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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仍沒有結(jié)束,一名網(wǎng)友跳出來實名爆料,據(jù)說是福建某服裝廠的負(fù)責(zé)人,宣稱被莊凡心毀約,損失巨大,洋洋灑灑又是一篇血淚控訴的長文。

    顧拙言當(dāng)即吩咐老徐,不用管了,這時候越壓越亂。

    老徐問:“那就任由言論膨脹下去?”

    顧拙言說:“現(xiàn)在去查這幾個賬號,還有今天秀場里的所有媒體記者,網(wǎng)絡(luò)上的推手,全部要查。所有內(nèi)容備份留檔,直接提交給法務(wù)部整理。”

    交代完老徐,他打給裴知,讓對方盡快找silhouette監(jiān)控室的人核實,有記錄就要物證,有人就要人證。

    顧拙言從未這么冷靜,觸底才能反彈,控制不住膨脹的話,就等著脹破那一刻,十年都過去了,這一兩日的波折他一點都不怕。

    他返回床上,把莊凡心縮成一團(tuán)的身體抱住,彼此那么的踏實。

    夜半下了場雨,八點多鐘天還黑著,顧拙言洗漱完坐在沙發(fā)上看文件,早晨周強送來的,一邊看一邊等莊凡心睡醒。

    護(hù)士敲開門,說:“顧先生,有位莊先生來探病,說是患者的父親�!�

    顧拙言撂下文件夾,起身出去,在登記區(qū)見到莊顯煬和趙見秋,那二位拖著行李箱,顯然是從機場直接過來的。

    “叔叔,阿姨�!鳖欁狙猿錆M歉疚,“我沒把凡心照顧好�!�

    莊顯煬說:“幸虧有你陪著才對�!彼屑さ嘏呐念欁狙缘氖直�,“凡心在病房?我們先看看他�!�

    顧拙言領(lǐng)著莊顯煬和趙見秋回病房,忍不住問:“網(wǎng)上的事兒……”

    趙見秋回答:“我們都看到了。”

    昨晚,莊顯煬和趙見秋還在南京,得知消息后訂了最早一列航班飛回來,裴知接走裴教授時告訴他們醫(yī)院地址,便急急趕來了。

    父母二人守在床邊,滿眼關(guān)切,趙見秋心疼得紅了眼眶。

    顧拙言不忍打擾,抓住行李箱,主動說:“叔叔阿姨,你們陪著他,我去家里給他收拾點東西過來,順便把行李放下�!�

    莊顯煬應(yīng)道:“好,好,麻煩你跑一趟。”

    顧拙言從醫(yī)院離開,事已至此,詢問莊顯煬和趙見秋就會知道當(dāng)年的情況,但他膽怯了,能從容面對眼下的麻煩,對過去的真相卻有點害怕。

    驅(qū)車到公寓,家中一切如常,沙發(fā)上還丟著莊凡心換下的外套,顧拙言把箱子拎上樓,放在墻邊,進(jìn)浴室拿洗漱用品。

    斂了一小包,他繞回臥室拿衣服,拉開衣柜,毛衣,運動褲,內(nèi)褲,悉數(shù)裝上幾件。他蹲下抽開柜角的收納盒,第一層是襪子,拿了三雙。

    第二層是領(lǐng)帶,顧拙言拉開最下面一層,里面塞著幾條圍巾,他隨手翻了翻,一個卷在里面的小瓶子甩出來,滾在他腳邊。

    顧拙言撿起來,看清是一瓶藥片。

    “怎么擱衣柜里。”他嘀咕著,拎起一包東西往外走,一邊掏出了手機。

    行至樓梯前,顧拙言頓住,查到了,這是一瓶抗抑郁的藥物。

    裴知說……莊凡心生了病。

    汽車滑過柏油大道,顧拙言沒發(fā)覺自己在超速駕駛,回到醫(yī)院,他疾步往病房里面沖,床空著,他霎時嚇出了滿手汗水。

    護(hù)士瞧見他,說:“顧先生,患者醒了,他媽媽陪他去做檢查了�!�

    顧拙言粗粗地喘口氣,掉頭走出來,在走廊上心神不定地逡巡,不知不覺走到醫(yī)生辦公室的門口,里面有人在說話,是莊顯煬。

    門虛掩著,他停在外面,一直攥著那瓶藥。

    “所以他的醫(yī)療記錄都不在國內(nèi)?”醫(yī)生問。

    莊顯煬說:“是,我們一直國外。”

    醫(yī)生問:“患者平時有吃什么藥么?”

