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抬眼看向那撅嘴不滿的姑娘,想到方才情難自
制與她水乳交融的一幕,心里莫名滿足。
這種滿足令他渾身是勁兒,恨不得去為她做任何
事,別說挨上一刀,就是豁出命也值了。
“哪里荒唐?你這條小命兒都是我救回來的,就
該以身相許,嘶!你輕著些!”裴凌疼的呲牙咧
嘴,言清漓沒好氣的剜了他-
-眼,倒也破天荒的
沒反駁。
她真沒想到裴凌會為了她連命都不要,這個發(fā)現(xiàn)令她欣喜又令她愧疚。
若沒有那些恩怨情仇,若她真的只是“言清漓”,應該會被這樣一個拼了命護她的男子所打動吧。
可她沒有辦法,她注定要負他。
言清漓身上沒藥,只能草草處理裴凌身上的傷口,裴凌讓她去呼衍圖魯身上找找,這些蠻人有備而來,通常都會隨身攜帶傷藥,以備不時之用。
她瞥了眼那只“草原雄鷹”趴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臉,毫不憐憫的將他踢翻了個身,蹲下去在他身上翻來翻去,摸出一包像是傷藥的東西,而后又隨手在腰間也摸了幾下,打算看看有無遺漏,這一摸,卻摸出一封信來。
她眼風向后一掃,見裴凌正在擰她那張血淋淋的帕子,她趕緊展開那封信。
打開后她怔住了。
這信中竟是她的畫像,畫像底下還有幾句話:誅裴澈,生擒此女,后已城池易換。
寥寥幾句,并無署名,卻看的她心驚肉跳。
殺裴澈,生擒她……轉念間,她便已將一樁樁事串在了一塊。
她先還納悶蠻人為何擒她不殺,原來是有人在與蠻人勾結,寫這封信的人必是裴澈的敵人,同時還認得她,且她對那人還有用處,這樣的人在朝中根本找不出幾個,極有可能是端王的人。
她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了,捏著信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
若此事如她所猜這般,那么寧天文犯下的便是勾結蠻人、通敵賣國的死罪!
“好了沒?”
身后傳來裴凌不滿的聲音,聽到他像是起身要過來了,言清漓趕緊將那封信三兩下折好塞入袖中。
一封信而已,尚不能定寧天文的罪,此事仍需確鑿證據(jù),但無論如何,這東西不能落在裴澈手里。
落在裴澈手中等同于落在宣王手中,如今宣王韜光養(yǎng)晦,有意轉移昌慧帝盯在他身上的注意,他仍需要寧天文這個半死不活的對手做掩護。
若他一旦得知此事,必會先攥在手中不發(fā),容寧天文瞎折騰,只待自己的勢力遍布朝野足以令昌慧帝動他不得時,再將寧天文通敵賣國這一罪行揭露,屆時他便可名正言順的拿下儲君之位,誰也道不出他一句狼子野心。
所以,此事等不得,需得趁寧天弘毫無所覺時,及早打他個措手不及。
言清漓斂了眸中算計,面若冰霜的轉過身,裴凌剛好到了她身后,將她從那蠻人王子的尸身旁拎到自己身后。
“摸夠了沒?”
言清漓瞧他那張陰沉沉的臉,實在是有些想笑:“你吃什么不好,吃個死人的飛醋?”
裴凌方才見她一直在這蠻子身上摸來摸去就后悔讓她去找藥了,這點晦暗的心思被點破,他面上有些掛不住,嘴角一撇:“小爺會吃這狗東西的醋?嫌你手腳慢,怕誤了我傷勢罷了。”
言清漓冷哼:“這會兒倒是怕誤了傷勢,方才也不知是誰逞能,還要再來一次。”
她聲音極小,但裴凌耳力好,一字不落的聽了去,聽到她說他逞能時,那臉色難看的像是剛從泥坑里撈出來。
“等著,下回必讓你下不來床�!彼皖^在她耳邊,惡狠狠道。
言清漓立刻臉熱起來,穴兒里也適時的滑出一汪精水,她趕緊推開那人,咬著唇紅透了臉,這模樣純美動人,又驕矜又具風情。
裴凌下身一緊,怕再忍不住對她做出什么,趕緊從她那張芙蓉面上移開目光,轉身沒好氣的讓她上藥。
另一邊,裴澈得知裴凌不知天高地厚的獨身闖入毒谷后,氣的直接在眾將面前拍碎了一張桌子,而后立即命人尋來了胡大夫。
胡大夫在敵襲混亂中摔了一跤暈了過去,醒來后得知孫女已死,悲痛欲絕,可盡管如此,他在聽說對胡芍兒曾有救命之恩的裴都尉入了毒谷生死不明,言女史也被蠻人擄走時,強撐著振作起來,死馬當活馬醫(yī),他打算制些簡易的解毒藥物給將士們服用,不管有用沒用,至少比什么都沒有強。
好在青果昨夜并未睡的太死,她稱言清漓整整一夜都在研制解藥,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到她說“成了,成了”,便將胡大夫帶去了言清漓房中。
胡大夫起先沒發(fā)現(xiàn)那碗燒酒,后是裴澈察覺那酒水有異,胡大夫這才發(fā)現(xiàn)其中門道。
戴參將帶人尋到裴凌與言清漓時還未至晌午,知裴凌斬蠻人王子,又發(fā)現(xiàn)蠻人秘道后,當即賀其立下大功,將二人送回軍營后,復又帶人進毒谷搜尋密道。
一夜麓戰(zhàn),傷亡慘重,回到軍營后,言清漓來不及休息,也來不及為胡芍兒和李虎等人傷春悲秋,簡單梳洗一番后,就與胡大夫一起為傷兵們醫(yī)治。
裴凌光著上半身趴在炕上,身量頎長,健碩陽剛,言清漓早見過好幾具類似的身軀,她面色如常,不為男色所動,認認真真的坐在炕邊給他上藥。
她動作很是輕柔,微涼的指尖時不時觸到裴凌寬闊的背脊,酥酥癢癢的,明知她不是故意的,裴凌卻依然忍不住心尖亂顫,滿腦子都是與她短暫歡好的那一幕幕。
上完藥后,言清理急著去照看其他傷患,裴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
他盯著她看,半晌卻只說了這一個字。
他很想問問她,事到如今,她對他到底是什么感覺?可還厭惡?可有喜歡?
