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過王二祥看見付拾一腦門上那包時候,缺心眼兒的笑出了豬叫聲:“像不像法恩寺里的紅腦袋錦鯉?”
謝雙繁仔細(xì)瞅瞅,也樂:“還真像�!�
李長博咳嗽一聲,不看付拾一。
付拾一無奈提醒他們:“做人要厚道。”
王二祥不笑了,壓低聲音:“不過,好好的出了這個事兒,確定沒關(guān)系?我聽說前頭的租客也是無緣無故就在屋里發(fā)生不好的事情�!�
王二祥是一臉認(rèn)真。
付拾一一本正經(jīng)提醒他:“當(dāng)今陛下,英明神武,什么牛鬼蛇神都當(dāng)退避三舍!這里是天子腳下,朗朗乾坤!虧你還是公職人員,不可太過迷信!”
奈何付拾一說這話的時候,面上神色太過肅穆和敬仰,一時之間,又讓王二祥產(chǎn)生了“邪教組織”的想法。
王二祥見鬼一樣看著付拾一,半晌說不出話。
李長博沒忍住,咳嗽一聲,用拳掩住嘴唇,一雙眼睛卻彎起來。
謝雙繁目瞪口呆的給付拾一豎了個大拇指。
這算哪門子的信心?
當(dāng)今圣上,還相信有鬼神呢!
厲海那頭審問完了出來,一看見一群人圍著付拾一,也湊過來看一眼。
厲海定睛一瞅:“還行,沒摔破�!�
付拾一幾乎熱淚盈眶:我不用你提醒我!
厲海轉(zhuǎn)頭看李長博:“沒再問出什么來。”
李長博嘆一口氣:“還是要先找到丁道梅才行�!�
付拾一聽了一耳朵,大概知道這是案情卡住了。于是順口勸了一句:“卡住了也不要緊,換條思路,說不定就能找到別的證據(jù)�!�
李長博若有所思。
謝雙繁也開始沉吟。
王二祥看了看院子里的日晷,歡歡喜喜:“該換班了。我得家去了�!�
付拾一:……你上司臉都黑了你瞎嗎?
王二祥熱情洋溢的對上付拾一詭異的目光:“要不咱們一起走吧?好歹順路一段�!�
付拾一謹(jǐn)慎看一眼李長博:可不是我的主意!
李長博卻目光落在了付拾一額頭,居然痛快答應(yīng):“去吧。王二祥你再去一趟,關(guān)照關(guān)照付小娘子的鄰居。讓他們多幫忙照看些。”
說完,李長博就先回去思考案情了。
謝雙繁微妙看一眼付拾一,不過還是跟著囑咐:“王二祥,客氣點(diǎn)。畢竟要長久相處的。”
普通百姓,看見不良人的時候,難免就帶了幾分畏懼和避讓,真太強(qiáng)硬了,對他不會如何,對付拾一卻未必不會心生惡感。
謝雙繁充分的考慮到了人情世故。
厲海只兩個字:“去吧�!�
付拾一看著眾人,忽然有點(diǎn)兒不知說什么好。
最后只能燦爛一笑:“謝謝你們。”
陽春三月,太陽即便只剩半個臉蛋,也將長安城照得暖意融融。
王二祥將付拾一護(hù)送回家,兩人在付拾一家的橋頭上揮手告別。
付拾一沿著橋邊走,還沒走下橋,就遇到了玉娘。
玉娘一看付拾一那樣,就“撲哧”一聲嬌小起來:“付小娘子這是做什么去了?莫不是摔了?”
玉娘是不是關(guān)心自己,付拾一心里頭很清楚。
付拾一微微一笑:“玉娘這是要去哪里?”
玉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條玫紅的裙子,在人群中格外搶眼。這條裙子,顯然價值不菲。
再看她面上敷了得有一斤厚的粉,還有頭上碩大的芍藥花……
要說沒精心打扮過,那肯定是假話。
玉娘用扇子掩住自己的“櫻桃小口”,光留下一雙眼睛和額頭上的兩條像蛾子翅膀的眉毛,笑得很“嬌媚”:“就是隨意散散心�!�
付拾一點(diǎn)點(diǎn)頭:“那你慢慢散�!�
玉娘忽然伸手拉住付拾一的袖子,笑問:“聽說,李縣令是容貌無雙的世家子弟,你覺得如何?”