    “有時候工作比較麻煩,他會失眠�!鼻f顯煬回答,“有吃短效安眠藥�!�

    醫(yī)生道:“病人的既往病史也需要您詳細(xì)說一下�!�

    莊顯煬說:“他……八九年前患過抑郁癥。”

    “……這樣么,”醫(yī)生有些意外,“有沒有進(jìn)行系統(tǒng)地治療?”

    “有,治療過�!�

    “大概治療了多久?”

    莊顯煬微微哽塞:“一千零二十三天�!�

    醫(yī)生安慰般停了片刻,才繼續(xù)問:“有沒有發(fā)生什么過激行為?”

    “有,他……自殺過兩次。”

    門外,顧拙言渾身發(fā)麻,而莊顯煬的回答陸續(xù)傳出來:“第一次是九年前的夏天,八月三號的凌晨,那次差點沒救回來……”

    后面的話顧拙言聽不見了,長達(dá)三年的抑郁癥,自殺過,九年前八月三號,是莊凡心打電話的那個午后。他茫然地轉(zhuǎn)身,在長廊上踽踽地走。

    那一頭,莊凡心做完檢查回來,望見顧拙言,他無措地怔住,不知在一切曝光后怎樣面對對方�?深欁狙砸呀�(jīng)向他走來了,神情嚴(yán)肅,甚至是沉重,讓他莫名心慌。

    莊凡心垂下眼,瞥見顧拙言手心的藥瓶,他像被猛然燙傷了:“不是——”

    他急于否認(rèn),卻發(fā)覺否認(rèn)是徒勞:“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聽我解釋�!鼻f凡心嚇得語無倫次,懇切得要落淚,“我好了,我已經(jīng)好了,我只是,只是備著而已……”

    “我怕自己會不舒服,就吃一粒,我沒有病了……我真的沒有病了……”

    忽然,他被死死地?fù)碜 ?br />
    耳畔,是顧拙言低沉的哽咽。

    第94章

    一生所愛。

    從盡頭走到病房,

    顧拙言用力握著莊凡心的手,

    那只手溫度偏低,

    汗涔涔的,他十指穿過指縫牢牢地扣著。

    走廊上有醫(yī)生和護(hù)士經(jīng)過,偷看他們,

    莊凡心知道自己一身惡名,很怕,縮著肩膀往回抽。顧拙言明白他在想什么,

    說:“我不在乎�!�

    旁人的眼光、議論,

    他什么都不在乎,只想把莊凡心抓在手里,

    抓住才踏實。莊凡心驀地安生了,殘存一點惶恐,

    勾著顧拙言手背的指尖松松合合。

    回到病房,床上的被子凌亂未疊,

    顧拙言說:“躺一會兒吧,還要不要睡?”

    莊凡心爬上床,后背貼著床頭,

    眼神不住地瞄那瓶藥片。“不睡了。”他小聲說,

    戚戚然仰起臉,望向顧拙言的情態(tài)那么卑微,像一個等待判刑的囚犯。

    顧拙言的心肝一陣澀痛,將那瓶藥放在床頭柜上,說:“這不是你的罪證,

    不要怕�!�

    “可我騙你了�!鼻f凡心絞著眉頭。

    顧拙言撫上那眉心:“以后不騙我了,都跟我說,好不好?”

    莊凡心點頭,似是不敢相信,又顛三倒四地為自己辯白:“我真的好了,我沒有病了,好幾年,痊愈好幾年我才敢回國……不然我不會糾纏你的。”

    這句話將顧拙言深深刺傷,他幾乎再度哽咽:“莊凡心,你沒有痊愈我就陪你治療到痊愈,你好了,我就陪你一直好下去。”

    他們之間,不再留有“分開”這個選項。

    顧拙言抹了把臉,坐近點,抬臂把莊凡心收攏起來:“安排的檢查都做了?阿姨呢?”

