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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付拾一秒懂:“明天要是沒事兒,咱們就弄點好吃的去!”

    李長博在旁邊都插不上話:……

    不過,第二天付拾一和杜太夫人還是沒能吃上好吃的。

    因為發(fā)現(xiàn)了那個被截斷手指的倒霉蛋了。

    那個倒霉蛋被扔在了街上。

    天還沒亮估計就被扔出來了,而后有人上報到了長安縣衙門。

    于是乎,付拾一一大早就被通知去衙門。

    徐雙魚和翟升兩個看了情況,覺得就是那個倒霉蛋,于是特地叫人立刻請她去。

    付拾一咬著一個熱的紅糖糯米煎餅,還沒從困意里掙扎出來,焉噠噠的坐在馬車上去上班。

    糯米煎餅表皮油潤潤的,內(nèi)里雪白柔軟,咬開時候,甚至有點不能定形。

    中間已經(jīng)融化成糖液的紅糖,也開始往外流。

    付拾一小心翼翼的保持著平衡,盡量讓它不淌得到處都是,同時更是又狠狠咬了兩口——這種有湯圓一般的口感,但是外皮酥脆的煎餅,讓人根本無法抗拒。

    而且這樣冷的天氣,這種糯嘰嘰的小甜餅,是提供熱能的最佳燃料!

    糯米煎餅吃完,也剛好到了衙門。

    付拾一洗過手,就去驗尸房。

    不過驗尸房里空無一人。

    抓來一個不良人問了,才知道那個倒霉蛋還沒死,所以被送到了除辛那兒。

    于是付拾一驚了一下之后,就殺向了除辛那兒。

    除辛頂著兩個黑眼圈,坐在門口熬藥。

    看見了付拾一,她登時有點欲言又止,神色十分微妙。

    付拾一感覺出不對來,脫口而出:“莫不是人死了?”

    除辛搖頭,“死是沒死,就是比死了也強不多點了�!�

    付拾一很快就明白了除辛為什么那么說。

    事實上,她看到那個倒霉蛋的樣子后,深深的覺得,的確是還不如死了呢——眼睛瞎掉了,舌頭被割掉了,耳朵也被割掉了,基本上五官就剩下一個鼻子是正常的了,且不說以后的生活怎么辦,只說怎么接受自己現(xiàn)狀,都是個難題!

    而受傷這么嚴(yán)重,顯然他也是失血不少,整個皮膚下,都快看不到靜脈血管了。而且,他還在發(fā)著燒。

    翟升和徐雙魚站在旁邊,無辜的解釋:“他被發(fā)現(xiàn)時候就這樣了,我們什么都沒做�!�

    付拾一揉了揉眉心,有點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最后她轉(zhuǎn)身出去問除辛:“還有得救嗎?”

    除辛一臉憐憫:“都不是致命傷,退燒下去就好了。他在外頭凍了很久,身上衣裳很單薄。所以才變成這樣�!�

    付拾一點點頭:“盡量救治吧�!�

    而她則是準(zhǔn)備去進行檢驗——雖然人沒死,但是也得驗傷不是?

    將這個倒霉蛋面上血污擦干凈之后,付拾一對著他的臉,就陷入了沉思:怎么這么像李縣令呢?

    大家明天見~我也要去買買買了~但愿我還能剩下一雙手碼字~

    ###第1766章

    這是誰呀###

    第1866章這是誰呀

    付拾一將這個疑惑說了出來,并且問自己兩個學(xué)生:“你們覺得呢?”

    翟升翻了個白眼:“這說是李縣令親兄弟都有人信�!�

    徐雙魚鄭重其事的:“這倒不至于,頂多是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你看氣度就能看出來——”

    付拾一:……我可憐的公公,足不出戶,就被扣了個屎盆子。

    不過她也覺得徐雙魚說得對:“會不會是李縣令阿爺哪個兄弟做的孽?”

    翟升在旁邊,眼睜睜的看著李家清白家風(fēng)就這么被潑黑了。

    除辛在門口,幽幽的問了一句:“你敢不敢問李縣令?”

    付拾一縮了縮脖子,干笑兩聲:“其實我想,我猜到了他的身份了。你們聽沒聽過,嘉誠縣主十分癡迷李縣令的事情——”

    這個事情,其他人不知道,但是王二祥立刻亢奮起來:“怎么不知道!這個事情,還要早一些。你們是不知道。比起河源郡主,嘉誠縣主簡直就是瘋了一樣!”

