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聲音低沉嘶啞,如一頭受了重傷,力竭瀕死的野獸。
原還有幾分猜疑的裴老夫人見到他這狼狽的模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時氣得面色鐵青,既恨那言氏膽大包天,又心疼她這孫兒不爭氣,竟被一個淫婦迷得暈頭轉(zhuǎn)向,怒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護著!讓開!”
裴老夫人又向前走,裴凌立刻怒吼道:“都給我滾!”
兩位老夫人均被震退,裴老夫人嘴唇直打哆嗦,指著裴凌:“凌兒…你…你…”
一直沒上前的裴老侯爺也發(fā)火了:“混賬東西!還不夠丟人現(xiàn)眼嗎!來人,去給我拉開他!”
話音剛落,裴凌身后的房門里便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一襲深色玄袍,容貌冠絕,額角微微青腫,卻也不損風(fēng)華。
眾人皆驚愕當(dāng)場,寂靜無聲,就連安靜站在院子里的陸夫人都微微放大了瞳孔。
裴老夫人張開嘴,震驚到好一會兒才發(fā)出聲音:“澈兒…你…你怎么會…”
裴澈沒答裴老夫人的話,目光掠過這一院子的人,最后停在陸夫人身上,上前揖禮:“子陽席間被灌了些酒,躲來客院小憩,燕召方才進來時將我驚醒,我斥了他幾句,他性子急,便與我起了爭執(zhí),讓夫人見笑,又勞夫人走這一趟,是裴府招待不周�!�
裴澈不僅僅是武英侯府的世子,更是陛下親封的驃騎大將軍,陸夫人就算有誥命在身,也沒資格承他的大禮,聽他如是說,立即懂了他的意思。
雖然沒見到裴少夫人的面,房內(nèi)的情形也不得知,但結(jié)合裴左中郎那一臉要殺人的面色,攔著不讓人進的舉動,裴世子頭上的傷,還有世子夫人進去時那一聲尖叫,其實也不難猜想。
陸夫人在心中嘆了口氣,既有些慶幸是她跟著來的,又對那姑娘與裴世子的不倫關(guān)系感到震驚,微微側(cè)身避過他的禮,頷首道:“世子放心,下人傳清漓與方家少爺有染,老夫人便叫我來給做個證。如今我既已見著方家少爺好端端地從別處過來,便說明此事為誤傳。”
有陸夫人這句話,至少她在外頭的名聲是保住了。
裴澈松了口氣,又向陸夫人鄭重行了一禮。這次陸夫人沒有避開,懷著五味雜陳的心先行回去宴席了。
…
房中,青果已給言清漓松了綁,正在幫她穿衣裳,蘇凝霜忽然撿起地上的碎瓷片,跌跌撞撞沖過來:“賤人,我殺了你!殺了你!”
青果趕緊擋在言清漓身前,見蘇凝霜持著兇物,不敢用手攔,便抬腿去踹。
蘇凝霜被青果踹中了腹部,痛苦地倒在地上,腹中絞痛不已,可一想到她千辛萬苦都無法徹底得到的人,竟是短短幾個月就被眼前的女人給勾走,想到他們方才還在這房中翻云覆雨,心臟便如同被人割開。
方才她進來時見言氏縮在床上,雖被捆著手,可那滿臉媚態(tài)哪里像是被強迫?蘇凝霜捂著小腹,滿眼是淚地怒視著她,不甘心道:“賤人,定是你勾引他,一定是你勾引他!”
言清漓浮起一抹譏笑:“是又如何?”
她真的不懂裴澈那樣絕情寡義的男人,有什么值得蘇凝霜如此愛戀的,她現(xiàn)在這種眼神,就如同當(dāng)初用滾水燙遍她全身時一模一樣,嫉妒楚清那一身皮肉與裴澈有過肌膚之親。
蒼蠅不叮無縫蛋,就算是她勾引在先,那也得是裴澈對她有意,愿意上鉤。蘇凝霜不去怨怪自己的夫君對她不忠,反倒揪著她不放。她何不想想,就算沒有她,以后說不定也會有別的女人。
她本不屑這么做,可知道蘇凝霜十分在意這個,便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片刻,又蹲在她面前,輕輕扯開自己的領(lǐng)口,露出半片酥乳,笑盈盈道:“小叔生猛,我方才險些受不住呢,這還得多謝二嬸給的機會�!�
白花花的胸前鎖骨上印著幾處吻痕,其實大多是裴凌昨夜留下的,可憤怒到極致的蘇凝霜哪里能想那么多,聽到后面那句,又立即明白她早知她的意圖,卻表現(xiàn)出無知,還順水推舟。
蘇凝霜氣到渾身發(fā)抖,抬手就要打人。
這回青果早有防備,市井長大的丫頭,瘦卻有勁兒,在蘇凝霜抬起手的瞬間立刻將她按在了地上。美婦人精致的發(fā)髻歪了下去,妝容也花成一片,掙扎得像個瘋婆子。
言清漓冷笑一聲,再不看她,抬腳向外走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愿求休書一封(26000珠)
外頭,陸夫人剛-
-走,裴澈便轉(zhuǎn)過頭,在院子里
的幾個下人身上一一掃過,將那些下人看得都抬
不起頭,冷聲問道:“
是誰將侯爺與老夫人帶過
來的?
