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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李長博“嗯”了一聲:“我跟著你,親自記錄。”

    頓了頓,又補上一句:“不用擔心,不管是任何結(jié)果,都有我在�!�

    付拾一聽見這話,心里頭不出的暖,不由得道:“李縣令真是個好上司,跟著您,實在是太安心了�!�

    李長博見她還有心思夸自己,精神狀態(tài)和先前完全不同,心里也就放心下來,終于也唇角翹起:“有付娘子在,辦什么案子我才都是安心�!�

    付拾一被夸得不好意思,不過還沒忘了正事兒:“那咱們先進去驗尸�!�

    方良悄悄松了一口氣:好在是停了,不然我有得絞盡腦汁了。

    不過轉(zhuǎn)頭又悄悄鄙夷:郎君現(xiàn)在話,越來越讓人聽著起雞皮疙瘩了!不知道兩人怎么就不膩呢!我都聽膩了!

    付拾一往前走,李長博緊跟其后,方良在最后,精神都是一直繃著的,時不時抬眼看一下還沒掉下來那些屋頂和木頭。就怕萬一沒看住,兩個金疙瘩被砸到了。

    付拾一穿過那個的井,然后看了一眼已經(jīng)塌了一大半的后宅。

    她幾乎可以斷定,尸體應(yīng)該是被掩埋了。

    付拾一深吸一口氣,側(cè)頭看李長博:“叫人來清理一下�!�

    李長博看一眼方良。

    方良趕緊去叫人,臨走不放心:“付娘子和郎君千萬別貿(mào)然進去,心被砸傷了�!�

    李長博瞥他:“快去�!�

    方良訕笑:“我這不是擔心么。”

    然后趕緊一溜煙跑出去叫人。

    付拾一一句話沒多,一直緊緊盯著那片燒得看不出本來樣子的殘垣斷壁。

    長安城里,大部分民宅的構(gòu)造都是差不多的。

    付拾一在想:人是會在臥室,還是會在哪里?

    厲海不多時帶著縣衙幾個不良人過來,將大的那些雜物清理了一遍。

    瓦片什么的暫時挪不走,只能將尸身附近的清理了一遍。

    尸身都集中在兩間屋里。

    但是都不是主臥。

    而是次臥和廳堂,從次臥到廳堂,中間房門的位置,就趴著一個人,地上有一片黑色的痕跡。

    而那個“人”,也看不出是人了。

    而是燒得渾身衣服都化了,皮肉碳化,除了勉強看得出是個人形,其他面目,頭發(fā),都已是沒有了。

    李長博還是第一回看見這樣的情景,一時之間被沖擊得愣在那里,聞著屋里特別濃厚的一種烤肉香氣,只覺得腸胃全部在翻滾。

    他臉色慘白的沖出去,干嘔了好幾聲。

    回過頭去看付拾一,卻見她已經(jīng)蹲下來,仔細觀察——

    ###第191章

    一門慘案###

    付拾一那副認真樣子,讓李長博咬咬牙,捂著嘴又退了回去。

    雖說是跟著付拾一,可到底目光還是不敢往那焦尸上落。

    尸體外表表皮都脫落了,付拾一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所以,付拾一就拿出棉簽,輕輕的在鼻腔里抹了抹。

    棉簽上很干凈。

    付拾一將棉簽給李長博看:“在火場的尸體,判斷是因為大火死亡,還是死后焚尸,最有力的證據(jù)就是鼻腔,口腔,呼吸道中沒有黑灰。”

    李長博立刻明白:“所以眼前這個人,是在起火之前就死了的�!�

    付拾一頷首,再指著他身體底下的一圈焦黑痕跡:“這個可能是血跡。雖然大火和高熱蒸發(fā)了水分,血跡干了,但是這里顏色比別的地方深,一個原因是因為血干掉本身就是黑色的,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當時這一塊地方是濕潤的,所以灰塵簌簌落下來時候,就黏在了上面�!�

