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最初我們覺得是有人故意如此。但是如果不是呢?”
厲海環(huán)視一圈,沒往下說。
但是意思大家都明白。
徐坤一蹦三尺高,幾乎要大笑出聲:“對對對,這樣一來,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他猛的一拍大腿,迫不及待的就要去審案。
李長博在旁邊悠悠然的看著,半點不打算搶功勞。
付拾一悄悄問李長博:“李縣令是不是早就有猜測?”
李長博卻只看付拾一一眼,一本正經:“付小娘子太高估我了�!�
可是狐疑的看了李長博一陣子,付拾一還是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沒錯的。
李長博完全不像是臨時想到的!
而且,說話不說完,更像是一種提醒——
不等付拾一再說話,李長博已經背著手慢悠悠晃了出去。
這是準備出去看徐坤審案子。
付拾一在跟上去之前,悄悄問厲海:“厲郎君覺得呢?”
厲海依舊是一臉的面無表情,不過說的話就很有意思:“遲早不都是李縣令想到的?”
付拾一:……不得不說這句話很有道理。
但是付拾一覺得,厲海肯定也覺得李長博是早就想到了。
只是沒有別的證據(jù)支持,所以一直沒說出口。
就像是福爾摩斯說過的話:排除了所有的可能之后,剩下那一個不管多不可能,都是真相。
那兩個徒弟,看著都很老實,也很膽小。
最關鍵的是,看著對泰通都是忠心耿耿的。
任誰也不會想到他們二人會做出謀殺的事情來。
徐坤雖然破案上不行,腦子不太夠,但是看人還是有一套。
徐坤掃了一眼兩個徒弟,就選擇了從丹宵作為突破口。
而且徐坤這審案的方式,也是十分的有效——直接什么也不問,上手就打。但是打的,卻是儲歆。按著丹宵在旁邊看。
十棍子下去,儲歆就只剩趴著喊疼的份。額上疼出來的汗,在板凳上都滴出一片小水洼來。
牙齦更是因為太用力,都滲出血絲來。
那表情,更是猙獰得跟什么似的。
儲歆還好,十棍子都沒說要招認。
可是丹宵卻嚇得不輕。
臉色都白了,雙腿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那樣子,讓人懷疑他甚至是要尿褲子了。
徐坤這才慢慢悠悠的問一句:“你們可有什么話要說?沒有的話,就接著打了�!�
他一面說,一面還悠悠然的捋自己的小胡子。
這一刻,徐坤就是那種會草菅人命的的貪官形象,半點不帶折扣的。
付拾一總覺得,這是本色出演。
儲歆呻吟著喊冤:“我們冤枉��!到底要讓我們說什么?我們明明是來報案的——”
“那就再拖下去打,再來十棍。”徐坤笑瞇瞇,半點不急躁:“打死了,也是沒人追究的,到時候往亂葬崗一扔就完事。”
付拾一眼尖的看見,丹宵的褲襠上,緩緩的出現(xiàn)了深色的水痕。
而且擴散得很快,順著腿往下一路走。
一股淡淡的尿騷味擴散開來——
丹宵軟在地上,氣若游絲:“我說,我說……別打我……”
徐坤得意一笑,反而更拿腔作調,還漫不經心起來:“那你有什么要說的,就說來聽聽吧�!�
好像聽人家?guī)拙湓�,就是紆尊降貴了。
付拾一看了看徐坤,又看了看清風雅月一般的李長博,然后深深感慨:真的是截然不同啊!截然不同!
但是好像,徐坤這樣的縣令更接地氣?更像是個縣令。
李長博嘛,還是更像個貴公子。
丹宵這幅樣子,最氣得慌的是儲歆。
儲歆瞪著丹宵,企圖鎮(zhèn)壓這個師弟:“你在胡說什么?師父的死,和咱們有什么關系!”
付拾一:……
其他人:……
徐坤還沒反應過來。
李長博悠悠出聲:“你師父并未被找到,你如何知道他已經死了?”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儲歆的眼睛就更圓了,更有一絲慌亂。
徐坤也一拍桌子:“對啊!難道是你殺的?不然你怎么知道這么清楚!”
###第566章
真相如何###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566章真相如何徐坤的態(tài)度有點兇神惡煞。
丹宵嚇得更厲害了。
兩方的壓力讓他與有點兒想尿。
但是已經尿無可尿。
付拾一都有點心疼他:可憐的娃,早知道你該多喝點水。
儲歆被喝問了之后,一言不發(fā)。
嘴巴緊緊閉著,猶如蚌殼�?礃幼邮谴蛩銓幩啦婚_口了。
而徐坤這個時候,只看丹宵:“他不說,你來說罷!不說,可別怪我們心狠!”
