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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綠娘頗有點(diǎn)緊張:“我就是看了看虎兒,摸了摸他的臉,又替他把手放進(jìn)被里,沒做別的!”

    “沒有了?”李長博揚(yáng)眉,卻沒放過綠娘,反倒如此追問一句。

    付拾一忍不住也多看一眼綠娘。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綠娘顯得更加緊張,幾乎快哭出來:“我真的什么也沒做��!我哪能對個孩子下手!萬一叫人發(fā)現(xiàn),我這輩子都完了!再說了,虎兒跟我也挺親的……我咋下得去手嘛!”

    “他當(dāng)時梳的什么頭?”李長博忽然喝問一句。

    綠娘一愣,下意識脫口而出:“沒扎頭!那天我還納悶?zāi)�,怎么把小辮解了!還想要不要幫忙綁起來。不過又想,也許是故意的,就沒提!”

    “不過也可能是孩子睡覺不老實(shí),自己蹭散了�!被剡^神來,綠娘又補(bǔ)上一句:“畢竟,那頭繩還落在枕頭上呢。”

    李長博看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微微搖頭:應(yīng)該不是綠娘。綠娘這樣容易慌張,在人眼皮子地下干殺人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被人看出端倪來?

    這個時候,石桃娘卻忽然嚷嚷起來:“還說不是你!定是你!我家虎兒的辮子是散了,可你們來之前還好好的呢!后頭那辮還是我們自己綁的!”

    綠娘急得“嗚嗚”直哭:“我真沒有!你亂說!”

    二嬸子也緊跟著哭了:“我家綠娘怎么可能做這個事?這些年,我們兩家又沒什么仇——”

    石桃娘撇嘴:“老屋我們拿最多,你們都沒分上,心里頭能不記恨?!背地里還沒少說我們壞話!我都聽人說了!”

    楊家老婦撲上去就要打二嬸子:“還說不是你們?你們這些黑心爛屁眼的——”

    眼看著又要發(fā)展成村婦打架,李長博淡淡的呵斥一句:“誰敢動手?”

    楊家老婦已是挨過打,這會兒還真不敢輕舉妄動,悻悻的收了手。

    二嬸子哭得不行,綠娘扶著老娘,氣得渾身發(fā)抖:“我們那會兒想要老屋,說用地?fù)Q,好給我哥成親,你們沒同意,我們想了想,也就算了。那地賣了一樣的蓋屋,還是新的。這些年,你們屋頭有大事小事,我們哪次沒來?背后說壞話,說幾句大伯他耳朵軟,光聽伯娘的。算啥?大嫂子你不也在背后說伯娘偏心?”

    結(jié)果綠娘說得痛快,二嬸子卻著急得掐她:“你說這些干啥!”

    綠娘就氣得更厲害了:“你咋還不讓我說!”

    二嬸子呵斥她:“都是楊家的,以后還要走動,你說這些干啥!我咋教你的!”

    這下,綠娘雖然氣得慌,卻也不吭聲了。

    付拾一看了看二嬸子,又看了看綠娘,倒越來越相信母女兩個說的話了:能有這個想法的,怕是不為了個什么天大的利益,還真不會撕破臉做這么缺德的事情。

    二嬸子看似老實(shí),實(shí)際上,是真聰明啊!

    不過,如果不是二嬸子他們,那是誰呢?

    付拾一將目光,緩緩的從楊家老婦,石桃娘,虎兒他娘,以及楊家兩個兒子,兩個孩子身上,一一滑過。

    同樣,李長博也在看他們。

    楊家老婦本來還在恨綠娘她們,結(jié)果聽見自己大兒媳婦說自己壞話,想也不想,扭頭就是一個巴掌,劈頭蓋臉的喝罵:“你個喪門星!蠢婆娘!還敢說老娘偏心!我是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喝!家都沒分,我偏心啥了?你嫁過來,連個鋪蓋都沒陪嫁一卷,你還有臉?!”

    “楊家怎么就讓你這個喪門星進(jìn)門了!干活干活不利索,養(yǎng)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笨!就說閑話本事大!”

    那是真一點(diǎn)沒給自己大兒媳婦留臉面。

    ###第1429章

    沒有尊嚴(yán)###

    大唐驗(yàn)尸官第一卷第1429章沒有尊嚴(yán)一群人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登時面面相覷,不知該勸還是不該勸。

    而楊家老婦那一把掌打得狠,石桃娘的嘴角都流血了。

    石桃娘捂著臉,低著頭不吭聲。不過很快就看見眼淚一滴滴的往下掉。

    說實(shí)話,看見這一幕的人,都會不忍心。

    楊家大郎好不容易開了口:“阿娘!你這是做啥哩!”