付拾一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原來你是在這里等李長博回家?
付拾一誠懇的說實話:“比長安城年紀(jì)差不多的男人,強(qiáng)一點(diǎn)兒吧�!�
畢竟李長博不只是長得好看,身材好,而且家教好,腦子也好……這樣加起來,的確能蓋過他的就不多了。
玉娘的眼神都亮起來:“果真?”
“嗯�!备妒耙徽f完了這話,就打算走了:思春的少女,還是讓她自個兒去折騰吧。
玉娘卻不撒手:“那他……”
“今天衙門事情多,他估計回不來�!备妒耙桓纱嗔水�(dāng)?shù)臄嗔怂哪钕�,更不客氣的拽回了自己的袖子:“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付拾一落荒而逃,只覺得自己快受不住玉娘身上濃郁的香粉味。
可走了幾步,她轉(zhuǎn)頭一看,差點(diǎn)沒哭出來:“玉娘,你跟著我做什么?”
玉娘壓低聲音,笑盈盈的:“你多跟我說說李縣令,我就告訴你,你那屋子的事情。不然,回頭你怎么死的,說不定都不知道!”
付拾一:……小姑娘家家的,心機(jī)還不少。
“成交�!�
齊三娘子瞧見玉娘和付拾一走一起,頓時笑呵呵:“你們兩個小娘子,正好一起說話!”
玉娘卻不肯往院子里去,只在門口就住了腳:“咱們在這里說話吧。”
付拾一分明看見她眼底深深的忌憚。
付拾一揚(yáng)眉:“好吧�!�
端了個板凳,和玉娘兩人坐下,付拾一還給玉娘倒了一碗酸梅湯:“你先跟我說說,屋子怎么了?”
玉娘不緊不慢喝一口水,這才壓低聲音:“之前那家的小娘子,才七八歲,很喜歡與我玩耍。她最開始告訴我,她總是聽見屋里有聲音。后來,半夜的時候,總被壓得喘不過氣,動也動不了——有一天夜里,她甚至看見了一雙眼睛,就在屋里盯著自己!那雙眼睛,居然是亮的!”
付拾一聽著,心里頭琢磨:這活脫脫是個恐怖片片場啊!
“聽說最后摔了?”付拾一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額頭。
玉娘看見付拾一額頭,心里也緊張起來,聲音壓得更低,神色也更緊繃:“是。有一天晚上,她半夜被壓醒了,睡不著,就想去爹娘屋里。結(jié)果剛走到了門口,就看見那雙眼睛。嚇得她轉(zhuǎn)頭就跑。她說,她覺得有一雙手推她了一把!摔下去后,她還覺得有人在她臉上吹氣!”
玉娘聲音透出恐懼:“人們都說,她遇到鬼了。就是死的那個女人。”。
“你不知道,那個女人,也是從樓梯上摔下去的,摔死了!是她男人殺了她的!可沒人看見,這個事兒就只能算了!”
###第72章
有個尸體###
付拾一:……少女,你知道我是誰嗎?
對于玉娘的嚇唬,付拾一只是平靜的,緩慢的湊上去,盯著玉娘的眼睛,然后輕描淡寫的問:“是這樣摔破了頭嗎?”
付拾一的臉上,浮出一絲僵硬的笑來。
玉娘嚇得直接尖叫一聲,站起來頭也不回的逃了。手上的扇子還扔在了付拾一的臉上。
付拾一被砸到了額頭上傷患處,呲牙咧嘴得反�。簢樆H斯皇遣粚Φ�,耳膜痛,頭痛。我錯了……
就在這個時候,付拾一分明聽見樓上“咚”的一聲響。
有什么東西,掉在了樓梯上。
樓梯底下是空心的,所以……很容易砸出聲音。
付拾一死死盯住了屋子里,然后一步步走過去。
院子里尚有太陽余暉,所以屋里就顯得有些黑。
走到了院子中間時候,付拾一就已經(jīng)將柳葉刀握緊。
可真進(jìn)了屋,里里外外,所有犄角旮旯里都找了一遍,付拾一也沒看見地板上有任何的東西。
也沒有任何不對勁。
付拾一皺眉:難道還真有鬼?