    “空腹做的檢查,我媽去餐廳買吃的了�!鼻f凡心漸無方才的忐忑,“我讓她買一份蒸牛仔骨,你喜歡吃的�!�

    顧拙言無奈地笑:“阿姨坐飛機趕回來的,多辛苦,你還勞煩她給我買東西,你這不是坑我嗎?”

    一提這個,莊凡心乍然一驚:“你媽媽……是不是討厭死我了?”

    顧拙言不知道怎么說,那段親熱視頻曝光后,別人認(rèn)不出他,薛曼姿認(rèn)得出,大清早打電話罵了他一頓,說他沖昏了頭,如今害得莊凡心更被推到風(fēng)口浪尖。罵完,薛曼姿拎包去GSG代總經(jīng)理上班了,讓他專心處理這攤麻煩。

    顧拙言打開包:“拿了衣服來,洗個澡吃點東西,今天的液還沒輸呢�!�

    莊凡心聽話地去洗澡,不多時,莊顯煬和趙見秋一同回來,都撐著份笑容。等莊凡心洗完澡,人齊了,各懷心事地吃飯。

    人家爸媽都在場,顧拙言卻不管不顧地霸占著床沿兒,攪一攪白粥,舀起一勺喂到莊凡心的嘴邊。趙見秋出聲:“小顧,不至于�!�

    顧拙言說:“這次,我想好好照顧他�!�

    他不在的歲月里,莊凡心獨自承受痛苦的三年中,他想彌補,莊凡心不懂他話里的含義,捧著包子微愣,一不留神被喂了口熱粥。

    吃過飯,護(hù)士來輸液,顧拙言終于騰出床邊的位置,他退到床尾,不動聲色地朝莊顯煬身邊走去。

    莊凡心伸著胳膊,眼睛卻一直追著顧拙言看,仿佛是沒有安全感的孩子。顧拙言已經(jīng)站在莊顯煬身旁了,說:“叔叔,咱們?nèi)ズ缺�?�?br />
    “不要亂動�!弊o(hù)士提醒。

    莊凡心松開揪住被單的手,放回去,眼中充滿了焦慮,他知道,顧拙言要問曾經(jīng)的那些事了。

    對面的休息室很寬敞,擺著單人沙發(fā),顧拙言和莊顯煬憑窗而坐,外面天高路遠(yuǎn),能望見醫(yī)院門口新摸來的一批記者。

    顧拙言率先承認(rèn):“叔叔,你和醫(yī)生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莊顯煬錯愕地看他,僅一秒,板直的腰背弓下去,那么頹然:“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也瞞不住了�!�

    顧拙言說:“我怕凡心會情緒波動,所以只能問您。”他已經(jīng)忍耐了太久,急躁過,膽怯過,此刻做好一切準(zhǔn)備,“叔叔,告訴我全部真相�!�

    莊顯煬遲緩地向后仰,靠住椅背,像一名追憶往事的老者。

    他們剛?cè)ッ绹哪前肽�,莊凡心除了陪伴爺爺便是去畫室練習(xí),也是在畫室里,他認(rèn)識了江回。

    提及這個名字顧拙言就忍不�。骸澳敲丛缇驼J(rèn)識了?”

    莊顯煬“嗯”一聲,因為都是中國人,莊凡心和江回很快成為了朋友,更巧的是,江回也有意攻讀珠寶設(shè)計,只不過考慮的是另一所口碑和門檻都低些的學(xué)校。莊凡心得知后總是鼓勵江回,陪他一起練習(xí),還帶江回讓莊顯煬進(jìn)行輔導(dǎo)。

    顧拙言本不想打斷:“是凡心幫他才……”

    后來江回勉強和莊凡心進(jìn)入同一所學(xué)校,珠寶設(shè)計專業(yè)只有他們兩個中國人,分在同一間寢室。那時候距ACC比賽過去不到一年,莊凡心在校園里小有名氣,但他不太與其他人交往,只和江回親近,總是一起上課、吃飯、畫畫。

