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汝陽王的臉色難看，不過看見付拾一的時候，卻還是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張春盛說的話刺激到了汝陽王，反正汝陽王這會兒的態(tài)度竟然也比之前和緩了不少，措辭都客氣了點(diǎn)兒：“我就不喝茶了，我是想請付小娘子去幫我一個忙�！�
汝陽王突然換了態(tài)度，還讓河源郡主和敏郡王有點(diǎn)兒詫異。
不過李長博卻瞬間明白過來：恐怕這件事情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這個忙最好是不要幫，
所以李長博就干脆微笑道：“不如借一步說話？”
汝陽王深深的看了一眼李長博。
李長博沒有讓開的意思。
最后汝陽王就只能同意了：“那不如付小娘子一起，咱們詳細(xì)談?wù)�？�?br />
河源郡主和敏郡王也悄悄摸摸的跟了過去：反正都參與這么多了，也不在乎多參與一點(diǎn)兒了。而且關(guān)系擺在這里，汝陽王也不可能滅口不是？
不過河源郡主還是有點(diǎn)兒看不慣敏郡王的小心翼翼，于是怒瞪了這個傻弟弟一眼，又在他腿上踢了一腳。
敏郡王倒吸一口涼氣，心里頭只剩下了委屈：為什么總是踢我？怎么不見阿姐去踢一腳盧知春呢？
到了包間里，付拾一還沒來得及讓蔓娘上茶，汝陽王就直奔主題：“我想以十塊金餅子，聘請付小娘子�！�
這個錢數(shù)目可不小。
付拾一先是暗戳戳的欣喜了一下，緊接著就心生警惕：這是想干什么？
所以付拾一沒有貿(mào)然答應(yīng)，反倒是先說一句：“違法的事情可不干啊——”
眾人：………當(dāng)著李縣令的面兒，汝陽王就算有十個膽子，估計也不會要辦違法的事兒吧？
被拒絕的汝陽王顯然也是心里頭別扭極了，深深的看了付拾一眼，這才慢吞吞的說道：“是接生�！�
付拾一有那么一瞬間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是我不是仵作嗎？”
雖然學(xué)的都是臨床醫(yī)學(xué)吧——可是法醫(yī)還是和正常醫(yī)生不一樣的呀。
付拾一心里嘀咕：怕不是汝陽王腦子瓦特掉了？
汝陽王險些沒被氣得翻白眼，不過想著張春盛剛才那句話還是有點(diǎn)兒道理，所以他最終只是沉默了一小下，就深吸一口氣，和和氣氣道：“我知道你之前提陛下辦過一件事�！�
“不，我沒有�！备妒耙划�(dāng)然還記得封口費(fèi)這個事兒，所以雖然汝陽王說得言之鑿鑿，付拾一還是一口否定。
直接就將汝陽王噎得不輕，一言難盡的，看著付拾一：不是聽說這位小娘子十分愛錢？
付拾一還是一臉正直：“雖然不知道汝陽王您從哪里聽來的小道消息，但這個事情的確沒有。如果您需要大夫的話，我倒是可以幫您介紹一位�！�
汝陽王覺得付拾一只不過是找個借口而已。
說什么介紹一位，其實(shí)最后肯定也是她自己親自上。
所以汝陽王就問了一句：“難產(chǎn)有經(jīng)驗(yàn)嗎？”
付拾一心里一個突突。
然后下意識的就想起了那個丫鬟。
那個害死了青姑，也害死了汝陽王世子的丫鬟桃香。
桃香之所以當(dāng)時能夠躲過一劫，無非就是因?yàn)樗亲永飸蚜撕⒆印?br />
還記得當(dāng)時李長博曾經(jīng)說過，汝陽王肯定會去母留子。
沒想到一轉(zhuǎn)眼桃香竟然都到了生產(chǎn)的時候。
不過算一算其實(shí)也的確差不多。
這都立冬了。
不過付拾一狐疑的看了一眼汝陽王，將自己心頭疑惑問了出來：“如何會難產(chǎn)？而且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沒有到生產(chǎn)的時候吧？”