    付拾一眼睛都亮了:???愿聞其詳�。�!

    王二祥端了個小板凳,就地坐下,清了清嗓子就開始講起了嘉誠縣主的光輝事跡。

    怎么說呢,現(xiàn)代那些討人嫌的私生飯,可能是得到了嘉誠縣主的真?zhèn)鳌?br />
    譬如,偷偷購買李長博用過的東西——李長博去旁人家中做客,喝過水的杯子,被嘉誠縣主討要走。

    李長博吃過的那盤點心,她也要都帶回家。

    甚至李長博的各種墨寶,寫廢了的東西,她也買通人偷出來。

    甚至,李長博穿過的鞋襪,她都想辦法偷過——那時候,李長博來長安趕考。而那時候,李長博還比較年輕。

    至于偶遇什么的,攔路表白什么的,傷害和李長博有過接觸的年輕女子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飯。

    付拾一聽完,深深感嘆:李縣令這么反感河源郡主,莫不是也有這位的豐功偉績?他從不看一眼別的女子,莫不是也是因為被荼毒得有了心理陰影?

    這么一想,她忽然覺得自己還是應(yīng)該感謝嘉誠縣主的:若不是她,李縣令未必能單身到今天,便宜了自己呢!

    付拾一正色的,由衷的夸了一句:“有時候,蟾蜍也是一味好藥�!�

    翟升和徐雙魚:???

    就連除辛也莫名:“好好的怎么提到了蟾蜍?”

    于是付拾一給大家講了天鵝公主被癩蛤蟆覬覦的這個故事。

    除辛差點笑昏厥過去:“嗯,蟾蜍還真是一味好藥。”

    其他幾個人震驚臉:什么時候付小娘子損人都這么文雅了?!

    付拾一問王二祥:“那你聽沒聽說過,嘉誠縣主后來的丈夫是長什么樣?”

    “嘉誠縣主很寶貝,輕易不帶出門�!蓖醵閴旱吐曇�,神神秘秘:“不過根據(jù)可靠消息,嘉誠縣主的丈夫,和李縣令像一個模子出來的。當(dāng)年還有人偷偷懷疑,嘉誠縣主是不是將李家哪個旁支的孩子給弄來了。而且,聽說她丈夫年歲比她小�!�

    付拾一明白了。

    于是目光再落在躺在那兒倒霉蛋身上,就更同情他了:這可真是太倒霉了。

    付拾一想了一想:“想辦法找到嘉誠縣主身邊的侍女,讓她們來認(rèn)一認(rèn)。再不行,就只能讓嘉誠縣主來認(rèn)了�!�

    雖然不是驗尸,但其實也和驗尸沒有什么區(qū)別——這個倒霉蛋兒,只剩下了一口氣。

    當(dāng)衣服脫開那一瞬間,付拾一他們就倒吸一口涼氣:太禽獸了!真的太禽獸了!

    這個倒霉蛋兒的身上,有皮損。

    怎么樣的皮損呢?

    就是那種剝皮造成的皮損。

    胸口的一大片皮膚被剝離后,底下的肌肉組織,看得一清二楚。

    由于組織滲液,衣服已經(jīng)黏在了傷口上,所以脫下衣服時候,明明在昏迷中,可對方還是疼得整個人都在抽搐。

    這無異于是再一次的揭皮。

    付拾一已經(jīng)知道那四塊皮是從哪里來的了。

    而被剝皮的范圍,顯然比那四塊皮更大。應(yīng)該是剝皮下來后,又重新的切過。

    這樣大范圍的皮膚缺失,除非是重新植皮,否則根本不可能好起來。

    可能一時半會不會死,但隨著時間過去,感染,化膿,最后人就會死在并發(fā)癥上。

    付拾一很清楚一點,這個時代,治療,也只是拖延時間,承受更多的痛苦。

    而最后,死亡也依舊會到來。

    她沉默的讓到了一邊去,讓除辛來看傷口。

    除辛原本診脈,覺得人還有一線生機,可以試試。

    但現(xiàn)在看著這一大片傷口,就驚訝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付拾一告訴她:“小腿上,肚皮上,還有后背上,都有同樣的傷�!�

    她頓了頓:“以我對人體的了解,恐怕傷口是長不好的。”

    除辛說不出話來,迅速檢查一遍他全身,果然肚皮上還有一塊同樣大小的皮膚缺失,后背的更夸張,可能是切壞了一次,所以有兩處一大一小的傷。小腿上的最小。

    但是每一個傷口,都已經(jīng)開始化膿了,肉和衣服黏在一起,撕開時候,就會讓人疼得肌肉不住的抽搐。

    而面對這樣的傷口,翟升都有點絕望:“前后都有傷口,這可怎么放?”