    結(jié)果楊家老婦一個眼刀子就扔過去:“你閉嘴!”

    楊家大郎縮了縮脖子,努力的將自己縮到了楊家老婦看不見的角落里,然后低著頭不吭聲,只當(dāng)自己不存在了。

    石桃娘的兩個孩子,也是猶豫著,怯懦的不敢說話。

    倒是虎兒他娘抹著眼淚勸了一句:“阿娘,大嫂雖然沒有陪嫁,這些年也一心一意為了咱們家,踏踏實(shí)實(shí)跟大哥過日子哩。她對虎兒咋樣,咱們都是看在眼里的,不可能是大嫂�!�

    這下,楊家二郎也跟著開口:“阿娘,惠娘說得對。大嫂干活是真勤快哩。”

    楊家老婦這才消停點(diǎn),不過還是惡狠狠罵了句:“鋪蓋都沒陪嫁來一床,還想我當(dāng)她是菩薩一樣供著�。俊�

    付拾一聽著這話,只覺得做人媳婦怪不容易:陪嫁多了,楊家老婦這樣的婆婆其實(shí)也未必心里痛快。陪嫁少了,又成了罪過。

    要不,怎么說婚姻嫁娶,從來都是人生大事呢?畢竟這里頭的學(xué)問,大了去了。

    付拾一忽然有點(diǎn)明白,為什么攘外必先安內(nèi),齊家才能平天下。后院一攤子事情都還沒搞明白呢,哪有功夫去插手外頭的事情?

    不過楊家老婦雖然消停點(diǎn)了,但也沒有忘記剛才的事情,她惡狠狠的瞪著石桃娘:“不過你還是把話說清楚了,我咋偏心了?”

    石桃娘抬起頭來,雙眼通紅,一字一頓:“阿娘敢說沒偏心?”

    “我男人掙錢,你全要走,給我留一個子也不行。他們兩口子的,你就只要老二的,不要惠娘的。讓她自己留著當(dāng)私房,自己花用�!�

    “過年,兩個孩子做衣裳的料子,加起來都沒虎兒一個的貴!”

    “虎兒要吃糖,您說買就買,買了,也只給他們兩個分一塊,其他的全藏起來慢慢給虎兒吃!”

    “還有,農(nóng)忙時候,我和我男人白天黑夜的做活,多吃塊肉,你罵了我半宿!”

    “我說我也出去掙錢,你咋罵我的?說我是癩蛤蟆,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我有沒有那德行。死活不讓我去掙錢,說我出去了,家里飯誰做?活誰干?”

    “辛苦喂豬一年,殺了豬,惠娘回娘家,給條后腿子,我回去,就給一扇瘦排骨!等著別人笑話我!”

    “可那豬,是我喂大的�。∥业降讏D個啥?”

    “你看不慣就算了。怪我娘家人不爭氣,那我那兩孩子呢?牛兒和花兒兩個,難道就不是楊家的種?咋吃塊肉也還是不行?看著虎兒吃肉,他們饞得啃手指頭啊!”

    “你不曉得,晚上孩子悄悄問我,為啥他們天天打豬草,可奶奶不給他們吃肉的時候,我心里啥滋味!”

    “虎兒幾個月就斷了奶,他們要出去掙錢,孩子讓我?guī)�。病了就罵我,磕碰摔了就罵花兒連弟弟都看不好。那小孩子皮,自己愛動,誰看得��?”

    “小時候,我?guī)汉突▋憾紱]這么精心!”

    石桃娘越說越是傷心,越說越是哭得大聲。

    她心里頭是真的苦。

    楊家老婦大概沒想到石桃娘真能說出這么多,當(dāng)時都愣了�?粗约掖髢合眿D,好像已是不認(rèn)識。

    倒是二嬸子寬慰了句:“哪家大兒媳婦不是最憋屈?就是你婆婆,當(dāng)大兒媳婦時,也沒少受委屈�!�

    石桃娘抹了一把淚:“我不怕干活,我也不怕吃苦�?杉依镉械模瑧{啥就沒有我們的?我和我男人,哪個干活偷懶了?他們要掙錢,可他們掙的錢,也沒給我們分過��!”

    這么一句話,算是道破了內(nèi)里最關(guān)鍵的。

    其實(shí)有時候,會有個特別有趣的現(xiàn)象,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都沒有時候,守望相助,一同吃苦,都覺得很好。因?yàn)檎l也沒有,所以誰也不嫉妒誰。

    可一旦有了好東西,偏偏還沒分均勻時候,那就有了矛盾。分少了的就滋生出嫉妒來。

    付拾一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楊家老婦很快振振有詞:“我們屋頭又沒分家,錢交給我,難道沒用家里?我們屋頭這些瓦房,咋蓋起來的?”

