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早在十幾年前,姑姑和姑父就發(fā)現(xiàn)杜奉予喜歡晚上熬夜,白天睡覺。
即便杜奉予成績不錯……不、要我說,越是那種成績不錯的學(xué)生上課睡覺,老師才越生氣。一方面對其他學(xué)生的影響比上課睡覺的差生還惡劣,另一方面,你天天不聽課成績還不錯,來上學(xué)干嘛呀?特意給老師上眼藥來啦?
所以學(xué)校老師就找姑姑姑父他們談話,說知道你家孩子學(xué)習好,那也不至于天天到了學(xué)校就睡覺吧?晚上干什么去了,在家造火箭了?
姑姑倒沒想那么多。她只覺得日夜顛倒對身體不好,就勒令杜奉予晚上必須睡覺,為此連家里電閘都拉了。但每次她半夜去杜奉予房間檢查時,兒子依舊靜靜地坐在漆黑的房間里看月亮。
那時候,她就隱隱感覺不對勁�?珊⒆拥纳眢w怎么檢查都沒問題,醫(yī)生說那就是他自己主觀的行為,不是病,醫(yī)院治不了。姑姑和姑父沒辦法,只得偷偷給杜奉予的飯菜里下了點安眠藥。
當晚,杜奉予真的被藥倒了。可第二天早上起來后,他好像知道自己吃的東西被動了手腳,直接翻臉絕食了。
這下姑姑徹底沒了主意,只得放任杜奉予這個怪癖。
年復(fù)一年,時間來到杜奉予大學(xué)畢業(yè)后。
他明明念了個文憑,卻因為自己的睡覺習慣只能找待遇一般的夜班工作。姑姑夫妻倆愁的不行,自己家好好的孩子,天天晝伏夜出的,找不著對象不說,讓人看著也奇怪得很,就再次偷偷給杜奉予下藥了。
結(jié)果這次下藥下出事了。杜奉予一覺下去昏迷了兩天,用救護車拉到醫(yī)院去的,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杜奉予醒來后也十分生氣,說要買房子自己住,以后不和父母來往了。姑姑他們最后以死相逼才挽回了兒子,卻也從兒子口中得知了一個意外的真相。
杜奉予說,其實他開了天眼,能看見臟東西,每天晚上都能。一旦他夜里睡過去,那些東西就會在夢里纏上他,稍有不慎,他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下徹底給姑姑他們震住了,是既心疼又害怕,帶著杜奉予求神拜佛。只可惜騙子太多,他們花了不少錢弄回來的佛珠法寶玉牌啥的,都只能給杜奉予戴個漂亮,壓根沒解決任何問題。
最后,姑姑也身心俱疲,只得給杜奉予買了個房子。正好趁這段時間裝修,讓杜奉予回鄉(xiāng)下投奔最后的希望——她的出馬仙老父親。
我們村里沒有電話,這些事也不好經(jīng)由外人之口轉(zhuǎn)述,姑姑只得寫信告訴爺爺,讓他救救外孫。但信件效率太低,隔了七八天才送到。爺爺昨天晚上從村長那拿到信時,發(fā)現(xiàn)杜奉予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市火車站了,這才大清早火急火燎地借轎車去市里找他。
說完,爺爺把姑姑的原信,和隨信而來的杜奉予的相片遞給我。等我看完原信后,他才問道:“老大,這事……?”
我暫時沒理會他,注意力正放在那張隨信而來的照片上。怪不得老頭沒對杜奉予起疑,原來早就見過長相了。
照片里的杜奉予只穿了條泳褲,拿著玻璃瓶汽水坐在海邊的沙灘上。他似乎剛游完泳上岸,濕著頭發(fā)的樣子有種未經(jīng)雕琢的性感。以至于背景里的群眾紛紛望向他,估計以為他是哪來的電影明星,在海邊拍汽水廣告呢。
切,長得帥了不起啊。我不屑地咂咂嘴想道,一會我也去小賣鋪買瓶汽水喝。
我把姑姑的信疊上塞回信封道:“我感覺信里這事有改編嫌疑。”
爺爺往嘴里塞了塊紅燒肉,看了看杜奉予小心問道:“你覺得這事有假?”