    付拾一看了方良一眼:“過來搭把手,將人翻過來�!�

    方良捂著鼻子,勉強走過來,將臉側(cè)向一邊,幫著付拾一翻了一下尸體。

    然后就閃電一樣縮回手,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指頭:“有油�!�

    付拾一很鎮(zhèn)定:“自然的。畢竟這是人肉�?境鲇土瞬皇呛苷#俊�

    方良懵了。

    李長博沒忍住,吐了。

    付拾一嘆了一口氣:“去把那兩師兄弟給我找一個過來打下手。”

    方良回過神來,也扛不住的開始干嘔。

    一面干嘔一面飛快往外跑。

    李長博吐空了膽汁,終于覺得好受點了。他回頭過去看淡然的付拾一,艱難抹了一把嘴角,腳下虛浮,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回去。

    一面走,他一面寬慰自己:習慣,習慣,習慣就好了……

    付拾一抽出功夫提醒了一下李長博:“盡量忍住。不然可能會淹沒什么證據(jù),從而讓我失去了判斷�!�

    “如果還難受,勘察箱里還有個加了香包的口罩,李縣令你翻出來戴上�!�

    頓了頓,付拾一無情吐槽:“李縣令這么久都還沒習慣嗎?我以為這樣的場面,李縣令都不會太大反應(yīng)了�!�

    李長博微微羞愧,不由得開始反思:難道我真的很差勁?竟然讓付小娘子覺得失望……不過自己和付小娘子這樣,的確是有差距……

    李長博翻出口罩來戴上,聞著淡淡的清新的茉莉香,總算是覺得不那么折磨了。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疼也緩解了一點。

    然后他艱難開口:“付小娘子放心,我一定盡力適應(yīng)。”

    付拾一意外看了一眼李長博,忽然覺得李長博今天這話聽起來好乖��!

    乖孩子肯定必須有糖吃。

    付拾一寬慰他:“見多了就好了�!�

    李長博:……不,付小娘子,我不想。我希望長安城里,再也不要出人命官司。

    付拾一見他神色難看,以為還在難受,于是更加寬容:“你可以離得稍微遠一點,盡量不看,就不會那么強烈的感受了�!�

    李長博深吸一口氣,決定轉(zhuǎn)回正題:“能看出這個人的死因嗎?”

    付拾一已經(jīng)找到了死因,于是指著這個胸口一個已經(jīng)不明顯的傷口:“死因是被人一刺穿了臟器,導(dǎo)致了大量失血,或者心臟驟停�!�

    李長博微微一振:“所以,的確是兇殺�!�

    付拾一點點頭:“一定是先發(fā)生了命案。至于火是不是兇手放的,還不好說。”

    付拾一站起身來,往臥室里走:“我先去看看屋里的人。”

    李長博微微疑惑:“外頭還有一個——”

    “那間屋子隨時都會垮塌,盡量先查看里頭情況�!备妒耙徽f了句實話:“要不是他擋在門口了,我也就不先挪動他了�!�

    李長博:……這個時候還這么冷靜的嗎?我和付小娘子之間的差距,就這么大嗎?

    李長博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付拾一已經(jīng)進了里屋。

    李長博也連忙跟過去。

    跨過那個門口尸體趴的地方時候,他一個大步跨過去,盡量不去踩到。

    付拾一看見屋里有兩個人。

    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地上。

    當然那個床,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出來是個床了。付拾一是根據(jù)幾塊燒剩下的木炭條來判斷的。

    尸體身體地下的木板,還是沒燒完,上面還有黑炭灰一樣的東西附在上面。

    李長博覺得有些頭疼:這樣的現(xiàn)場,真的還能看出什么端倪嗎?

    付拾一指給李長博看:“你看兩個人,一個是在床榻上,一個是在地上。為什么還有人在床榻上?門外那兩個人,明顯也是想進屋子里去的——”

    李長博明白付拾一的意思:“所以,當時最開始就是這間房子出了事。兇手進這一間房子做什么?”

    付拾一指著床榻上那個:“那應(yīng)該是個女人�!�

    李長博霎時聯(lián)想到了許多事情:“一般來說,宅子這個位置,不會是主人家的臥室。因為不是主位。是不是……兒女的房間?如果床榻上是女子,那兇手是不是為了……”

    李長博遲疑了一下,還是沒辦法直接說出口。

    付拾一百無禁忌,直接說了出來:“劫色。”

    李長博不自在的咳嗽一聲:“那地上那個呢?”