如果桃香已經(jīng)發(fā)動，那汝陽王絕不可能還能氣定神閑的說話。
所以——汝陽王提前來找產(chǎn)婆的行為，就有點(diǎn)讓人琢磨了。
付拾一問出這話的時候，李長博也是隱晦的看了一眼汝陽王。
如果真的其中有什么手腳，那就是草菅人命了。
到時候官府肯定是要過問。
面對付拾一的疑問，汝陽王的神色倒是平靜無比：“胎兒過大。所有長博都說絕無可能平安生產(chǎn)�！�
“所以我想請付小娘子跟著大夫一同前去，萬一有個什么……哪怕是最后關(guān)頭也能再有個保障�！�
汝陽王沒有將話徹底說明白，但是付拾一他們都懂了：一旦桃香不行了，就可以舍大保小。
甚至，桃香一咽氣，還可以緊急將孩子從肚子里刨出來。
不過想到汝陽王剛才說的，他知道陛下那個小公主的事情，付拾一又有點(diǎn)疑惑：如果真想讓自己去，汝陽王就不怕自己這一去之后，還將桃香的性命保住了？
“桃香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動了嗎？”付拾一不由得問了一句。
汝陽王臉色更加平靜：“之前請宮中的御醫(yī)診過脈，說就在今日或者明日，必會發(fā)動�！�
“所以，估計這會兒已經(jīng)發(fā)動了�！�
汝陽王半點(diǎn)兒也不著急。
付拾一都驚呆了：所以這是一定要拖到最后關(guān)頭？讓桃香死于難產(chǎn)？
這個去母留子……
付拾一想通了這一點(diǎn)之后，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zhàn)。
###第9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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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博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diǎn)不懂聲色地伸出手來，輕輕握了一下付拾一的手。
然后就緩緩言道：“讓付小娘子幫忙不難，但是有些話還得提前說清楚。”
汝陽王自然而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付小娘子，有什么話只管說，能答應(yīng)的我都會答應(yīng)�！�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像是一樁交易。
就讓付拾一怪不自在的：救命的事情，這樣去談，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合適。
不過考慮到汝陽王的身份和他潛在的做法，付拾一還是沒吭聲，只任由李長博去說：這個時候就覺得自家小男朋友真的很管用。
李長博盯著汝陽王，緩緩言道：“付小娘子畢竟只是個仵作，雖然萬不得已的時候付小娘子肯定也會出手，但是畢竟她不是大夫，肯定無法保證萬無一失�！�
“若有個什么——”
李長博沒有把話說完，但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汝陽王微微一笑：“這是自然。放心，還有宮中的御醫(yī)在，也有宮里曾經(jīng)幫后宮妃嬪接生的產(chǎn)婆，付小娘子過去只是為了確保到了不得已的時候，還能有一線生機(jī)�！�
“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絕不會怪付小娘子。”