”
世子爺語氣雖淡,話中寒意卻不難聽出,那去給
裴老侯爺與裴老夫人報信兒的小廝與婢子紛紛一
驚,兩人同時跪了下去,那小廝指著那婢子搶先
道:“回世子爺,是喜兒..是喜兒說少夫人與..”
明明是來捉少夫人與表少爺?shù)募�,結(jié)果卻是少夫
人與世子爺...
武英侯世子與侄媳私通,這等話說了還有命活
嗎?小廝不敢亂說,只道:“都是喜兒,是她與
奴才說的..叫奴才趕緊去知會老侯爺!奴才什麼
都不清楚!
”
那叫喜兒的正是帶方淮去更衣,又向裴老夫人稟
報的丫鬟,她還有模有樣說聽到方家少爺喊少夫
人的名字...喜兒也自知惹出大禍了,忙自扇耳光:“奴婢該死!奴婢在后廚偷喝了幾杯陳釀,喝出了幻覺,是奴婢耳拙…是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耳光抽得啪啪作響,喜兒的臉立刻腫了起來,卻不敢停。
“一個隨口胡謅,污言蔑主。一個道聽途說,以訛傳訛。確實該死�!蹦切P與喜兒一驚,就聽世子爺說道:“拉下去杖斃�!�
其他下人見狀,全都身體發(fā)抖,忍不住縮起脖子。
別說根本沒看到少夫人的人影了,就算少夫人是與世子爺勾著手一同走出來的,也再沒人敢出去亂嚼舌根子——世子爺這是在殺雞儆猴。
裴澈平日治的都是軍中莽漢,何況是擺弄幾個下人,一聽要被杖斃,喜兒直接嚇破了膽,指著捂暈言清漓那個婆子哀嚎:“是王嬤嬤!都是王嬤嬤指使奴婢的!是她叫奴婢將表少爺帶過來,送到少夫人的房中,再去傳話給老夫人的!”
那叫王婆子的被點到名,慌忙跪下,她是蘇凝霜的陪嫁婆子,平日很是忠心,可蘇凝霜收攏下人都是靠施舍錢財?shù)姆ㄗ�,在生死面前,那王婆子的忠心不堪一擊,且她無兒無女,更無牽掛,立刻喊冤,說自己也是聽命做事,是迎秋吩咐的。
迎秋是蘇凝霜身邊的新晉丫鬟,接了早春的差,這一下,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是蘇凝霜早知侄媳言氏歇在廂房里,打算引方家公子過來毀她清譽,誰知這這奸夫最后變成了她自個的夫君。
蘇老夫人沒想到本該萬無一失的事情,怎會生出這么多變故,還發(fā)展到對她們越來越不利的地步。怕迎秋會供出媚藥的事,蘇老夫人一閉眼,直接上去扇了迎秋兩巴掌:“賤婢!是誰指使你的!你如實說出來!若敢說謊害我女兒,我絕不饒你!”
迎秋被蘇老夫人打得牙齒松動,她本是嫉妒早春在夫人身邊得的賞賜多,便故意擠走了早春,哪想到好日子還沒過上幾日就要到頭了。
蘇老夫人這話明顯是在威脅她,迎秋尚有家人,知道自己恐怕難逃一死了,但起碼還能保全家人,便嗚咽著道:“是…是方家夫人指使的,傳話的是表小姐…”
潑潑qun739*54^30^54
迎秋哭哭啼啼說方夫人怕自己親生兒子在方老爺面前失寵,便想除了那突然冒出頭的庶子,給了她一大筆錢,叫她趁今日人多做成此事。之所以選中了少夫人,也是因為裴家年輕的女主子除了夫人,便只有少夫人的身份最顯眼。三表少爺只有辱了少夫人,才能徹底死翹翹,卻不知怎得弄出了岔子,夫人房中的人變成了世子爺。
裴凌聞言怒不可遏,埋頭就向前院去,大概是想找方家老爺算賬。
丑事一件接一件,前院賓客眾多,方家到底還是裴家的親戚,裴老侯爺怕裴凌將丑事鬧大,急忙攔住他,怒吼著“夠了”,命人將那四個奴才通通拉下去打死,又遣退了其他下人,將那方家庶子也趕出去了。
言清漓在門后站著聽了一會兒。
她并不想叫人知道她被下了藥,如此一來,她便成了受害者,與裴澈的“奸情”就成了被動,她可是要借此事成功脫離裴家的,就讓他們認為她是個勾引叔叔的淫婦也無妨,見差不多了,便走了出來。
院子里被清場得干凈,已經(jīng)沒有“外人”了,這倒是令她意外,她本以為自己這等丑事會人盡皆知呢。
見她出來,裴澈與裴凌同時看過來。
蘇老夫人冷靜得快。
言氏雖沒與外人私通,但與叔叔私通更加嚴重,就算裴家嫌丑想瞞下此事,也必會找其他因由將她休了,見她發(fā)髻重新梳過,蘇老夫人便問道:“漓兒,你與子陽,莫非真的——”
“就是舅祖母想的那樣。”言清漓打斷蘇老夫人的話,輕飄飄地承認了,嘴角笑容愈發(fā)清淡,神情滿不在乎:“清漓愛慕著小叔,小叔也于我有意,我們兩個,難以自持。”
裴凌狠狠將拳攥起。
裴老夫人見她還想拉自己兒子下水,心臟一抽,氣到快要升天,幸虧蘇老夫人扶住她。
她指著言清漓怒罵道:“你個水性楊花的淫婦!我當(dāng)初…我當(dāng)初就該拼了這條老命求到陛下面前,阻你進門!”