儲歆忙提醒師弟:“這個事情可不能承認!他們也不能將我們打死!”
厲海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口,涼颼颼的說了句:“誰說的?”
儲歆一愣。
畢竟厲海一直都很沉穩(wěn),站在那兒不言不語,臉上始終沒個變化。
這會說出這么一句話,還是真的怪有信服力的。
儲歆都愣了,那丹宵就更慌了。
丹宵幾近崩潰的喊了一句:“師父他當時摔死了!真不是我們殺的!”
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這就承認了?好歹再堅持一會兒。這下還有什么好戲看。
不過,徐坤倒是很歡喜:案子破了,這官職是保住了吧?
徐坤壓不住笑,小胡子一翹一翹的,斜睨著丹宵故作嚴肅:“尸體呢?你們如何處置了!”
丹宵都說成這樣了,儲歆也老實了,這個時候開口:“當時怕被袁實塔發(fā)現(xiàn),匆匆忙忙的,就把師父裝進雜物間一口箱子里了。本來想從后門送出去找個地方扔了,但是袁實塔過來了。就沒機會。那天人都走了,我們才偷偷的將箱子抬上樓,放在我屋里了�!�
這個消息,還真是勁爆。
放在箱子里。
那天勘查現(xiàn)場的時候,竟然都沒發(fā)現(xiàn)。
這真的是……
一眾人等,都有點兒風中凌亂。
付拾一看著李長博尤其是風中凌亂——發(fā)現(xiàn)了箱子移動,卻沒想到箱子可能只是從高處被拿下來,然后因為重量就沒再抬上去——
付拾一老老實實的看著李長博,虛心承認自己錯誤:“是我思想太狹隘,而且太慣性了。沒有將現(xiàn)場勘查清楚�!�
她是真的開始反省自己了:這種錯誤,不該犯的。最近這個案子,是不是太順風順水,所以自己有點兒飄了?
李長博看著付拾一這樣,還有些心疼,于是就寬慰了一句:“不要想那么多,不獨獨是你一人沒想到沒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是被瞞過去了�!�
“而且箱子那么多,個個兒上鎖,門又被弄成那樣,難免是叫人誤會�!�
嘴上雖這么說,李長博卻看了師兄弟二人一眼,覺得這二人還是有些聰明。
瞞天過海,暗度陳倉的計謀,用得是爐火純青。
要不是后頭實在是沒有地方可查,而金子又不翼而飛——大概還真懷疑不到他們頭上去。
不過這種情況,李長博也是覺得長了一次教訓:日后檢查現(xiàn)場,務必做到細致。
徐坤已經吩咐不良人去將箱子抬下來。
說實話,這個天氣,尸體放在箱子里,放了兩天多,實在是……
箱子還沒抬過來,離著一段距離,付拾一就聞到了一點淡淡的氣味了。
蛋白質發(fā)生腐敗的氣味。
不過箱子是樟木的,而且密封性很好,所以付拾一覺得,恐怕里頭的味道更可怕。
于是她迅速摸出了帕子,將鼻子掩住了。
李長博看她反應,立刻也緊隨其后。
徐坤問丹宵要了鑰匙,然后命人打開了這個箱子。
在箱子打開那一瞬間,一股十分讓人上頭的臭氣就這么一下子冒出來。在屋里四散。
雖說屋里也算是陰涼,空間也相對密閉,但是……尸體還是不可遏制的在發(fā)生腐敗。
雖然還沒出現(xiàn)巨人觀,但是腹部已經開始鼓脹起來。
尸斑也全身擴散。
只看一眼,付拾一就確定了:“死亡時間在兩天以上。正好對得上泰通失蹤的時間�!�
徐坤下意識看向付拾一,企圖讓付拾一給出進一步結論。
但是付拾一不打算親自上手,于是攤開手:“沒有工具。而且畢竟是萬年縣的案子,我也不好越俎代庖�!�
要是個不認識得,付拾一動手就動手了。
可是……那是鐘約寒的地盤。
現(xiàn)在鐘約寒還很需要證明他自己實力。
所以,付拾一笑瞇瞇后退一步,不打算多插手。
李長博也是點點頭,說了句:“萬年縣不是有自己的仵作?”