汝陽王給出了這個保證，李長博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
然后，就看向了付拾一：“付小娘子想去嗎？”
頓了頓可能是怕付拾一想太多，所以李長博又補(bǔ)了一句：“不想去也沒有關(guān)系，汝陽王如此深明大義，定能體諒付小娘子�！�
汝陽王一聽這話當(dāng)場就要發(fā)怒：他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
不過付拾一搶在汝陽王開口之前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人命關(guān)天，我去一趟也不打緊�！�
頓了頓，她還跟李長博開了個玩笑：“不過要去之前，還得請李縣令幫忙批個假——”
這話一出來，剛才緊繃的氣氛一下子就被打破。
眾人都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汝陽王也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就在汝陽王心情放松的時候付，拾一就看向了汝陽王一本正經(jīng)地說了句：“去之前還有個事情要問問您�！�
汝陽王剛剛放松的心情就又煩躁起來：有完沒完了？
付拾一頂著汝陽王不耐煩的目光，笑問道：“跟我一起去的大夫還有錢嗎？”
眾人：……果然付小娘子什么時候都忘不了賺錢這個事兒！
就是李長博都有些哭笑不得。
汝陽王幾乎是咬著后槽牙說了句：“給！當(dāng)然給！和付小娘子一樣的酬勞！”
所有人都分明看見，在汝陽王說完這一句話之后，付拾一的眼睛都亮了。
堪比夜里的星子。
河源郡主慘不忍睹的捂住了眼睛。
然后深深的為自己有這么一個好朋友而羞愧：我怎么和這種窮得見錢眼開的人做了朋友？
敏郡王更是深深遺憾：可惜了。怎么就沒進(jìn)了我家的門呢？
這樣想著敏郡王就忍不住酸溜溜地看了一眼李長博。
李長博自然感覺到了，于是面帶微笑的對付拾一說了句：“到時候讓方良親自送你們?nèi)�。讓他在那兒等著，再接你們回來。�?br />
言語之中的親昵，完完全全的展露出來，幾乎化成實(shí)質(zhì)。
說完之后，李長博還不忘看了一眼敏郡王。
敏郡王覺得自己胸口有點(diǎn)兒被扎得慌。
最后就只好來個眼不見為凈，默默的轉(zhuǎn)開了目光。
汝陽王這個時候也有點(diǎn)緩過神來了，神色復(fù)雜地看一眼付拾一：“若是沒有什么事兒，咱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吧？”
付拾一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得帶一個助手。帶上工具箱，然后再請大夫一起出發(fā)。您稍等片刻�！�
聽到付拾一這個尊稱。眾人的心情更加復(fù)雜：在付小娘子這里，永遠(yuǎn)都能夠感覺到什么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
付拾一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去做準(zhǔn)備。
而這頭李長博就陪著汝陽王慢慢喝茶。
李長博微笑看著汝陽王，意味深長的說了句：“我就將付小娘子暫且托付給王爺了。”
頓了頓還補(bǔ)上一句：“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若是時間拖得久了，我便叫人給付小娘子送飯。”
