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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陸無憂又靜了一會,隨后似笑非笑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得罪曹國公世子對我來說得不償失�!�

    賀蘭瓷徐徐抬起眼看他,華光蘊藉不染凡塵的瞳眸里,似有瀲滟波光化作萬千星輝,被這雙眸子望著,幾乎沒有男子能說出拒絕的話。

    陸無憂:“容我拒絕。”

    賀蘭瓷:“……”

    她定了定神,又道:“若我被他抓到,我會如實告訴他我剛才就被人藏在這屋子的床帳里。”著重了「床帳」二字�!凹热欢嗌俣家米锼�,至少你可以不得罪我�!�

    陸無憂實話實說:“我不是早得罪你了?”

    賀蘭瓷諄諄善誘:“你還可以補救一二�!�

    陸無憂倒是真笑了,笑得色若春花,肩膀微顫:“也罷,再耽擱下去真走不了了……賀蘭小姐,恕我冒昧,我能問個問題么?”

    賀蘭瓷整理過衣裙,戴好帷帽便往外走:“什么問題?”

    陸無憂和她并肩走出去,隨口道:“你若真費些心思,未必不能嫁到曹國公府上去。鬧成這般模樣,在下是真有幾分好奇,賀蘭小姐究竟想要嫁到哪家府上�!�

    賀蘭瓷想也不想便道:“反正不會嫁給你,問這么多做什么�!�

    陸無憂笑得十分缺德道:“想提前同情那位不幸的兄臺而已。”

    第4章

    第四章

    誠如陸無憂所言,兩人一前一后不多時便走到了桃林,三月桃花綻,遍地艷灼灼。

    賀蘭瓷頭戴帷帽,又衣飾簡單,一路過來沒引起太多注意,也多虧了走在前面的陸無憂幫她引走了絕大多數(shù)的關(guān)注。

    他一路淺笑晏晏,招蜂引蝶極了。

    不光是姑娘小姐含情的眸光,賀蘭瓷甚至還瞧見個婆子跑來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可有功名,是否婚配。若在榜下,只怕會被當(dāng)場捉婿。

    恍惚間,讓賀蘭瓷還以為回到在青州那三年。

    她幼時體弱,母親去得又早,父親忙著朝堂公事,照顧不及,曾大病過一場,后來她爹便把她送回青州老家,寄在伯父府上養(yǎng)病。

    方士說她八字輕,陰氣重,很容易招災(zāi),是紅顏薄命的命相,須得去陽氣旺盛的地方,或者找個八字重的男子呆在身邊方能壓住。

    恰巧江流書院開院門招女弟子,伯父怕她真的養(yǎng)著養(yǎng)著,像她娘一樣一命嗚呼了,便瞞著她爹,給賀蘭瓷換了個名字送去讀了幾年書。

    說來也巧,在江流書院三年手不釋卷,她確實病痛漸消,此為后話了。

    江流書院是致仕回鄉(xiāng)的一位大儒所辦,又得官府支持,在青州名氣數(shù)一數(shù)二,入讀的弟子不是才學(xué)出眾,便是世代簪纓的官家子弟。

    同去的堂妹那會便在賀蘭瓷耳邊念叨過陸無憂的名字,原因無他,他是院試案首,又長得好。

    書院里弟子都年少,往往沒那么講究出身,才學(xué)是第一等,相貌便是第二等。

    “那位陸公子當(dāng)真是翩翩君子,溫潤如玉�!碧妹眉t著臉道,“我曾經(jīng)在書齋外頭見過他一次,他好和氣,說話也溫聲細(xì)語的,半點沒有那些世家子恃才傲物的驕氣……他、他還沖我笑了呢!”