裴澈立刻擋在言清漓面前,向裴老夫人道:“母親,她并非自愿,是兒子醉酒強迫了她,此事與她無關(guān),要怪就怪兒子!”
“不可能!你做不出那種事!”
裴老夫人相信裴澈的品性,誰知裴澈看向裴老夫人的眼神卻含了幾分冷漠與怨懟,冷冷道:“兒子酒后亂性也不是第一回,母親不是最清楚嗎?”
裴老夫人登時被噎住。
當(dāng)年她助蘇氏入門的事,是梗在他們母子間最大的一道墻,幾乎毀了母子二人間的感情。
見裴澈護著他的妻子,好一個郎情妾意,裴凌又被激怒。
他有什么資格擋在她面前!
裴凌直沖過來給了裴澈一拳,裴澈終于還了手,叔侄兩個也不過招,就這么拳拳到肉地扭打在一起。
事發(fā)突然,裴老侯爺一個人根本攔不住,裴老夫人兩個都心疼,哭嚎著“這是做了什么孽”,大喊著叫他們二人住手,可那兩人卻充耳不聞。
言清漓平靜地看著這雞飛狗跳的一幕,裴澈頭上被花瓶砸開的傷口再度流血,裴凌目眥盡裂,出盡狠手,叔侄鬩于墻,她的目的終于達到了。
這一刻,她渾身輕松,卻又不怎么開心。
“夠了,住手�!毖郧謇扉_口叫停。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裴凌的手懸在半空,紅著雙目轉(zhuǎn)頭看向她,眼中失望痛楚的神色似是在質(zhì)問她:你心疼他了?
言清漓對他愧疚,不敢與他對視,微微偏過頭去:“別打了,我做了錯事是事實,今后亦無顏再做你的妻,今日當(dāng)著諸位長輩的面,愿向你求休書一封,自行離去,絕無怨言�!�
那樣驕傲的人,親眼見到妻子與叔叔茍且,恐怕再也不愿見到她了罷。
言清漓認定裴凌一定會休書一封,再怒罵她一通,將她趕出裴家。與其被人休,還不如她主動索要休書更體面。
誰知裴凌聽完后卻低低笑了起來:“好一個絕無怨言…”
他晃晃悠悠走到她面前,盯著她垂下去的眼眸,惡狠狠道:“想走?你休想!”
言清漓抬起頭,怔怔看著他。
這時,又有婢子跑到客院外大喊:“老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又是“不好了”“出事了”,裴老夫人聽到這幾個字就兩眼發(fā)黑。裴老侯爺好不容易辦場壽宴,也是覺得晦氣不行,命那婢子滾進來說話。
那婢子進來后,急得語無倫次:“是世子妃身邊的早春,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的…方才大鬧了宴席,說世子妃買兇殺害郭太醫(yī),還與人私通,珠胎暗結(jié),還說…還說小世孫并非世子爺親生!”
裴老夫人一聽,這回是真暈了過去。
—【題外話】—
這幾天實在太嚇人了,我才吭哧吭哧搞出5400字,補上了2萬6的,一回頭,珠子又滿了…
大家悠著點,我要被掏空了(T▽T)
第二百五十章
裴沖身世被揭穿
裴家辦壽宴,裴老夫人卻帶著親家與兒媳,以及陸夫人急匆匆走了…裴家?guī)孜慌髯佣疾辉冢瑏韰⒀绲母鞲觳恢l(fā)生了何事,只能暗中揣測。
與裴老夫人同席的幾位夫人雖然知情,但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也不好意思與旁人議論。這時,陸夫人及時回來了,那幾位夫人頓時眼前一亮。
陸夫人將她所見如實轉(zhuǎn)述,只道她過去后,并未見到裴少夫人,且方家表少爺是獨自一人小憩在其他房中,他二人有私情一事,是為誤傳,裴老夫人正在處置亂說話的下人。
陸夫人句句實話,她雖見到了裴澈,也猜出了大概,卻沒親眼看到言清漓與他一塊。沒見到的事不亂說,不能算說謊。
眾位夫人又哪里會想到奸夫另有其人?聽罷,探究的心思立即散了,紛紛夸起裴少夫人雖心直口快,卻是個儀靜體閑的人兒,她們早就知道這事肯定是假的,裴家下人也忒膽大,敢污蔑主子,就該處死。
聽那幾位夫人說起平日如何處置犯錯的下人,方雯手一抖,銀箸掉在地上。陸夫人見她面無血色,正要問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宴席就出了亂子。
一個丫鬟忽然摔了手中托盤,跪在園子口的月門處,大喊起來:“請老夫人為奴婢做主!請諸位夫人為奴婢做主!”
這一下,在場所有人同時停了談笑。
蘇家旁支中一位與蘇凝霜走動較多的夫人認出早春,驚愕道:“這…這不是世子夫人的貼身侍婢嗎?”