    結(jié)果石桃娘卻說了句心里話:“還不如分了家。我吃糠咽菜我也不難受!”

    楊家老婦氣得渾身直哆嗦。指著石桃娘,一把捂住了胸口就委頓下去,那表情極其痛苦。

    頓時,楊家大郎和楊家二郎都急了,慌忙關(guān)切的簇?fù)砩先ィ瑖u寒問暖。

    虎兒他娘更是指責(zé)了大嫂一句:“大嫂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不分家,咱家哪有現(xiàn)在的光景?!”

    石桃娘低頭杵在那兒,不說話,整個人仿佛變成了木頭。

    唯獨(dú)她兩個孩子,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她的手,低聲的喊:“阿娘�!�

    那一聲聲怯懦的“阿娘”,聽得人有點(diǎn)心碎。

    付拾一嘆一口氣。看一眼李長博。

    李長博也跟著嘆一口氣,終于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因?yàn)檫@個,所以你才殺人的嗎?”

    這一句話,算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將在場的人,驚得都說不出話來,只是愕然的看看李長博,又看看石桃娘。

    每個人半晌都有點(diǎn)換不過來:說啥?石桃娘她殺人?殺了誰?

    直到虎兒他娘尖叫一聲昏過去,其他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對,說的是虎兒。

    石桃娘也反應(yīng)過來,終于開口辯解一句:“我沒有,虎兒跟我親生的一樣,我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我也是當(dāng)娘的,這怎么下得去手?”

    石桃娘近乎機(jī)械一樣說著這些話,可臉上卻帶著點(diǎn)木然。

    李長博沉聲緩緩道:“不必再狡辯了,我知道,是你。就是胸口那根針,同樣也是你扎進(jìn)去的,對不對?你未必想殺人,你只是想報復(fù)他們的不公——”

    石桃娘猛然顫了一下。

    ###第1430章

    為什么呢###

    大唐驗(yàn)尸官第一卷第1430章為什么呢石桃娘干澀開口:“是。人是我殺的。我就是嫉妒�!�

    明明她聲音不高,可眾人聽了,都覺得莫名的心中一震。

    付拾一雖然早就懷疑,但是這會兒真聽石桃娘說出口,卻還是覺得有些悵然。

    石桃娘這個人,未必是真可惡,但是真可悲。

    這個時代下,最底層女性的可悲。

    沒有給力的娘家,在婆家受盡委屈,為了孩子,為了生計(jì)奔波受苦,可一年到頭,其實(shí)仔細(xì)想想,日子并沒有什么盼頭。

    只是這么一年又一年,熬光了所有的青春。

    在這樣壓抑的生活中,滋生出陰暗的想法,仿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剛才還在關(guān)心楊家老婦的楊家大郎,此時急切的呵斥:“你亂說個啥?!”

    石桃娘笑了笑,笑容有點(diǎn)凄苦,她重復(fù)一遍:“真的是我做的。一年半之前,你記不記得,那個端午�!�

    “端午要回娘家送東西,阿娘給準(zhǔn)備的東西。我和惠娘又不一樣。我?guī)е▋�,哭了一路。到了娘家,娘家嫌�(xùn)|西少,飯都沒留我吃,就趕我走。我能咋辦?”

    “回來了,阿娘也嫌棄我,說我就知道向著娘家,飯都舍不得多吃口再回來。只知道吃家里的�!�

    “我可以不吃,可花兒餓得直哭!”

    “那雞是我養(yǎng)的,怎的我就不能提一個回娘家去長長臉?”

    “惠娘回來,帶著大包小包,高興得不得了,哄得阿娘高興�;阂缘案�,我多做了個,分了牛兒和花兒一口,阿娘看到了,又是一頓罵!”

    “那天晚上,虎兒又吐又拉,折騰我一晚上。一問才曉得,抱回娘家,不曉得哪個天殺的給喂了肉!惠娘也不知道攔!還怪我沒告訴她!”

    “到底這是她的兒子,還是我兒子?我盡心盡力照顧她兒子,她有點(diǎn)什么好東西,怎么從來不舍得分給我兒子!”