這段時日,他們已做了許多突破男女大防的親密之事,在他看來,他們應已心意相通了,可不知為何,他始終有種飄忽不定的感覺,哪怕他已切切實實擁有了她,哪怕她在他面前有了小女兒家的嬌嗔羞怒,他仍覺得她像是鏡花水月,一碰就碎,若不抓緊,轉眼就會不見了。
可他慣來驕傲,這樣的話問出口只會顯得卑微,他說不出口。
“你什么你?”言清漓看他磨磨嘰嘰半天只蹦出一個字,心生不耐,果決拍掉他的手,不悅道:“歇著吧,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那么多嗷嗷待醫(yī)的傷患等著她呢,她沒得時間哄這小霸王。
裴凌見她毫不客氣打他,反倒笑了。
罷了,問那些毫無意義,矯情得很。
她已經是他的人了,她
73-9543-054獨.家.整.理將自己完全交給了他,這足以說明一切——她是心悅他的。
想到此,他才安心了不少。
言清漓提著藥箱剛轉過身,就見裴澈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她愣了一瞬,隨后福身:“裴將軍。”
裴澈掃了眼從炕上爬起來的裴凌,對言清漓淡淡說道:“我與他有話說,言姑娘可否回避片刻?”
言清漓也看了裴凌一眼,他沖她挑唇一笑,她沒搭理,轉頭對裴澈說道:“下官正要出去,裴將軍自便就是�!�
言清漓走后,裴凌見裴澈面色不善,心知又要挨頓斥責了,可他不怕,這回他立了大功。
他伸伸胳膊扭扭脖子,昂著頭面有得色:“小叔,我知你要責我莽撞,可此番若非是我莽撞,便無法得知蠻子挖了密道,若那蠻人頭子被放虎歸山,日后便成極大隱患,如今我將他殺了,蠻族再不足為懼,此戰(zhàn)當屬我功勞最大,你可得——”
裴凌邀功的話尚未說完,裴澈就一個巴掌打在他臉上。
裴凌歪著頭,嘴里嘗到一股咸腥。
他抹了一把嘴角,先是“嗤”地一笑,隨后眼神陰寒的盯著面前的男人道:“裴澈,你憑何打我?別以為我喊你一聲小叔,你就可以肆意教訓我�!�
他坐著,覺得裴澈站在他面前過于居高臨下,就要站起來,裴澈卻又是一腳踹在他肩上。
這一腳并未留情,裴凌直接撞在身后墻上,嘴里溢出一口血。
裴澈面無表情的走至他面前,冷聲道:“就憑你還姓裴,就憑我是你叔父�!�
—【題外話】—
元旦放了三天假,好不容易回家,白天都在陪家人,只能晚上碼字了,加更先欠著,等假期結束補上!
祝寶子們22新年快樂!
0150
第一百五十章
我與她已生米煮成熟飯
他親爹娘死的早,對這兩位早早撇下他撒手人寰的父母毫無印象,悍匪養(yǎng)父也不僅僅收養(yǎng)他這一個兒子,況養(yǎng)父身邊還有一溜兒水的貌美小妾疼不過來,更沒什么多余父愛分給眾多兒子了,他自小就沒體會過什么是親情。
不得不說,年幼時他在聽到那句“誰讓你是我親侄子”時,心里別別扭扭的生出了些許感動。
“行,罔顧軍令擅自行動是我的錯,稍后我自去領罰便是,可你至于下手這么重?”裴凌隨意的抹了把嘴角的血,也不管后背火辣辣的疼,單腿屈膝,索性就靠墻坐著不起來了。
裴澈見他一副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的鬼樣子,不由又生出幾分薄怒。
他負著手,冷冷垂眸道:“裴凌,你爹尋了你十年,臨死都要囑托我繼續(xù)尋你,這么些年,家里認為對你有愧,便一直縱著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可如今你將弱冠了,卻仍是不計后果的胡來,為著個女人竟能舍了性命!你如此任性妄為,可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娘?對得起疼你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祖父母?”
“裴家子嗣單薄,武英侯府的未來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你以為我為何會同意將你帶入軍營?我就是要磨礪你的性子!你且記好了,你這條命不止是你自己的,也是裴家的,不容你想死便死!”
裴凌慢慢抬起頭。
他這小叔自從死了那位心上人后,還從未疾言厲色的與誰說過這么多話,這讓他不免有些詫異,可細聽后又覺得過于嚴
珀ˇ文了。
武英侯府的未來怎么就系在他一人身上了?