言清漓待早春親近,又去給她家人治病,其實都是做給蘇凝霜看的。
蘇凝霜被她下了許久的藥,失了冷靜,人變得多疑且易怒。即便早春沒有背叛,得知自己身邊的下人與她有來往后,也定會起疑,一旦起疑,就不可能再重用,自然要想辦法除去“知道太多”的早春。
是以,在得知早春被恩賜出府嫁人時,言清漓便猜出了蘇凝霜的目的,派琥珀暗中跟著早春,只等早春有危險時將她救下。只有這樣,早春才能徹底心灰意冷,無需她收買,就會主動投到她這位救命恩人的陣營來。
原本她只是想從早春嘴里問出一些蘇凝霜的秘密,誰知早春卻將她偷聽到的蘇氏母女的計劃和盤托出,也算是意外收獲了。
早春自生打下來就是個伺候人的奴才,骨子里的奴性令她天生就懼怕手握權(quán)貴之人,見那么多夫人小姐都轉(zhuǎn)頭看她,不免瑟縮。可一想到自己盡心服侍多年的主子對她如此心狠手辣,牙一咬,便又扯著嗓子大喊起來。
“奴婢早春,原是武英侯世子夫人的婢女,忠心耿耿服侍她多年,夫人表面對奴婢大加賞賜,將奴婢配了好人家送出府,實際卻在奴婢出府后放火燒奴婢全家!欲置奴婢于死地!只因奴婢知曉她所有骯臟的秘密!”
這叫早春的丫鬟出現(xiàn)得屬實“巧”,明明喊著請裴老夫人為她做主,卻偏偏趕在裴家?guī)孜慌髯佣疾辉诘臅r候來。宴席上大多數(shù)的賓客都是一臉愕然,默契地不作聲,唯有蘇家旁支那位夫人覺得不妙,拉過一個婢子讓趕緊去將早春拉下去。
不用說,那婢女也知曉事情的嚴重——一個本該出府待嫁的丫鬟,突然出現(xiàn)在老侯爺?shù)膲垩缟�,還當(dāng)眾指控夫人,若容她鬧大了,她們今日當(dāng)值的下人都得跟著吃瓜落兒,立刻就去找來幾個壯婆子與家丁。
侯在月門外的琥珀就是為這個才被言清漓派來的,輕易便將那幾個與家丁婆子撂倒,無人打擾的早春只管繼續(xù)揭露蘇凝霜的惡行。
“……諸位夫人有所不知,世子夫人她徒有溫柔端莊的美名,實則心如蛇蝎!她表面待人和善,卻故意將犯了小錯的婢女發(fā)賣到下等窯子去,任乞丐莽漢凌辱致死!”
有些膽小的小姐聽到這里立刻花容失色,用帕子掩著唇道:“天大的錯打殺了就是,何故要賣去那種地方,即便是下人也不能如此糟踐啊…”
早春大聲細說著蘇凝霜這些年來表里不一的行止,越說越順,眼里透著洶洶恨意:“…不僅如此,夫人還與人珠胎暗結(jié)!怕老夫人與世子爺知曉,便命奴婢去為她弄來落胎藥,悄悄落胎!想必諸位夫人小姐應(yīng)有印象,上回蘇家老夫人過壽時,世子夫人在席間嘔吐,那時她就是有孕在身!”
宴席登時嘩然,眾人竊竊私語:“是了,我想起了!那日裴夫人吐了一身,蘇老夫人要給她叫大夫,她還推辭了。”
“可不是,我當(dāng)時就瞧著她那反應(yīng)是有孕,她還不承認,說是吃了寒食…”
“等等,這婢子怕不是在胡言亂語?不是說裴世子夫婦感情極好?怎還鬧出珠胎暗結(jié)了?這要是真的,那豈不是…”
眾人神色各異,相互看看。
前后院之間只隔著一個小小的中庭,早春這般大喊大叫,聲音很快就傳去了前院,前院的各位大人們原還把酒言歡著,慢慢地,交談聲就弱了下來,那婢子的聲音聽得愈發(fā)清晰。
蘇尚書與蘇凝宇臉色大變,疾步離席,言琛略一思忖,立刻跟上,眾人見狀,也都紛紛起身。
早春還在喊著:“…回府后郭太醫(yī)診出了夫人的喜脈,夫人怕郭太醫(yī)傳出去,便吩咐奴婢去給郡馬爺送信兒,請郡馬爺將郭太醫(yī)滅口!還有一事,也是夫人始終瞞著老夫人與世子爺?shù)�,那便是小世孫的身世!小世孫并非世子爺親生!”
“住嘴!忘恩負義的狗奴才,竟敢大放厥詞,辱沒主子,真是反了!”蘇尚書急急趕來,面色陰沉地怒斥。
裴沖的事,蘇家人同樣被蒙在鼓里,蘇尚書認定早春在說謊,受人指使朝他蘇家潑臟水,挑撥兩府的關(guān)系,否則她一個下人怎敢鬧到這種場合來?第一懷疑對象便是已經(jīng)被下獄的端王。
前院的人到底顧著后面都是女眷,只停在了中庭,隔著兩排樹影,也能看清那邊發(fā)生的事,聽到小世孫非裴世子親生,喧雜聲四起。
裴家下人們見狀,再不敢耽擱,趕緊跑去請裴老侯爺與裴老夫人過來。
怕早春繼續(xù)胡言亂語,蘇尚書便向那幾個持棍站在一旁的家丁怒道:“都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將她拿下!”