    “我做點(diǎn)針線活,虎兒哭得我心煩,所以我就鬼使神差動了那個念頭——”

    石桃娘說著說著,自己都哆嗦了一下,仿佛不能理解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敢那么做。

    “所以你就把那根繡花針,扎進(jìn)了虎兒的胸口�!备妒耙灰娝煌抡f,就嘆了口氣,替她往下說。

    石桃娘苦笑,點(diǎn)點(diǎn)頭:“對,那根針太細(xì),我用力一扎,居然直接全部沒進(jìn)了肉里�;撼蕴郏薜酶鼌柡�,我怕被發(fā)現(xiàn),只能匆匆給他穿上衣裳——后來還想去找那根針,可是怎么都拔不出來。反而越來越進(jìn)去�!�

    “后頭我也不敢再弄。我天天都害怕被發(fā)現(xiàn)。結(jié)果過了一段時間,反而什么痕跡都看不出來了�!�

    石桃娘低頭:“我還以為,是老天爺開眼了�!�

    “結(jié)果沒想到過了這么久,還是又鬧出來。我當(dāng)時聽見那大夫說的話,我就慌了神。”

    她又不說了。

    李長博這次替她往下說:“所以,你就想,干脆將孩子弄死,這樣還可以誣賴給醫(yī)館�!�

    石桃娘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承認(rèn)。

    事情明明已經(jīng)水落石出,可眾人心里反倒是比之前更沉甸甸的。

    虎兒他娘已經(jīng)醒過來,這會兒撲上去就是撕打:“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你個賤婆娘,沒娘家沒陪嫁,你怎么敢?!”

    付拾一皺眉:這些話也真是不好聽。

    石桃娘任由虎兒她娘撕打,一點(diǎn)不反抗,整個人真是徹底成了木頭。

    可這樣的石桃娘,反倒是有點(diǎn)可憐。

    李長博看王二祥一眼。

    王二祥立刻朝著那楊二郎喊一嗓子:“你管不管?再不拉開,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楊二郎赤紅著眼睛:“我打死這個賤婆娘——”

    他還真提著砂鍋那么大的拳頭要加入戰(zhàn)局。

    結(jié)果,一直都處在懵逼狀態(tài)的楊大郎,這個時候忽然也不知哪里來的神力,一把就將楊二郎推開,而且吼了一句:“你敢!那是你大嫂!”

    這話可是捅了馬蜂窩。

    整個場面,徹底炸了鍋。

    兩妯娌之間撕打已經(jīng)不稀奇,這下兩兄弟,也是扭成了一團(tuán)。

    那楊家老婦看著眼前混亂的局面,差點(diǎn)沒昏厥過去。

    倒是二嬸子,想去拉這個,又被那個撥開,想去拉那個,又被這個撥開,活脫脫成了個陀螺。

    急得綠娘趕緊拽著自己老娘:“你別去了,一會兒也被打了怎么辦!”

    二嬸子她老胳膊老腿,還真受不起。

    可二嬸子急得拍大腿:“這可咋辦?這樣要不得�。∵@兄弟兩個,哪能這樣?”

    李長博也不著急出聲,等兩兄弟都痛痛快快出了幾拳,都成了熊貓眼,他這才慢悠悠出聲:“拉開吧�!�

    不良人出手,那自然就是快得不得了了。

    場面一下安定下來。

    幾個人被拉開,各自還氣喘吁吁的,瞪著彼此,那眼神都是仇恨憤怒。

    哦,石桃娘例外。

    石桃娘臉都被抓花了,可人卻還是跟木頭一樣。

    李長博問石桃娘:“你還有想說的話沒有?”

    石桃娘這才有了點(diǎn)反應(yīng),她想了想,走到楊家老婦跟前跪下,喊了聲:“娘,我做錯了。但是牛兒和花兒是無辜的。你別因?yàn)槲遥浐匏麄�!�?br />
    “虎兒走了,我以命抵命就是。牛兒是楊家的種,他也是楊家的孫��!不求您對虎兒那樣,好歹讓他們兄妹兩個吃飽穿暖!他們也都知道孝順娘的!”

    說完,她重重的朝著楊家老婦磕頭。

    結(jié)果楊家老婦一腳就蹬在了石桃娘胸口上,直接踹得她仰倒過去。

    楊家老婦氣得胸口起伏,惡狠狠的咒罵:“你生的也配和虎兒比?虎兒多聰明乖巧?你生的是啥?跟個木頭人一樣!等著他們孝順我?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玩意,自己都養(yǎng)不活,拿啥孝順我!”

    這話是當(dāng)真尖銳犀利。

    不僅石桃娘傻了,就連其他人都也都震驚了:天啊,這是親祖母嗎?!

    付拾一吞了口唾沫,心道:完了,這個家,算是徹底完了。接下來,要亂套了……有道是,不怕聰明人算計(jì),就怕老實(shí)人計(jì)較�。∵@樣的話,就算心是鋼鐵做的,也得被扎成篩子啊!

    下一刻,就聽楊家大郎顫抖著聲音問了句:“娘,你說啥嘞!”

