身。她最初只是個罪臣之女,被罰在清泉寺奴役時,意外被圣上看上,但當時圣上還未即位,一舉一動都小心謹慎,怕行差踏錯。

    故而他們母子一直在清泉寺里呆到帝位穩(wěn)固,二皇子都已經(jīng)五六歲了,才被圣上接到宮中,正式給予了名分。

    朝中對此事也是非議不斷,但到底是皇家血脈,磕磕絆絆還是認祖歸宗了。

    圣上心頭愧疚,對這對母子更是盡己所能的補償,然而即便如此,賀蘭瓷還是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當年他們在清泉寺的事。

    但眼下她還是更同情自己一點。

    畢竟,睚眥必報的二皇子,后來把整個清泉寺給端了。

    賀蘭瓷思緒電轉(zhuǎn)間,麗貴妃正扯著二皇子的袖子,笑得妍麗多姿:“洵兒,她們沒有騙本宮。你也來瞧瞧看,賀蘭小姐是不是如傳聞中一樣長得極美?”

    賀蘭瓷雖低著頭,旁邊自有識趣的宮女過來,仿佛她不抬頭,便要動手去掰她的下巴。

    迫不得己,她只好微微仰首。

    從未有一刻,賀蘭瓷像現(xiàn)在這樣,迫切希望自己沒長這么一張容易惹麻煩的臉。

    四周靜默了一會。

    二皇子低頭看她,語氣緩慢,聲音依舊是冷的:“確實是……極美�!�

    灰色的瞳仁從她的臉蛋一寸寸游移到身上,所過之處,浮起一層冰冷的膩意,賀蘭瓷藏在袖底的手忍不住攥緊,竭力去抵抗那種不適感。

    二皇子竟還又朝她走了一步。

    四下都只有麗貴妃宮里的人,他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陰戾之色。

    “想不到賀蘭大人那樣古板的人,卻有這般模樣的女兒�!�

    麗貴妃看她像個物件,二皇子看她同樣像個物件,區(qū)別在于,麗貴妃是純?nèi)挥^賞,而二皇子則像是在看一個可以把玩的玩物。

    賀蘭瓷微微覺得有一絲反胃,忍不住垂頭。

    下一刻,她就感覺到一只手動作輕浮地挑起了她的下巴,冰冷的拇指自賀蘭瓷的下頜輕輕刮過,透著一股難言的曖昧。

    賀蘭瓷猛地往后退去,躲開了那只手。

    二皇子看著自己落空的手,笑了一聲,道:“是我唐突了�!�

    話里卻沒有半分歉意,甚至他兩根剛才觸摸過賀蘭瓷的手指還在輕輕捻著,宛若回味方才的觸感。

    賀蘭瓷又掉了一層雞皮疙瘩。

    麗貴妃仍舊沒有察覺到哪里不對,她笑得一派天真:“我剛才也伸手想摸摸看,這張臉到底是真是假。洵兒,你果然是本宮親生的,都想到了一處�!�

    她托著下巴,眼睫撲朔,“好可惜,洵兒你已經(jīng)定了婚事,不然真想讓賀蘭小姐做本宮的兒媳�!�

    “對了,賀蘭小姐,你可許了人家?”

    可惜什么,那得是萬幸。

    賀蘭瓷硬著頭皮道:“不曾,不過……家父應(yīng)已在商議中,只是究竟哪家臣女尚不知�!�

    麗貴妃異想天開道:“若還沒定下,本宮倒有幾個與你年紀相仿的侄子……”

    她一說,賀蘭瓷就知道指的是她哥哥平江伯府上那幾個同樣離譜的紈绔子弟。

    麗貴妃得寵后,家中雞犬升天,本來與地痞流氓無異的親哥也落到了個爵位,在京中橫行霸道,幾個兒子有樣學樣。

    “多謝娘娘好意,不過……”

    賀蘭瓷默默無語,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麗貴妃了,她要這么執(zhí)著于把她往火坑里推。

    好在一道清脆的女聲適時救了場。

    “母妃,馬上御街夸官,您帶我去看看好不好�!�

    十五六歲的少女盛裝而來,一襲湘色彩繡蝶紋織金襖裙,頭上綰著一支朝陽五鳳絞絲金釵,一支金托底點翠鑲滿玉的步搖,金銀流蘇綴在發(fā)間,滿頭的釵環(huán)搖晃,腕上一對翠綠欲滴水頭極好的玉鐲也跟著泠泠作響。

    她從殿外拖曳而入,身后跟了二十來個宮女,嬌美的小臉上有抑制不住的躍躍欲試,活像一只小花蝴蝶。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光看這富貴逼人的打扮就知道,這位正是麗貴妃的獨女,韶安公主。

    韶安公主幾乎是撲跌進了麗貴妃的懷里。

    賀蘭瓷松了口氣,趕緊躲到一旁。

    果然,麗貴妃見到寶貝女兒,瞬間便忘了賀蘭瓷。

    母女倆親親熱熱說著話。

    賀蘭瓷悄無聲息地往旁邊挪動,想不動聲色地、不為人知地偷偷溜走。

    “賀蘭小姐,這是要去哪?”

    二皇子的聲音冷不丁在她耳畔冒了出來。

    賀蘭瓷身體一僵。

    韶安公主也像是才察覺到賀蘭瓷,她轉(zhuǎn)頭隨意一瞥,當即一怔,緊接著一抹惱怒自她面上閃過,快得轉(zhuǎn)瞬即逝,隨后她也笑盈盈道:“不知道這位是?”