    賀蘭瓷無知時,還當(dāng)陸無憂對她這位嬌滴滴的堂妹有意,后來才知道,陸無憂對誰都笑得一臉溫柔繾綣。

    她在江流書院遭遇狂蜂亂蝶這三年,也是眼睜睜看著天真少女往陸無憂這株黑心蓮上飛蛾撲火的三年。

    若陸無憂出身夠高,她們可能也就不奢望了,但偏偏他是個寄人籬下的表少爺。

    不管是溫柔的、嫻靜的、活潑的、潑辣的,甚至賀蘭瓷記得還有一位頗有才名的才女,都或明或暗對陸無憂示過好,表示只要他叫家人上門提親,此事便成了。

    奈何仿佛媚眼拋給瞎子看,陸無憂那邊就是毫無反應(yīng),最后一位位少女只得傷心另許他人。

    眼下宛若場景重現(xiàn)。

    陸無憂極其熟練,應(yīng)付起來游刃有余,溫謙有禮的笑容仿佛釘死在他臉上,言辭有禮有節(jié),叫人縱被婉拒也難生怨懟。

    賀蘭瓷很快就懶得管他。

    桃花林處左轉(zhuǎn),確實依稀可見眼熟的廂房,再加上沒再撞見李廷,她終于松了口氣,覺得今日的倒霉可能到此為止。

    正想著,耳邊響起個有些耳熟的聲音。

    “霽安,原來你在此處,我們剛才……”

    賀蘭瓷聞聲抬眼,就看見一個俊秀清正的少年正走了過來。

    當(dāng)然主要還是她爹喜歡,所以偶爾會來府中做客,也是今年春闈應(yīng)考的士子。

    賀蘭瓷腳步剛一停,林章目光恰好掃到她的方向。

    他微微一怔,白皙的臉染上薄紅,隔了幾步就朝著她垂頭拱手,一板一眼道:“賀蘭小姐�!�

    沒有刻意壓低,登時聲音四散。

    賀蘭不算常見姓氏,很快便有人看了過來,跟在他身后的幾個士子也見狀趕來,眼中充滿興奮之色,各個手忙腳亂見禮。

    “小生見過賀蘭小姐�!�

    “原來是賀蘭小姐�!�

    “賀蘭小姐好,在下是……”

    士子們七嘴八舌,反倒是陸無憂遠(yuǎn)遠(yuǎn)站在后頭,唇畔帶笑,眸光淡淡,一副置身事外的看戲模樣。

    這番動靜頓時又引來了路人。

    賀蘭瓷見狀不妙,側(cè)身便想走,但人群聚集過來,反而堵住了她的路。

    這還不算是最慘的。

    下一刻,她就頭皮發(fā)麻地看見,本應(yīng)找不到她放棄了的曹國公世子李廷喘著粗氣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一見到她,他三步并作兩步擠著人群沖了過來。

    桃花林邊上還有個不算淺的小池塘。

    眨眼間,李廷已經(jīng)近在眼前,他猛地伸出手來,似乎是要抓賀蘭瓷,又像是要推她。

    身旁人不識得李廷,起先不明所以,反應(yīng)過來伸手去攔之時卻都有點晚了。

    “你想做什么!”

    “賀蘭小姐小心!”

    “快住手!”

    賀蘭瓷心思電轉(zhuǎn),已經(jīng)明白李廷八成是想把他和自己一道帶進(jìn)池塘里,春日衣薄,兩人這般落水,那就真的洗不清了。

    她腦子雖快,可身體卻反應(yīng)不及。

    春寒料峭,池水寒涼,她若真浸進(jìn)去,只怕?lián)瞥鰜戆霔l命都沒了。

    完蛋……

    一枚緩緩落下的桃花瓣被人夾在指間,自袖中滑出,猶如疾風(fēng)般飛射出去,以力道千鈞之勢撞在李廷身上,隨即力勁卸去,翩然而落,了無痕跡。

    眾人都懵了。

    賀蘭瓷也懵了一瞬。

    離得最近的林章顧不得禮儀,趕忙攔在賀蘭瓷身前,其他人紛紛回神,七手八腳將摔得眼冒金星的李廷拖到遠(yuǎn)處,期間不乏有人偷偷趁機踹上兩腳。

    “賀蘭小姐受驚了�!�

    “賀蘭小姐,你沒事吧……”

    “不知哪里來的歹人竟如此膽大包天,我這就去叫五城兵馬司的人�!�

    “定會好好懲處這惡徒的,賀蘭小姐莫怕。”

    賀蘭瓷方才手心冒汗,現(xiàn)在勉強緩過來,定了定神,道:“多謝諸位公子�!�

    她離得最近,瞬息間總覺得有什么打在了李廷的身上,才阻止了他的去勢,可低頭一看,除了遍地花瓣,連顆石子都沒有。

    賀蘭瓷帶著一絲不甚明晰的疑竇悄然望向陸無憂的方向。

    雖然隱約知道這個人可能會點三腳貓的武藝,但又覺得不大……

    然后便看見陸無憂正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低頭含笑同一個扎著朝天揪的小姑娘說話。

    賀蘭瓷:“……”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時終于有人認(rèn)出李廷來。

    “呃,你們先停停手,這位……怎么長得有點像曹國公世子�!�

    “真的假的?”