裴家的確人丁不旺,可又不是后繼無人了,不還有裴沖嗎?就算那小子病歪歪的哪天一命嗚呼了,那以他小叔這年歲,身強體壯的又不是不能生了,說的好像裴家沒了他便要斷了香火似的。
再者什麼叫為著個女人竟能舍了性命?那是一般的女人嗎?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愿意拼了命救她,就證明她值得�!�
裴澈冷笑一聲:“你倒是迷魂湯沒少喝,朝中如此局勢,武英侯府乃是天子眼中釘,旁人避嫌都還來不及,這位言三姑娘卻在這時候湊上來,還將你迷得暈頭轉向,你又可知她不是存了什麼心思故意接近你?我記著她從前對你可是能躲便躲�!�
言家這三小姐先前三番五次勾引他不成,轉頭就將矛頭對準了他侄子,偏他這侄子當局者迷,人家給個笑臉,他就巴巴地恨不得命都給人家,若這言三只是個沒心機的普通女子倒了罷了,他樂見有人將他這無法無天的侄子收拾服帖,可顯然,她別有企圖。
聽裴澈提起言清漓從前對他避之不及的事,裴凌瞬間像被戳中了肺管子,要炸。
這意思好像在說她只是看上了他的利用價值,而非他這個人似的,他聽著分外不爽,便愈發(fā)不耐:“小爺可不管那些有的沒的!你們愛站誰的隊站誰的隊,莫要因此干預我!我與她早就相識,先前只是有些誤會,何來她故意接近我?再說她只是一個身世可憐的姑娘家,哪里懂朝堂那些彎彎繞繞,如今我與她是兩情相悅,就算你是我小叔,我也斷然不準你詆毀她。”
頓了下,他又稍稍緩了語氣:“小叔,我以為你能懂我心思,你心里不也藏了個女人嗎?為了那人,你不是也愿賭上性命?我裴凌長這么大就喜歡過這么一個女人,我喜歡她,與你喜歡你心里那個人,是一樣的�!�
若說前面那番話還令裴澈嗤之以鼻,但后面的卻令他渾身一僵、為之震撼。
他第一次正色看向這個總是惹是生非的侄子,目光如寒峰,生出了幾分探究與煞氣。
裴凌也不懼他,認認真真的回視,半分都不動搖。
片刻后,裴澈終于將目光投向桌子上那堆染了血的巾子上,不知為何,裴凌這眼神令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他。
他于心中嘆了口氣,脫口而出的聲音卻更為疏冷:“你祖母不會同意的�!�
當初清清家世清白又聲譽良好,如此,他娘都說什么也不同意她進門,更遑論這位言三姑娘早已聲名狼藉。
裴凌渾不在意的扯起嘴角:“不同意又如何?生米煮成熟飯,我與她已經在一處了�!鳖D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嘴:“非她引誘我,是我迫她的,我既是男子,便要負這個責任�!�
-
言清漓為將士們看過傷后,滿頭香汗的從營房中走出。
外頭已夕陽西斜,操練場上已經完全清理干凈了,只余浸透土地的斑斑血跡深一片、淺一片的昭示著昨夜這里經歷了怎樣慘烈的混戰(zhàn)。
“言姑娘,忙完啦?”
劉剛帶著幾個兵拉著一輛推車迎面走來,推車上摞滿了叮叮當當?shù)膹澋逗投芘�,看樣子是從蠻人身上繳獲的,他與那幾個兵交待了一句,隨后快步走過來問:“我兄弟可醒了?”
劉剛的頭受了傷,只草草包扎了一圈,臉上汗涔涔的,盡是汗水與血水混合后囫圇擦干的痕跡,他本就長得兇,這一臉血跡,將他耳根下那道傷疤顯得更可怕了。
他仍穿著昨夜的戰(zhàn)衣未脫,破破爛爛的,走到跟前時,言清漓立刻聞到了他身上撲面而來的土腥氣和血腥氣。
可看完了方才那些因打了勝仗,同樣一身狼狽卻又不乏自豪之色的傷兵殘將們,她的嗅覺已經適應了這種氣味,且如今反而并不覺得這有多難聞了,只想到他們才剛于生死存亡的關口走過一遭,頗為心酸。
“嗯,方才醒了,服過藥,這會又睡了�!�
劉剛所言的兄弟自然是王甲。
他二人昨夜帶了一小隊人追擊叛徒何慎,兩軍遭遇,最終何慎被劉剛與王甲二人合力劈成了兩半,她與裴凌困在毒谷中時,他們提了何慎的首級回來,算是為胡芍兒和那些死去的戰(zhàn)士們報了仇。
只是何慎畢竟也有真本事,他們二人這一戰(zhàn)贏得不容易。
劉剛受了輕傷,王甲卻因一直在與何慎硬碰硬,丟了半條胳膊,好懸連命都丟了。
明明挺凄慘個事兒,但王甲卻對自己變成殘臂之人渾不在意,方才醒來時還興奮的念叨著終于能打一只鐵臂用用了,想想就威風。
“那就好!”劉剛抹了抹臉上的汗,將那一張兇神惡煞的臉抹的跟個大花貓似的,“原還說與我們頭兒一道回盛京,現(xiàn)如今看王甲這樣子恐怕還要耽擱些時日,我們頭兒可就勞言姑娘您照看著了!”