    面上笑著,聲音里卻有些咬牙切齒。

    她是麗貴妃入宮以后出生的,堪稱千嬌百寵長大,自小以美貌自傲,出入穿戴也永遠是最好的,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比她更富貴更美貌。

    眼前少女穿戴簡直寒酸至極,連她身邊隨便一個宮女都比她富貴十倍。

    可那張臉……那張臉……

    怎么能有人長成這般模樣!

    一瞬間,她甚至生出了想和對方換臉的沖動。

    就在這時,她兄長蕭南洵的聲音淡淡響起:“左都御史的千金賀蘭小姐�!�

    蕭韶安一凜,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兄長。

    雖是一母同胞,但老實說,她有些怕他,兩人半點沒有普通兄妹的親厚不說,被那雙黑灰的眸子盯著,就算是她都有點發(fā)憷。

    蕭韶安:“咳……是兄長你請來的?”

    蕭南洵勾起嘴角道:“母妃叫來的�!�

    蕭韶安點頭:“哦�!�

    她品著他的語氣,又揣摩了一會,視線在兩人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火氣消下去,綻出個笑來:“沒什么,我隨口一問……”轉(zhuǎn)頭繼續(xù)對麗貴妃撒嬌道,“母妃、母妃,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帶我去看看嘛!”

    所謂御街夸官,指的是每三年一次,殿試放榜后,禮部官員鳴鑼開道,讓狀元郎騎上高頭大馬,領(lǐng)著新科進士,從十里御街上,「春風得意馬蹄疾」地招搖而過。

    屆時幾乎全城的百姓都會涌到街頭來看,萬人空巷不過如是。

    總之是個極其出風頭的事情。

    韶安公主想看,麗貴妃自然也不會攔著。

    滿殿的宮女太監(jiān)收拾打點,很快便準備將兩人裙擺逶迤地迎出去,難為麗貴妃還想起問賀蘭瓷:“賀蘭小姐,要隨我們一起,還是……”

    “臣女就……”賀蘭瓷剛想說告退,眼角余光看見二皇子斜過來的眸子,瞬間改口,“恭敬不如從命了�!�

    二皇子對御街夸官沒什么興趣,便先告辭走了。

    臨走前,賀蘭瓷垂手恭送他時,能感覺到那道冰冷的視線一瞬不瞬地停留在她身上。

    他再度緩慢地從她身前錯過。

    二皇子的聲線,冷膩陰郁如蛇一般,語調(diào)拖長,透著一股瘆人的壓迫感,用幾乎只有他們倆人能聽見的音量,輕聲呢喃道。

    “賀蘭小姐,我們會再見的�!�

    賀蘭瓷:“……”

    大可不必。

    跟在麗貴妃和韶安公主后面,從毓德宮里出來時,賀蘭瓷整個人都像是劫后余生,心累得幾乎不想說話。

    特別是她昨夜還沒睡好,關(guān)于夢里的事情也沒有理清楚,一時間思緒煩亂。

    正無聲思忖著,忽然聽得遠處宮門開啟的聲響。

    賀蘭瓷抬頭望去,遠處的皇極門,連著午門、端門、承天門一路次第洞開,這場面猛然看去甚至有些蔚為壯觀。

    正中這幾座大門,除去皇帝和皇后大婚時,唯一能通行的便只有狀元、榜眼、探花三人,而新鮮出爐的三鼎甲此刻正從皇極殿大門踏著平時只有皇帝能走的御道徑直向外。

    這當中最顯眼的莫過于走在正中的狀元郎。

    其他人的服色都是藍的,只有他穿一身緋羅袍,腰系光素銀帶,墜藥玉佩,頭戴銀葉簪花,狀元吉服紅得鮮妍似火,極為鶴立雞群。

    而且這次的狀元郎從背面看瞧著年紀不大,身姿如松如柏,頸脖修長,白皙如玉,幾縷發(fā)絲從帽檐邊探出,只要樣貌不是丑得離譜,有狀元光環(huán)加持,都會讓人覺得一表人才,令人憧憬。

    賀蘭瓷隨便看了一眼就低下頭,著實沒有心情關(guān)心。

    但韶安公主顯然不這么想,她旁邊的太監(jiān)會意,清了清嗓子高聲道:“狀元郎,且慢�!�

    前面三人聞聲而停,都轉(zhuǎn)頭看來。

    正中那人一雙桃花灼灼的含情目,不笑尚勾人魂魄,此時春風得意,不免彎著眉眼,睫羽濃密,眼瞳明燦似水洗,笑意溫柔繾綣,更透出幾分曖昧來,微風拂動他鬢邊的發(fā)絲,容顏俊美出挑得幾可惑人,叫任何女子看了都難免臉紅心跳。

    賀蘭瓷也是一怔,主要看多了他裝溫柔公子穿的白衣,乍然看見他穿這種色彩極艷的紅衣,還有些不習慣。

    ……竟還顯出一點妖里妖氣來。

    他還是穿回白衣正常些。

    等等……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他居然真中了狀元?那他豈不是連中三元?

    大雍建朝以來,真正做到三元及第的狀元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

    賀蘭瓷不過走神了一瞬,四周跟隨的宮女們卻幾乎看呆。

    誰也沒想到,這位新科狀元郎居然長得這么好,襯得旁邊榜眼探花都無人在意。

    陸無憂顯然也看見了賀蘭瓷。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