    顧拙言稍稍意外,莊凡心的性格熱情,真誠,是最不缺朋友和人緣的。莊顯煬苦笑一聲,簡短的一句便解釋清楚:“他很惦記你�!�

    分手后,莊凡心那半年里都悶悶不樂,他很想顧拙言,一個人的時候總在畫顧拙言的樣子,畫了上百張。

    他也很渴望朋友能傾訴,于是提前認(rèn)識的江回就擔(dān)任了這個角色,他對江回?zé)o話不談,爺爺?shù)纳眢w,在國內(nèi)的事,和顧拙言的感情,他什么都和對方聊。

    怪不得,顧拙言記得第一次見江回,對方知道他姓顧,露出一副相識的神態(tài)。

    莊凡心和江回的關(guān)系越來越好,或者說,是莊凡心把江回看作非常好的朋友。

    因為江回獨自在國外念書,莊凡心很照顧他,經(jīng)常帶他去家里。江回時常向莊凡心討教課業(yè)上的問題,莊凡心也總是毫無保留地幫助。

    對那段關(guān)系越了解,顧拙言越慍怒,他迫不及待地問:“……抄襲是怎么回事?”

    莊顯煬撇開臉,覷著窗外的高空:“那是凡心承受至今的冤屈�!�

    江回曾看到一張莊凡心的設(shè)計草稿,覺得很漂亮,莊凡心說只是隨便畫的,江回很感興趣,不停地問,才使得莊凡心把整個設(shè)計思路和背后的含義告訴了他。

    輾轉(zhuǎn)快到大一結(jié)束,江回偶然一天再度提起,建議莊凡心完成那張作品作為期末設(shè)計。說到這兒,莊顯煬移回目光看了顧拙言一下:“那時候國內(nèi)快高考了�!�

    顧拙言有些莫名,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插一句這個。

    莊凡心決定完成那幅作品,他全心全力地畫,找材料,如同做過般那樣得心應(yīng)手。就在期末的前半月,專業(yè)所有人得知江回偷偷參加了設(shè)計比賽,并斬獲冠軍,而作品,就是莊凡心的那一項設(shè)計。

    江回拿走了當(dāng)初看見的草稿,順著莊凡心的設(shè)計思路完成,然后在兩個月前以自己的名義拿去參賽。除卻材料不同,他的設(shè)計和莊凡心將完成的設(shè)計相似度極高,是肉眼可辨的抄襲。

    從那一刻,莊凡心被釘在抄襲者的恥辱柱上。

    嘭,顧拙言一拳砸在沙發(fā)扶手上,手臂突著血管:“就沒辦法證明?!”

    莊顯煬說:“我和他媽媽停手一切工作,陪著凡心找校方,找設(shè)計比賽的舉辦方,把所有想到的辦法都用過了……因為這件事,凡心的爺爺心臟病發(fā)再度住院,我們只能把精力轉(zhuǎn)移到照顧老人上面�!�

    莊凡心再也沒有安寧,他震驚、憤怒,他去質(zhì)問江回,江回卻說那是自己的設(shè)計成果。他一個人四處奔走,不知疲倦地求訴,但沒有一個地方相信他、幫他。

    從初始的草圖到一步步設(shè)計修改,江回的證據(jù)很充分。除卻未完成的作品,莊凡心卻沒有丁點證據(jù),而就是這慢一步的設(shè)計把他從創(chuàng)造者打成了抄襲者。

    那個期末,莊凡心被取消了考試資格,等待他的是學(xué)校的一道通知——他被開除了。

    莊凡心百口莫辯,可他依然沒有放棄,他一趟趟地找校方,每天睜開眼睛就往外面跑,那段時間,他瘦得皮包骨頭,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他。

    江回憑借那件設(shè)計得了獎,并把作品高價賣給一間有名的藝術(shù)館,舉行儀式的當(dāng)天,莊凡心沖去把東西砸得粉碎。

    顧拙言聽出端倪:“他……”他想說,莊凡心的情緒是否從那時開始變化的。

    莊顯煬懂他的意思:“凡心承受了巨大的刺激,那份刺激每時每刻地折磨他,他變得容易激動,赤紅著眼睛說要討回設(shè)計時,像要豁出命一樣�!�

    設(shè)計被盜竊,他被誣陷,被學(xué)校開除,那一段日子猶如煉獄,莊凡心困在其中死命地掙扎。明明精疲力盡,卻日復(fù)一日地奔波,躲在房間里無助地想哭,最后演變成歇斯底里地大笑。

    曾經(jīng)嬌氣、膽小的一個人,只剩下狼狽和瘋狂。

    莊凡心被逼得喪失了理智,他不想討公道了,都無所謂了,他只想問江回奪回自己的設(shè)計,那份東西是他的,別人一張紙,一片屑都不能留!