大軍原定于三日后拔營回京,但經蠻人突襲了一遭,許多將士再次受傷,便只能分成兩撥,一部分先行撤回,另一部分原地整頓休憩。
劉剛厚著臉皮又旁敲側擊的向言清漓打聽了幾句青果的事,什麼年歲啊,家中還有何人啊……最后見她實在是還有要事在身,才不好意思的摸著腦袋走了。
定州戰(zhàn)事已了,三日后,第一批人馬返回盛京。
說是分成兩撥,實際卻是三撥。
軍隊行進慢,裴澈需盡早回朝復命,便命大軍以常速前進,而他則率三十人輕騎先行,言清漓這位身份特殊的女史,自然是隨著他一道,而她既已先行,裴凌自然也要跟著。
這三十人的小隊中,只有她與青果乘馬車的,其余男子均騎馬而行,哪怕是受了傷還沒好利索的裴凌也直言不乘這娘們唧唧的馬車。
裴澈不知有什么要事,一路上披星戴月馬不停蹄,白日里一刻不歇,行至深夜才到驛站休息,天不亮,一行人便又再次啟程。
行軍打仗的男人都習慣了這個速度,但言清漓主仆二人卻有些吃力。
青果眼見著自家身嬌肉貴的小姐這些日子變憔悴了,眼底掛著淡淡烏青,惹人生憐,偏裴澈不下令便誰也不能停。
青果不由埋怨:“這裴將軍到底急什麼?這般沒日沒夜的趕路,小姐,不如您就聽裴小都尉的話,在下個驛站等韓副將他們吧。”
裴凌怕言清漓吃不消,幾次三番要她別逞能,他可與她留在驛站等韓副將的人馬,跟隨他們回去,裴澈也默認了此事,但言清漓卻不同意,堅持要同他們一起。
她心急也是有原因的。
若快,還能趕在上元節(jié)前到盛京。
上元節(jié)是她父親母親的忌日,當年事發(fā)倉促,楚家又犯了“滔天大罪”,定是無人敢去收尸的,家人的尸骨早不知那場大火中挫骨揚灰的飛去了哪里,她一想到這兒,心里就抽疼的厲害。
之前她悄悄讓玉竹去廟里立了靈牌,錯過了這么些年,她急著趕回去祭拜。
只是越著急越不順,北風卷地,一場暴風雪于上元節(jié)前兩日忽如其來,阻了他們的腳程。
—【題外話】—
寶們不要熬夜等更,目前我只能晚上碼字,雖然做不到日更,但我盡量每章多寫點
本來我打算每章就2000字的,但實際上2500以下的都很少(?Д?)ノ
這章3300+字,耗時5.5小時,明早還得上班,真的要睡了,欠的加更我都記著,最遲周末放假也會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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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上元夜(此章前面少了一段,補在下下章了!)
客棧年久失修,缺資少物,加之流年不利,平日少有來客,去年還不幸的遭到一伙流匪洗劫,店家老伯倒霉的兒子與兒媳均被流寇殺害,如今只剩下祖孫倆可憐兮兮的守著這么個落魄的客棧勉強度日。
乍見他們這一行人策馬而來時,那十來歲的小孫子嚇得直接扔了手上的柴,后聽說他們是來投宿的,這才又驚又喜的將人都領了進去。
客棧房間不多,攏共就十間,店家老伯許是許久沒開過張了,且一開張又是這么大筆買賣,當即笑的眼都沒了,熱情的將自己和孫兒的房間都騰了出來,這才將將住下他們這一行人。
環(huán)境雖惡劣了些,但這死冷寒天的時節(jié)里,能有這樣一處避風之地已是幸事。
青果將那扇咯楞直響的木窗鎖嚴,轉頭見言清漓仍歪在塌上盯著火燭發(fā)呆,以為她還在因被阻于此而煩心,便寬慰道:“小姐,雪已經小了,裴都尉說山路清的差不多了,順利的話,咱們明日便能啟程�!�
言清漓終于有了些反應,嘴角微微牽了一下。
啟不啟程又能如何呢?總歸為時已晚。
火苗被不知從哪鉆進來的小風吹的左搖右擺,在那女子面賽芙蓉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影子,她起身下榻,從木桿上取下披風。
青果見她一副要出門的架勢,趕緊跟著站了起來要去拿衣裳。
“坐著吧,我就在院子里轉轉,很快便回,你不必跟著了�!�
銅壺里的水煮沸溢了出來,青
珀ˇ文忙回頭揭了蓋子,見言清漓已經跨出了門,又趕緊跑去門口急急的喊:“小姐!那你要早些回來吃乳糖圓子哇!”
怕是你這饞嘴丫頭自個兒想吃。
“好�!�
言清漓微微一笑,將兜帽戴上,卻沒急著出門,而是轉身去了樓下的后廚。
后廚中,六旬老叟岣嶁著背,正如青果所說那般,與他機靈的小孫子忙著煮乳糖圓子呢,見她進來了,一老一少受寵若驚,忙不迭給她搬了椅子,問她有什么吩咐,還要給她盛碗圓子吃。
言清漓沒坐也沒吃。
“店家,昨日我要的東西可買到了?”
老叟尚未來得及開口,他那小孫子就嗓音洪亮的喊了聲“我去拿!”,隨后一溜煙兒的跑了,片刻后又顛顛的跑了回來,手里多了個銅盆,盆里裝了幾摞黃紙,他眼巴巴的望著言清漓道:“姐姐,大雪封山實在出不去,這些原是要留著燒給我爹娘的,你看可以嗎?”