    付拾一也很無奈。

    最后,他們只能將人側(cè)著放。怕他自己撐不住,所以翟升和徐雙魚兩個就幫忙按著肩和盆骨,固定姿勢。

    可這樣也不是辦法,總不能一直這樣。

    除辛看著人,不自覺的露出憐憫和哀痛來。身為醫(yī)者的仁心,讓她見不得這樣的情景。

    付拾一輕聲道:“想辦法,讓他清醒過來一陣吧�;蛟S,他還有想說的話。再然后……或許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

    身為醫(yī)者,除辛意識到付拾一的意思后,下意識張口就想反駁:“怎么可以——”殺人?

    可是后面的字,最終還是頹然的被咽下去。

    眼耳口俱損,看不見,聽不見,說不出,就算活著,其實也沒多大的意義。

    更何況,也活不下來。她當(dāng)然比付拾一還要清楚,這樣的傷,她治不好。

    大夫治的是病沒錯,可是到了一定程度的病,她就無能為力了。

    那已經(jīng)不是病,而是命了。

    其實我真的覺得,安樂死對于很多臨死之前很痛苦的病來說,真的是解脫。

    下一更,十點半左右~雙十一買破產(chǎn)了,惆悵極了。你們的錢包都還好嗎?

    ###第1767章

    同意與否###

    第1867章同意與否

    除辛站在那兒,眼眶紅了,眼淚也落下來了,可最終,她還是只能無奈的說一句:“我做不了主�!�

    “去請示李縣令吧�!备妒耙灰埠軣o奈,也很無力,但她也更清楚,痛痛快快的死掉,不被病痛折磨,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

    除辛默默的退出去,出去之前,她低聲說了句:“我去弄些止痛的藥�!�

    付拾一點點頭:“阿芙蓉也可以用。不必?fù)?dān)心劑量問題。”

    阿芙蓉本身就是麻沸散的成分,但是除辛一直很小心劑量問題。

    但對于要死的人,劑量問題就可以拋開了。因為活不了,所以成癮性,不予考慮,只需考慮患者臨死之前這段時光,盡量減輕痛苦。

    除辛嘆息:“知曉。”

    阿芙蓉很貴,因為最好的都是從外域進來的,本土能種植的地方,也離長安太遠(yuǎn),且藥效也不如外域的。

    但這個時候,誰也沒提錢的問題。

    在生死面前,錢財微不足惜。

    付拾一再驗傷的時候,心中也是沉甸甸,費了一番功夫,這才找回了專業(yè)狀態(tài)。

    “傷者體長五尺六寸左右,身形瘦削,膚白,發(fā)烏黑�!�

    “其雙目因外力所致,眼球破裂,晶體渾濁,已徹底失明�!�

    “雙耳被刺破,耳道損傷,外耳也被割去,具體失聰程度無法判斷。但極有可能耳膜破裂,徹底失聰。”

    “舌頭也被割去大半部分,剩下一部分很難再發(fā)揮作用。故而伴隨失語�!�

    “傷者除去上述外傷之外,右手食指缺失,傷口結(jié)痂良好,判斷應(yīng)該是兩日到三日前受傷。”

    “除此之外,傷者還有胸口一處,后背兩處,腹部一處,左小腿一處的皮膚缺失,最大者,足有成年男性巴掌大,最小者,也有成年女性巴掌大。傷口已出現(xiàn)化膿現(xiàn)象。”

    “傷者高熱不退,人陷入昏迷,肢體末端還有凍傷痕跡,此時雖然還有一口氣,但很有可能支撐不了多久。根據(jù)傷情判斷,建議進行安樂死,減少死前經(jīng)歷的痛苦�!�

    說完最后一句的時候,付拾一只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好似被抽出去了。

    她叮囑兩個學(xué)生一句:“你們先照顧好他吧�!�

    而后,她就不敢多看一眼,匆匆出去。

    有時候,人生在世,怕的不是艱難困苦,而是怕沒了希望。

    李長博過來時候,付拾一正坐在臺階上,面無表情的思考人生。

    他在她面前站定,輕聲問:“在想什么?地上不涼?”