那幾個被蘇尚書指著的家丁只是普通仆役,方才還領(lǐng)教過琥珀的厲害,哪敢上去再討打,相互看看,猶豫不前。
蘇凝宇罵了句“廢物”,親自動手。
此時,裴府的護衛(wèi)也聞聲趕到,這些持刀護衛(wèi)皆是裴老侯爺?shù)乃叫l(wèi),與那些家丁不同,都有真把式,琥珀一時被纏住,叫蘇凝宇鉆了空子。
琥珀與紫蘇是言清漓出嫁前“買”回府的,回門時又沒帶著,是以言琛并不認得這會功夫的婢女是誰,只冷眼瞧著,并從琥珀的出招路數(shù)中,看出與當(dāng)初刺殺他的兩批刺客有些相像。
早春卻是認得言琛的,見蘇凝宇直沖她來,驚慌地跑去言琛身邊:“小公爺!”
言琛不喜被人近身,正要遠離,忽聽那婢子焦急低語了一句“是少夫人”。
言琛一怔,動作比腦子快,抬手攔下蘇凝宇。
蘇凝宇哪里是言琛的對手,沒過幾招便落了下乘,沉著臉問:“之恒,你這是何意!”他認為言家怎么也該與蘇裴兩家同仇敵愾才對。
言琛冷道:“既是裴府的事,郡馬擅自傷人便是不妥,一切該等裴家人出面處置�!�
話音才落,裴老侯爺就匆匆趕到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驗親(26500珠)
裴老夫人暈過去后被言清漓掐人中給掐醒,她精
心安排的熱鬧場面,怎能不叫這老婦親眼看看?
裴老侯爺與裴澈叔侄走在最前,后頭是蘇老夫人
與被婢子們攙扶著的裴老夫人,言清漓跟在最
后,見前后院均已亂作一團,蘇尚書臉黑得像個
包公,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好好的壽宴鬧出這么一出大戲,裴家的臉算是丟:
盡了,蘇家自然也沒好到哪里去,裴老侯爺大發(fā)
雷霆,命人趕緊將“胡言亂語”的早春拿下。
裴澈卻突然喝止了護衛(wèi),獨自走到早春面前,面
色陰沉地問道:“你方才都說什麼?”
“澈兒!”裴老侯爺只想盡快息事寧人。
早春“噗通”跪下:“回世子爺,奴婢說小世孫不
是您親生的,當(dāng)初就是因他的容貌愈發(fā)肖像生
父,才會被夫人用滾油所毀!
眾人都倒抽一口涼氣,裴老侯爺與裴老夫人渾身一震,就連蘇尚書與蘇老夫人都驚愕不已。
裴澈沉寂多年的心像是忽然被注入了鮮血,砰砰跳了起來,呼吸顫抖起來,瞇眼說道:“你可知說謊是何后果?”
早春立刻起誓:“奴婢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愿遭天打五雷轟!”
蘇凝霜被青果拖住片刻,這會兒才跑過來,看到這一幕,她才像是被五雷轟頂那個,厲聲叫起來:“不!不是!這賤婢在說謊!她在說謊!”她眉眼豎起,面目猙獰地沖早春喊道:“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是誰將你弄進來的!”
眾人看過去,只見往昔高貴美麗的武英侯世子夫人,此刻衣裳散亂,發(fā)髻歪歪扭扭,額前耳邊都是凌亂的散發(fā),不成體統(tǒng),還一口一個“賤婢”“狗奴才”,與平日溫聲細語的模樣簡直大相徑庭。
那些私下將蘇凝霜當(dāng)做賢妻典范,讓自己夫人女兒學(xué)著的官員,紛紛蹙眉搖頭,原本還有些不信早春那番話的,此刻見著蘇凝霜猶如市井潑婦的模樣,不禁信了幾分。
蘇家以教女有方出名,老夫人見女兒就這樣披頭散發(fā)地跑出來,也不由得像裴老夫人似的,開始陣陣發(fā)暈,蘇尚書嫌蘇凝霜丟人現(xiàn)眼,立刻讓蘇老夫人將她帶走。
蘇凝霜卻是推開她娘,撲向裴澈:“子陽…你不要聽信這奴才,沖兒是你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
裴澈嫌惡拂袖,蘇凝霜被甩倒在地。
言清漓屬實佩服她這自欺欺人的本事,淡淡開口:“二嬸何須解釋那么多呢?是與不是,驗驗便知�!�
蘇凝霜迅速轉(zhuǎn)向她,神情憤恨地朝她撲過來:“言氏!是你害我對不對!是你害我!”
言琛神色大變,正要出手,裴凌已一把將言清漓拉到自己身后。
“二嬸自重。”
蘇凝宇打小就疼自己這個妹妹,知道她一心喜歡裴澈,絕不可能與人私通,便替她說話,指著早春道:“還有何可驗的?分明是這奴才受了罰心生不滿,故意誣陷,沖兒怎么可能不是子陽親生?簡直荒唐!”