付拾一站在屋里沉吟,還沒來得及將這個問題思考得更深邃一點(diǎn),就聽見急促的拍門聲。
付拾一一打開門,就看見不良人柳樹春。
柳樹春急促道:“付小娘子跟我走一趟吧。有新的案子�!�
付拾一二話不說取了勘察箱就跟著柳樹春走了。
齊三娘和玉娘在自家鋪?zhàn)永�,看得一清二楚�?br />
玉娘臉上冷哼:“總有男人過來,不三不四的�!�
齊三娘瞪了女兒一眼:“都是衙門的人,你胡說什么?”
玉娘不服氣:“許做不許說?!”
齊三娘拿她沒辦法:“回去洗你的臉吧!”
玉娘氣鼓鼓起身摔了帕子走了。
齊三娘皺眉:這個付小娘子,到底是什么來頭?和衙門是什么關(guān)系?
付拾一路上將新的案子問了一遍。
原來是河里發(fā)現(xiàn)的一具男人尸體。
那尸體在靠近東市那邊的護(hù)城河里漂著。
漂了幾天不知道,但是身上衣裳全無,臉都被砸了個稀巴爛,根本辨認(rèn)不出人身份。
最關(guān)鍵的是,全都泡漲了。
這種尸體……是仵作最頭疼的尸體之一。
尸體會呈現(xiàn)出巨人觀,腐敗極其嚴(yán)重,最關(guān)鍵的是,證據(jù)幾乎都沒了。
付拾一問柳樹春:“徐雙魚他們看了嗎?”
“正在看。李縣令的意思,讓您也看一眼�!绷鴺浯簺]瞞著付拾一,還好心提醒:“付小娘子一會兒別害怕�!�
付拾一笑:“不怕。我只怕活人,不怕死人。它們又不會跳起來啃我�!�
柳樹春握著自己唐刀的手,不經(jīng)意的抖了一下。
付拾一趕到衙門時候,還沒進(jìn)驗尸房,就聞見了一股臭氣。
屬于尸體腐爛的,特殊臭氣。
光是憑著這股味,她就已經(jīng)能猜到尸體現(xiàn)在是什么樣一副樣子。
鐘約寒和徐雙魚在外頭洗手,一抬頭看著付拾一背著勘察箱過來,頓時手上動作一頓。
徐雙魚正搓得滿手泡泡,見了付拾一頓時露出明亮笑容來:“付小娘子!”
付拾一走過去,問他:“你們檢查完了?”
鐘約寒按住徐雙魚:“檢查完了,結(jié)果就先不提了,免得影響你的判斷�!�
付拾一頷首,干脆利落的開始穿戴自己的防護(hù)服和口罩,手套。
口罩她這次戴了兩個。
鐘約寒一聲不吭的也戴上了口罩。
李長博就是這個時候匆匆過來的。
李長博的臉色不太好看,言簡意賅:“東市那邊,許多人都瞧見了。其中還有張相。”
張相張嘉貞,從開元八年上任,目前在圣上那兒,也很是能說得上話。
張嘉貞過問此事兒,李長博就有壓力了。
尤其是,李長博是要勵志做個好官的。
付拾一同情看他一眼:“放心。會查出來的�!�
李長博一頓,隨后頷首:“準(zhǔn)備好了就開始吧。”
付拾一一進(jìn)屋子,就看見了解剖臺上,已經(jīng)明顯巨人觀的尸體。
尸體上雖然蓋著白布,不過顯然白布是小了點(diǎn)。
“解剖了嗎?”付拾一頂著味道,艱難的問。
鐘約寒搖頭:“放了氣,還沒解剖。我從喉嚨切了一個口子,取了一點(diǎn)胃糜,沒有太大的收獲。只能知道是喝了酒,吃了一些肉,應(yīng)該是臨死之前吃的。別的就沒有了�!�
付拾一點(diǎn)點(diǎn)頭:“李縣令可以考慮從飯菜內(nèi)容上,去找線索�!�
“尸體一直在水里泡著,這幾日一直沒人發(fā)現(xiàn),必定是飄在某個隱蔽的位置�?善裉觳虐l(fā)現(xiàn)——為什么呢?”