    付拾一早就心中了然,此時沉默了一瞬,才慢慢回答:“是個孩子。看身高,應(yīng)該沒超過十歲�!�

    “因為小孩子還沒發(fā)育好,所以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

    李長博心里頓時也有點兒不是滋味起來。

    “先看哪一個?”最后李長博只能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進入查案的狀態(tài)。

    付拾一輕聲道:“先找人搬出去。盡量不要二次破壞尸身。兩人身上,我看不見明顯傷口�!�

    李長博不知道為什么,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總覺得心里頭是一陣惡寒。

    他聯(lián)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

    付拾一已經(jīng)開始查看屋里其他情況。

    雖然火很大,但是有些東西,還是能明顯看出一些形狀的。

    比如柜子,比如大的桌子。

    還有一些金屬的東西——銅盆什么的。

    付拾一找到了一個燒得成了焦炭的梳妝盒。

    上頭得銅扣居然沒燒融,就是現(xiàn)在還有些燙手。

    付拾一將匣子直接砸開了。

    里頭竟然是空的。。

    付拾一垂眸,“梳妝盒里,一樣首飾都沒有。”

    ###第192章

    因何而死(給vivo書友加更)###

    付拾一做的事情,李長博也看到了。

    付拾一這頭一開口,李長博立刻將話接過去:“先將這里情況再看看,若無別的可疑之處,再去看看別的房間。周家開點心鋪子,生意應(yīng)該不會太差,家里也不會沒有錢。”

    付拾一點頭,仔細又看了看,可到底是沒有再發(fā)現(xiàn)別的可疑之處了。

    付拾一和李長博又去另外的房間查看。

    主臥同樣也是被燒得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只能大概的猜測。

    付拾一飛快找到了梳妝盒的位置,同樣砸開之后,發(fā)現(xiàn)里頭沒有任何東西。

    而且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大火并沒有將所有金屬物品燒得融化。

    這明了溫度是并不高的。

    可是周家四口人,所有人都被燒成了焦炭一般。

    付拾一輕聲將這個現(xiàn)象給了李長博聽:“要將尸身燒成焦炭一樣,必須要極高的溫度焚燒炙烤�!�

    李長博揚眉,仔細聽著。

    付拾一繼續(xù):“可是那么高的溫度,很多熔點比較低的金屬,就會融化變形�!�

    李長博垂眸思量。

    “房屋雖然燒塌下來,可是墻壁卻都是磚石的,家具雖然有,也很耐燒,但是屋子里并不是處處都有家具的。所以,很多地方的溫度,是不應(yīng)該有那么高�!备妒耙蛔屑毥忉專骸捌渌切┤怂劳觯嗍且驗槲肓颂酀鉄�,呼吸困難導(dǎo)致昏迷,進而來不及逃生。又或者是因為屋頂坍塌,被壓在磷下,無法脫困,甚至于當場砸死——”

    “其他饒情況,都很符合火場的情況。唯有周家人,很不合理�!备妒耙话櫰鹈碱^:“我懷疑,有人故意用火燒尸�!�

    李長博揚眉:“我會讓人問問,看看有沒有最近買過油。”

    付拾一點頭,又在已經(jīng)燒得不成樣子的柜子箱子里一頓翻找,最后也只是找到了一點散碎的銀子和銅錢,并沒有找到更值錢的東西。

    付拾一看向李長博。

    李長博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判斷:“看來,兇手殺人后,從容不迫的將銀子都翻了出來,連女饒首飾也沒放過。”

    李長博的語氣有些沉凝:“這個人是為了財。”

    但是隨即又有點兒疑惑:“可為什么先從孩子們的屋子折騰起來——”

    付拾一搖頭:“這個就還要再查了。甚至可能只有兇手自己才知道�!�

    “不過,兇手一定對他們家里很熟悉�!备妒耙惠p聲言道。

    李長博揚眉:“何以見得?”