這么多人在場,又事關(guān)兩家的顏面,裴老侯爺自然不會熱心到給旁人演一場滴血驗親的好戲,此事不論真假,都只能關(guān)起門來處理。
裴老侯爺壓下心中怒火,客氣地向眾人下了逐客令,說今日壽宴就先到此為止,裴府管教下人無方,叫諸位同僚看了笑話,也叫各位夫人小姐受了驚嚇,裴府難辭其咎,明日會派人去各府一一登門道歉。
將客人都送走,裴老侯爺卻唯請?zhí)K家人留下,蘇家人便知,裴家還是對裴沖的身世起疑了。
言琛也沒有離開,理由是“今日世子夫人欲傷吾妹,若將吾妹獨留在此,恐再有人存心傷她�!�
言清漓還沒開口,裴凌便冷冷道:“我又不是死的,誰若碰她,也得先過我這一關(guān)�!闭f罷,陰鷙的眸子向裴澈瞥去。
裴老侯爺眉心的川字紋又加深幾重,聞言道:“言將軍放心,本侯答應(yīng)你,方才之事再不會發(fā)生�!鳖D了頓,看了一眼蘇家那邊的蘇凝宇,又道:“郡馬也請先回吧。”
蘇凝宇入贅隴江,較真起來已不算蘇家人了,裴老侯爺關(guān)起門處理家事,不想外人在場也是情理中,都下了明顯的逐客令了,若言琛再堅持不走,恐要討人嫌,言清漓便向他搖了搖頭。
言琛本有許多話要問她,見狀也只得暫且捺下,臨走前,向裴老侯爺丟下一句:“吾妹雖已為裴家婦,但言家依然將她視若珍寶,在這里她被傷了一根頭發(fā)絲,之恒都不會善罷甘休。”
言琛向來不與人廢話,說話直截了當(dāng),是出了名的冷面殺神,可好歹裴老侯爺也算他的長輩,如此不給面子,給裴老侯爺氣得臉色青白。
雖然他暫且顧不上處置言氏與二叔私通這回事,但不代表他會從輕揭過,可言琛狠話一撂,回頭他若再想懲處那言氏,也得掂量掂量。
……
正堂中,終于只剩下裴家與蘇家的人了,裴老侯爺與蘇老侯爺坐在主位,兩位老夫人與蘇凝霜坐在右邊,裴澈與裴凌夫婦坐在左邊,在裴老侯爺?shù)膶弳栂�,早春跪在地上,將今日的話又一字不差地重�?fù)了一遍。
還說自己以這種方式抖出此事也是沒辦法,家人被燒死在火中,唯有她死里逃生,本該離開盛京再不回來,可咽不下這口氣,又因得裴家關(guān)照多年,不忍老侯爺與老夫人被毒婦蒙在鼓里,這才特意回來告知。
蘇凝霜期間很是激動,早春每說一句她都要撲過去掐死她,裴老夫人只得喊來兩個婆子按住她。早春說得那些事許多都是真的,蘇老夫人也心虛,見狀也不好幫著自己女兒說話了。
有關(guān)蘇凝霜德行與做過的臟事,裴老侯爺都只是皺皺眉,唯那一件才是他真正在意的。誠如言氏所言,是與不是,驗驗便知。
裴老侯爺命人將裴沖帶來了。
裴沖一進來,見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父親母親、大哥大嫂皆端坐在場,以為是要責(zé)罰他不小心擾亂了宴席,害怕地向后退了兩步。婢女趕緊拉住他,他則手腳發(fā)抖,無助地向言清漓看去。
見清漓小姨微微垂下眸,沒像平時那般維護著他,不由開始慌張又想哭。
蘇凝霜見裴沖來了,直接慌了,拼了命要掙開那兩個婆子,向裴沖喊道:“沖兒,你走!你快走!”
知女莫若母,蘇老夫人咯噔一下。
裴沖更覺自己犯了大錯,咧嘴哭了起來,忘記臉上戴著面具,用手去抹眼淚,便將面具給拂掉了。
觸目驚心的傷疤丑陋無比,蘇凝霜已經(jīng)許久沒看過裴沖面具下的臉了,見狀不由呆了呆,這時,婆子已用細針將裴沖指尖輕輕挑破。
血珠掉進水里,蘇凝霜才回過神,徹底絕望,奮力掙扎:“不能驗!我沒有做過那種事!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驗我的沖兒!”
婆子不理蘇凝霜的叫喊,端著水
——【加入Q到裴澈面前,裴澈胸腔震動劇烈,刺破指尖滴了血進去。
不出意外,兩滴血無法融合。
蘇凝霜癱倒在地。
裴老侯爺頹然地閉上眼,眼尾處盡是細密皺紋,仿佛一下老了好幾歲。裴老夫人則哀哀呻吟了一聲,身子半倒在太師椅上,有氣無力地哭嘆“作孽啊…作孽啊…”
婆子將水碗又呈給蘇尚書與蘇老夫人看。
蘇凝霜撲跪在裴老夫人腳邊,哭求道:“母親,是言氏害我,一定是她在水中做了手腳,你相信我,相信我…”
言氏從頭到尾都在屋中好好坐著,去端水的婆子是她的心腹,裴老夫人恨得不行,一腳甩開她,虛弱地罵道:“你這賤婦,竟敢欺瞞我裴家如此之久…”
蘇凝霜又爬到蘇老夫人腳邊,拉著蘇老夫人的裙袍,哭求道:“娘,你最疼霜兒,你幫霜兒說說話,你幫幫霜兒…”
蘇老夫人心疼女兒,可也沒想到她藏了這么大個秘密,蘇家如此理虧,這種時候若再護短,裴家怎能善罷甘休?