    “他被打成這般模樣,我差點沒認(rèn)出來�!�

    “啊……那,這……”

    眾人不由看向戴著帷帽的少女,神色迥異,仿佛有千萬句疑問,不敢付諸于口。

    林章見她神色恍惚,更為擔(dān)心道:“賀蘭小姐,你還好嗎?要不……在下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這一通折騰,等賀蘭瓷再見到表姐姚千雪,實在覺得恍如隔世。

    五城兵馬司是來了人,不過官兵見了是曹國公世子猶豫著不敢拿人,最后還是曹國公府上來人才把他帶走了。

    眾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都瞧見李廷那宛若要同歸于盡的架勢,四下里更是謠言四起。

    就連姚千雪都禁不住問:“到底怎么回事……”

    賀蘭瓷言簡意賅:“大抵他名聲毀了,也想拖我下水,便打算把我推進(jìn)池塘里�!�

    “�。俊币ηа┮徽穑S即憤慨道,“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人……枉我之前還覺得……小瓷你真的沒事吧,沒受什么傷吧?”

    賀蘭瓷比姚千雪還淡定些,主要她確實見得多了。

    在追求不成翻臉這件事上,男子用的手段通常比女子更激烈下作的多。

    她現(xiàn)在總算還是朝廷二品大員的獨女,在青州時都以為她不過是個鄉(xiāng)紳家的表小姐,還有紈绔子弟覺得她不識抬舉,想霸王硬上弓的,當(dāng)然他最后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姚千雪上上下下檢查過她,確定沒事之后,心疼地?fù)嶂倥I緞般順澤的烏發(fā):“這事回頭表姐一定幫你去澄清……”

    “無妨�!辟R蘭瓷平靜道,“不會就這么結(jié)束的�!�

    就算是國公世子,大庭廣眾之下對正二品官員家眷動手也不是能輕輕放下的,更何況絕大多數(shù)的文官對這些勛戚都沒什么好感,大家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罷了,一旦抓到把柄,不窮追猛打下去就奇怪了。

    “不過……”姚千雪似乎想起什么。

    賀蘭瓷:“嗯?”

    姚千雪眼睛一轉(zhuǎn),道:“剛才送你過來的那位林公子倒是瞧著不錯�!�

    賀蘭瓷:“……”

    “我看他滿臉關(guān)切,一顆心都撲在你身上似的,不像作偽……”

    賀蘭瓷默了片刻,道:“他是個好人,我不想牽連他�!�

    真和她有點什么傳聞出去,只能是引火上身,她如今什么風(fēng)評,自己還是清楚的。

    姚千雪嘟囔道:“說不定他自己樂意呢,你總得要嫁人的嘛�!�

    不久之前陸無憂還跟她提過這件麻煩事。

    賀蘭瓷垂首看向自己的掌心,她看多了男子求歡不成的丑惡嘴臉,說得天花亂墜也只是貪圖她的顏色,她實在無意于以色侍人,因而對嫁人這件事看得極淡,但到底命運不由己,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著,賀蘭瓷眉心微蹙。

    見那張比雪更白上三分的臉露出如此神情,姚千雪沒來由跟著心頭一顫,仿佛蹙的不是賀蘭瓷的眉,而是她的心肝。

    姚千雪當(dāng)即道:“算了,我們不聊這些了!來跟你說件好笑的�!彼裆衩孛氐販愡^臉來道,“聽說康寧侯府那位二小姐,就是那個特別任性妄為,脾氣大得要命的,她看上了今年春闈青州的一個舉子,叫什么無憂。

    她放出話來,好像準(zhǔn)備等會試放榜,那個舉子中第了就直接榜下捉婿,把人綁去成親�!�

    賀蘭瓷愣了愣:“是當(dāng)街縱馬毀壞過攤販的那個二小姐?”