    ###第1431章

    仗勢欺人###

    大唐驗(yàn)尸官第一卷第1431章仗勢欺人然而楊家老婦卻絲毫沒有感受到自己大兒子的心痛,反倒是繼續(xù)往上捅。

    “你這個沒出息的玩意,除了悶頭干活,還能做啥子?你爹說你是頂事的,可要我說,你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吵仗不行,打架不敢,連生出來的兒子都跟你一個德行!”

    “我生你還不如生個棒槌!”

    “體貼話都沒一句,娶個媳婦還娶這么個爛貨!連床鋪蓋都陪嫁不來一條!你還覺得她好!”

    楊家老婦這一番話,直接否定了自己大兒子所有。

    楊大郎死死的盯著楊家老婦,眼眶通紅,胸膛起伏:“娘,你真、真這么想?”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但有時候到了極度傷心時候,眼淚反而也是掉不下來的。

    楊家老婦不耐煩呵斥:“我說錯了?這個時候,你還敢替她說句好話?你敢說,就莫認(rèn)我!也不曉得做了啥子孽,生了你——”

    楊大郎面上劇烈抽搐了一下,忽然拉起自己兒子女兒,走到了石桃娘跟前:“我聽你的,分家!”

    石桃娘本來都似木頭一般絕望了,陡然聽見這話,眼底迸出一絲絲光亮來:“你說啥?”

    “分家!”楊大郎從牙縫里擠出這么幾個字來,卻格外的鏗鏘有力。

    付拾一大概明白楊大郎心里頭的感受:既然是到了這個地步,既然是自己對老娘來說,一點(diǎn)也不算兒子,那就干脆分家,至少給兩個孩子更好的生活。

    而分家這個決定,顯然給楊家老婦和楊二郎帶來不小的沖擊。

    楊家老婦尖銳嘶喊:“休想!你要分家你領(lǐng)著你那兩個小喪門星一起滾蛋!這個家里,毛都不會給你們分一根!”

    楊二郎也是一臉不可置信:“阿兄!你說啥呢!你怎么能這么對娘說話!”

    楊大郎卻是鐵了心,閉了眼睛,不看楊家老婦,主意卻很正:“那就請里正來分!我是長子,房子是該我的,田我也該多分!”

    的確是這樣。古人重長子長孫。長子長孫,分家時候,都能多分家產(chǎn)。

    哪怕是農(nóng)村,也如此。

    當(dāng)然,長子也負(fù)責(zé)給父母養(yǎng)老。

    楊家老婦當(dāng)然不肯同意,撲上來打自己大兒子。

    李長博讓不良人將楊家老婦壓住了,然后看一眼二嬸子:“您去一趟,請里正和族老來。”

    他一說這話,眾人就知道他是要幫忙做主分家了。

    石桃娘現(xiàn)在已是又驚又喜又悲,整個表情是又哭又笑的。

    這頭的事情,其實(shí)外頭早已經(jīng)有鄰居悄悄探聽到了,所以里正和族老來得很快。

    來了之后,李長博半個字不提案子,只說楊家要分家,問他們該怎么分家。

    里正毫不猶豫:“這個簡單,楊家老弟在去時候,就留了話。正房三間,他們現(xiàn)在住的這三間,是從前就起了的,都?xì)w老大。家里三畝水田,四畝旱地,老大分兩畝水田,兩畝旱地。剩下是老二的�!�

    “另外,他們家的錢,一共三吊半,老二拿兩吊,再用當(dāng)初分的老宅去換一塊宅基地,重新起個房子�!�

    “他們后頭修的這三間屋,就一人一間半。誰想要,誰給另一個拿錢補(bǔ)。至于后頭存的錢,也是兄弟兩個一人一半。兄弟兩個都是壯勞力,婆娘也是壯勞力,除了娃娃多吃一口飯,基本上沒啥吃虧的。但是兄弟兩個,就不講究那么細(xì)了嘛。”

    里正一口氣說完,又轉(zhuǎn)頭問楊家的族老:“你們看呢?”

    幾個族老也點(diǎn)頭:“留了話,自然按這個分。后頭的一人一半,也公正�!�

    這么說,就是沒有一個人反對了。

    同樣,李長博也沒什么說的,覺得這樣很好。

    唯獨(dú)楊家老婦不同意,哭著就嚷嚷開了:“老大兩口子天天就在屋頭,哪出去掙錢了?這些錢都是老二兩口子掙的,憑啥分給那兩口子?還有我呢!分家就不管我了?!”

    里正和族老登時面面相覷,都有點(diǎn)為難——別人家分家,也沒說過這樣的話啊。

    付拾一實(shí)在是聽不下去了,于是干脆利落站出來:“我有幾句話,實(shí)在是想講一講,李縣令您看說是不說?”