蘇尚書臉色難看至極,為了兩家的關(guān)系,此事務(wù)必得給裴家一個交代,他上前一把薅住蘇凝霜的頭發(fā),卯足力氣甩了她兩巴掌,又踹了她一腳。
“孽障!瞧你做出的好事!”
—【題外話】—
5300
兩肥章,寶們饒了我…(
第二百五十二章
裴澈心生希望
蘇凝霜嬌生慣養(yǎng),何時吃過這等苦頭?被蘇尚書
狠狠踹到了墻邊,兩側(cè)臉頰高高腫起,耳中嗡
鳴,頭暈?zāi)垦�,滿嘴都是血腥味,連聲音都發(fā)不
出,嘶嘶嗬嗬地捂著肚子佝僂起來。
蘇尚書怕裴家人不解氣,作勢還要打,蘇老夫人
連忙護在女兒身前、哭求道:“老爺!你還真要
將她打死不成!
蘇尚書看著蘇老夫人與這個從小被寄予厚望的女
兒,氣不打一處來。
七出中,淫佚為二,何況她還將野種冒充為裴家
子孫,讓人家養(yǎng)了這么多年,就是沉塘都不為
過,且她做出這等好事說不定還會毀了兩家的關(guān)
系。
蘇裴兩家為宣王殿下的左膀右臂,正因兩家關(guān)系
穩(wěn)固,陛下才遲遲不敢動得。一旦生出嫌隙,輕
則令底下追隨之人心生動搖,影響宣王殿下的聲
望。重則被陛下抓住機會,瓦解他們好不容易搭
建起來的勢力網(wǎng)。
蘇尚書動手也絕非僅是做給裴家看的,倒也真有
將這孽障活活打死的心。
“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蘇尚書怒斥了蘇老夫人一句,這時,有個婢女眼尖,忽然驚慌地指著蘇凝霜叫:“夫人…夫人她流血了!”
蘇老夫人轉(zhuǎn)頭一看,只見蘇凝霜抱著肚子痛苦呻吟,裙子紅了一片。蘇老夫人大驚,忙招呼人趕緊去請大夫,下人們看向裴老侯爺,裴老侯爺擰著眉擺擺手,叫先將蘇家母女先帶下去歇著。
蘇尚書深知此事不能拖下去,今日那么多人看著,若不盡快給出個交待,明日指不定要傳出什麼風(fēng)言風(fēng)語。思忖一翻,轉(zhuǎn)身【加入QQqun】·7=39*54^30^5=4
向裴老侯爺?shù)溃骸暗览市郑枰徊秸f話�!�
“道朗”為裴老侯爺?shù)淖�,平時蘇韶與裴伯晟大都互相敬稱“蘇大人”與“裴侯”,突然叫了裴老侯爺?shù)淖�,便是放低姿態(tài)有事相商的意思了。
裴老侯爺與蘇尚書去了書房,留下正堂中的一堆爛攤子。
裴老夫人尚未從打擊中回過神來,閉目扶額,裴凌與言清漓兩個坐著不動,一個眼里透出濃濃諷刺,一個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裴沖則被蘇尚書方才的暴怒之舉給嚇呆了。
小小的孩童,雖恨自己的母親心狠,但見其被外祖打得奄奄一息,直覺與自己有關(guān),還是十分害怕的。他滿心恐懼,竟是連哭出聲都不敢了,縮在照顧他的婢女身邊,無聲抽噎,頻頻看向言清漓,可她從頭到尾都沒再看他一眼。
裴澈盯著桌案上盛著兩滴血的水碗,手握成拳。
當(dāng)初正是因蘇凝霜有了身孕,他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確實是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將她當(dāng)做了清清,鑄成錯誤。
占人清白,致人受孕,不論出于什么原因,身為男子的他都難辭其咎。蘇家施壓,母親以死相逼,他若不肯給出名分,蘇家不會善罷甘休,裴家也會因他而背上滔天罵名,永遠抬不起頭。
因為這個錯誤,他背棄了對她的誓言,迎娶旁人。
他對不起她,不知死后要以何臉面下去見她。
自厭七載,無時無刻不活在愧疚自責(zé)中,就連她重新站在了他面前時,他亦沒有勇氣光明正大地叫她的名字,更別提有資格與她相認。
旁人看來,堂堂武英侯世子被戴了七年的綠帽子,替人養(yǎng)兒子,分明就是個奇恥大辱的事情,可裴澈卻覺得萬般慶幸與輕松。
裴沖非他所出,就說明他從未碰過清清以外的女人,假若他將誤會與她解釋清楚,再徹底令裴家與宣王一黨脫開干系,有沒有可能…有沒有那么一點點可能…能令她減輕恨意,令她心里好受一些?