李長博言簡意賅:“今日上游放水了�!�
攔在那里的尸體,就才沖下來。
“我已叫人去排查所有上游的住戶。尤其是河邊的�!崩铋L博沉聲言道,“不過,暫時還沒眉目。如果尸檢能查出什么來,再好不過�!�
鐘約寒和徐雙魚有點(diǎn)兒尷尬。
他們就是沒查出什么有用的來……
付拾一屏息凝神,鄭重掀開了蓋著尸體的白布。
雖然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其他人還是難免被那張皮肉翻卷,面部塌陷的臉給沖擊了一下。
付拾一淡然掃一眼男尸的性別特征:“性別,男�!�
掰開嘴巴掃一眼牙齒,再捏了捏身體各處關(guān)節(jié):“年紀(jì)大概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
付拾一又仔細(xì)看了看腳底,以及手掌,還有身體各處肌肉狀態(tài),“肌肉并不發(fā)達(dá),脂肪少,關(guān)節(jié)沒有太多勞損變形,也沒有老繭,可見并不經(jīng)常走路和干活�!�
付拾一再仔細(xì)看身體各處傷痕:“肢體并無打斗傷,不過有一處陳舊傷。”
付拾一拉著軟趴趴的,皮膚都泡得不行的胳膊,指著已經(jīng)不是很明顯的疤痕給他們看:“一看就是陳舊傷,應(yīng)該是刀傷,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不過應(yīng)該是年輕時候傷的,不然這么長,不可能恢復(fù)得這樣好�!�
“這樣的傷,屬于防衛(wèi)傷。有人要砍他,他抬起胳膊來,擋住了�!�
鐘約寒若有所思盯著那傷:“萬一是自己劃傷的呢?”
付拾一:杠精走開。
不過,她還是面帶微笑:“你拿刀試試,看看能不能弄出這樣一個角度——”
“而且,這一看就是利刃傷。如果是意外劃傷,疤痕不會如此整齊�!�
徐雙魚點(diǎn)點(diǎn)頭:“那還有呢?驗出這個,有什么用?”。
付拾一:“確定死者身份。不管是胎記,還是明顯的傷疤,加上身高,以及對職業(yè)的大概推斷,就能從失蹤人口里比對一番——”
###第73章
我怕炸啊###
付拾一如此的淡然,實在是讓人不得不產(chǎn)生一種詭異的感覺。
畢竟她面前,是一具因為腐敗而膨脹起來,又在水里泡得不成樣子的尸體。
她還拉著尸體的手。
“那死因是什么?”李長博輕聲問了句。
付拾一輕聲道:“只能切開腹部才能確認(rèn)。”
鐘約寒抿著嘴道:“我認(rèn)為是打擊致死。”
他指著臉上的傷:“傷如此大,而且如此嚴(yán)重——”
付拾一提醒他:“因為泡在水里,又已經(jīng)腐敗嚴(yán)重,無法根據(jù)傷口是否有收縮來判定了,畢竟新鮮的保存良好的尸體,才能看得清楚。你看這臉——肉都缺了不少了。泡在水里,恐怕魚還吃了不少……”
付拾一說的是實話。
這種血肉模糊的傷口,一入開始走向腐敗,又是在一個地方靜靜飄著,沒有魚去吃就怪了。
可她這種形容太過真實,以至于所有人腦子里都清晰浮現(xiàn)出一副魚兒競相啄食尸體的情景來。
李長博覺得自己大概這輩子也不想再吃魚了。
不,看都不想看到了。
付拾一毫無知覺:“而且現(xiàn)在尸體腐敗得很厲害,我也不能通過肺部是否有積液來判斷——一首先肺部組織自己就會因為腐敗產(chǎn)生液體。另外我一按,他就得炸——”
鐘約寒面色不好看,目光都有點(diǎn)兒冷,又有點(diǎn)兒執(zhí)拗:“那你開腹,就能確定了?”