    “我的孩子,我從沒見過他那樣,那么軸,那么倔,要殺人放火般去硬磕�!鼻f顯煬緊緊扣著扶手,“后來,他襲擊了江回�!�

    顧拙言心里咯噔一下:“他有沒有受傷?”

    莊顯煬搖搖頭:“他揣著一把美工刀去找江回,像個被逼到絕境的亡命徒,如果不是旁人恰好經(jīng)過,他可能會斷送掉后半輩子�!�

    莊凡心劃傷了江回,以故意傷害罪被警方帶走,莊顯煬和趙見秋到處打點,親自登門向道歉、賠償,求得江回答應(yīng)“網(wǎng)開一面”撤銷起訴。當(dāng)時莊凡心已經(jīng)被診斷為抑郁障礙,年紀(jì)也小,費了很大工夫才沒有留下案底。

    顧拙言簡直心驚肉跳,焦急又恐慌地追問:“凡心出來以后怎么樣了?”

    莊顯煬久久沒有吭聲,痛苦地捂住了臉,莊凡心出來時根本不像個人樣,慘白的臉,嶙峋的身體,似一具失魂的肉身蠟像,比衰敗的、凋零的花還不如。

    種種變故交織在一起,當(dāng)晚,莊凡心去了醫(yī)院,一直等他出來的爺爺終于散盡最后一口氣,滿眼濁淚地歸了百年。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莊凡心徹底被壓垮,陷入無盡的崩潰。

    顧拙言張張嘴,說不出話來,他深知莊凡心的性格,熱情,真誠,對每個人都抱以最大的善意。他還記得莊凡心說過,不凡的凡,開心的心,努力才會不凡,對人好才能開心�?伤呐Q來什么?被打為抄襲者不得翻身,他的善意,他對人好,換來的是嫉妒和背叛。

    顧拙言扭頭望向?qū)γ娴膲Ρ�,想透過層層阻隔望到病房里面,病床上,躺在那兒的人是怎樣一步步走到了現(xiàn)在。

    “他病了。”莊顯煬眼角潮濕,“他能走能站,但是奄奄一息,他撐了很久,那時候是七月份了,他每天都惶惶不安,怕你見到他那副樣子。可是……他在一天天變得更糟�!�

    顧拙言明白,換作是他,他也不愿被愛的人知曉那一切,何況他了解,莊凡心的自尊心很強,在班級里被當(dāng)眾批評都會難受一整天。

    “他想給你打電話,七月就想打了,他備份你們的聊天記錄,你們一起拍的照片,每一次在按下號碼前放棄,然后看著那些東西從白天到晚上�!币饬现械囊宦�,莊顯煬隱忍地哭了,“后來,他終于撐不住了�!�

    顧拙言喘不上氣,想要喊停。

    可莊顯煬已經(jīng)揭開淋淋的真相:“八月三號的凌晨,他打給你那通電話,用他想到的唯一一個理由讓你死心,阻止你去找他。然后……”

    “他……自殺了?”顧拙言屏著呼吸。

    莊凡心當(dāng)時把自己鎖在浴室里,已經(jīng)吞了安眠藥,冷水浸泡著身體,瑟瑟發(fā)抖。當(dāng)他聽見顧拙言的聲音相隔千萬里傳來,像臨終等來愛的人一樣,沒有了任何遺憾。

    掛斷電話,莊凡心漸漸失去了意識,滑入浴缸沉溺于冰冷的水中。

    那是莊凡心的第一次自殺,離死亡那么近,后來醫(yī)生說,如有分秒的耽誤這條生命就結(jié)束了。

    那之后,莊凡心被安排住院治療,幾個月后,因不堪痛苦再度自殺,是割腕,萬幸被護(hù)工及時制止。

    他在醫(yī)院整整度過一年,像滿身傷痕的鳥被關(guān)進(jìn)籠子,半死不活。莊顯煬分身乏術(shù),沒多久,珠寶公司因經(jīng)營不善只得賣掉。