汝陽王一聽這話，面色就不大好：“難道王府里就沒有吃的？還是李縣令瞧不起我，覺得我竟如此小氣？”
李長博立刻就順著桿子往上爬，笑著對汝陽王一拱手：“那我就先替付小娘子謝過王爺了，勞煩王爺費(fèi)心�！�
汝陽王：……我總覺得是被這小子算計了。
敏郡王這個時候忍不住插嘴一句：“我知道付小娘子的口味，不如我叫府里的廚娘——”
汝陽王冷冷的掃了自己這個侄兒一眼，然后輕哼一聲，語氣都有點(diǎn)陰陽怪氣：“你是覺得我家中連個吃的都做不出來？”
敏郡王自動將后頭的話咽了下去。
倒是旁邊的河源郡主說了句：“你府上的廚子已經(jīng)學(xué)得這么像了？不如借給我用兩天。等我宴會過后就還你。”
敏郡王頓時大驚失色，可想要拒絕已經(jīng)來不及，最后只能肉痛的同意。
汝陽王看了姐弟兩個一眼：“行了，沒什么事兒，你們就先回去吧�！�
敏郡王和河源郡主就趕緊溜了出來。
本來河源郡主都要走了，結(jié)果聽見敏郡王悄悄地問張春盛：“還繼續(xù)開門嗎？”
于是原本邁出去的腿，就又被河源郡主一下收了回來，她更是自然而然道：“再算上我和盧知春�！�
緊接著河源郡主扭頭看一眼自己的侍女：“騎馬去叫盧知春！”
敏郡王霎時就覺得肉痛無比：�。�！
河源郡主看住敏郡王那心痛的樣子，快樂得不得了。還特地拍了拍敏郡王的肩膀：“我是你姐姐，吃你口飯怎么了？”
敏郡王默默在心中哭泣：你吃就算了，你還拖家?guī)Э谝黄鸪裕?br />
而付拾一這頭緊急召喚了羅樂清和除辛：“之前不是咱們說過剖腹產(chǎn)？我覺得現(xiàn)在機(jī)會就來了，爭取咱們這次練練手？”
除辛摸了摸肚子，半點(diǎn)不見驚訝和恐懼：“也好，正好我研究出來一個新的方子，還沒試過。不知效果如何。”
唯有羅樂清有點(diǎn)兒發(fā)顫：這就要上手了？
###第925章
救是不救###
付拾一她們跟著汝陽王去了，這頭河源郡主就忍不住悄悄問了李長博一句：“你就沒有半點(diǎn)擔(dān)心嗎？”
李長博轉(zhuǎn)頭看一眼河源郡主和李長博和敏郡王，揚(yáng)眉：“擔(dān)心什么？”
敏郡王也湊上來嘀咕：“我們那叔叔名聲可不太好�！�
“他沒那個膽子�！崩铋L博垂眸，面無表情的說了這么一句。
敏郡王和河源郡主一臉震驚：所以，你這是連我們都沒放在眼里嗎？
李長博轉(zhuǎn)頭家去，倒是沒多留。
盧知春過來，聽聞李長博此舉，不由嘆息：“浩之心中無我啊�！�
河源郡主斜睨盧知春：“他心里只有付小娘子。”
盧知春感嘆得更厲害：“美色誤人啊，美色誤人��！果然朋友之情，比不得男女之情！”
河源郡主頓時微笑，難得溫柔：“那你呢？你是什么？”
敏郡王假裝看別處，耳朵卻一動不動聽著。
盧知春本要說不一樣，可看著河源郡主的微笑，心里卻打了個突突，于是到了嘴邊的話，就換成了另一種斬釘截鐵：“那肯定是半斤對八兩！”
河源郡主這才滿意。
盧知春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抹了抹腦門上的汗：女人難哄，女人難哄�。�
不過，瞧著河源郡主笑顏如花，盧知春也還是忍不住跟著淺笑起來：難哄就難哄，正是考驗(yàn)自己時候！
這頭三人快快樂樂吃上了飯。
那頭付拾一扶著除辛小心翼翼的進(jìn)了汝陽王府里。
汝陽王本來對除辛是大肚子還有點(diǎn)介懷，不過，付拾一一句：“女人才更了解生孩子”就給頂了回去。
除辛也是一臉淡淡高人樣，倒是將汝陽王給糊弄住了。
唯一不淡定的就是羅樂清。
羅樂清看著兩人一臉像是來做客的閑適，就不由得悄悄問：“你們不緊張不害怕嗎？”
付拾一怪異反問：“尸體我都不怕，我怕什么活人？到時候麻藥一喝一見效，她躺在那兒就和死人差不多。你就當(dāng)是解剖尸體就成。”