他不敢為自己另娶旁人的行徑多做辯解,也不敢期望得到她的原諒,更不敢奢求她能重新回到他身邊。
他只希望能有資格以他自己,而不是“小叔”的身份,去親口告訴她,他沒有愛上過別人,這些年從沒有一日忘記過她。
告訴她,當(dāng)年他已經(jīng)拿到了婚書,還親手擬下了禮單,他已經(jīng)做好了迎娶她的準備,在他心里,唯有她才是他的妻子。
裴澈眼里有了光,摸著虎口處的齒痕,脈搏跳得都快了起來,目光尋著去找言清漓,卻不經(jīng)意看到了裴沖。
那孩童的嘴角已經(jīng)下彎到底,臉色蒼白,強忍著不敢出聲。
回來不過一年,他與這孩童雖未生出多少“父子親情”,卻依然承他喊過“父親”,得他尊敬。今日這種場面,對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來說,著實有些殘忍。
裴澈心中微沉,向裴沖身邊的婢女吩咐道:“這里沒事了,帶小世孫回房�!�
見滿屋只有“父親”理會他,裴沖終于繃不住嗚嗚哭了:“父親…沖兒再也不敢亂跑了…嗝…求您不要讓祖父與外祖…嗝…責(zé)罰沖兒…”裴沖還以為蘇尚書與裴老侯爺離開是要商議如何責(zé)罰他。
孫媳與兒子亂倫,疼了多年的小孫兒還是個不知打哪來的野種,備受打擊的裴老夫人聽到這一聲“父親”,再度受了刺激,指著婢女哀嚎起來:“還不快將他帶走!”
慈祥的祖母忽然對他面目猙獰,裴沖愣了愣,哭得更厲害了。
裴凌從前時常打趣這小不點身子弱、性子懦,哪里像他們裴家男兒,沒想到一語成讖,還真不是裴家的種。
他看了看裴沖那張被毀的臉,劍眉擰起。
親兒子都能下去手,當(dāng)真沒看出那位平日溫聲細語的二嬸竟是個心腸歹毒的女人。
裴凌正欲去撿裴沖丟下的面具,身旁的女子已經(jīng)先他起身,拾起地上的半塊銀面具,俯身給裴沖戴上了。
裴沖急忙拉住她手,哽咽道:“嫂…嗝…嫂嫂…沖兒…會受責(zé)罰么?”
仇人之子,她本無需同情,可硬起來的心不由被這只抓著她的汗?jié)裥∈纸o軟化幾分。
若裴沖得知自己信賴的嫂嫂,小姨,對他所有的好都是懷有目的,是揭露他身世的始作俑者,讓他從武英侯府尊貴的小世孫,突然變成了來路不明的野種,不知會不會恨她。
她在心里嘆了嘆。
裴沖體質(zhì)極差,說不定哪日睡著睡著便再也醒不過來了,以她的醫(yī)術(shù),是無力調(diào)養(yǎng)好他的身子的,想來他也沒什麼機會去恨她吧。
她用帕子給裴沖擦了擦手,安撫道:“沖兒又沒犯錯,怎么會受罰呢?”她向婢女投去一眼,婢女會意,柔聲勸慰裴沖回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蘇氏不能休
裴沖走后,言清漓一轉(zhuǎn)身,正對上裴老夫人憎恨
的目光,啟唇道:“祖母也還病著,不如先回去
歇著吧�!�
裴老夫人盯著她看了半晌,咬牙切齒:“是你指
使早春那個賤婢來大鬧壽宴的!”
若真如那婢子所言,是不忍她與老侯爺被蘇氏蒙
在鼓里才好心相告的,那完全可以私下秉明,又
怎會專挑人多時大聲嚷嚷,搞得她裴家的丑事人
盡皆知!
蘇氏固然可惡,但這言氏也沒安好心!
“祖母有何證據(jù)?”
裴老夫人氣沖腦門:“那會武的婢子是你身邊的
人兒!”
“就憑這個?”言清漓笑笑,挑起眉梢:“那么多
家丁婆子忽然手持棍棒沖過來,園子里又都是夫
人小姐,我的婢女只是怕這些不長眼的奴才將客
人傷了,盡忠職守,這才會攔著他們不讓進�!�
見裴老夫人被她一翻強詞奪理氣到七竅生煙,捂著心口嗬哧直喘,她又娥眉輕蹙,關(guān)切道:“祖母莫急,太醫(yī)說了,您不可動怒�!�
裴老夫人也是小心自個身子的,感覺到不適,強壓下怒火:“別以為有蘇氏在前頭擋著,你不知廉恥勾引二叔的事就能大事化小了!”
言清漓等的就是這個,頷首道:“那便休了我吧。”
裴凌與裴澈齊刷刷看向她。
裴老夫人瞇著眼冷哼:“你以為裴家不敢嗎!”說罷指著裴凌下命令:“凌兒,休了她!這等不要臉的蕩婦就不配做我裴家的媳婦!”
“夠了!”
裴凌正要反駁,裴澈卻突然厲吼一聲,見裴老夫人嚇得面色發(fā)白,他強壓下對“蕩婦”二字的怒意:“母親,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是兒子強迫她,是兒子的錯!”頓了頓,他看了一眼攥緊拳頭的裴凌,道:“此為裴凌親眼所見,是兒子覬覦她已久,趁她睡熟將她綁了!”
裴凌忍無可忍,沖過去拎起裴澈的衣領(lǐng),怒吼道:“你膽敢再說一句我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