徐坤這個時候,腦子是好用得不得了,當即立刻就道:“快叫人去請鐘郎君來!”
這一刻,徐坤頗有點走上了人生巔峰的意思。
那架勢,真叫一個意氣風發(fā)。
付拾一看著,都忍不住偷笑了一下:看來,徐縣令這是真高興啊。
也是,這個案子破了不說,而且還找回了自己的仵作——一舉雙得,徐坤能不高興嗎?
鐘約寒還有一會兒才來,所以徐坤接著審案。
他吊著眼睛問丹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那天我們如常表演幻術,一切都好好的,偏到了那里,就出了事兒。師兄去后臺看了一眼,就將我也叫過去。當時師父躺在地上,嘴里流血出來,但是人已經沒了氣�!�
丹宵再說這些的時候,簡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不出的凄慘。
讓人看著都有點兒不忍心。
“我們嚇壞了。師兄說是我們忘了放凳子,所以師父摔死了。這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我們就得被抓起來——”
“師兄說,不如偽裝成師父失蹤了,反正師父得罪了那么多人。萬一被人擄走了,也能說得過去。所以我們就慌忙將師父裝進箱子里�!�
“袁實塔什么都不知道,又是外人,我們也不敢告訴他,所以他一進來,我們就也不敢收拾血跡,只能去報案了�!�
丹宵“嗚嗚嗚”的哭起來:“我就是害怕……”
徐坤斜睨他,問了句十分扎心窩子的話:“害怕你們還知道偷金子?你敢說那些金子不是你們偷的?”
丹宵哭聲都頓了一頓,面上也露出幾分尷尬,隨后打了一個響亮的嗝兒,緊接著又哭起來:“師兄說,我們得弄點錢,好好下葬師父,然后回老家娶媳婦兒種地——”
這話險些沒將眾人給逗笑了。
###第567章
悲慘事實###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567章悲慘事實都這個時候,還能想到回老家娶媳婦種地……
還真不是一般的心理素質好。
眾人意味深長看向儲歆:這要不是這孩子有點粗心,還真是個厲害人物了。
至于什么風光下載,聽一聽就得了……
“你們就沒想過,葉元旺找上門要錢?”徐坤忍不住問了句。
儲歆沒吭聲,說話的還是丹宵:“約定的日子還沒到呢——而且說不定那時候我們都已經走了……”
眾人簡直想鼓掌。
這要是真的按照這師兄弟兩個的說法做成了,那還真是要讓這兩個人發(fā)達起來了。
那錢還不是一般的少呢。
兩人分一分,去鄉(xiāng)下買地,娶個媳婦,完全就可以過土財主的日子了。
徐坤狐疑的看了師兄弟兩人一眼,忍不住問:“你們師父真是意外帥死的。我怎么覺得,像是故意呢。”
這個付拾一倒是可以幫忙證明:“一般來說,這么高,是不會摔死人的。要真謀殺,兩人不會用這么蠢的方法。萬一人沒死,他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這年頭,跟著師父學東西,師父一個不高興,打個半死也沒地伸冤去——師父就和父母是一個階梯的,打人根本不犯法。
當然,打死了還是不行。
徐坤冷哼一聲:“搞不好當時人根本沒死,就是他們鬼迷心竅,合伙弄死了。”
這句話這么猛然一聽,倒是還真有那么幾分道理。
付拾一看一眼那裝尸體的樟木箱子:“其實等五座來了,一看就能知曉�!�
徐坤點點頭:“反正他們兩個是跑不了了�!�
就在這個時候,袁實塔也被帶過來了。
徐坤又是審問。
甚至問起了那個凳子。
袁實塔有點慌:“那個凳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原本是該在那兒的——”
丹宵忽然想起了什么,驀然瞪大了眼睛:“不對��!那個凳子,那天我們就沒動過��!知道第二天還要表演那個,我們收拾東西時候,沒動那凳子!師兄!師兄!你想起來沒有!頭天夜里,師父還跟我們說了句,以后凳子就不用挪動了!”