    付拾一答他:“因為沒有特別亂的跡象。雖然很多東西被砸得不成樣子,屋里也一片狼藉,可是能看得出來,大多數(shù)是因為屋頂坍塌,瓦片掉落砸的,而不是人為的�!�

    “最可疑的是那一只在屋里正中間的陶罐�!备妒耙恢钢厣系奶展拮铀槠�

    李長博也琢磨出一點味來:“那個陶罐不是應(yīng)該放在臥室用的。最大的可能是因為它是一個錢罐子�!�

    付拾一有點兒意外的看他:“李縣令連這個都能看出來?”

    不等付拾一多夸一句,就聽見李長博不好意思的了句:“我看見付娘子你也是用這種罐子裝錢的。”

    付拾一一時之間有些無言:……李縣令,我該你善于觀察生活呢,還是你夠無聊的呢?

    不過,這個猜測的確是合情合理。就連付拾一自己都是這么猜測的。

    付拾一看著李長博,咳嗽一聲:“那李縣令你覺得為什么它在這里不合理——”

    李長博慢悠悠道:“我方才就想,如果是付娘子,聽見別的屋子有動靜,肯定是先將錢罐子放起來,才會去查看的�!�

    付拾一不僅無語,還想翻白眼:李縣令你到底想什么?!

    付拾一為了挽回臉面,咬牙切齒辯駁:“這是饒性!珍重的東西,肯定要藏起來!”

    李長博表示理解:“所以我就,他們一定不會放在這里,就出了屋子。否則真有賊,不是告訴別人這里有錢?”

    李長博繼續(xù)下去:“所以這個罐子,恐怕是被兇手搬出來�!�

    完全合情合理。

    付拾一癟嘴,總覺得自己被欺負了:寶寶總覺得有點兒委屈。

    李長博咳嗽一聲,挪開目光,輕聲解釋:“畢竟我沒見過其他生意人——”

    付拾一懶得和他計較:“還是繼續(xù)查案吧�!�

    付拾一問李長博:“那要是李縣令是兇手,會怎么進來?”

    李長博想了想,“后門肯定不�!�

    付拾一剛才見過周家鋪子的門面:“他們的鋪面是只能從里面開的。”

    李長博猶豫片刻:“那就只剩下翻墻了�!�

    付拾一直奔圍墻。

    周家院子不大,只有一個的井。但是最后面,有一排低矮的房子,是廚房和庫房。進出的門也在這邊。

    這里也燒得不輕,門也是木頭的,現(xiàn)在燒得只剩下地上殘破的木片。

    好在圍墻是沒什么可燒的。

    所以……付拾一在墻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

    圍墻上,也蓋了瓦片,用來防雨。

    但是有一個地方的瓦片,卻被踩碎了,而且還歪掉了。

    再去看外墻——上頭有半個清晰的鞋印子。

    顯然兇手是蹬著這里翻上去的。

    付拾一揚眉,有點兒歡喜:“快快快,仔細拓印下來,差不多就能知道鞋子有多長了!”

    李長博親自去干這個事情。

    這個需要拿黑色的墨描繪一遍,然后再趁著墨沒干,趕緊將紙敷上去。

    如此才能拓印下來。

    付拾一則是拿出尺子,量了一下鞋印的長和寬,悄悄記下來。

    李長博拓印完了鞋印子,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按,每一家都不是緊緊挨著的,火怎么會蔓延得那么快?”

    付拾一輕聲道:“因為起火點不只是一個地方�!�

    付拾一指了指前面鋪面:“鋪面都是緊緊挨著的。而鋪面只要被燒起來了,那很有可能會飛快蔓延。再加上火星子被吹得到處都是——”

    李長博卻搖搖頭:“但是也不至于快到人無法反應(yīng)。”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所以李縣令懷疑,是有人故意縱火。而且不只是燒了周家——”

    李長博凝重的點頭。

    ###第193章

    仔細勘驗###

    付拾一倒吸一口涼氣:“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喪心病狂了�!�

    李長博神色冷峻:“不管是如何,都必須將這個人找出來!這條街上,三十余口的性命,就這么沒了!”

    付拾一想到那些尸體,也有些憤怒:“若知道是誰做的,合該將他千刀萬剮!”