“嗯�!备妒耙稽c(diǎn)點(diǎn)頭,態(tài)度很篤定。
鐘約寒看著付拾一這樣,沉聲反問:“若不能呢?他家里人要追究起來——”
付拾一一臉坦然:“不可能看不出�!�
李長博就在這個時候,說了句:“開腹查勘。我來擔(dān)責(zé)�!�
付拾一看他一眼,忽然覺得李長博好像是長高了點(diǎn)?要不怎么看著這么高大呢?
不過,既然李長博已經(jīng)開口,她也沒什么好客氣的:“那就開始。”
因為死者腐敗嚴(yán)重,所以這會兒肚子里全部都是腐敗產(chǎn)生的氣體。
“腹部膨脹,肛門脫出,腸道脫出,整個人都腫脹變大,這是典型的巨人觀。好在現(xiàn)在氣溫不算特別高,又是泡在水里,不會有蛆蟲,所以還好一點(diǎn)�!�
“不過,四肢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輕微襪樣脫落痕跡——”
“如果再來個十天半個月,這具尸體,就真沒什么辦法辨認(rèn)了。肉基本都會爛掉,然后沉入水底——”
徐雙魚好奇:“為什么會沉入水里?”
“現(xiàn)在能漂浮,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腐敗,會在腹腔產(chǎn)生大量氣體——一旦氣體超過極限,就會頂破肚子,或者別的地方,等到氣體跑光了,肉也因為腐爛脫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具白骨時候,還怎么漂��?”付拾一很耐心的講解。
講解完了,這才準(zhǔn)備放氣——“你們打開門窗后,就先出去,我隨后跟上�!�
高度腐敗產(chǎn)生的氣體,是有毒的我,吸入多了,甚至?xí)斐苫柝省?br />
以及,這個氣體,是真的辣眼睛。
尸體在里頭“呲呲”的放氣,付拾一他們離得遠(yuǎn)遠(yuǎn)地,在外頭躲著。
此時天色已經(jīng)黑透了,天上繁星密布,絢爛又神秘。
付拾一看了一會兒星空,問了句:“這么晚了,你們吃暮食沒?”
眾人詭異看她:都這個時候了,還有胃口想暮食?
付拾一忙活了一天,中午飯都沒好好吃,這會兒是真餓得前胸貼后背,面對尸體時候,是想不到,可這會兒出來了,聞不到味兒,看不見尸體,她就想起來了。
付拾一有點(diǎn)兒委屈:“干活一天了……”
李長博咳嗽一聲:“其實,衙門里有做飯的�!�
辦差是管飯的,不過那味道嘛……
付拾一眼前一亮:“那一會兒完事了,管飯否?”
李長博言簡意賅:“管�!�
付拾一眼睛都亮著:“那能點(diǎn)菜嗎?”
李長博:……大概能?還是不能……
方良湊上來:“付小娘子想吃什么,廚子做不出來,我去給您買去。”
李長博點(diǎn)頭,夸贊看方良一眼。
付拾一認(rèn)真想了想,倒也沒有那么重口味:“我就想吃一碗湯餅。多加青菜,臥個雞子……再來一碟子小咸菜……”
李長博微微舒了一口氣。
其他經(jīng)歷過羊肉餡餅的事件的人,也齊刷刷松了一口氣。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付拾一估摸著差不多了,這才又進(jìn)去繼續(xù)解剖。
付拾一打開腹腔后,換了臟器刀,十分麻利的取出了心臟看一眼。
雖然已經(jīng)有腐敗現(xiàn)象,但是心臟明顯還是能看出端倪的。
她捧著那一顆心臟,問徐雙魚:“你覺得有什么異樣?”
徐雙魚下意識看向鐘約寒。
鐘約寒皺著眉頭看著,抿著嘴角,顯得很謹(jǐn)慎。
徐雙魚說出自己的感覺:“一邊兒鼓一些?”