我撓撓臉,“原因和苦衷都是主觀的,可以編。去掉這些,信的重點只有幾個。杜奉予被下安眠藥。杜奉予強硬拒絕父母下藥。杜奉予再次被下藥。杜奉予對此暴怒甚至要斷絕關(guān)系。杜奉予要和家人分居了�!�
爺爺咀嚼著嘴里的肉,沒吱聲。
我低聲繼續(xù)說:“……如果這一切真如信里所說,那邏輯上是有問題的。如果你是姑姑,會一邊擔心自己開天眼的兒子,一邊同意分居嗎?”
爺爺見我問他,訕笑著搖搖頭道:“把人護在身邊才安心呢�!�
我繼續(xù)說:“我再問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給杜奉予下藥反而會傷害他,你還會給他下藥嗎?”
爺爺頭搖得像撥浪鼓:“肯定不會呀!”
“那他們?yōu)槭裁催要花錢買房子分居呢?”我問,“姑姑很擔心杜奉予,杜奉予也知道他媽不敢再給他下藥了,可他們還是分居了�!�
爺爺佯笑著催促我道:“你別跟我繞彎子了,到底咋回事啊?”
我回憶著信里的內(nèi)容,想了想道:“我給你改編一下這封信,你再看這些事連在一起是不是變得自然了�!�
“嗯嗯!”
“……”我閉上嘴,瞥向一邊賊眉鼠眼的老頭皮笑肉不笑地說:“爺啊,我怎么感覺你有事瞞著我啊�!�
老頭是個實誠人,一撒謊滿臉通紅。這會被我一激,頓時耳朵就紅了,“我、我沒有��!我沒有……!”
我冷笑幾聲不再言語,給老頭盯得都不敢抬頭了。
姑姑那封信里絕對隱瞞了什么。
要我說,這事的發(fā)展應(yīng)該像這樣。
杜奉予是個瘋子,但白天正常,只有每天晚上發(fā)瘋,讓其他人也無法入睡。
姑姑把杜奉予送到醫(yī)院,醫(yī)院檢查后發(fā)現(xiàn)杜奉予是故意的,所以不接收這個病人。姑姑不堪其擾,只得給杜奉予下安眠藥。
當晚,杜奉予果然安靜了,這讓全家人睡了個好覺�?傻诙欤欧钣鑵s拒絕再次服藥。過了段時間,杜奉予越鬧越兇,姑姑受不了,只能再次下藥。不知為何,這次卻直接讓杜奉予昏死過去。
這下姑姑實在沒辦法了,她既不能繼續(xù)給杜奉予下藥,也沒法再和對方一起生活下去。所以最后,他們達成了一致,從此分居。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從杜奉予目前的表現(xiàn)來看,他可沒什么精神問題。所以,結(jié)合杜奉予自稱開天眼,和姑姑讓他回鄉(xiāng)找爺爺求救這兩點來看……
我瞇眼湊近不敢直視我的老頭,用涼涼的聲音問道:“這個杜奉予,不會是被什么東西給附身了,一到晚上就出來鬧吧?”