“我那天根本沒動過那個凳子!早上起來我看見還在那兒的。我一直以為是師兄你不小心——”丹宵看住了儲歆,是真有點著急。
儲歆一愣:“你沒動過?那……我當時一起上的臺,也沒動過……我還以為是你粗心大意了�!�
師兄弟就這么對視一眼,然后齊刷刷瞪圓了眼睛,看住了袁實塔。
袁實塔立刻避讓開去。
徐坤這頭也和李長博對視了一眼。
李長博倒是干脆,直接就給了徐坤一個建議:“打吧。”
這還是李長博少有的,直接要打的案子。
徐坤立刻就是點點頭,然后就要下令打。
結果不等打,袁實塔“噗通”一聲就跪下了:“是我掃地時候動了一下,暫時收起來了。當時想的是回頭再放回去,可是誰知道一忙起來就忘了!”
袁實塔一把鼻涕一把淚,實際上臉上還是干的:“我真是不小心的!真是不小心的!我也沒想到會摔死人啊!我當時聽你們說,也許泰通他摔暈了就被人帶走了,我也沒多想,以為是巧合來的!”
不得不說,這師兄弟兩個弄出來的騙局,還真是將所有人都給騙到了。
但是徐坤卻不怎么相信:“胡說!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敢承認自己的過錯,所以看著他們師兄弟兩個將人藏起來,騙過官府的時候,才不吭聲!你就是想讓這個事兒神不知鬼不覺過去!”
袁實塔登時就嚎哭起來:“真不是我啊!我沒有啊!我真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乙恢痹谕忸^呢!我都沒看見!還是外頭實在是太亂了,我才不得不進來問問怎么辦!我一進來,他們就告訴我,泰通不見了��!我也沒看見什么,我真是不知道啊!”
“不信可以問問當時看幻術的那些人,我是不是一直在門口!就是對面鋪子的人,也能瞧見我!”
袁實塔這話說的是實話。
但是他的演技的確也是挺好的。
嚎歸嚎,喊歸喊,但是確實是一滴眼淚也沒有。
完全這就是個市井小民。
撒潑一流,偷奸�;男乃家灿校菤⑷税浮峙逻真不敢。
付拾一看向徐坤:這個事兒,還是得看徐坤相信誰了。
儲歆卻氣勢洶洶叫嚷起來:“肯定就是你!絕對就是你!你不可能不知道!不然問起凳子的時候,你怎么不說實話!你就是想讓我們師兄弟兩個當替罪羊!當時報官也是你提的!”
丹宵也小聲附和,不過氣勢就不太夠了。
袁實塔立刻大聲喊冤。
付拾一看著眼前這一幕,只覺得頭疼——這可真的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是誰也不知究竟是怎么樣的。更扯不清楚。
徐坤一拍桌子:“都給我住口!到底是我斷案子,還是你們斷案子!”
鐘約寒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鐘約寒一來,徐坤近乎是討好一樣放柔了聲音語氣:“鐘郎君來了��?你受累給看看,到底這人是怎么死的。”
鐘約寒頂著那一張冰山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若是不行,恐怕還是要帶回衙門�!�
如今在這里簡易辦案,的確也是不太符合流程——但是大家懶得折騰。
畢竟這么的天,太陽又曬,來回折騰,實在是……受罪。
徐坤的態(tài)度很好:“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付拾一看著都差點笑出聲來:徐縣令如今可真是直不起腰板啊!鐘約寒以后這是有好日子過了。
這一刻,付拾一忽然意識到:自己怎么有一種嫁女兒的心情呢?
鐘約寒本來就是能獨擋一面的仵作,這會兒完全也是不遲疑,直接上前去,叫了不良人幫忙,將箱子掀開,尸體抬出來。
那味道感人,可鐘約寒愣是將面表情給維持得好好的,絲毫不為之所動。
付拾一深深感慨:這看上去就是個做法醫(yī)的好苗子啊。
因為尸僵已經緩解,所以尸體倒是很好擺弄。
擺在門板上后,鐘約寒三下五除二將衣裳也解開了,大概檢查一下尸體表面。就得出結論:“無明顯外傷。”
###第568章
尸檢結果###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568章尸檢結果鐘約寒隨后就開始細致檢查,尤其是對頭部。
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二十四時辰,尸斑已經是大面積浸潤,而且由于腐敗原因,出現(xiàn)了腐敗靜脈網,呈現(xiàn)出綠色。
看上去……有一種恐怖片的效果。
關鍵是,由于腐敗,所以尸體眼球是鼓出來的。
像是死不瞑目。
雖然鐘約寒完全就是面無表情,不良人們也是一臉見怪不怪的淡然,但是……
師兄弟兩個還有袁實塔還是沒看慣的。
尤其是丹宵,嚇得連眼睛都閉上了,瑟瑟的發(fā)抖,嘴里不停念叨:“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袁實塔也是半點不敢看,臉色發(fā)白。
而儲歆,因為傷勢,趴著,所以倒是比另外兩個都輕松點。
鐘約寒翻看了泰通的口唇,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傷口:“舌尖上有傷,可能是自己咬破了。嘴角也有血跡,應該是出了不少血。”
付拾一點點頭:這樣一說,倒是和地上血跡不謀而合。
“死者牙齦有出血點,眼球上也有出血點,面部也有皮下出血——初步懷疑,是窒息�!�
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登時愣了一下。
窒息。
不是摔死的?