“可是那不一樣�。 绷_樂清被她的輕描淡寫快弄瘋了：“那是活人啊，一刀下去會流血啊，而且還是熱的！她肚子里還有孩子！”
“那就小心一點(diǎn)。”付拾一理所當(dāng)然：“再說了，我主刀，你只是遞給我東西而已，你慌什么？”
羅樂清：……對，我就只遞東西，我慌什么？
除辛將配好的藥交給汝陽王的人，讓他們煎藥去。
付拾一也開始煮自己要用的工具：消毒這一塊跟不上，就只能用這種土辦法，高溫消毒。
事實(shí)上，什么細(xì)菌病毒，沸水里半個小時，保準(zhǔn)都死。
可惜人肉不能用這種消毒辦法，不然倒是可以解決消毒難這個問題上。
不過直到現(xiàn)在，她們也沒看見產(chǎn)婦桃香。
付拾一半點(diǎn)不著急，汝陽王給吃的就吃，給喝的就喝。悠悠閑閑，像是來度假。
不過羅樂清她沒敢讓喝太多水：人緊張的時候，就特別容易尿急尿頻。關(guān)鍵時候，羅樂清還是不能離崗的。
除辛已將桃香身上的故事聽了個明明白白，然后問了個問題：“那若有生命危險，我們怎么辦？救是不救？”
付拾一對這件事情，只貫徹一個理念：“能救必須救。至于救得回來救不回來，與我們無關(guān)。我們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另外就是，她身上的罪孽，從來都不是我們?nèi)徟�。而是法律�！备妒耙豢聪虺粒骸斑@個道理，你該比我們明白�！�
除辛做過一次糊涂事了。
不能再有從前的觀念。
除辛自然知道付拾一說這話是為了自己好，當(dāng)即點(diǎn)點(diǎn)頭：“我明白。就是李縣令，也只能依照唐律來審判斷案�！�
“明白了就好�！备妒耙晃⑽⑺梢豢跉�，臉上重新掛起笑。
直到暮色擦黑，付拾一等人都是吃飽喝足，汝陽王這才派人來請：“實(shí)在是生不下來，王爺請二位去看看——”
一路到產(chǎn)房。
還沒進(jìn)院門，就聽見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那是生孩子疼的。
付拾一聽著也是腳步一頓。
羅樂清面色扭曲：“生孩子這么可怕？！”
付拾一斟酌片刻，決定幫羅樂清消除恐懼：“正常情況下不可怕。疼是疼了點(diǎn)，但是如果有計劃的控制孩子體重，只是宮縮疼痛而已。”
除辛淡淡的掃了一眼羅樂清：“你還小，愁什么？我都不慌。”
付拾一看一眼除辛圓滾滾的肚子，覺得這個很是現(xiàn)身說法：“對，你看除辛的肚子，就比較小，她自己吃飯也注意，所以她將來應(yīng)該是很容易順產(chǎn)�！�
“而且除辛這個心態(tài)很好。”付拾一拍了拍羅樂清的肩：“學(xué)著點(diǎn)。再說了。你連個對象都沒有，愁什么生孩子？萬一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不是白愁了？”
除辛被逗笑了。
羅樂清則是神色復(fù)雜：雖然付小娘子說得好像有道理，可是我總覺得心里頭更堵心更發(fā)愁了——
不管羅樂清如何發(fā)愁，反正產(chǎn)房還是得進(jìn)。
產(chǎn)房的味道不太好聞。
一股子血腥氣和羊水的味道。
里頭好幾個產(chǎn)婆，都是手上帶血，神色焦灼，額上有汗。
羅樂清臉色有點(diǎn)發(fā)白。
付拾一拍了拍她：“別愣著。別想那么多。”
話音還沒落，桃香就尖叫起來：“她來做什么？叫她走！叫她走！她是仵作！她為什么來了？”
付拾一耳膜差點(diǎn)穿孔了。
但是看著桃香掙扎要起來的樣子，她也只能出聲：“你自己生不下來，只有我能幫你。你也看到了，產(chǎn)婆根本沒辦法。等著就是個死。”
死比什么藥都要用。