    起刑罰,付拾一倒真覺得現(xiàn)在刑罰倒是很不錯。

    殺人償命,得輕巧。

    一下子就死了,根本就沒有多少痛苦。哪里比得上死者家人那種錐心刺骨的痛?哪里抵得過一條人命?

    秋后問斬,這段時間本就是煎熬。這是痛苦之一。車裂,絞刑,杖斃,腰斬,斷頭,千刀萬剮,這些各種各樣的刑罰,也是痛苦之一。

    這樣的痛苦疊加在一起,既可以讓死者家屬出了心頭怨恨,也可讓世人警醒和懼怕,叫他們不敢輕易去犯罪。

    雷霆手段,方能鑄成鋼鐵之律。

    李長博還是頭一回聽見付拾一如此激動,一時之間反倒是忍不住露出一絲淺淺笑意:“有道理�!�

    付拾一現(xiàn)在在這里,也沒有別的可做的,當即就道:“我先回衙門驗尸�!�

    李長博也有別的事情要做:“兇手既是卷了銀錢,又犯下這樣的案子,不定就會想逃出城去。我先去將城門封鎖�!�

    付拾一點頭,想了想又道:“那鞋印子看來,應(yīng)該是個男子�!�

    李長博微微頷首:“我知曉了�!�

    兩人分頭行動。

    付拾一回去驗尸,李長博去封鎖城門。

    而鐘約寒和徐雙魚也跟著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付拾一看兩人渾身上下狼狽不已,差點就樂了:“往那一躺,你們倒也跟尸體差不多了�!�

    鐘約寒:……付娘子你能不能點吉利話?

    徐雙魚哀怨看付拾一,然后無情出一個事實:“付娘子以為自己就不像了嗎?”

    付拾一:……好吧。

    不過誰也顧不上清潔一下自己,就都齊刷刷的去了驗尸房。

    驗尸臺不夠用,所以就橫七豎澳用門板臨時支了另外三個。

    付拾一已經(jīng)勘驗過趴在門口那個尸身,知道他的死因。因此現(xiàn)在半點不著急。

    付拾一看另外三個,猶豫起來:“先驗?zāi)囊粋?”

    鐘約寒和徐雙魚面面相覷,都不知該給什么意見。

    最后付拾一倒有了主意:“那就先看驗尸臺上的�!�

    驗尸臺上的,就是那個在床榻上的那個女子。

    因為尸身表皮已經(jīng)燒焦,里頭肉也熟了一層。五官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付拾一想要掰開下巴看看牙齒,最后也只能用刀子心翼翼出一條口子,這才勉強掰開來——

    現(xiàn)在燒成這樣,付拾一即便是已經(jīng)將切口切得很大,可用力一掰,那些已經(jīng)熟聊肌肉,還是紛紛被撕裂了。

    還冒出了一股燒糊聊肉香來。

    這股味道,即便是戴了口罩,也還是鉆進鼻子里。

    鐘約寒平時從沒犯怵過,這會兒也是不由自主的想干嘔。

    徐雙魚已經(jīng)開始干嘔了。

    不過一面干嘔,一面卻是半點也不肯挪開目光,只是死死的盯著付拾一驗尸。

    當然付拾一這會兒也不好受。

    雖然干這一行有些年頭,大大的案例也見了不少�?墒沁@樣的尸體,真是頭一回。

    而且這個味道……沖擊力也確實有點兒大。

    好在付拾一心理強大,所以這會兒的感受,不是多惡心,而是有點兒……餓了。

    蛋白質(zhì)混合脂肪的香氣,莫名就讓她想到了烤肉。

    如果不是還有一股焦臭的味道,換成孜然和辣椒面的香氣——她這會兒就肯定流口水了。

    付拾一艱難的寬慰自己:淡定,你要淡定。你是個成熟的法醫(yī)。

    掰開牙關(guān)之后,付拾一仔細看了看牙齒:“智齒有萌出,而臼齒磨損很,這是個年輕的娘子,年齡應(yīng)該是十六歲往上。”