    付拾一搖頭:“不涼。我在想,嘉誠縣主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怎么能夠那么狠呢?

    這可是她的枕邊人。她怎么就能縱容旁人,那么傷害折磨自己最親密的人?

    就算沒有愛情,日久相處,養(yǎng)條狗都會心生憐惜的,更何況是人?

    對于這個問題,李長博則是回了一句:“有的時候,腦子有病的人,是沒辦法用正常眼光看待的�!�

    付拾一點點頭:“我也覺得嘉誠縣主是腦子有病�!�

    李長博進去看了一眼,很快就退出來。

    他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出來后他還又說了一遍:“她真的是有病。”

    付拾一點點頭。深深的理解李長博的感受:任何文字和言語的表述,都不如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他們應(yīng)該是覺得,他沒了用處,而且又怕他泄密,所以干脆將人弄成這樣,再丟掉�!备妒耙环治龅溃骸八麄兪枪室鈱⑷藖G在主街上的,為的很可能是示威,或者制造恐慌�,F(xiàn)在外頭的傳聞,一定很多�!�

    “而不管剝皮,還是切下手指,甚至于戳瞎眼睛,弄傷耳朵,切割外耳和舌頭,手法都很專業(yè)老練。”付拾一微微瞇起眼睛:“可是范老頭早就被抓了。手指頭可以是范老頭切的,皮也可以是范老頭剝的,但是后面這一系列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是范老頭?”

    “而且,應(yīng)該是仵作做的�!备妒耙徽Z氣很篤定。

    李長博驚訝:“何以見得?”

    “如果是普通匕首,很難將舌頭切得那么多。還有耳朵,也并不是一刀直接割下來的,而是一個比較長的過程,因為傷口處皮膚,有鋸齒狀的痕跡。這說明,是一點點割下來�!备妒耙簧踔僚e了個例子:“切過肉的人,都能看出這其中的不同�!�

    李長博明白付拾一的意思了,當(dāng)即轉(zhuǎn)身就往外走:“我去一趟大理我跟你一同去吧。我想去見一見嘉誠縣主�!备妒耙灰а狼旋X:“人成了這樣,可她依舊是妻子,如果要安樂死,肯定要征求她的同意。就算沒有安樂死,人死了,尸體如何,也要她發(fā)話�!�

    于是兩人一同出門,直奔大理一路上,兩人都沒多說什么,神色一個比一個凝重。

    以至高力士見到他們二人時候,整個都驚了一下:“這是怎么了?”

    高力士還不知道長安縣衙門的具體事情,他只知道有個傷者送去了。

    付拾一將情況大概說了一下,高力士也沉默了,二話不說就讓人帶著付拾一去見嘉誠縣主。

    嘉誠縣主的樣子比昨天看著要好一些了�;藠y,還換了衣裳,甚至桌上還擺著一盤點心,她看上去過得還不錯。

    付拾一一個沒忍住,張口就是嘲諷體:“縣主過得不錯啊。在牢獄里,都抵擋不住你享樂的步伐��!真是躺在棺材里都要人伺候,死都不忘享受!”

    嘉誠縣主哪里聽過這樣的話?當(dāng)即氣得脖子都粗了一圈,可惜噎了半天,也只罵出來一句:“粗鄙!”

    “你倒是不粗鄙。男人都成那樣子了,你還有心思化妝打扮,吃點心享受。”付拾一皮笑肉不笑:“請問,您還是個人嗎?學(xué)過禮義廉恥這幾個字嗎?”

    她頓了頓,越發(fā)損了:“不對,不能這么說。動物可能不太愿意被這么侮辱。畢竟把你和動物放在一起,對它們太不公平了�!�

    嘉誠縣主徹底繃不住嫻靜的形象,破口大罵道:“你撒哪門子的瘋?”