爺爺右手一抖,筷子里的肉掉在桌上。
群
主
小
顏
第5章
九竅玉04:招邪
杜奉予睡起覺來像昏迷。
從早上七點多一動不動地睡到晚上還沒有醒的意思。我逗了他好幾下,他睡得死死的。
早飯時,爺爺對我的猜測表露出強硬的……裝沒聽見態(tài)度,這反而讓我有些懷疑。
如果我真的猜對了,那他早頂不住壓力對我坦白了。如今老頭給出這么個反應(yīng),呵呵……恐怕這事比我猜的還嚴重。
得。反正不管這杜奉予身上有什么秘密,今晚都能看出個苗頭來。
以防萬一,我把爺爺趕到我的偏屋去睡,怕杜奉予真的大半夜發(fā)瘋給老頭嚇過去。至于我,就留在主屋盯杜奉予一宿,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名堂。
老頭不知在緊張什么,平時八點多就睡熟了,今天熬到九點還磨磨蹭蹭地不肯睡。他又提起那堆老生常談的話題,說我是童子命,自帶天罡正氣,陰鬼不敢輕易傷害我云云……
我感覺自己就好像那個孫悟空,被唐僧念得一個頭兩個大,直接冷下臉給老頭趕走了。自己則關(guān)了燈,靜靜地坐在炕梢等深夜降臨。
老擺鐘踢踏踢踏地走著針,時針漸漸指向午夜。
其實我不太能熬夜。畢竟白天干那么多活,夜里急需睡眠恢復(fù)體力。坐了兩個多小時,眼皮就漸漸撐不住了,只好卷了根爺爺?shù)暮禑煹鹪谧炖锾嵘�,透過火光撩起的裊裊輕煙盯著杜奉予胡思亂想。
如果他沒有這副模樣,都進不來我家院門。
我不在乎什么姑姑姑父姑表弟的。
二十三年沒回來,甚至在我和爺爺最艱難的幾年,也見不到他們的人影。我們爺倆在鄉(xiāng)下風餐飲淚的時候,他們在哪里?現(xiàn)在看我們?nèi)兆舆^得好了,他們又把燙手山芋丟回來,這算什么親人?
爺爺喜悅討好的樣子讓我覺得可憐,覺得屈辱。同時,我也忍不住在心里鄙夷自己,怎么會對男人產(chǎn)生心癢的感覺。
爺爺已經(jīng)被俘虜了,我不能也拜倒在他的腳下。
我煩惱地閉上眼睛讓自己不去看,可心眼卻如影隨形地睜開,細數(shù)起回憶中對方的一顰一笑。更別說那奇怪的腦內(nèi)雷達,幾乎一刻不停地強迫我洞察對方的呼吸。
“吱——”
外屋傳來清晰的響動,將我從噩夢般難以逃脫的妄想中喚醒。
我停下思緒,瞥向主屋緊閉的房門。
剛剛那聲音我再熟悉不過。家里幾十年的老碗架柜,每次拉開柜門都會發(fā)出那個動靜。
爺爺餓了嗎。
“嘎——”
又傳來柜門關(guān)閉的聲音。
幾秒后。
“歘、歘、歘……”
有誰在劃火柴。
我屏氣凝神,瞄了眼柜子上的擺鐘,把僅剩的小半截煙一口氣吸完捻滅。
擺鐘的時針已然靠近十二。
主屋門外不斷傳來柴禾被折斷扔進灶坑、和木頭燃燒后木纖維噼噼啪啪斷裂的聲音。
是爺爺在外屋燒偏屋的炕嗎。他老人家喜歡熱炕頭,偏屋的炕挺涼的,睡不習慣也——
“咚咚咚!”
主屋的門發(fā)出三聲脆響。
我沒做回應(yīng),感覺事情有些不對。
炕頭的杜奉予動了兩下。他在被子里蜷成一團,好像正在抵抗嚴寒般不斷發(fā)出顫抖的氣聲。
“咚咚咚!”