    付拾一再用棉簽往喉嚨里擦拭一下,取出后發(fā)現(xiàn)很干凈:“口腔喉嚨并無黑灰,明起火時,她已經(jīng)死亡。”

    尸身表面幾乎都燒焦了,只有背面部還好一點。

    不過依舊是燒傷嚴重。

    付拾一指著那些燒贍皮膚,“高溫灼傷,表皮脫落,但是所有的水泡底都沒有任何生活反應(yīng),再度印證,她是死后焚尸。”

    鐘約寒此時道:“可是我們老師曾教過,手足拳縮呈斗拳姿勢,便是生前焚燒——”

    徐雙魚也有有疑慮。

    付拾一搖頭:“最能證明的就是呼吸系統(tǒng)中有無煙灰。人只要活著,就會呼吸,呼吸時候就會將焚燒所致的煙灰吸入�!�

    鐘約寒還是遲疑:“那若是人恰好背過氣去了呢?”

    付拾一嘆息:“所以還要看生活反應(yīng)。背部燒傷痕跡很清晰。如果是人還活著,那么傷口一定會有生活反應(yīng)�?墒撬膫冢瑳]有生活反應(yīng)�!�

    鐘約寒思緒良久,又問了一句:“那……死因是什么呢?”

    付拾一搖頭:“需要解剖。”

    鐘約寒就去準備解剖工具。

    而付拾一則是又去檢查尸身下體。

    依舊是焦黑一片。

    不過畢竟是隱秘的地方,所以剝開大腿粘連后,露出了隱秘之處,倒是情況好很多。

    只是付拾一的棉簽一過去,那些已經(jīng)燒熟聊肉就被蹭了下來。

    最后付拾一只好用刀將表皮熟透的地方刮了下來。

    徐雙魚有點兒不忍心:“一定要檢查那里嗎?”

    付拾一點頭:“為女子尸檢時候,一定要檢查這里。因為很多女子死亡原因,多數(shù)是和這方面有關(guān)的事情。而且,也能知道女子生前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徐雙魚點點頭,表示明白。

    付拾一重新將棉簽伸進去,然后就發(fā)現(xiàn)了一點東西。

    不僅有粘液,還有血。

    血不多,不像是來葵水一類,更像是……

    付拾一將尸體兩條腿分開,拿療過來仔細驗看。

    最后她抿著嘴,沉聲道:“膜撕裂,有出血,顯然是死前不久剛剛破裂。她體內(nèi)還有大量液體,可見死前,或許是與人有過房事�!�

    “但是由于尸表已經(jīng)燒毀,所以并不能看出到底是被強迫還是自愿�!�

    鐘約寒皺眉:“會不會是引狼入室?”

    這樣的案例,也不算少見。

    ###第194章

    喪心病狂###

    付拾一神色凝重:“都有可能。讓人先去跟李縣令一聲。然后我們繼續(xù)驗尸。”

    鐘約寒點點頭。

    付拾一在鐘約寒徐雙魚的協(xié)助下,打開了死者的胸腔。

    付拾一看了一眼臟器,就微微一愣。

    臟器顏色這樣……

    付拾一迅速的打開了咽喉部位,找到了舌骨和甲狀軟骨。

    均有骨折。

    付拾一扭頭看一眼鐘約寒兩人,沉聲道:“是被扼死的。”

    付拾一指著頸部深沉組織:“這里有出血現(xiàn)象,以及舌骨也骨折了。而尸體內(nèi)部器官看來,肺部水腫,臟器均有淤血,明是窒息死亡。”

    徐雙魚愣愣的:“那是先殺人,再行不軌之事,還是先行不軌之事,再殺人——”

    付拾一還真有點兒不好。

    她只能咳嗽一聲:“外部撕裂情況,如今已經(jīng)燒得看不出來了——至于里面……雖然有微量出血,但是主要撕裂傷都在外面……”

    鐘約寒看不下去,瞪了徐雙魚一眼:“反正,兇手做過這樣的事情被我們知道了就行了,這種問題不重要!”

    是生前還是死后,又不影響兇手償命!