    “除了她還能有誰!仗著外祖母潯陽長公主寵她,便什么都能做得出來�!币ηа┟硷w色舞道,“現(xiàn)在都在看好戲呢,就是可憐那個倒霉的青州舉子了,他現(xiàn)在可能還一無所知�!�

    賀蘭瓷突然心情好了一點:“那確實是挺倒霉的�!�

    第5章

    第五章

    曹國公世子繼大鬧婚宴后,又大鬧覺月寺這件事很快便再度傳得人盡皆知。

    傳言說是兩人本兩情相悅,曹國公世子為愛大鬧婚宴之后,賀蘭小姐反倒退縮了,所以怒極之下曹國公世子想將她推進(jìn)水中,一道殉情。

    這事件被描述的繪聲繪色,纏綿凄厲,傻子都看得出是有曹國公府上的人在推波助瀾,不然不至于將罪責(zé)都推卸到女子身上。

    當(dāng)然,都察院的御史可不這么想,自家頭頭的親閨女差點被權(quán)貴登徒子推進(jìn)水里,居然還能被顛倒黑白,這他媽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察院上下光是在值的十三道監(jiān)察御史就百來號人了,再加上六科給事中幾十號人,臺諫聯(lián)手,當(dāng)天就給通政司送去了十來封彈劾曹國公世子的奏章,將之描繪成一個道德敗壞、毫無禮教、囂張跋扈、目無法紀(jì)之徒。

    比賀蘭瓷預(yù)計的還要多那么一些。

    顯然,這還只是個開頭。

    大雍的言官一向氣焰囂張宛若瘋狗,得罪了言官的曹國公府,和捅了馬蜂窩沒什么區(qū)別,他們瘋起來連內(nèi)閣輔臣都敢彈劾,更何況區(qū)區(qū)曹國公世子。

    她爹賀蘭謹(jǐn)知道這件事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偏偏這個女兒又嬌貴的很,別說打了,他連根手指都舍不得碰,只能像只憤怒的獅子一樣來回踱步道:“早叫你禁足在府上,便不會出這種事。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跟你早去的母親交代!”

    丫鬟霜枝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她本來守在門口的,可不知被誰打暈了,醒來不見小姐蹤影,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賀蘭瓷心底嘆氣,道:“曹世子任性胡為,這錯不能算在女兒頭上�!�

    “可你畢竟是個女兒家!倘若不是……”

    恰逢她哥賀蘭簡從外頭拎了鳥籠回來,他穿著罩月白披風(fēng)的湖藍(lán)色交領(lǐng)直裰,打扮得一副風(fēng)流公子哥的模樣,一進(jìn)來見這畫面忍不住道:“爹,您也別光教訓(xùn)小瓷了,那李廷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您是沒見過他一開始對我那鼻孔朝天的樣子,后來知道小瓷是我妹妹以后,那個臉變的……嘖嘖……”

    賀蘭瓷和賀蘭謹(jǐn)同時轉(zhuǎn)頭看他。

    賀蘭簡鳥籠里的鸚鵡還應(yīng)景的「嘖嘖」了兩聲。

    緊接著便聽賀蘭謹(jǐn)怒其不爭咆哮道:“你不去讀書,打扮成這個樣子干什么!還學(xu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起鳥來了!這鳥哪買的,快給我退掉!”

    賀蘭簡一僵:“爹,這不是買的,這是人家送我的!”

    “無功不受祿,送你的更要退掉!”

    賀蘭瓷習(xí)以為常地看她哥被她爹攆地滿院子亂躥。

    主要是賀蘭簡確實不爭氣,她從青州回來時就在震驚,她哥這書能讀的三年毫無寸進(jìn),靠著恩蔭進(jìn)了國子監(jiān),至今還在混日子,連篇趁手的文章都拿不出來,最后還要找她來代筆。

    “小姐……”

    府里的管事捧著賬簿有些緊張。

    賀蘭瓷見她爹一時半刻估計顧不上她,拉起霜枝,接了賬簿便朝庫房走去:“這個月總不至于又超支了罷。”

    “回小姐,這倒沒有。”

    賀蘭瓷飛快地翻看著賬簿,總算松了口氣。

    她娘走得早,她爹又沒有娶繼室,如今府里中饋一應(yīng)事務(wù)都是她在打理。

    她爹位列九卿,官位是很顯赫,但大雍朝不管哪個官員光靠著俸祿都很難維持體面和人情往來,總得依賴別的進(jìn)項。

    奈何她爹是個清正廉潔入骨的死腦筋,別說以權(quán)謀私了,他連外官進(jìn)京常例的冰敬炭敬都不想收,恨不得把清廉兩個字頂腦門上,方便他無所畏懼地帶著奏章去彈劾高官權(quán)貴。