徐坤不懷好意的看了三人一眼。
雖然沒說話,但是他的心思卻寫得明明白白的——
不過最震驚的還是師兄弟兩個,就連丹宵都是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丹宵愣愣的去看泰通的尸體,然后在看到泰通那樣子之后,又飛快的轉過頭來,繼續(xù)瑟瑟發(fā)抖。
不,應該說是比之前抖得更厲害了。
儲歆牙齒咯咯愣愣的碰撞,話都說不囫圇了:“不,不是摔死的?”
鐘約寒很篤定:“不是摔死的�!�
他活動了一下泰通的脖子,“死者摔斷了脖子。所以應該當時脖子以下都動彈不得了�!�
儲歆更顫得厲害:“怎么會不是摔死的——”
鐘約寒沉聲解釋:“摔斷脖子不會立刻死亡,很可能他當時只是陷入昏迷。但是根據(jù)尸體現(xiàn)象,的確是窒息而死。應當是因為箱子里太過狹小,沒有通風所致。”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舌頭上的傷口,有明顯的收縮跡象,說明傷口后來有愈合的趨勢。這些都是人還活著時候才會有的反應�!�
“頭部沒有明顯外傷,連骨裂都沒有,所以也排除了是腦出血�!�
丹宵抖抖索索的哭起來,一面哭一面質問自己師兄:“你不是說,師父他當時沒氣了嗎?”
而儲歆也顫抖得厲害:“當時我摸,是沒氣了啊——”
“人都軟了——”儲歆茫然的企圖解釋:“我喊他,他也沒答應我——”
看著師兄弟兩人這樣,所有人都相信了:恐怕兩人是真不知道當時泰通還活著——
付拾一就是這個時候輕聲開口的:“要看人死沒死,看呼吸是沒用的。主要還是看心跳。就算心臟停跳,如果運氣好,也不是不能活過來——”
“呼吸可能會很微弱,手指不一定能感覺出來。甚至因為一些緣故,呼吸也會暫時停止。但是這個時候,心跳還沒停,人就算還有救。要看人死了沒,最好是摸脖子上的脈搏,或者是手腕上的脈搏,甚至聽一下胸口也可以�!�
“除了有在木箱子里悶死的嫌疑,其實還有一個很大的可能性是另外一個原因�!�
付拾一說到了這里,就問師兄弟兩個:“當時你們發(fā)現(xiàn)泰通時候,他是趴著的,還是仰躺著的?”
好好的問起了這個問題……
大家都有點糊涂,不由得看向付拾一。
付拾一卻笑瞇瞇的看鐘約寒。
此時此刻,付拾一就那個不懷好意盯著學生考試的老師。
答得出來,那就過關。老師就是慈祥和藹的老師。
要是答不出來——
饒是鐘約寒是本身就是冰山,這會兒也是禁不住微微打了一個寒噤。
這一刻,鐘約寒的思考速度飆到了一百八。不僅是高速運轉,而且是超速運轉。
而儲歆則是很肯定的說了句:“是仰躺著的!”
付拾一頓時一揚眉,看向鐘約寒的表情,就更加似笑非笑了。
鐘約寒驀然打了個激靈,然后猶如醍醐灌頂了:“血!是血!”
付拾一曾經給他們講過,嘔吐物反流進氣管,造成了機械性窒息死亡的例子。
就在這一瞬間,聽見人泰通是仰躺著的,他才陡然一下子醒悟過來,為什么付拾一會那么問。
如果嘴里有大出血,不小心進了氣管——
那也是可以將人淹死的。
鐘約寒背后出了一層冷汗,總覺得自己是逃過一劫。
付拾一看鐘約寒在最后關頭一下子醒過來,滿意的點點頭,還不吝嗇夸獎:“鐘郎君果然是聰明�!�
要不是手摸過尸體,這會兒鐘約寒倒是想伸手抹一把汗。
他只想說:太嚇人了。真的太嚇人了。剛才那一瞬間的付小娘子,總讓他覺得恐懼。
“如果想知道,到底是因為被裝進箱子里而窒息死亡,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窒息死亡,恐怕就需要開胸。”鐘約寒勉強定住心神,對徐坤提出要求。
徐坤猶豫了一下,卻看向付拾一:“有沒有別的法子?”