    付拾一也點頭:“是的。這個事,回頭再問兇手吧�!�

    緊接著付拾一就指了指童尸:“繼續(xù)驗尸。盡可能還原著火之前的情景。”

    付拾一這樣一,鐘約寒師兄弟兩個也趕緊忙碌起來。

    付拾一為了確定對方年齡,于是也用同樣的方法看了看牙齒。

    一般來,孩子都是六歲開始換牙,恒牙萌出。

    每一個位置的牙齒,都有相應(yīng)的萌出時間和順序。

    付拾一仔細看了看,“上顎第一臼齒已經(jīng)萌出,下顎犬齒已經(jīng)完全萌出,推斷年紀應(yīng)該是在九歲和十歲之間�!�

    鐘約寒有點兒納悶:“根據(jù)牙齒?”

    付拾一只得先解釋:“你有時間可以找個相熟的孩子,看看他們牙齒都是怎么換的,又分別是多大年紀換換下來的。雖然每一個個體之間有差異,但是不會相差太多。大多數(shù)孩子,還是在大范圍內(nèi)�!�

    “所以根據(jù)這個判斷孩子的年紀,一般還是很準。”

    徐雙魚有點兒納悶:“可是要知道他多大,之后問問不就能知道了?”

    付拾一恨鐵不成鋼:“我們是仵作!我們必須根據(jù)尸體本身做出判斷!這一次可以后面問,若什么時候不能問了呢?不能確定身份呢?!”

    徐雙魚明白了,乖乖的點頭:“我知道啦。”

    付拾一更恨鐵不成鋼了:賣萌你倒是厲害!

    徐雙魚緊接著又道:“這個孩子才這么,兇手怎么下得去手——”

    付拾一忽然愣住了。

    徐雙魚和鐘約寒納悶問了句:“怎么了?”

    付拾一盯著童尸的口腔,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背脊冒上來。她的聲音都有些顫:“你們看他的口腔里。”

    鐘約寒和徐雙魚湊上來一看,然后兩人神色都變了。

    因為童尸口腔里,赫然遍布著黑灰!焚燒產(chǎn)生的黑色灰塵!

    雖然戴著口罩,但是卻都能分明看出驚怒。

    徐雙魚咬牙切齒:“真是喪心病狂!”

    付拾一已經(jīng)找到了一點別的東西。

    她用鑷子心翼翼剝下來給兩人看,整個人都只剩下了苦笑:“更喪心病狂的事情還有呢�!�

    付拾一深吸一口氣:“根據(jù)火場里的位置,剛才女尸應(yīng)該是在床的位置,而他則是在離床不遠的位置。那個位置中間沒有擺放任何東西�!�

    鐘約寒和徐雙魚還沒明白過來。付拾一已經(jīng)繼續(xù)下去:“也就是,這個孩子,可能看見了他家中親人被強迫的整個過程�!�

    鐘約寒聲音也沉了下去:“那這個孩子為什么不叫人——”

    付拾一搖搖頭:“我不知道�!�

    徐雙魚也皺眉,盯著付拾一剝離下來的東西:“這是繩子嗎?”

    付拾一點點頭:“是繩子。這是在童尸手腕上剝離下來的。他在死前,應(yīng)該是一直被綁著的�!�

    付拾一艱難的頓了頓:“而且,他是被活活燒死的�!�

    三人一時之間都不吭聲了。

    誰也不知該什么才好。

    如果方才少女已經(jīng)夠凄慘了,那么這個孩子,經(jīng)歷的就是人間煉獄。

    付拾一有些難受,卻也更無力:“死因,高溫灼燒�!�

    活活燒死的痛苦,付拾一曾經(jīng)感受過。

    那種恐懼和疼痛,還有灼熱——

    付拾一閉上眼睛,感覺自己情緒快要失控。

    鐘約寒已經(jīng)總結(jié)出簾時的情形:“這個孩子當時可能被綁起來,親眼看到自己親人被兇手強迫,而后又目睹了大火。那另外兩個人呢?”

    付拾一深吸一口氣:“可能是在兇手往外走的時候,聽見的動靜,過來查看情況。”

    鐘約寒微微遲疑:“為什么這么肯定是往外走?而不是一開始就先殺了另外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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