敲門聲再起。
我把藏在褥子下的菜刀抽出來緊握在手中,忍不住先去查看杜奉予的狀況。
他雙眼緊閉,滿臉冷汗,緊挨著炕頭卻依舊裹著被子哆嗦個不停。我晃了晃他的肩膀,發(fā)現(xiàn)叫不醒人,只得先幫他把被子蓋緊些,轉(zhuǎn)而悄悄下炕走到主屋門前候著。
“咚咚——”
等敲門聲再起,我舉起刀猛地推開門。
外屋一片漆黑,門后沒人。
我小心翼翼地拉開外屋燈。
老舊的燈泡閃了兩下,才茍延殘喘地亮起來�;椟S的燈光打在斑駁脫皮的墻壁上,墨綠色的霉菌奇形怪狀地趴附在墻壁上,外屋一片破敗景象。
沒有人。
我慢步到大門邊,摸了摸門鎖。依舊反鎖著,沒被動過。
偏屋傳來震天的呼嚕聲。
“……”我猶豫兩秒,還是提著刀輕輕推開偏屋門,探頭檢查被窩里朝墻熟睡的人是不是爺爺。
嗬,老頭睡得這個香,流了一枕頭口水。
偏屋一切正常。我悄悄退出偏屋帶上門,正轉(zhuǎn)身要回主屋時,異象突生。
我似乎看到了主屋門悄悄合上的最后一幕。而剛出來時,我分明把門推靠到底以防門后藏人了,它不可能自己關(guān)上。
想到這,我兩步上前,舉著刀去拽那扇木門。
門內(nèi)傳來一股陰寒氣息,好像有東西正與我角力。每次我用力,只能將門拽開一點,隨后就被里面的東西再度拉上。
“草!”還真有東西進來了。
我惱火起來。一方面我的小雷達感覺到屋里的杜奉予情況不對。另一方面,我?guī)状卫T都被強硬地拽回去,這不速之客竟敢在老子家里和老子叫板?
我冷笑兩聲,抬腳踩住門框后咬牙狠力一拉,趁門被拽開一道五寸寬的縫隙時用另一條腿別住。
木門里的東西見狀也下了狠勁,奮力扯了幾下門。
“嘭!嘭!嘭!”
三下力道大得幾乎卡碎我的膝蓋,可最后仍然被我硬扒住門縫擠進去了。
主屋里也只有杜奉予一人。
我粗喘著,低頭看了眼自己右腿腫脹的膝蓋,捏死了手里的刀把,陰狠地掃視著室內(nèi)。
身后的木門隨著我進來,霎時就泄了力。連帶著那股寒冷氣息也頃刻間消散不見。就算再難以置信,我也知道家里這是鬧鬼了。
他大爺?shù)�,我活三十年都沒碰著過這種情況。以往和爺爺出馬幫人驅(qū)鬼,那些鬼上身的人里有一半是癔癥,剩下的一半里百分之九十九是裝的。雖然我干這行,但我真沒見過鬼。
見杜奉予還側(cè)躺在炕上哼唧著,我忍著右膝的脹痛走過去。然而當看見他的臉時,我頓時警惕起來——我的小雷達似乎和視覺產(chǎn)生了沖突。
我感知下的杜奉予是雙臂環(huán)抱自己的姿勢。我看到的杜奉予,卻用一只手死死捂著嘴巴。而那只慘白的手,和他的膚色并不匹配。
被子下面有東西。
我沒去碰那只奇怪的手,以免打草驚蛇。轉(zhuǎn)而握緊菜刀,試探著抓住被子一角,默念三秒后猛地掀開——
“我草你媽的�。�!”
眼前的情景頓時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怪叫一聲,扔了被子連退幾步撞到窗臺上。
被子下爬滿了無數(shù)蒼白的無臂鬼手,它們正像一筐翻倒出來的肥碩蛆蟲般在杜奉予身上蠕動著。再細看去,旁邊的炕墻上也有密集的白點漸漸冒頭,全是那些鬼手的指尖。被我掀開藏身的被子后,那些東西還變本加厲地爬滿了杜奉予的臉。
“我草!我草!”