祭祀只表心意,紙張好賴這節(jié)骨眼也沒法挑,有便不錯了。
言清漓沖那半大小子笑了笑,接過銅盆道了聲“多謝”,將幾塊碎銀放在了他手掌心里。
店家老伯一看這么多銀子忙說用不了,幾個銅板足夠,那小孫子雖看到銀子時眼前一亮,但聽爺爺都這么說了,便艱難的跟著點了點頭。
言清漓將這祖孫二人逗趣兒的神情收進眼底,淺笑道:“收著吧,我那丫鬟方才吵著餓了,還請稍后送兩碗乳糖圓子去我房里�!鳖D了頓,她又斟酌道:“再給她做兩個小菜吧。”
如此,這爺孫二人才歡歡喜喜將那銀子收了,還感恩戴德了一翻。
出了客棧,刀一樣的冷風立刻打在臉上,言清漓攏緊了披風兜帽,瞇著眼四處看了看,找到了那恨不得對她,對她的銀子掏心掏肺的店家小孫子所說的緩坡,吃力的頂著風走去了坡背面。
楚家犯的是“滔天大罪”,她連靈位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立,只能遮遮掩掩的尋了個不起眼的廟里供著,那一座孤零零的牌位,便是她對家人的全部情感寄托,東躲西藏,見不得光。
今日正逢楚家忌日,可她這個做女兒的卻連侍奉在牌位前都不能,想到父親于宮中身首異處,尸首說不定被一張草席卷著扔去了亂葬崗,而母親與楚家那么多人被焚于火海,挫骨揚灰,她的家人,死后亡魂連個歸宿的墳塚都沒有。
無邊委屈與恨意在肺腑里瘋狂發(fā)散,最后都從眼眶里涌了出來。
一張張黃紙被點燃,一滴滴晶瑩剔透的珠子無聲往下掉,言清漓看著那模糊的、跳躍著的火苗,仿佛看到了七歲時,她因頑劣毀了父親精心養(yǎng)護的藥株,被父親責罵哭了,母親心疼她,反將父親斥責了一通,轉過頭又溫柔的用帕子給她擦眼淚,惹得父親最后只能無奈的一甩手,罵她兩句“皮猴兒”的事。
從那時起,她便知道父親有個懼內的毛病,于是她便長了心眼兒,之后再犯了錯誤時,就事先用辣椒汁給自己熏出眼淚,巴巴的跑去母親面前先裝裝可憐,母親明明聞出了辣椒汁的氣味,知道她耍小伎倆誆騙她,卻仍是柔聲哄慰著她:“清兒不哭,有娘在,娘在呢,爹爹不敢罰你�!�
原來,她這撒癡耍嬌、熊心豹膽的性子都是娘親給縱出來的。
她忍不住輕聲道:“娘,清兒這次沒騙您了,您能不能再為清兒擦擦眼淚?”
黃紙一張張于銅盆中化為灰燼,滾燙的熱淚被風干在臉上,冰冷刺骨。
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于繃不住了,言清漓蹲在地上,將頭埋在膝間,低低的嗚咽起來:“都是女兒不孝……都是女兒不孝……清兒犯了錯,是清兒連累了你們,清兒不會放過那些兇手的!清兒一定要為你們報仇!”
身后忽然傳來輕微聲響,是靴子踏在殘雪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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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撞見自己的女人被小叔輕薄(11500珠)
她的眼睛生的極好看,明亮惑人,如盛滿了璀璨星辰,可裴澈從這雙漂亮的眼睛里看到的卻是綿綿的恨,無盡的痛楚,還有微弱不明的情愫。
他心口一震,猛的將她拉起:“你是誰?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為什么你要這樣看著我?為什么你總是令我如此熟悉!
劍舞……藥瓶……裴府松動的石磚……就連那若有似無的香氣,和不經意流露出那一小面活潑俏皮,都與那個人如此相似!
方才她還自稱清兒,還在中元節(jié)偷偷祭祀親人……
裴澈雙眼通紅的盯著她,心臟砰砰直跳,似是要將她看穿。
到底是你在偽裝,故意學著清清引我注意,還是……還是你根本就是清清!
言清漓手腕被他攥的生疼,一口怒氣上來,不甘示弱冷笑道:“你認為我是誰?瞧你這幅神情,若不知情的,還以為你撞了鬼,怎么?世子爺可是做過什么虧心事?將我看成索命女鬼了?”
這番話過于針對了,仿佛意有所指,出自言國公之女口中更顯得十分莫名其妙。
言清漓說完后便后悔了——裴澈現(xiàn)在這幅模樣,一看就是對她起了疑。
她暗惱自己又急了,更惱自己從前不夠謹慎。
從前她仗著自己頂著一副完全不同的皮囊,又認定裴澈早將她忘的差不多了,便沒有過多掩飾自己,甚至時隔許久后,公.于乞巧宴上再度見著他,還忍不住故意跳了劍舞惡心他,因她篤定他就算想起了楚清,也絕不會將她與楚清聯(lián)系在一起。
這世間,除非親身經歷,不然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借尸還魂這種荒謬之事。
可此刻她卻動搖了,因為裴澈看著她的眼神就是荒謬的,飽含了太多她看不透的情緒,但有一點她可以確定,他分明就是透過如今的她,在看上輩子的她!