    李長博無奈一笑:“付小娘子請講。你也是朝廷官員,品級與我相當(dāng),又是郡主,有什么不當(dāng)講?”

    這個身份一亮出來,不知情的人登時唬了一跳:啥?這個看上去面嫩的小娘子還是個官?不僅是官,還是郡主?!難道是皇帝陛下什么人?

    付拾一暗暗的給李長博比了個大拇指:上道,太上道了!要的就是這個仗勢欺人的效果!

    當(dāng)下,她裝模作樣清了清嗓子,然后才開口徐徐道:“首先呢,我想給大家算一筆賬。”

    “剛才,楊家婦人說,錢都是二兒子兩口子外出掙的。這不假,我們都知,老大兩口子,一年就在家中養(yǎng)些牲畜,種種地,連門都很少出�?隙]掙工錢回來上交。”

    楊家老婦一聽這話,還以為付拾一要幫自己,連連點(diǎn)頭:“就是就是!”

    付拾一笑瞇瞇看她一眼:“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說完�!�

    因?yàn)檎f完之后,你肯定不會再點(diǎn)頭!

    付拾一接著往下說:“按照這個邏輯,就該各自拿各自掙的錢�?墒俏蚁雴枂枺隙䞍煽谧尤绻欠旨页鋈芜^,他們還能存下這么多錢嗎?首先帶孩子,他們肯定需要留下一個人出去帶孩子。”

    “這就會導(dǎo)致,他們做工掙錢會少一部分。其次,兩口子吃不吃飯?吃不吃菜?刨去這些,又少了一大半�!�

    “當(dāng)然,不僅僅是如此。逢年過節(jié),妻子要回娘家,送節(jié)禮吧?還要一家三口做衣裳吧?自己不會針線的話,得請人吧?這些都要錢,所以,他們能存下來的,又少一部分�!�

    “當(dāng)然,他們也可以選擇一個人留在家種地。畢竟糧食也可以賣錢嘛!但是一個人,在帶孩子同時,能種多少地?夠不夠吃?還有多余的糧食賣錢嗎?這樣一算,他們還能存下多少錢?”

    付拾一幽幽的嘆一口氣:“為什么從古至今,都說人丁興旺,家族才能發(fā)達(dá)?因?yàn)橐S持一個家,就需要人力。家里人多了,才能騰出更多勞動力去做別的事情掙錢。”

    “老大兩口子不種地不養(yǎng)牲畜,不侍奉老娘,老二兩口子怕是門都出不去!”

    付拾一微笑看里正和族老:“諸位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老二兩口子常年不在家,孩子是老大兩口子帶的,長輩是老大兩口子贍養(yǎng)的。要我說,解決了他們后顧之憂,承擔(dān)了他們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分一半,都算是心疼弟弟了。實(shí)則,真的應(yīng)該多分才是!”

    “糧食難道不能賣錢?牲畜難道不能賣錢?針線活難道不能算成錢?給人帶孩子伺候老人,難道不能算成錢?”

    ###第1432章

    不賣錢嗎###

    大唐驗(yàn)尸官第一卷第1432章不賣錢嗎付拾一這些話,說得簡直是讓一群人目瞪口呆。

    但是仔細(xì)算算賬,的確也是這么一回事。

    只有楊家二媳婦試圖進(jìn)行反對:“話不能這么說,他們也是娘的兒子,難道不該孝敬耶娘?就算沒有我們,他們就不種地了?那也不是一樣沒錢么?”

    她說這話漲紅了臉,也不知是需要鼓起勇氣,還是被氣得慌。

    反正楊家老婦是面目猙獰:“反正我說沒有就沒有!不給就是不給!誰也甭想從我這里拿走一個錢!”

    付拾一笑瞇瞇的將楊家兒媳婦的話懟了回去:“話也不能像你這么說。沒有你們,這些宅子這些地,可不用分出去一點(diǎn)。”

    “另外,錢雖然會少,但是也不用幫你們帶孩子,家里也不必消耗那么多米糧,都換成錢,少是少了點(diǎn),但也肯定和他們手里能分去的錢差不多。”

    前幾年還在亂世時候,米價多貴?也就是這兩年世道好了,米價才下來了。

    “而且你看,你們大哥都沒心疼房子和地要分給你們。對阿爺給你們留了錢修新屋的事情也沒有意見,怎么你們就那么多意見呢?”

    付拾一笑得更加意味深長:“而且當(dāng)初你們不是沒分家嗎?按照規(guī)矩,不管多少,掙錢交公,就是大家所有,分家時候拿出來分,難道不該?”

    虎兒他娘登時囁嚅。只能瞪了一眼自家男人,沒什么好氣:“你咋也不說句話?”