    只是這么一來,府里所有的支出都要斤斤計較,更何況她爹還有接濟(jì)窮書生的愛好。

    賀蘭瓷進(jìn)了庫房,纖長的手指在算盤珠上一撥一劃,對著賬簿,五指翻飛。

    這場景即便管事已見過許多次,依然覺得非常魔幻。

    清絕如月宮仙子的少女低垂螓首,肌膚剔透,吹彈可破,隱約透著光,不見半點瑕疵。

    未綰緊的墨發(fā)自鬢角輕柔下滑,似乎還帶著淡淡香霧,更襯得她如瓷般輕薄易碎,脆弱到極致的美從骨子里溢出,怎么看都散發(fā)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這樣的容貌合該半點俗事不沾,被人供在神龕里萬事不愁,現(xiàn)在卻在……呃,異常熟練的算賬。

    算完,賀蘭瓷不由心嘆,他們府上,是真的窮。

    如今這座三進(jìn)的小宅子都是圣上賜的,圣上原本想賜個大宅子給她爹,她爹覺得他們?nèi)胰谌耍闵掀鸵垡膊坏绞�,根本用不著這么大的宅子,于是自請換個小的。

    圣上十分感動,好好表彰了一通她爹,送了塊「兩袖清風(fēng)」的牌匾給她爹,現(xiàn)在就掛在正堂中間。

    賀蘭瓷每每看到心情復(fù)雜。

    當(dāng)然,賀蘭瓷還是很感謝圣上,并由衷希望他長命百歲,不然就她爹這個不怕死得罪權(quán)貴同僚的作風(fēng),她很懷疑圣上一走,她爹也得跟著走。

    賀蘭瓷的心思還沒轉(zhuǎn)完,她爹已經(jīng)收拾完她哥來找她麻煩了。

    “你過來。”

    賀蘭瓷只得放下賬簿,硬著頭皮跟他出去。

    她在腦海里預(yù)想著她爹可能會說的話,以及自己要如何應(yīng)對,可一直沿著回廊都快走到盡頭,賀蘭謹(jǐn)也沒開口。

    外頭天色已暗淡,又過了一會,她爹長長嘆了口氣,聽語氣仿佛蒼老了許多。

    “為父也不指望用你去結(jié)什么姻親,攀什么富貴,但你這般樣貌,便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賀蘭謹(jǐn)聲音沉沉,“今日有曹世子,明日就有趙世子錢世子,爹護(hù)不了你一輩子,也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爹想過了,為今之計,只有早日幫你定下親事,盡快過門,方才不用在意那些流言蜚語。”

    賀蘭瓷霍然抬頭。

    賀蘭謹(jǐn)停下腳步,負(fù)手道:“當(dāng)然,為父也不會隨隨便便就把你嫁出去,定要人品才學(xué)都過得去才行。我心里已經(jīng)大致有了些人選……”

    賀蘭瓷努力讓自己鎮(zhèn)靜下來,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哪些人選?”

    她這么不想嫁人還有另外一個緣由。

    賀蘭瓷年幼時那場大病后,曾偷聽到大夫跟她爹說,她這病是傷了些底子,需用千金藥材好好調(diào)養(yǎng),否則將來恐怕子嗣不豐。在此種情形下,她很難阻止對方納妾。

    “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些事爹原不該和你說……但你自小沒了母親,爹也不愿再娶,以至許多事沒人教你,也沒人為你操心,爹也怕萬一看走了眼,你所嫁非人。門第倒在其次,重點是人肯上進(jìn),且真心待你�!�

    賀蘭謹(jǐn)說完這一長段話,方才捻須道:“你覺著戶部張大人家的二公子如何?年前他曾跟為父提過一句�!�

    她爹對這種事一向不大了解。

    賀蘭瓷立刻開始回憶:“聽聞他好像很喜歡去青樓楚館,還有個極為寵愛的通房……”

    “那禮部趙大人家……”

    賀蘭瓷:“聽說他脾氣十分暴躁,動兀打罵下人。”

    “那……”

    “品行不端,是個紈绔�!�

    “還有……”

    “年紀(jì)太大。”

    賀蘭謹(jǐn)一連說了幾個都被賀蘭瓷否了,他吹胡子瞪眼了半晌道:“那太常寺林大人的公子呢?”