    事實證明,不管地位多高,穿得多精致,女人一旦失去理智,那么也都是一個模樣。

    大家明天見呀~

    ###第1768章

    心情復(fù)雜###

    第1868章心情復(fù)雜

    付拾一聳肩攤手:“我這叫路見不平而已。不過,其實也犯不上�!�

    她看著嘉誠縣主,直接告訴她實情:“你知道嗎,今天早上,有人在街邊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丟在那兒的重傷男子。”

    “傷到了什么地步呢?眼睛被戳瞎,耳朵被切了,舌頭也被割掉了。他食指沒了,身上還缺了好幾塊皮——請問,你認(rèn)識他嗎?”

    頓了頓,付拾一熱心補充:“哦,對了,他還特別像李縣令。”

    嘉誠縣主愣了。

    付拾一看著她,再問一遍:“你知道他是誰嗎?”

    嘉誠縣主張了張口,嘴唇有點哆嗦,卻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顫抖著問了句:“他……怎么樣了?”

    “有瞎又聾又啞,而且身上的傷一直在惡化,他渾身高熱,神志不清,救是救不活了�!备妒耙豢粗樕系膿�(dān)憂,卻不同情,只覺得好笑:遲來的深情,算什么呢?

    嘉誠縣主說不出話來了,神色都恍惚了。

    過了很久,幾乎付拾一都打算要走了,才聽見她干澀的問了一句:“我能……去看看他嗎?”

    “你知道他是誰嗎?”付拾一反問。

    嘉誠縣主點點頭,面露苦澀:“他……他是我丈夫。他叫……彥青�!�

    “他家里還有其他人嗎?”付拾一這句話,是真心實意替彥青問的,如果有,能見最后一面,也算是……不那么慘?

    可嘉誠縣主搖搖頭:“他家里人都死絕了。他是個孤兒。打仗,只有他自己活下來了。我見他長得……把他買了下來。”

    付拾一忽然就沒了脾氣:這個世道總是這樣,掙扎求生的人,卻往往比其他人遇到更多糟糕的事情。

    彥青遇到嘉誠縣主,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活下來,卻最終還是如此凄慘的死去。

    “我能見見他嗎?”嘉誠縣主忽然哭了,聲音也哀求了:“讓我見見他,你們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們�!�

    付拾一還真有一個問題想問:“那么,你告訴我,他們那么對彥青,是你同意的吧?你知道他的手像李縣令,所以,你同意用他的手指。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可能相信�!�

    嘉誠縣主沒有反駁。

    付拾一忍不住嘲諷:“所以你有什么臉面去見他呢?”

    嘉誠縣主捂住臉,“嗚嗚”哭出聲來:“我沒想他會死,一根手指頭而已——我救了他的命,給了他榮華富貴,要他一根手指頭也不過分吧!”

    “是,沒了一根手指頭,他不會死�?伤麜郯。《移つ�?那是活人,硬生生扒了皮,他又是什么滋味?”付拾一問她。

    嘉誠縣主哭聲越來越大。

    付拾一轉(zhuǎn)身出去:“我?guī)湍闳枂柛吡κ�。其實我還真想你去看一眼,不看看,你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孽?”

    對于這個事情,高力士沒怎么猶豫,就答應(yīng)了,只不過說要準(zhǔn)備一番。

    付拾一點點頭,輕聲建議:“我建議,來一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高力士一愣,不由得細(xì)細(xì)打量付拾一。

    付拾一聳肩:“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著,那些人將彥青丟在街上,必然有些目的�;蛟S,就是沖著嘉誠縣主來的呢?”

    有個詞,叫誘餌。

    還有個詞,叫殺人滅口。

    高力士神色復(fù)雜的夸贊一句:“付小娘子真是玲瓏心肝�!�

    “那還是算了吧�!备妒耙汇溃骸耙话氵@種人都沒有好下場。參考比干。”

    高力士:……可也得有人敢吃��!

    李長博這頭還沒完事兒,付拾一就先回去了。

    彥青那樣的情況,她怕他們應(yīng)付不了。

    事實上,付拾一是對的。

    彥青沒等用藥,自己就醒過來了。

    然后,他跌跌撞撞的要尋死。

    付拾一過去時候,除辛的藥房都被弄得一團亂了。

    彥青身上光著,只穿了四角短褲在屋里到處沖撞,翟升和徐雙魚兩個顧忌著他的傷口,就有點兒無從下手的感覺。

    不得不說,彥青皮膚挺白的。

    身材也是不錯的。

    但是這個形象吧,多少有點有礙瞻觀。

    除辛都避得遠(yuǎn)遠(yuǎn)的。

    徐雙魚和翟升兩個看見付拾一,就像是看見了救星,就差撲上來抱大腿了。

    面對他們二人的求助,付拾一冷漠的拒絕了:“男女授受不親,而且我是女人,哪有那么大的力氣?”