付拾一卻看鐘約寒:“有沒有別的法子?”
今天驗尸的,是鐘約寒,可不是她。這一點,付拾一是記得牢牢的。
鐘約寒面對付拾一的問題,背上又是一緊。
這一次,鐘約寒的腦速飆到了二百。
然后鐘約寒又想到了付拾一曾經隨口講過的一個小故事:一個人因為肺部感染,所以肺里全是積液。為了就他的命,所以醫(yī)生就選擇從肺部位置,將一根空心管子扎入他的肺里,然后將那些積液全部吸了出來——
鐘約寒覺得自己再次逃過一劫:“扎進去,吸出來!”
他在付拾一目光注視的壓力下,多說兩個字都覺得來不及,只趕緊交代關鍵。
付拾一再一次的滿意點頭:不愧是畢業(yè)最早的學生啊。這反應力,還是可以。就是缺乏實際操作。還得繼續(xù)鍛煉��!
鐘約寒抬起胳膊肘,用袖子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心里不住祈禱:付小娘子可千萬別再開口了。
###第569章
匪夷所思###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569章匪夷所思鐘約寒還是第一次用到了勘察箱里那一根尖銳的銅管。
銅管的另一頭就是一個活塞。
活塞是用細棉布包裹著軟木做成的。
屬于付拾一的簡易版注射器和抽壓器。
畢竟有時候尸體是很容易需要引流或者放氣的。
鐘約寒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難免有些緊張。
付拾一倒是很淡然——死人不會疼,扎錯了再扎就行。再不行還可以開胸。
其他人看著鐘約寒在尸體上摸索半天,呼吸都屏住了。
畢竟,這個事情……還是有些新奇,以及叫人緊張的。
鐘約寒終于鼓足勇氣,將那帶著尖銳頭部,下細上粗的銅管使勁一扎。
大家覺得自己仿佛聽見了一聲“撲哧”聲,好像什么東西被扎穿了。甚至自己還覺得有些疼。
當然,這是錯覺。
聲音是不存在的,痛覺也是不存在的。
事實上鐘約寒本以為需要很用力,但事實上,沒有想象的那么難以穿刺。
畢竟,蛋白質開始腐爛之后,其實還是有點松散,沒有那么大阻力。
而且這個銅管的設計,也會十分省力。
但是扎到了預估長度之后,鐘約寒還是有點不自信,下意識的看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連半點表情都沒有。
鐘約寒是硬著頭皮將活塞用力抽了出來。
然后將一個杯子放在管口。
暗紅色的液體被抽了出來,透出一股腐敗的氣味。
里頭甚至還有凝血塊。
鐘約寒微微松一口氣:“是血。他自己的血淹死了他自己。”
眾人已經是驚呆了。
這個結果,不僅是出人意料,更是……出人意料得可怕。
畢竟從古至今,還沒聽說過這樣的死法。
而儲歆這個時候重復一遍這個說法:“淹死的?不是摔死的?”
鐘約寒微微頷首:“雖然匪夷所思,但的確是如此�!�
袁實塔一下子軟在地上,仿佛身上力氣耗盡。
不過很快他又一骨碌的爬起來,然后滿懷期待的問:“那是不是,我就不用負責了?”
徐坤也有點兒懵,對于這個問題,他也沒法子回答。
最后徐坤看向了李長博,仿佛李長博是他的救星。
所有人也忍不住看向了李長博。
付拾一就替李長博無言了:大家都看李縣令做什么?又不是李縣令斷案。
李長博卻還是出聲道:“那——這個案子說起來,就是陰差陽錯了�!�
“泰通的凳子,被袁實塔挪開之后未能放回原位,導致泰通表演幻術時候墜落摔斷脖子。也讓泰通昏迷過去,否則他應該還能呼救�!�
“而后儲歆過來尋找泰通,發(fā)現(xiàn)泰通躺在地上,慌張的試了試他的鼻息,發(fā)現(xiàn)沒有了呼吸。就覺得泰通已經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