    可惜那男人脾氣雖然楞,可打嘴仗還真不擅長。而且付拾一畢竟又是官,又是郡主的,直接就讓他也不敢動拳頭了。

    付拾一微笑臉:“你一張嘴,我也一張嘴,說不過我,怎么能去喊幫手呢?你先問你家男人,那我問問我未婚夫,也沒毛病吧?”

    她轉(zhuǎn)過臉去,聲音甜蜜蜜:“三郎,你怎么也不說句話啊~”

    王二祥等一干長安縣的人,哪里見過這個陣仗?

    當(dāng)即他們汗毛都豎起來不說,更腦子里齊刷刷的冒出一個念頭來:付小娘子這是怎么了?怪嚇人的!

    就連當(dāng)事人李長博,這會兒也是一點(diǎn)甜蜜和驕傲都沒有,只有驚悚。

    但是該配合自家未婚妻的演出,他是純粹憑著本能一樣完成了,先是微笑,而后柔聲道:“我覺得十一娘說得很是。我也如此覺得。各位族老和里正呢?”

    他看向里正他們,不動聲色的搓揉了一下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然后略惆悵:從前也沒不是沒想過付小娘子如此柔情蜜意的喚我,可萬萬沒想到……罷了,叫李縣令也很好。感情深淺,不在稱呼!

    里正他們幾個已經(jīng)是老臉上一片懵然,幾個加起來好幾百歲的老頭子,還真沒見過這種陣仗。

    看著楊家二兒媳那憋悶樣子,想笑吧,又覺得這個場合笑起來似乎有點(diǎn)不合時宜?

    里正只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道:“我看很在理。”

    其他幾個族老也紛紛的表示贊同。

    虎兒他娘氣得臉色成了豬肝色。那紅里透著紫啊,紫里透著黑——

    不過,對于付拾一這種降維打擊的行為,想來也沒幾個人扛得�。赫摫臼卤炔簧希撋矸荼炔簧�,論男人,還是比不上……

    最后,虎兒他娘只能看向楊家老婦:“娘,您看大哥,大嫂殺了虎兒,他還要分家——”

    她哭了。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眾人這才想起,還有這么一個事情。

    付拾一嘆一口氣,“一碼歸一碼。就算石桃娘是殺人兇手,可該她家分的東西,也不能少了她的。當(dāng)然,你也可以要求金錢賠償。不過這樣的話,石桃娘可能判刑就沒那么重了�!�

    結(jié)果這話話音還沒落下,楊大郎就主動飛快道:“那我們啥也不要,放了我婆娘吧!”

    說完他就拽兩個孩子:“快跪下,求求貴人們!”

    兩個孩子就連連磕頭,嘴里全是哀求的話。

    楊大郎自己也跪了,神情卑微,卻誠懇。

    石桃娘大概自己都沒想到這些,眼淚洶涌而出,一開口卻是罵:“殺人償命,有啥子好怕?這些憑啥給他們?我們應(yīng)得的,就要拿著!你不吃飯,牛兒和花兒還要吃飯!”

    對她來說,拿著這些錢和地,房子,將來兒子女兒就都有著落了,死就沒啥好怕。

    反正她不舍得拿錢換命。

    付拾一無言,卻由衷勸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也不怕他再娶一個,到時候兩個娃娃受苦!”

    石桃娘一聽這話,臉上頓現(xiàn)彪悍:“我看哪個敢?!敢虧待我娃兒,我半夜找她索命!”

    付拾一翻了個白眼:得,做鬼人家也是個厲鬼。自己還說個啥?

    不過石桃娘這么彪悍,怎么當(dāng)初就沒主動提過分家?反倒是走上了這一步?!

    這個問題,付拾一忍不住問了出來。

    石桃娘看一眼自家丈夫,臉上一片黯然。

    不用她說,付拾一就全明白了。

    而楊大郎這個時候也是滿面后悔,忍不住哀求石桃娘:“你別說這話,你得活著��!你得活著��!”

    楊家老婦這時候也有點(diǎn)猶豫,下意識問了虎兒他娘一句:“我覺得這樣安排也行。虎兒一條命,他們賠錢也應(yīng)該——”

    不答應(yīng)這個,就要把手里的錢分出去一半,楊家老婦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心都在滴血。

    虎兒他娘沒有猶豫:“我也覺得該這樣�;阂呀�(jīng)沒了,更不能便宜他們!”

    唯有楊家二郎看看老娘又看看媳婦,一臉遲疑:“那可是虎兒的命�。 �

    付拾一看著這一家?guī)卓�,忽然有點(diǎn)感慨:這家?guī)讉女人,一個比一個不是善茬,這家的男人,卻一個比一個在意感情?!