    提到林章,賀蘭瓷怔了一瞬,一時間竟找不出什么錯處來。

    對方的確是個君子,為人端方正直,出身書香世家,才學(xué)也不差,年紀(jì)與她相當(dāng),沒聽過有什么不良嗜好和風(fēng)流傳言,唯一的問題可能是為人過于謙和,還有一看見她就臉紅,但這也不算什么缺點。

    她總不能直接跟她爹說她不想嫁人。

    賀蘭謹(jǐn)見她終于無話,又捋了一把長須,拍板道:“你既然沒什么意見,明日我叫你兄長把少彥叫到府里來,當(dāng)是考校學(xué)問。為父私底下會問他,他若也有意,我便叫人去林大人府上送信�!�

    賀蘭瓷為這件事,晚上看書都有些神情不屬。

    她對林章確實沒什么男女之情,彼此也談不上熟悉,但若真要嫁,對方已經(jīng)算得上她能接受的范圍內(nèi)最好的選擇。

    林家同樣門風(fēng)嚴(yán)謹(jǐn),世代清貴,他父親和舅舅都在朝為官,而且有四十無后方可納妾的家規(guī),對賀蘭瓷而言極為友善,只是……

    隨后她又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因為就算她爹想要她嫁,對方也未必想娶。

    不是賀蘭瓷對自己的臉沒信心。正相反,她的臉太出挑了,容易招致禍患,以至于對多數(shù)正經(jīng)人家來說不算是良配,他們會更喜歡賢良淑德,相貌端莊一點的媳婦。

    賀蘭瓷撐著手肘,指腹輕輕翻動書頁,衣袂輕滑,砌玉堆雪般露出半截皓腕。

    燭影搖曳,燈下看美人,越發(fā)美得不可方物。

    丫鬟霜枝癡癡看了一會,才托著下巴道:“小姐,我瞧那林公子肯定是對你有意的,他每次來府里,遠(yuǎn)遠(yuǎn)看見你臉都紅到耳朵尖了……”她很有信心,“沒人會不喜歡小姐的!”

    賀蘭瓷笑笑,想問她如果不是長得這般模樣,對方會話都沒說過幾句,就對她有意么?

    可這問題著實沒有意義,不過是自尋煩惱。

    最后就寢時,她才想起,明日好像是會試放榜的日子,林章說不定不會來。

    第二天,一直到午后都沒聽到消息,賀蘭瓷索性在房里練字。

    她寫了不知多久,突然見霜枝跑來,一臉興奮道:“小姐,來了來了。”

    賀蘭瓷握著筆,還想繼續(xù)寫,卻聽到前院的喧嘩。

    片刻后,她無奈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心書寫,外頭聽動靜,應(yīng)該來了不止林章一個人,大抵是他同窗。

    這也不奇怪,只叫林章一個人來未免過于意圖明顯,而且她爹素來喜歡讀書人,尤其是書讀得好的,不止時常帶人回家指點送書,遇到那種家境貧寒的,還會主動出錢接濟(jì)。

    賀蘭瓷邊想邊往外走,隔著抄手游廊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

    好死不死對上了一雙桃花眼。

    賀蘭瓷:“……”

    這人怎么回事!陰魂不散的。

    陸無憂站在林章身側(cè),身姿筆挺,笑意淺淺,瞧著謙遜又溫文。

    賀蘭瓷微微蹙眉,用眼神問他「你不是絕無半分興趣嗎怎么還跑到我府上來了」,陸無憂不著痕跡地聳了下肩,眼尾微揚示意旁邊的林章,仿佛在回「是他非要我來的我又不好拒絕」,而后他眸光一斂,若無其事地把視線轉(zhuǎn)開,仿佛從未看見過她。

    賀蘭瓷無語之余,總算走到垂花門外。

    賀蘭簡吊兒郎當(dāng)搖著把折扇:“我爹一會就回來了,你們隨便坐隨便看……啊,那是舍妹�!�

    語氣一轉(zhuǎn),頓時殷切,“小瓷,你怎么來了?正好給你介紹下,少彥你是認(rèn)得的,旁邊這幾個是……”

    賀蘭瓷順著他的話抬眸掃去。

    一共來了五個年輕人,除了陸無憂另外四個瞬間都露出不自然的神情,不是支支吾吾,就是垂頭看地、緊張撓頭,林章臉紅得尤為明顯。

    賀蘭簡一一介紹過去,說到陸無憂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賀蘭瓷的表情似乎有點怪怪的,不由狐疑道:“怎么了?你們之前見過嗎?”

    賀蘭瓷客客氣氣:“不認(rèn)識。”

    陸無憂似笑非笑:“沒見過�!�

    第6章

    第六章

    “真不認(rèn)識?”