桃香怕死，怕極了，所以一下子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氣的魚，“啪嗒”一聲又癱回去，整個人都瑟瑟發(fā)抖。
付拾一也不看她，只問產(chǎn)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生不下來？”
“一開始是胎位不正，是橫著的，先下來的的屁股。我們沒辦法，推回去，又把手伸進(jìn)去，順了胎位。”產(chǎn)婆滿頭大汗，說得飛快：“可是誰知胎兒太大，根本就下不來！”
這個問題，付拾一早就知道了。汝陽王說得很清楚。
不過前面那些，就實(shí)在是受罪——桃香大概時運(yùn)不濟(jì)。
###第926章
時運(yùn)不濟(jì)###
大唐驗(yàn)尸官第一卷第926章時運(yùn)不濟(jì)“羊水破了嗎？”付拾一揚(yáng)眉問一句。
產(chǎn)婆點(diǎn)頭：“上午就破了，只是那時候剛發(fā)動，只能等著�！�
“羊水流的得多嗎？”付拾一再問，心里頭不停的盤算這個事兒。
如果是羊水流干了，且不說生產(chǎn)時候沒有潤滑，肯定不容易生，只說胎兒宮內(nèi)缺氧的問題，和感染的問題。
產(chǎn)婆也干脆：“一開始不少，現(xiàn)在越來越少了。我們試了兩回，也沒能將孩子拽出來�！�
付拾一一聽這話，立刻看向除辛，沉聲道：“既然是如此，那就立刻喂藥，準(zhǔn)備手術(shù)吧�！�
對其他人來說，“手術(shù)”是個新鮮詞兒。
對除辛和羅樂清來說，卻是代表著立刻要開始忙碌。
除辛吩咐一聲，立刻就有下人將藥送過來。
然而桃香卻不配合。扭來扭去，掙扎著就是不肯張口喝藥。
產(chǎn)婆卻得了命令，流水一樣退出去，都在門外守著。
之所以沒叫她們走，是付拾一一會兒還指望她們弄孩子。
人走了個干凈，桃香更加恐懼了，死死的盯著付拾一：“你想干啥子？我跟你說，我可是王府世子的親娘——”
“死了什么也不是�！备妒耙徊荒蜔┐驍嗨苯诱f明情況：“胎兒太大，你自己生不下來。現(xiàn)在只有一個辦法，剖開你的肚子，然后將孩子直接取出來�！�
桃香眼睛一翻，差點(diǎn)就嚇得昏厥過去。
付拾一手疾眼快上去掐住桃香的人中，“醒醒，殺人時候怎么不見你這么膽小呢？”
聽著這個話，剛剛清醒一點(diǎn)的桃香，登時更加害怕瑟縮了。
“你聽清楚了，拖下去，孩子活不了，你也肯定死。乖乖配合，還有一線生機(jī)�！备妒耙凰浪赖亩⒅蚁悖骸澳悴皇沁�想吃香的喝辣的？孩子沒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桃香不掙扎了。
除辛看一眼羅樂清，羅樂清上前去，給桃香喂藥。
桃香乖乖喝了。
喝完了，才囁嚅問一句：“我會死嗎？”
“女人生孩子，都是過鬼門關(guān)�！备妒耙粚�(shí)話實(shí)說：“我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是拖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條�！�
“你若害我，我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桃香灼灼的看著付拾一，兇狠的賭咒發(fā)誓。
付拾一：……“你放心，我還不至于為了你臟了我的手。我這雙手，是救人的�！�
再說了，真要能變成鬼，那桃香可能先害怕一下清姑的鬼比較必要？
除辛的藥見效很快。
也就是是兩刻鐘，桃香就已是徹底昏睡過去。
付拾一吩咐羅樂清：“掐她大腿內(nèi)側(cè)一把，看看有沒有反應(yīng)。用點(diǎn)力。”
羅樂清震驚臉：�。�！