    她甚至還鄙夷的嘲諷:“不要讓我覺得你們兩個連這點小事情都做不好,只會白吃干飯!”

    徐雙魚和翟升默默的擼起了袖子,對視一眼之后,終于都拿出了自己的實力。

    在兩人一人被抓了好幾下之后,彥青終于被制服了。

    付拾一也沒法讓彥青穿衣裳,只能將人先那么按著。

    而后,就在眾人完全不知該怎么辦的時候,她想了想,直接將一支筆塞進了彥青的手里。

    剛才還躁動不已的彥青,忽然就安靜了。

    而后付拾一又將一張紙,塞進了彥青另一只手里。

    彥青再一次激動起來,不過卻沒了發(fā)瘋的感覺。

    付拾一握住他的手腕,將他往桌子邊上帶。

    彥青微微遲疑了一下,就跟著付拾一的牽引走,那樣子,乖得不得了。

    將紙鋪在桌上,拉著彥青的左手感受一下之后,付拾一再用手指點了點他的右手。示意他寫。

    翟升和徐雙魚目光灼灼的看著付拾一,敬仰之情簡直溢于言表。

    付拾一睥睨二人:哼,這種事情,當(dāng)然要動腦子了!

    彥青必是不想活了,但不代表他什么也不想說。

    事實證明,彥青現(xiàn)在這樣,指望他寫出正常的字,是完全不可能的。

    因為他煞有架勢的,寫出了一個墨團來。

    付拾一倒是記住了每一個比劃和它們的順序,迅速拽過來一張紙進行記錄。

    翟升連連點頭:不愧是我?guī)煾福≌媸锹斆鹘^頂!

    付拾一此時此刻如果聽見他的心聲,必定會一巴掌拍他腦袋上:你才絕頂!祝你這輩子早早就聰明絕頂!

    很快彥青就寫出了第一句話。

    只是看著這句話,所有人都心情略有些復(fù)雜。

    付拾一更是不忍看他,只默默的轉(zhuǎn)開頭。

    下一更,十點半左右哦~

    ###第1769章

    真的很傻###

    ,大唐驗尸官

    彥青的那句話是:“縣主可好?”

    這個縣主,自然是嘉誠縣主。

    最終,付拾一吩咐翟升:“你抓著他的手,寫,她很好�!�

    的確,嘉誠縣主現(xiàn)在好得不能再好了——有飯吃,有衣穿,還能化妝吃點心。

    比起彥青,好了千萬倍不止。

    彥青在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臉上居然出現(xiàn)了一種叫做“放心”的表情。

    隨后,彥青又寫下一句話:“他們在城里。要謀反。”

    付拾一讓翟升問他:“位置呢?”

    彥青這一次只是搖搖頭,表示他不知。

    又過一會兒,他才繼續(xù)寫:外族、前朝�?谝舨粚Α�

    付拾一秒懂:彥青的意思,是說口音不對,像是外族人。而還有的人,可能是和前朝有關(guān)的人。

    說完這句話之后,彥青再寫出來的,就只有一個字:死。

    寫完這句話之后,他就扔了筆,站在那兒緩緩揚起了脖子。

    就好似生怕刀來的時候切得不夠準(zhǔn),死得不夠快。

    付拾一讓翟升告訴彥青:縣主要來,見否?

    彥青一下激動起來,拼命搖頭,甚至還做出了想要逃跑的舉動。

    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他這是不想見嘉誠縣主。

    翟升和徐雙魚按著他,不讓他亂動,可是都有點不忍心了。

    付拾一想了想,讓翟升寫了句:“她很擔(dān)心你�!�

    這一次,彥青再度安靜下來,寫道:真的嗎?

    付拾一只回:真的。

    彥青笑了,可很快抬手捂住臉,哭了。

    他眼睛傷成那樣,一哭,流出來的都是血淚。

    很快一張臉上,全是血紅的淚痕,看上去十分可怖。

    他現(xiàn)在是不應(yīng)該哭的,但是他也聽不見,這個狀態(tài)也沒法給他寫,付拾一都覺得有點頭禿。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算了,都要死的人了,還想這么多做什么?他高興就好……

    彥青哭過了,自己又去摸索著找筆。

    徐雙魚紅著眼眶遞給他,看著他在紙上寫:不見,但不怪她。

    這句話,又一次讓付拾一差點哭出來。

    她看著彥青,忽然就有一種想錘死狗血作者的想法——這種故事,真的很容易騙人眼淚��!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愚蠢的人呢!