她忽然有些恐慌。
道不同不相為謀,裴家代表的是宣王,而楚清作為一個“罪臣”之女,還知曉著當年太子被害一案的真相,若被裴澈發(fā)現(xiàn)她其實就是楚清,再傳到宣王耳里,她這條命能不能保住暫且不提,單以宣王對寧天麟的懷疑,再加上知曉她這殼子里裝著的其實是楚清的魂,她還故意隱瞞身份接近了裴澈,這些,就已足夠寧天麟喝一壺的了。
其心昭昭,宣王立刻就會確定她與寧天麟是一伙的,還會立刻意識到——這段時日他與端王斗來斗去,從中吃的明虧暗虧,其實都是寧天麟在從中搞鬼。
如此一來,他必會馬不停蹄的跑去昌惠帝面前揭發(fā)寧天麟的狼子野心,寧天麟好不容易重新獲得的信任,便會瞬間傾覆,而他們所籌謀的一切,也都完了。
想到這種后果,言清漓驚出一后背的冷汗,手指都麻了,她強壓下心內波瀾,故作淡定的勾了勾嘴角:“開個玩笑罷了,世子爺不必當真,屬實是今日您看著著實失常,清漓不知您將我錯認成了誰,但我只能說,您一定是認錯了�!�
她抽了抽手腕卻沒抽出來,臉色微變,卻仍是耐著性子解釋:“方才世子爺問我在祭奠誰,好,我這便告訴你,我在祭奠我的親外祖父與親舅舅,我十四歲時,外祖父與舅舅外出經商,為了趕回來陪我過上元節(jié),遇流寇身亡�!�
“您問我要為誰報仇,我除了想要為死去的外祖父與舅舅報仇外,其實還想為我的生母顧氏報仇。實不相瞞,我的生母當年被言公欺騙,以至大著肚子被逐出家門,最后落了病,郁郁致死,說不恨是假的�!�
“至于我方才叫自己什么?”言清漓看了看裴澈越發(fā)蒼白的臉色,用似笑非笑和覺得他有病的語氣繼續(xù)說道:“我名喚清漓,從前在越州時,家人都喚我一聲清兒,這應當沒礙著世子您吧?”
裴澈突然有種被人從高臺狠狠摔在地上的感覺,他滿腔的期待與難以言說的害怕,都隨著眼前女子淡淡如水的一番話慢慢化為烏有。
可他不死心,方才她轉身時看著他的眼神,分明鐫刻了極其復雑的情感,不該是此刻這樣平靜無波。
這張臉孔正在不斷的與記憶中的少女重合,他想,她一定是在騙他。
當初他匆匆趕去楚宅,焦黑的尸首到處都是,極難辨認容貌,他從那只他送給清清的蝴蝶發(fā)簪,和她身邊楚夫人的尸首,辨認出了她。
可當時清清的尸首焦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本貌,有沒有可能,清清其實還活著?這些年一直躲了起來,不愿見他?
這一詭異的念頭一出,裴澈便再難忍耐,他一把摸向言清漓的下頜。
用了人皮面具對不對?她定是在惱他沒用,這么多年都未能替楚家報仇對不對?惱他娶了旁人,所以才不愿與他相認對不對?
粗糲的指腹不住的磨著她脖頸下頜,言清漓一邊叫一邊躲,聞著他身上的酒氣,望著他近乎癲狂的眼神更覺膽戰(zhàn)心驚。
幸好她早換了皮囊,又有無懈可擊的成長經歷,坐實了她的身份,若非如此,她還真怕裴澈會發(fā)現(xiàn)什麼,就他此時這幅樣子,她相信用不著寧天弘出手,他恐怕就會直接動手將她滅了口。
“裴世子!你做什麼?你放開我!”
沒有,沒有面具……
裴澈迷茫了一瞬,緊接著又不死心的將她按進懷里,不讓她動,而后在她不斷掙扎中,單手扯開她的斗篷,又扯了她半邊衣裳。
望著那面光潔無暇的脊背,他的眼神又慢慢黯然了下來。
清清左肩骨后有一顆紅色的痣,可她沒有,她為何沒有?
“裴澈!我到底哪里惹你不滿你要如此羞辱于我!”
左肩完全暴露在外頭,言清漓捂著險些被一同扯開的肚兜,聲音顫抖,她對這瘋了似的男人又踢又打,可那鐵臂如鉗,怎么也掙不開。
與此同時,裴凌從外頭巡視了雪況后回來,先是去敲了言清漓的房門,她那大嗓門兒的婢子嘴里得知她去了院子,又趕緊出來尋她。
可他尋了一圈也沒見著人影兒,正踟躕之際,聽到不遠處似乎有女子喊叫的聲音,他心頭一緊,三步并兩步的跑了過去。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是,他火急火燎的趕過去后,入目的便是令他眼眶生疼的一幕——他敬重的小叔,正強行摟著他的女人,將他女人的衣裳給撕開了半邊。
“裴、澈!”