“不是公報私仇，是看看她還知道不知道疼。我怕一刀下去，她跳起來�！备妒耙灰豢淳椭懒_樂清這是想歪了，當(dāng)即無語凝噎：我真要公報私仇，我至于搞這個小動作嗎？
“哦哦哦”羅樂清松了一口氣，然后是半點(diǎn)沒留用余力，直接就上了手。
好家伙，直接就掐紅了。
桃香依舊睡得像死過去。
付拾一將桃香衣裳除去，直接給人蓋上了煮過又暴曬的白布單子。
還特地將臉給掛個簾子擋住。
羅樂清納悶得很：“這是做什么？”
“蓋上布遮掩其他部位，是為了保護(hù)患者隱私，讓患者不至于覺得赤身裸體都被看光。至于布簾子，這么說吧，作為我們，下手的時候不看臉，能心無旁騖一點(diǎn)，就想成尸體就成。”付拾一一一低聲解釋。
“她要是半路上醒了，也不至于看見自己被開膛破肚，直接嚇?biāo)�。”付拾一甚至笑了笑：“這是為患者考慮。”
除辛拿銀針在桃香肚皮上扎了兩下，見桃香半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就頷首：“開始吧�！�
羅樂清看著那布簾子，心情復(fù)雜：果然是考慮周全——所以，其實(shí)付小娘子有點(diǎn)躍躍欲試，不是自己的錯覺對嗎？
口罩和外衫是早就換好的。
沒有別的消毒水，付拾一只能用自己提純的高濃度酒精——具體多少度，也不知道，具體效果如何，那也不知道。
反正只能說是，聊勝于無。
當(dāng)付拾一找定了位置，隨后就拿起解剖刀，輕輕的劃下去。
皮膚崩開的同時，鮮血也開始微微往外浸，染紅了底下牙黃色的脂肪——桃香最近應(yīng)該確實(shí)伙食挺好的。脂肪層很厚實(shí)。
付拾一挺討厭脂肪層的——就跟豬油是一樣的。摸起來滑滑膩膩，特別不好切。
關(guān)鍵是，下面一層就是肌肉層，而懷孕將肌肉層繃得很開，所以一不小心，就會直接劃破腹膜。
運(yùn)氣再差點(diǎn)，那就直接劃破子宮，然后劃傷胎兒了。
所以付拾一只能小心又小心。
付拾一額上的汗細(xì)細(xì)密密的冒出來。
除辛在旁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神色雖然也有點(diǎn)發(fā)白，可心理素質(zhì)的確強(qiáng)大，還能抽出空來給付拾一擦擦汗。
羅樂清全憑著一股倔強(qiáng)頂著。
皮膚、皮下脂肪、腹直肌前鞘、腹直肌、腹膜、子宮漿膜層和子宮肌層。
一層層的，付拾一一一分離切開，總算是看到了胎兒。
付拾一畢竟不是干產(chǎn)科的，為了方便孩子出來，傷口還是開得有點(diǎn)大。
當(dāng)付拾一伸手進(jìn)去掏孩子時候，羅樂清的眼睛能瞪得有銅鈴那么大。
就是除辛也止不住輕輕的屏住了呼吸。
當(dāng)然付拾一也是有點(diǎn)兒神色鄭重，手上的動作更是輕得不像話。
孩子掏出來時候，身上臟得不像話。
血，羊水，還有胎脂都糊在皺巴巴紅彤彤的皮膚上。
不過，孩子的確是挺胖的——比起一般剛出生的嬰兒，豐滿不少，臉上皺紋也少。
付拾一掂了一下，覺得差不多得有九、十斤。
孩子不在她們?nèi)说墓茌牱秶?br />
付拾一直接叫了產(chǎn)婆進(jìn)來，將孩子塞給她，自己就又去給桃香縫合。
雖然桃香時運(yùn)不濟(jì)，但是這會兒倒是運(yùn)氣挺好的，沒有任何大出血，胎盤剝離十分完整，縫合過程中也沒有出任何差池。
付拾一還不忘記給除辛和羅樂清上課：“活人和死人又不同，給活人縫合，尤其是腹腔手術(shù)，最好是層層分離，再層層縫合。這樣，傷口不容易崩開，而且恢復(fù)得更快更好�！�
羅樂清牢牢記下。
除辛則是已經(jīng)開始想后續(xù)了：“嗯，最好吃點(diǎn)恢復(fù)氣血，促進(jìn)傷口愈合的藥�！�
“嗯，還要考慮除疤效果�！备妒耙粵]忘記提醒一句。
###第927章