    賀蘭簡等人都跟著她爹進(jìn)了書房,才閑閑靠過來,以扇掩面,道:“我剛想起,小瓷你在青州呆過,這小子據(jù)說在青州名氣大得很……該不會也是……”他猶豫了一下,不太確定,“因為臉吧?”

    賀蘭瓷語氣平淡,敘述的毫無感情:“不,因為才華�!�

    賀蘭簡:“……”

    賀蘭瓷倒真有一點驚訝:“你沒看過他的文章?”

    “我應(yīng)該看過?”

    “你在國子監(jiān)讀書……去年解元的程文你總該看一眼?”

    賀蘭簡咳嗽了兩聲。

    賀蘭瓷對她哥的不學(xué)無術(shù)有了新的認(rèn)識,當(dāng)下繼續(xù)毫無感情道:“總之你知道他文章寫得很好就是了。他以文思快著稱,提筆能書,不假思索,而且熟讀經(jīng)史,文采風(fēng)流瑰麗,字句凝練犀利。”

    當(dāng)初她對著陸無憂的文章想找茬,看了半天不得不承認(rèn),他是確實寫得好。

    “你對他評價這么高?”賀蘭簡吃驚地轉(zhuǎn)頭看向自己仙女似的妹妹,印象中還是第一次見她這么夸人,他回憶著陸無憂的相貌,“難不成你對他……”

    賀蘭瓷也轉(zhuǎn)頭看向自己親哥,目光十分危險。

    “沒、沒什么,我胡說八道!”賀蘭簡撐開折扇,“天真熱啊哈哈。”

    賀蘭謹(jǐn)把人帶進(jìn)書房,談了約莫半個時辰,才只留下林章,叫其他人都出來。

    走出來的四個人神色各異,但其中三個都用不乏欣羨的表情看向容貌最為出挑的少年,反倒陸無憂本人神色平常,和剛進(jìn)去時沒什么太大區(qū)別。

    “霽安兄得總憲大人的賞識,將來可謂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我才學(xué)不如霽安兄,恨不能多讀兩年書,剛才也不至于……”

    他們也沒想到賀蘭大人把人叫來是真的在談經(jīng)論史!

    鬼知道他都是二十多年前的進(jìn)士了,居然還對經(jīng)史典故如數(shù)家珍。

    一問一答之間,好幾個露了怯,只有陸無憂和林章算得上對答如流。

    而后,賀蘭大人再問他們有沒有趁手的文章帶在身邊。

    結(jié)果又被陸無憂出了個風(fēng)頭。

    賀蘭大人拿著他的文章愛不釋手的模樣,令眾人都羨慕嫉妒,恨不能以身相替。

    “以總憲大人對霽安兄的賞識,說不定招他做個乘龍快婿也是有可能的……”

    “你們方才都見到了,那賀蘭家小姐的容貌……真的是天仙下凡不過如此,古人云「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今日得見矣�!�

    “霽安兄,你……”

    賀蘭府院中栽了幾株玉蘭樹,此時粉白的花開,如刻玉玲瓏,一陣風(fēng)過,吹得蘭香馥郁,半朵雪片似的花瓣蜷曲而落,綴在陸無憂肩頭,又倏忽飄遠(yuǎn)。

    隔著楹窗,看枝頭罅隙間長身玉立的清雅少年沿石路信步,當(dāng)真是庭下芝蘭玉樹,如玉公子翩然。

    才學(xué)比不過也就罷了,長相也輸?shù)脩K了,怎么叫人不氣。

    就陸無憂這樣貌,只要進(jìn)了殿試,怕是光憑臉都能贏個探花郎。

    “霽安,我可太羨慕你了……”

    “我們當(dāng)中若有人能得賀蘭小姐的青眼,那非你莫屬啊……”

    陸無憂拂去身上落花,笑道:“這話說得,可真是折煞在下了。”

    雖然賀蘭謹(jǐn)是很喜歡他的文章,但今日真正相看的卻并不是他,因而陸無憂也完全沒放在心上。

    他耳力遠(yuǎn)勝常人,此刻猶能聽見房間內(nèi)賀蘭謹(jǐn)對林章旁敲側(cè)擊的提問,不由又勾了幾分唇角,陸無憂漫不經(jīng)心抬眸時,恰見少女雪色的裙裾一閃而過。

    正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響。

    眾人,包括賀蘭府上的門子家仆都是一怔,隨后甚至還有噼里啪啦似是鞭炮的聲音。

    “林老爺!林老爺在此嗎?”