這兩個字從齒縫中陰冷的蹦出,裴凌怒火中燒,手指骨捏的咔嚓作響,步履飛快的沖著那兩人而去。
—【題外話】—
就快認粗來了喔(可愛廣西腔
0153
151章開頭少了一段,補上
大雪封山,山谷中的積雪足有半人厚,平靜的雪面下覆著的不知是坦途還是溝壑,馬匹寸步難行,強行穿過恐有跌足的危險。
風雪中,裴澈抿著唇望向前方,良久后,終是調轉馬頭,下令尋找落腳之地,待雪停后繼續(xù)前行。
原以為最多耽擱一夜便能上路,可天不遂人愿,這疾風暴雪似是故意與他作對,呈傾盆之勢足足下了兩日都未停歇。
青果左手提著一小簍碎碳,右手抱了床半新不舊的被子,滿身寒氣的進了屋。
“小姐,就剩這些碳了,鐵衣將軍都分給了咱們,今夜多燒些您就不會再冷了,我還找了床被子,這被子是地店家老伯兒媳的,舊是舊了些,但漿洗的干凈,您先將就著用用。對了!那老伯還煮了鍋乳糖圓子,稍后婢子下去給您端上來一碗,今兒上元節(jié),好歹吃上幾口應應景兒�!�
青果年歲不大,卻懷揣了一顆老媽子心,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將那床被子添在了言清漓床上,轉頭又麻利的向木桌旁的紅泥小爐里鏟了些碳,將銅壺座上去,咕嚕咕嚕的燒起了水。
【這一小段補在151章開頭】
0154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叔侄齟齬
她或嗔或怒、或嬌或癡,她的一顰一笑都鎖在他記憶里,六年來日復一日的愈發(fā)清晰,令他一刻也不敢忘記。
他希望她能點點頭,哪怕說她恨他也好。
只要是她,怎樣都好。
言清漓望著他那雙通紅的眼,漸漸忘了掙扎。
她忽然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莫大的悲傷,令她一時間竟有些分辨不出他到底希不希望她是楚清,甚至有種他還愛著她的錯覺。
也許,少年時期的纏綿悱惻也并非全是虛情假意,也許,他對那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楚清也曾有過真心,所以才會在她死后,對自己轉頭便娶了高門大戶的妻子而心懷幾分愧疚。
只是,她不能賭。
她不會再相信他,不會再天真的被這個負過她的男人酒后所流露出的這一絲絲愧疚而迷惘動搖。
別說楚清已經死了,就算還活著,以她如今與他對立的立場,他會為她棄了自己的妻兒嗎?會為她忤逆生養(yǎng)自己的父母嗎?會為她毀了武英侯府的榮耀嗎?會為她與整個家族乃至宣王為敵嗎?
自然是不會的。
若會,他當初也不會背棄她而與蘇凝霜暗通款曲,不會在她死后迫不及待就娶了那個女人,更不會為了分奪盛家的兵權、為了給武英侯府光耀門楣而急于立功,遠赴蒼陵打了六年的仗。
言清漓為自己這瞬間的動搖感到心驚和可笑,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背負了的血海深仇?她怎么還能因為這個男人心軟?
她神情愈發(fā)的不屑,勾唇笑道:“真想不到傳聞中與蘇世子妃夫妻恩愛兩不疑的裴世子,竟也有如此下作的一面!”
她緊扣著自己凌亂的衣裳,揚起頭道:“我言清漓雖出身商賈、名聲不佳,還有一副失了貞的身子,但不管怎樣,我依然是堂堂一品大員之女!即便你是侯府尊貴的世子,也容不得你隨意輕薄踐踏!今日我可以看在尊夫人與小世孫的面上,權當你醉后——”
“裴、澈!”
言清漓聞聲一驚,話斷在口中,循聲看去,只見裴凌怒視洶洶的沖了過來,她這么愣住的一瞬,裴凌就已到了面前,一把將她從裴澈懷里給拽了出來。
以裴澈的警惕,他本該于裴凌出現(xiàn)時立刻有所察覺,可人都到面前了,他仍是無動于衷,只失神的看著言清漓。
裴凌額筋直跳,立刻將自己的披風解了將言清漓半露的身子裹住,上下打量她:“他對你做什么了?”
言清漓下意識就要說“什么也沒做”,可眼見裴凌神色陰冷,一副要氣炸了的模樣,轉念一想,她立刻紅了眼眶,那已經風干的淚水又盈盈盤旋于眼中,欲掉不掉。
“算了……”她咬著唇別過了頭,一副備受委屈又不肯講出來的模樣。
好家伙,這讓裴小霸王如何受得了啊!
裴凌怒而轉向裴澈,認定他欺辱了她,如被點著了的炮仗一樣,飛起一腳將裴澈踹的踉蹌后退。
“你他娘的竟連我的女人都不放過!竟還有臉自稱叔父!”裴凌氣紅了眼,拳腳相向,吼道:“打��!你還手��!”
裴凌的功夫有一部分都是裴澈所教,他早知熟知他的路數(shù),若想避開也是輕而易舉,只是此刻他卻任由那憤怒的拳腳砸在他身上,躲也不躲,如行尸走肉一般被打的左搖右晃,最后被裴凌一腳踹倒在地,將地上裝滿了灰燼的銅盆撞翻了。
打吧,將他打醒也好。
言清漓冷眼看著裴凌為了她怒發(fā)沖冠,拳拳到肉,于心中冷笑一聲,并未打算阻止,可余光看到鐵衣趕來了,這才做了樣子去拉架。
裴澈倒在地上后也終于清醒了,他一把攥住裴凌再次落下的拳,將他推開。
“世子爺!”鐵衣疾風一般現(xiàn)身,也來不及細想自己主子為何沒了魂兒似的只挨打不還手,趕緊出手攔住怒不可遏的裴凌。
“小少爺,使不得!”
鐵衣是裴澈一手提拔,隨他在蒼陵大戰(zhàn)小戰(zhàn)的打了六年,以他那一身軍功,足夠自立門戶掛帥了,只是他執(zhí)意要為裴澈效力,奉他為主,便一直留在神鋒營做統(tǒng)領,私下里,他也將裴澈的家人都看做主子,故情急之下連裴凌的官職都忘了叫,直接喊小少爺了。
言清漓見狀也趕緊上前勸阻:“別胡鬧了,不論如何,做侄兒的也不能打叔叔,傳出去成何體統(tǒng)?”