    后來發(fā)生了轉(zhuǎn)機,莊顯煬說:“凡心在醫(yī)院認(rèn)識了一個華裔的護(hù)工,是個有點迷信的阿姨,對方很照顧他,他生日的時候送給他一枚平安符,祝他早日出院。”

    顧拙言病急亂投醫(yī)地問:“很管用么?他轉(zhuǎn)好了?”

    “不是……”莊顯煬看向他,“他找對方學(xué),自己折了很多,說是保佑你在國內(nèi)健康,保佑你學(xué)業(yè)順利,方方面面,每一個都是給你的�!�

    莊顯煬和趙見秋意識到,莊凡心從未放下過顧拙言,他們開始鼓勵他,勸說他,等他好起來,可以回國和顧拙言見面。

    “我永遠(yuǎn)忘不了他當(dāng)時的樣子,在沙漠里看見泉眼似的,又怕是海市蜃樓,他問我們,真的能再見你么?”

    憑著那一點信念,莊凡心開始真正地好轉(zhuǎn)起來,一年后,他出院了,進(jìn)入另一所學(xué)校念服裝設(shè)計,一邊治療一邊念書,折磨他的抑郁癥持續(xù)了三年才離開。

    莊凡心對顧拙言滿心歉疚,他康復(fù)了,卻不敢回國,想讓自己變得好一點,更好一點,他學(xué)擊劍、吉他、學(xué)那一首《菊次郎的夏天》,他想學(xué)會一切和顧拙言有關(guān)的東西。

    莊顯煬說:“他變化很大,比從前更積極,更拼命,什么都想做到最好,表面上他也堅強了很多,好像曾經(jīng)的傷害都已經(jīng)被拋下�!�

    真能拋下么?顧拙言想。

    雙腿有些不聽使喚,從休息室出來,顧拙言立在走廊停滯了許久,推開門,他一步一步踏進(jìn)去,闖入莊凡心焦灼的視線里。

    輸完液了,剛拔針,原來他們竟說了那么久。

    顧拙言行至床畔,握住莊凡心的手背按著針孔,那只陳舊的手表一直緊緊地匝在手腕上,仿佛遮掩著什么。他伸手去碰,莊凡心敏感地瑟縮了一下,低聲說:“別摘它,求求你�!�

    顧拙言卻沒聽,一點點解開表扣,摘下,常年不見光的一環(huán)皮膚白得病態(tài),翻掌向上,露出腕間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莊凡心顫抖著:“你都知道了?”

    顧拙言發(fā)不出聲,點點頭。

    面頰一瞬間潮濕,莊凡心淚流滿面,已辨不清此刻的心緒,他反握住顧拙言的手,只哭,壓抑地、低沉地哭。

    顧拙言看著那張斑駁的臉蛋兒,要咬碎一口牙齒:“江回抄襲你的設(shè)計,是什么?”

    莊凡心流著淚說:“是一頂冠冕,藍(lán)色的,以世界的海洋分布為靈感�!彼襁M(jìn)顧拙言的頸窩,“是我給你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他丟掉了,全部丟掉了,可他牢牢地記得,那個期末他想做出來,想和顧拙言見面的時候能夠重新送出去。

    莊凡心背負(fù)了莫大的冤屈,在異國他鄉(xiāng)求告無門,自尊被擊打入泥埃。他被糟蹋了一顆真心,被誣陷,被施以懲罰,被偷竊走獻(xiàn)給年少愛人的一腔柔情。

    他膽小,懦弱,縮成一團(tuán)度過了灰暗的一年,一步步掙扎著站起來,滋長出鎧甲,試圖走進(jìn)一段新的生命。

    可是傷痕是撫不平的,莊凡心十年間沒交過任何朋友。

    他徹底放棄了夢想,畫不出一條線,只有無盡的顫抖和冷汗。

    十年后重逢,莊凡心看見顧拙言,像斷翅的鳥望見歸巢,零落的葉飄向軟泥,癡癡,傻傻。他妄想和當(dāng)年一樣,站在顧拙言面前的他優(yōu)秀、健康、盈著愛意,那一截灰敗慘淡的生命他永遠(yuǎn)不要顧拙言知道。