什么該管###
羅樂清最后是一臉麻木的將器具收拾妥當(dāng)，提著工具箱，跟著付拾一走出了產(chǎn)房。
此時已是星斗漫天。
汝陽王只叫管家送了兩個匣子來。自己沒露面。
付拾一將術(shù)后注意事項(xiàng)一一跟管家交代清楚，然后也沒多問，直接就領(lǐng)著除辛她們出門去。
方良果然還等著。都快睡著了。
他見付拾一出來，登時歡喜：“郎君都叫人來問了三回了，我心里就怕今夜要在這邊過夜�！�
付拾一爬上馬車，攤開來：“可累死我了。”
“郎君叫人送了點(diǎn)心來，放在那柜子里了，付小娘子吃點(diǎn)。”方良笑呵呵的提醒，馬車趕得飛快，就差起飛了。
一路回了拾味館，李長博還在喝茶等著。
聽見動靜，他霎時抬起頭來看。
一見付拾一，登時露出笑意來。
除辛低聲道：“我先回去洗漱，你們慢慢聊�！�
說完連羅樂清也一并拉走了。
除辛如此識趣，付拾一就覺得微微有點(diǎn)不自在，不過這大半天沒見李長博，還真是怪想他的。
付拾一走過去之前，特地聞了聞自己身上，覺得沒什么味，這才過去坐下了。
畢竟產(chǎn)房的味道，可不好聞。
李長博瞧著付拾一的小動作，就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累了就歇一歇，別想那么多�！�
“產(chǎn)房血腥氣太重。”付拾一抱怨一句，“我自己都聞著不舒服�！�
替付拾一倒了一杯水，李長博半個字沒問產(chǎn)房里的事情，只問：“餓不餓？張春盛還給你留了吃的�！�
付拾一搖頭：“不吃了，太晚吃也不好。而且在王府那邊，吃了不少好東西。”
李長博聞言輕笑：“沒虧待自己就好�！�
“其實(shí)你不用這么擔(dān)心。”付拾一悄悄用小手指頭去勾他的小手指：“我能護(hù)著自己。我沒把握肯定不敢去�！�
“我知道�！崩铋L博垂眸看著付拾一不安分的手，干脆一把按�。骸拔揖褪侨滩蛔䲟�(dān)心。下次我還是跟著一同去�！�
付拾一失笑：“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你跟著去，像什么話啊？”
那傳出去，長安城里的人怕是要笑瘋。
“去守著你�！崩铋L博卻一本正經(jīng)：“未婚妻我不盯著，誰盯著？”
“未婚妻”這三個字，讓付拾一揚(yáng)眉：“我可不記得李縣令有跟我求婚，更不記得我應(yīng)了李縣令。李縣令可不能胡說啊�！�
“壞人名聲，李縣令是要負(fù)責(zé)的�！�
對于這個軟綿綿的“警告”，李長博輕笑一聲，反倒是將手指收緊：“放心，我負(fù)責(zé)。我娶付小娘子�！�
付拾一：……我家小男朋友到底是吃什么長大的？怎么什么都學(xué)這么快？撩人功夫現(xiàn)在簡直是叫人驚嘆好嗎？
于是付拾一也決定小小的耍個流氓：“那我先蓋個章。”
李長博不懂這個梗，頓時愣了一下：“嗯？蓋章？”
“嗯�！备妒耙灰荒槈男�，勾勾手指：“你靠過來一點(diǎn)。我告訴你蓋章蓋哪里�！�
于是李長博就慢慢靠過來。
付拾一看著那張讓人垂涎欲滴的俊臉，差點(diǎn)就忍不住要猥瑣的搓手手。
好歹忍住了吧，臉上的壞笑實(shí)在是憋不住。
這一瞬間，付拾一覺得自己就是那心懷不軌的大灰狼。
而李長博就是那天真單純的小綿然而就在大灰狼要動手的時候，小綿羊忽然笑了一聲，而后輕輕的在大灰狼嘴唇上一觸即離，壓低聲音笑問：“是這樣蓋章嗎？是蓋在這里嗎？如果不是，付小娘子要不然教教我？”
付拾一覺得自己炸了。
在這一瞬間，多巴胺瘋狂分泌，心臟也是砰砰跳。付拾一瞪著笑盈盈的李長博，心里只剩下了一連串的：臥槽臥槽臥槽！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