    楊大郎愚孝也好,楊二郎這么大還那么聽話也好,楊大郎肯用全部身家換媳婦的命也好,楊二郎不想要錢,想著自己兒子也好,歸根究底,也是感情。

    至于楊家這幾個媳婦,嘴上說著感情,表現(xiàn)得一個比一個心疼孩子,可實(shí)際上,都把錢看更重要。

    甚至于,三個女人里,石桃娘反而算最好那個。

    至少石桃娘看重錢,也是為了自己兒女。

    李長博此時,則是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好看的眉,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來。

    ###第1433章

    一個細(xì)節(jié)###

    大唐驗(yàn)尸官第一卷第1433章一個細(xì)節(jié)場面一度安靜。

    李長博輕聲開口,和顏悅色問了石桃娘一個問題:“當(dāng)年你扎進(jìn)孩子胸口的針,是什么針?對了,為什么想著扎那兒?是想弄死虎兒嗎?”

    付拾一和李長博那是配合了多少年的人?聽見這句話,當(dāng)即就心領(lǐng)神會:李縣令在懷疑石桃娘殺人的真實(shí)性?

    順著這個思路想一想,付拾一陡然也發(fā)現(xiàn),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啊。

    “就是繡花針�!笔夷锉葎澮幌拢骸熬褪沁@么長的繡花針。我沒想殺人,我就是覺得要往看不見的地方扎——”

    “是我扎的�!焙鋈�,牛兒悶聲說了說了句。

    他今年也才七歲半,剛開始換牙,皮膚曬得黝黑,不過看上去特別老實(shí)木訥,長得也很像他爹。

    嗯,就是那種看上去就知道不會特別聰明的樣子……

    這么一個長相木訥老實(shí),性格內(nèi)向的孩子,忽然說出這么一句話,著實(shí)讓人有點(diǎn)反應(yīng)不過來。

    以至于,所有人都反應(yīng)了一下:嗯?剛才這孩子說啥來著?

    石桃娘倒反應(yīng)快,厲聲呵斥一句:“你亂說啥?你再亂說,我把你嘴打爛!”

    李長博卻看一眼石桃娘,似笑非笑:“他就算瞎說,也是一片孝心,你該高興才對�!�

    付拾一咽下驚訝,拉過牛兒,柔聲跟他講話:“你知道不知道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這個話,是不能亂說的�!�

    牛兒卻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

    付拾一嘴角抽了抽:這惜字如金的毛病,是跟厲海學(xué)的嗎?

    她忍不住多看一眼厲海。

    四目相對,厲海面無表情,唯有眼神:?

    付拾一轉(zhuǎn)回臉,嘆息:算了,他要能領(lǐng)悟,不至于經(jīng)歷了洞房花燭夜,還反而和除辛最近更疏遠(yuǎn)了……

    “你知道這話意思嗎?”付拾一繼續(xù)對牛兒循循善誘:“你為什么這么說?是怕你阿娘回不來了嗎?”

    結(jié)果阿牛搖頭,“就是我�!�

    石桃娘氣得七竅生煙,破口大罵:“你個兔崽子,不聽老娘的話是不是?我白養(yǎng)你這么大——你再亂說一個字,就別認(rèn)我!”

    付拾一自動過濾石桃娘的話,繼續(xù)問:“那你為什么扎弟弟?你不喜歡弟弟嗎?”

    阿牛還是搖頭,繼續(xù)兩個字往外蹦:“喜歡�!�

    就在付拾一快要絕望時候,阿牛又蹦出一句:“給他治病�!�

    付拾一揚(yáng)眉:嗯?治�。窟@個理由——

    花兒這個時候,鼓足勇氣小小聲說了句:“大夫就給我們扎針。一扎就好。病好了,阿娘就能睡了�!�

    她說完,就躲到了牛兒背后去,頭都不敢再露,整個人完全成了一個小蝦米。

    不過就是這么關(guān)鍵性的一句話,登時就將所有的疑點(diǎn)都解釋清楚了。

    石桃娘還要呵斥,付拾一一個眼刀子過去:“你閉嘴!再嚷嚷我把你嘴堵上!”

    本來石桃娘還沒怎么樣,但是明顯感覺壓著自己的那個不良人抖了抖……她一愣,愣是沒敢再說。

    而抖了抖的王二祥,其實(shí)還咽了口唾沫:付小娘子終于露出了真面目!不過還是這樣的付小娘子更正常!

    付拾一轉(zhuǎn)過臉,面對牛兒時候,又是和顏悅色:“你是想給弟弟治��?那你阿娘知道不知道?”

    牛兒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阿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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