    付拾一還挺想罵彥青一頓,讓他明悟一下的。

    但是,彥青又聽不見。

    而彥青在騙完了大家眼淚之后,就徹底的不再寫任何一個字,是坐在那兒,微微仰著脖子,用這樣的態(tài)度,表明自己想尋死的意愿。

    面對這樣油鹽不進的彥青,大家都沒辦法。

    當(dāng)他拒絕交流之后,付拾一他們誰也沒轍。

    好在他也沒有繼續(xù)自殘。

    付拾一頭疼的守著他,叫來了厲海。

    厲海一過來,看見彥青那陣仗,一言不發(fā)的扭頭就將門簾給仔細(xì)拉上了——當(dāng)然不是怕冷風(fēng)吹了彥青,而是除辛就在外頭看著……

    他隨后開口:“弄走。”

    付拾一震驚看他:“不是吧?他都這么慘了,你還想著吃醋?”

    “不合適�!眳柡V噶酥杆幑瘢芭匀�,要用�!�

    付拾一覺得他是在找借口:他就是不想讓除辛看別的男人!尤其是光著身子的男人!

    但這種事情,人家堅持,你也不好繼續(xù)戳破,所以付拾一就點點頭:“對,你說得對!但是你看他這個這樣子,能送到哪里去?我回頭讓他們收拾了屋子出來,再將人挪過去�!�

    厲海還不忘提醒:“盡快�!�

    付拾一:“……好的�!�

    整個過程,彥青對厲海的嫌棄一無所知。

    眾人深深覺得:有的時候聽不見看不見,也挺好的。

    嘉誠縣主過來的時候,已是天快黑的時候了。

    她換了衣裳,假裝成兵丁混進來的。

    而彥青則是被強行灌了藥,昏睡了過去——事實上,他本身也撐不住,已經(jīng)快陷入昏迷的狀態(tài)。

    付拾一如實將彥青的意愿告訴了嘉誠縣主:“他說,他不想見你�!�

    嘉誠縣主眼睛是浮腫的,顯然沒少哭。

    此時她一聽這話,眼淚頓時又下來了:“知道,他必定是恨我的。你替我跟他說說——”

    “他聽不見。”付拾一提醒她:“之前我們交流,是寫字。但是他現(xiàn)在不愿意的話,就沒法了。”

    嘉誠縣主一下哭出聲來,也許是想到彥青已經(jīng)聽不見,她啜泣了幾下之后,忽然就放聲大哭,還有越哭越傷心的架勢。

    付拾一揉了揉太陽穴:“別哭了,早干嘛去了?他倒不恨你,只是不愿見你。我猜,可能是不想你看見他現(xiàn)在這幅樣子�!�

    嘉誠縣主是因為彥青那張臉而買了彥青,甚至和彥青成婚的。

    彥青心里也清楚。

    所以,他沒了吸引嘉誠縣主的東西時,他必然會覺得自卑。

    一方面,他不想讓嘉誠縣主內(nèi)疚,另一方面,就是處于這種自卑,他怕嘉誠縣主厭惡。

    嘉誠縣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怎么那么傻!怎么就那么傻!”

    付拾一也覺得彥青挺傻的。

    事實上,整個衙門的人,都覺得彥青挺傻的。

    “讓我看他一眼吧,就一眼!”嘉誠縣主拽住付拾一的袖子,苦苦哀求。

    付拾一抽回來,問她:“看一眼,又有什么意義呢?你怕他怪你的話,他也不怪你。你本來也不是因為他這個人才和他成婚的,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成了那樣子,難道你還會喜愛與他?還是說,看了這一眼,你覺得自己盡到了義務(wù),就可以心安理得?”

    嘉誠縣主說不出話來,拼命搖頭否認(rèn)。

    因為她的苦苦哀求,付拾一最后還是讓她看了一眼彥青。

    彥青穿不了衣服,也蓋不了被子,取暖全靠火盆。他身上,只有一個褲衩子。

    所以嘉誠縣主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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