冰涼又軟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裴凌心里那股邪火才降了許多,只他臉色依舊不好,想到她方才被他小叔圈在懷里撕壞了衣裳還無力掙扎的慘樣,就忍不住還想動手,幸而言清漓及時用只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悄聲說:“我沒事的,就是衣裳破了,你快送我回去換身衣裳!不然我這幅模樣被人瞧見就糟了。”
裴凌向她身上看去,他的披風在她身上十分寬大,尤其是領口,仍能看出里頭的異樣。
他一語不發(fā)的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就走。
“等等�!迸岢郝龔牡厣献鹕�。
裴凌停步,卻沒回頭,言清漓從他懷里抬起腦袋悄悄向后看了一眼,才看到裴澈擦了擦唇角,就被裴凌一掌按低下了頭。
裴澈晦暗不明的看了看那被他侄子抱在懷里藏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小靴兒的女子,默默收回目光,語氣也復歸平靜:“今夜子陽醉酒,多有冒犯,向言姑娘賠不是了。”
言清漓無聲的撇嘴一笑,還沒想好要作何回復,裴凌便已邁開腿帶她走了。
她抬眼望去,便看到裴凌不悅的繃緊著下頜,這個距離下還能看清他修剪干凈的下巴上冒出了一點點青色胡茬。
她想著裴凌必會問她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正琢磨著要不要等他問起時添油加醋一翻,挑撥一下這對叔侄的關系,便見他喉結動了動,聲音沉悶道:“我小叔……你別誤會他,他這人其實正經的很,平日從不會這樣混賬,許是他今日發(fā)了什么失心瘋。”
動手歸動手,但裴凌冷靜后想了想裴澈的為人,知他根本不是那種色欲熏心會輕薄未來侄媳婦的男人,便又忍不住替他在未來媳婦面前說了幾句好話,免得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兩人尷尬。
今日之事想來也并不是他小叔有意的,這其中有什么誤會也未曾可知,方才他還聞到他一身酒氣,挨打時跟死了婆娘似的生無可戀,看到那撞翻了的燒紙用的銅盆時,他才猛然記起今日似乎是個特殊的日子。Qベqun.7.3-9!5=43-0~5~4
若他沒記錯,今日是那位楚姐姐的忌日。
怪不得他沒了命的趕路,怕是被阻隔于此不能回去祭奠故人,借酒澆愁、思念成災才會如此失常吧。
0155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遺余力抹黑他小叔(12000珠)
言清漓摟著裴凌的脖子,歪頭笑道:“別說這名字倒真與我的有些相似呢!這么說,世子爺身邊從前有過一位叫做清兒的紅顏?她與我很像嗎?”
裴凌心里咯噔一聲,停下來低頭看向懷中女子。
嬌顏若雪,瓊姿花茂,生了一雙清亮嫵媚的圓眼,和一副惹人憐愛的檀口櫻鼻——與他印象中那位楚姐姐長得并無任何相似之處。
可他怎么忘了,那位楚姐姐與她同樣,都是這世上少見的醫(yī)術高超的女大夫,且他順著言清漓的話仔細一回想,好似她們二人身上那股靈動的勁兒,確實是極像的。
這一發(fā)現(xiàn)令裴凌的心不免又沉了幾分。
他小叔對那人久不能忘,可人死不能復生,他就算再忘不了人也回不來,可若他日思夜想的瘋魔了,將隔相似的女子看做替代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起裴澈三番五次的以武英侯府的時局立場為由,不贊同他與言清漓走近……莫非,他才是存了私心的那個?他早就看出她與那名女子相似了?
這一想,裴凌忍不住有些慌亂起來,抱著懷中人兒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收緊了。
其他男子他裴凌從來不放在眼里,可若是他小叔,他還真有些犯怵——若他小叔真與他搶人,他沒有萬全的自信搶得贏。
論容貌,他小叔有著“盛京雙絕”的美名,論身手,他自十來歲起就被他壓了一頭,論才情,他小叔君子六藝哪樣也沒落下,不說精通,卻也比他這匪窩長大的流氓地痞強上許多。
想起懷中這小沒良心的女人之前還頻頻與他小叔攀談、對他笑,給他上藥時還柔聲細語的……是了,這勢利眼兒的丫頭不是說過找夫君就要找有權有勢的男子?不是還說過想做世子妃來著?
不比對還好,一比對裴凌這顆心就如同被人扔進了冰河里似的,哇涼哇涼的。
掰著手指頭數(shù)數(shù),他能稱得上優(yōu)勢的也就是沒有娶妻這一條了。
言清漓見裴凌定定的盯著她看,料想他定是在考慮她與楚清哪里相似,她料中了這點,卻沒料到這慣來驕傲又目中無人混不吝,會在她面前生出自卑。
“我還當世子爺與世子妃情比金堅呢,沒想到世子爺心里還藏著那樣一個女子,世子妃可知曉此事?”
言清漓也不知自己怎么會說出這樣一句話,當她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脫口而出了,許是經過今晚之事,她到底還是對那人生出了幾分微弱的期待,所以才會想從裴凌的口中探知那人對她到底還有無情意吧。
裴凌聽她世子爺、世子爺?shù)�,叫的溫柔動聽,心中愈發(fā)沉重——她會不會仗著自己與他小叔心中那道白月光有幾分相似,便棄了他轉而去悅他小叔?
他“嗤”地一笑,開始給他小叔落井下石,全然沒了方才替他挽救形象辯解的那翻叔侄情深的感人畫面:“不過是段年少無知的往事罷了,那女人都作骨了五六年了,若不是灌了兩碗黃湯,我小叔怕是都想不起這號人。”
見言清漓眼里掠過明顯的失望之色,他愈發(fā)覺得自己猜對了,卻又不敢當面與她對峙,只能恨恨的在這沒心沒肺的壞女人嘴上用力嘬了一口,嘬完了后自己卻不免有些呼吸有些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