付拾一笑瞇瞇的夸他:“嗯,是的。右心室明顯大,切開之后,發(fā)現(xiàn)淤血較多,通常這樣的死者,是死于窒息�!�
付拾一切開來,果然里頭有淤血——甚至還有變成了血塊的。
“為什么?”鐘約寒不解。
付拾一沒法系統(tǒng)解釋,想了想說道:“明天你買兩頭豬,我給你做個試驗。你就知道了。買小乳豬就行。要活的。”
鐘約寒這才住口。
付拾一放下心臟,又取出了肺。
肺部也出現(xiàn)了腐敗情況。
但是還是能看得出來一些痕跡。
付拾一指著顏色淺白的地方:“這是肺泡,肺泡發(fā)白,說明發(fā)生了肺泡性肺氣腫。這也是窒息死亡的特征。”
而那些顏色深的地方:“這些也是淤血。起因也是因為窒息�!�
“而且肺部沒有太多液體,幾乎都是腐敗造成,所以可以判斷,不是溺亡。”。
李長博聽到這里,已經(jīng)明白了。
###第74章
其中關(guān)聯(lián)###
李長博輕聲總結(jié):“所以,死者是先被人殺死,而后再毀了死者樣貌,丟入水中毀尸滅跡�!�
付拾一點(diǎn)頭:“只是因為已經(jīng)過去太久,尸體體表痕跡消失,不能判斷是勒死,還是用手捂著口鼻致死�!�
付拾一笑笑:“不過我們做這種工作,就是為了尋找證據(jù)�!�
付拾一指了指死者頭部:“現(xiàn)在,我們可以考慮兩個事情,如果是直接捂死,那么受害人必定劇烈反抗,甚至可能弄傷兇手�!�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陳珠一案,她先受傷昏迷——”
付拾一將臟器一一歸位,一面操作一面吩咐徐雙魚:“你檢查死者后腦勺,看看有沒有傷�!�
這個不用徐雙魚檢查,鐘約寒就已經(jīng)是開了口:“后腦勺有傷,而且傷得不輕。創(chuàng)口可見骨頭�!�
這也是鐘約寒的依據(jù)。
付拾一點(diǎn)點(diǎn)頭:“這就說明,可能是先受傷昏迷,而后窒息死亡,最后被毀尸滅跡�!�
“長安城里人太多,想要確定他是誰,恐怕有難度。”李長博緩緩開口。
付拾一明白他這是想要更多證據(jù)。
沉吟片刻后,付拾一輕聲提議:“那……還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李長博眼前一亮,覺得自己沒問錯人。
付拾一言簡意賅:“簡單,就是腦袋取下來,然后蒸煮去皮肉。最后得到頭骨,再根據(jù)頭骨,畫出五官�!�
付拾一這個法子,在現(xiàn)代刑偵里,是經(jīng)常能見到的,叫做顱骨復(fù)原。
這個法子太過驚奇,大家都沒聽過,一時之間,都愣住了。
李長博斟酌片刻:“可靠嗎?”
“相似程度,能有百分之六十左右�!备妒耙徊桓医o得太高。
畢竟這個,她練手太少,而且人的面容,會根據(jù)膚色,胡須,眉毛,還有疤痕,單雙眼皮,生出千變?nèi)f化來。
李長博還沒決斷。
鐘約寒倒是忽然出聲:“若真如此,我覺得可以試試�!�
此時鐘約寒身上那股競爭和敵對,已經(jīng)消失了一大半。
這會兒對于這個事情,更變成了好奇——
畢竟,鐘約寒是個仵作。
他的職業(yè)素養(yǎng),會讓他本能好奇不是?
鐘約寒都如此,徐雙魚更點(diǎn)頭如啄米,附和他師兄:“對對對,我也覺得�!�
付拾一看著李長博,等著他決定。
李長博微不可查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鐘約寒你們幫我把頭取下來,然后大概把皮肉剝一下——注意碎裂的部分,一定不能漏掉骨頭渣子。”付拾一得了準(zhǔn)許,立刻側(cè)頭吩咐:“一定要保證完整性。”
“勞煩李縣令去叫人準(zhǔn)備一個爐子,一口鐵鍋。”
當(dāng)天夜里,長安縣縣衙,開始飄蕩起了一股詭異的味道。
聞著味道過來的廚子,一看見自己心愛的鐵鍋?zhàn)永镱^煮的東西,一句話沒說,翻了個白眼就抽過去了。
付拾一看了一眼,“沒事,一會兒就緩過來了。”
反正這頭煮著腦袋也要等時間,付拾一猶豫一下:“要不然,先讓頭在這里煮著,我回去洗澡換衣裳,然后再來?你們要是餓了,也跟我過去,我們煮一碗湯餅吃……”
鐘約寒面無表情。
徐雙魚沖口而出:“好啊�!�
說完了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看一眼自己師兄,討好一笑:“師兄你說呢?”