    可是所有過往都被掀開了。

    莊凡心在顧拙言的懷里放聲痛哭,那么慘厲,像被一刀一刀割破了血肉。

    病房內(nèi)許久才安靜,顧拙言撫著胸前精疲力竭的身體,一遍遍重復(fù)“有我在”。擦干莊凡心的鼻涕眼淚,他說:“十年前的噩夢不會再上演了,相信我�!�

    網(wǎng)上的事件越演越烈,醫(yī)院外面徘徊著記者,就連里面的醫(yī)生護(hù)士也已認(rèn)出莊凡心就是事件的主人公。顧拙言當(dāng)機立斷,聯(lián)系了司機,決定從這個是非地離開。

    他對莊顯煬和趙見秋說:“叔叔,阿姨,先讓凡心去我那兒住吧,處理事情方便我們商量,我那邊門禁也比較嚴(yán),不會有閑雜人等打擾�!�

    趙見秋說:“他現(xiàn)在需要照顧,很麻煩人的。”

    “我來,都交給我�!鳖欁狙圆蝗莘洲q道,“等會兒司機過來,他送你們回家,從醫(yī)院正門走,我開車和凡心從東門走。”

    半小時后,所有東西收拾妥當(dāng),莊凡心裹著圍巾隨顧拙言離開,在停車場上了車,他松口氣,從兜里摸出沒了電的手機。

    他事發(fā)后沒上過網(wǎng),惴惴的:“事情成什么樣子了?”

    顧拙言只道:“可控的樣子�!�

    汽車駛?cè)雽掗煹拇蠼�,速度很快,在某個該直行的路口拐了彎,莊凡心疑惑地看顧拙言,又驚慌地看后視鏡,以為他們被記者跟蹤了。

    顧拙言根本沒回家,在某條街上剎停,車就撂在馬路邊,他的動作用力又干脆,下了車,緊握著莊凡心的手踩上臺階。

    莊凡心抬起頭,是一家銀行。

    “干什么……”

    顧拙言沒坑聲,拉著莊凡心往里走,聯(lián)系司機時順便知會過,銀行經(jīng)理已經(jīng)在等候他了。走程序似的亮了下身份證,繼續(xù)往里走,識別指紋后,顧拙言帶莊凡心進(jìn)入了銀行的保險庫內(nèi)。

    四面反光的保險柜,莊凡心懵懂地站著。

    “我沒帶鑰匙�!鳖欁狙苑愿澜�(jīng)理,“把我柜子打開�!�

    是最大型號的保險柜,銀行經(jīng)理上前開鎖,咔噠一聲,而后將柜子緩緩抽了出來。

    顧拙言滾了下喉結(jié),把莊凡心推前一步:“去瞧瞧�!�

    莊凡心走過去,看清了,那里面放著兩幅畫,一幅畫的是一雙彈吉他的手,另一幅是顧拙言的畫像。

    有一條手鏈,他曾經(jīng)有一條一模一樣的,還有許多,手機殼,繪著堅毅的錫兵的馬克杯……

    在淚水即將模糊雙眼的時候,他望向柜子深處。

    最里頭,是一頂失去光澤的海玻璃王冠。

    莊凡心搖晃著,將要跌倒時被顧拙言從背后擁住,那道聲音貼著他:“你在小岔路等了一夜,我一直在樓上的窗口中看你。第二天去機場把你送走,我就撿回來了,你給我的禮物,加上一百三十七張畫稿,十九張精確掃描圖,我保存了十年�!�

    莊凡心泣不成聲,顫顫地伸手,他摸到了,摸到每一顆海玻璃,那是少年時像海洋一樣洶涌的愛意。

    忽的,指尖觸碰到什么,他拿起來,是王冠中落著的一張小紙條。

    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泛黃,寫于十年前。

    天邊的你漂泊白云外。

    是《一生所愛》中的歌詞,而下一句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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