    后面嘩啦啦還跟著一大群人。

    門房愣道:“這是賀蘭府上,哪來的林老爺?你是走錯門了吧!”

    “我剛從會館過來,是說林老爺往這來了��!我是送金花帖子的!林老爺高中了!會試第十五名!”

    賀蘭瓷和賀蘭簡對視一眼,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是林公子。”

    她覺得林章不會來也是因為,這日子絕大多數(shù)士子都老老實實在家或者客棧要么會館,緊張無比地等著會試成績,沒幾個心大的會出門做客。

    賀蘭簡從震驚中回神:“他還跟我說他覺得自己答得不行……”

    賀蘭瓷很不客氣:“人家跟你謙虛罷了�!�

    “豈有此理,我這就去找他算賬!”

    不過林章高中也是意料中,他八股文寫得極好,文章除了過于平和方正,并沒什么問題,又兼今年會試的主考徐閣老本就是個謙和中正的人,會點他的文章也屬正常。

    賀蘭簡還沒進(jìn)去,林章已經(jīng)聞聲急匆匆從書房里走出來了。

    十年寒窗苦,等的便是此時。

    賀蘭瓷很能理解。

    他步履匆忙地從她面前走過,在看見她時,出現(xiàn)了片刻慌亂,臉紅得更勝以往。

    不過很快,林章便低著頭,拱了拱手,擦身而過,直奔門口,眉眼間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殿試不會篩人,他兩榜進(jìn)士的出身已是穩(wěn)了。

    其余三名士子也跟過去,連聲祝賀,至于是否語帶酸澀就冷暖自知了。

    陸無憂走在最后,步履平緩,臉上神色依舊看不出喜怒來。

    賀蘭瓷心知他絕對不像表面這么平靜。

    報錄人都說到第十五名了,前面只有十四個名額,如果再沒有,那他大概率是落第了。

    經(jīng)綸滿腹,才華橫溢,最后還是落榜的也不是沒有,譬如文章不得主考所喜,也因此很多考生往往會迎合當(dāng)年主考的喜好,陸無憂的文章向來鋒芒畢露,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她這會倒是心有幾分同情的。

    然后便見陸無憂路過她身側(cè)時,微微揚起唇角,對她道了聲:“恭喜�!�

    賀蘭瓷:“……”

    陸無憂眼神一瞟門外正在被眾星捧月的林章。

    他知道了什么��?

    賀蘭瓷一凜:“林公子中第,你恭喜我做什么�!�

    陸無憂收回視線,也沒繞彎子:“令尊有意招婿林章,我以為你知道�!�

    賀蘭瓷立刻否認(rèn):“我不知道!”

    “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标憻o憂居然還有心情調(diào)侃她,“提前恭喜賀蘭小姐覓得佳婿。雖然我沒想到令尊會挑上他,林少彥品行不錯,就是太老實了些……也不知頂不頂?shù)米≠R蘭小姐那群狂蜂亂蝶。”

    賀蘭瓷頓時同情心全消。

    “陸公子,這么有閑心,不如先關(guān)心一下自己考得如何?”

    陸無憂笑道:“不勞賀蘭小姐費心�!�

    賀蘭瓷也笑道:“若是落第,恐怕又要再過三年……”

    “不會如此�!�

    陸無憂打斷了她。

    賀蘭瓷一愣。

    陸無憂一直是眉目溫文和順的,但或許是因為雙方知根知底,此刻他的眉眼間卻透出一股近乎于鋒利的驕矜之氣,像蟄伏的猛獸露出一抹銳利的鋒芒,耀眼刺目。

    他眉梢一挑,篤定道:“我不會落第的�!�

    賀蘭瓷有一刻的晃神。

    她覺得這人虛假也在于此,明明是眼高于頂不可一世的狂徒,卻偏要披一層溫文爾雅的表象,和她認(rèn)知中的真君子截然相反。

    賀蘭瓷動了動唇,剛想說話,外頭敲鑼打鼓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陸老爺,陸老爺何在?!”

    “捷報青州百江老爺,陸諱無憂,高中辛丑科會試第一名會元,金鑾殿上面圣!”

    還在對視的兩人都愣了一愣。

    鄉(xiāng)試解元,會試會元,他居然已經(jīng)連中兩元,只差一場殿試就有望連中三元。

    賀蘭瓷下意識喃喃:“你居然又中了。”

    陸無憂也下意識理所當(dāng)然道:“這不是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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