李長博揉了揉眉心:“也好�!�
這么晚了,付拾一畢竟是女子。
叫了不良人蹲在旁邊守著煮那頭骨,李長博讓方良駕車,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付拾一那。
先將付拾一放下,讓方良在那盯著,而后李長博帶著徐雙魚和鐘約寒去自己家中洗澡。
這次案子的死者,味道實在是太大,李長博覺得自己頭發(fā)絲上都是味。
付拾一雖然驗尸時候淡定,可這會兒驗尸結(jié)束,她就恨不得把自己整個兒泡進(jìn)酒精里消毒一遍。
付拾一仔細(xì)的洗了個澡,光肥皂都打了三遍。
連腳指頭縫都不遺余力的搓了三遍。
最后,付拾一出來時候,整個人都帶著一股茉莉花的香氣。
她動作快,所以李長博他們還沒過來。
付拾一升起爐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廚房。
廚房里如今存貨不太多。
只有一把萵筍,和一把小竹筍。
肉只有一條臘肉,買回來之后,她就掛在了廚房的房梁上,垂下來的距離,剛好是在灶上頭。
日積月累的煙熏火燎,會讓這個臘肉被熏出一股特殊的煙火氣。
付拾一覺得,光炒素菜,肯定有點(diǎn)虧待了李長博。
所以付拾一拿刀切了半條熏臘肉下來。
熏臘肉洗干凈,放進(jìn)鍋里先煮著備用。
然后就準(zhǔn)備蔬菜。
萵筍葉子和嫩尖剝下來,留著炒菜著吃。
萵筍胖胖的嫩桿子細(xì)細(xì)的削皮,除卻不能吃的部分后,直接切成均勻的細(xì)絲。
然后撒上一勺鹽,拌均勻了,就擱在一邊兒靜等著殺水。
此時熏臘肉已經(jīng)煮得差不多了。
付拾一將臘肉撈起來,晾著。
然后將嫩竹筍切成薄片,放進(jìn)煮臘肉的水里焯一分鐘左右——新鮮的竹筍,不能直接吃,必須焯水去澀,否則口感太差。
竹筍好了之后撈起來,瀝干水分放在一邊備用。
一切就緒,付拾一就將鍋里廢水舀出來,刷鍋,重新放井水進(jìn)去燒開水。
然后,再舀出一瓢白面,開始在案板上和面搟面。
到了這一個步驟,她就不急了。
方良一直幫她看火,這會兒都快流出哈喇子:“付小娘子,咱們什么時候開飯�。俊�
付拾一也餓得前胸貼后背,所以深深明白方良感受:“就看你家郎君快慢了�!�
李長博他們一來,她就立刻炒菜煮面。
付拾一這頭剛將面條切好,李長博他們?nèi)齻就神清氣爽的來了。
方良?xì)g喜得眼睛都亮了。
付拾一搬過來之前,就讓人做了開放式廚房,準(zhǔn)備日后開飯館用。
所以這會兒,李長博他們坐在那兒,就能看見付拾一的動作。聞到鍋里飄出來的味道。
李長博也不是空手來的,他帶了一壇去歲釀的桂花酒。
桂花酒度數(shù)很低,和米酒差不多,充其量算個飲料,除了小孩子,人人都能來兩杯。
徐雙魚抽著鼻子,拉長了脖子:“付小娘子,好香啊!”
付拾一抿嘴樂:“一刻鐘后開飯�!�。
兩個鍋,一個煮面,一個炒菜,正好。
###第75章
深夜食堂(五百人面面相覷:……怎么辦,忽然就覺得這個場面一點(diǎn)也不陰森可怖了!
###第76章
拼圖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