我邊罵邊再次沖上炕,忍著強烈地反胃感抓住杜奉予身下的褥子,一鼓作氣將他從炕頭拖到炕梢。遠離那面滿是指尖的墻壁后,手忙腳亂地拍掉杜奉予身上的手。
好在那些東西十分排斥我,還不等我碰到就四散逃開。偶爾有兩只倒霉的被我抓住,在我手中掙扎兩下就化作黑霧散去了。
可緊接著,我又發(fā)現(xiàn)杜奉予衣服下也有無數(shù)指狀起伏在游走。那些東西還順著衣服鉆進去了。
我嘔了幾下,扯開杜奉予上下的衣褲,揮手趕走那些東西。
鬼手見詭計已破,紛紛穿墻逃走。原本還在冒頭的,也都慢慢縮了回去。
太尼瑪惡心了!
我趴在炕邊干噦了半分多鐘,才哆嗦著給自己點了根煙壓驚。見杜奉予內(nèi)褲里也鼓鼓囊囊的,我猶豫兩秒,拉開他內(nèi)褲邊看了一眼。
……哦,不是手。
我日!杜奉予這哪是能見鬼,他是往家里招鬼!老頭不會早就知道他這外孫招邪,怕我把人趕走,才不敢告訴我吧?好哇,這老小子現(xiàn)在敢跟我來先斬后奏這一套了!
我憤然瞪向身旁的杜奉予,胸中滿是怒火。
怪不得姑姑舍得和她的好大兒分居,還讓人回來探望爺爺。誰敢和這種招邪的人朝夕相處��?
群
主
小
顏
第6章
九竅玉05:越描越黑
杜奉予安靜地歪躺在褥子上,人已經(jīng)不發(fā)抖了。只是他的衣服褲子都被我扯開,此時中間除了條內(nèi)褲光溜溜的。在陰森詭異的夜光下,好像一具被糟蹋過的艷尸。
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又盯著他看起來,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先給了自己兩嘴巴,又伸手在杜奉予高聳的胸脯上報復(fù)地抓了兩把。
靠,還肥嘟嘟的。
那感覺好像摸了什么不該摸的東西,我連忙抽回手,把他的衣服褲子扯回去,煩躁地挪了挪屁股退到一邊。再抬頭時,又看到對面的窗外站了個東西。
我張了張嘴,整個人都無語了。
還來?
窗外那東西看輪廓像人。但長長的頭發(fā)完全掩住臉,分不清男女。此時正直愣愣地望向炕上,沒有其他行動。
我盯了窗外的東西半晌,忽然狐疑地瞄向炕上的杜奉予。
不對啊……如果他真這么邪性,之前的二十八年是怎么過來的?還是說,這些東西也就看著瘆人,實際上并不會對人造成什么危害?如果是這樣,那杜奉予吃完安眠藥昏迷,是真的還是裝的?他現(xiàn)在的昏睡不醒,難道也是裝的?
思忖片刻,我沖窗外的東西勾勾手指。
那黑影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下一秒就徑直穿過緊閉的窗戶進入室內(nèi),讓房間里的溫度直轉(zhuǎn)而下。
那是一種熟悉的陰冷感。
“……”我一怔,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那黑影,悄悄后退至炕頭。
杜奉予在那黑影距他不到兩米時,忽然睜開眼睛,幽黑的眸子掃向我。
我戲謔地看著他道:“表弟,這屋里有奇怪的東西,你對這玩意兒應(yīng)該挺熟悉的吧,你來處理唄�!�
杜奉予沒作聲,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敏捷地閃身避開身后那東西的一撲,同時手腳并用地向我爬過來。等他提好褲子時,人已經(jīng)在我身邊坐好了。
那黑影見杜奉予又貼到我身邊,就停下不動了,一副很怕我的樣子。
我起身,要往炕里爬去。
杜奉予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去哪兒�!�
我見自己根本掙不開他的大手,只得另辟蹊徑,回頭一把將杜奉予推倒摁在炕上戲謔道:“怎么,還離不開我了?”
說完也不等他的回應(yīng),扭頭看向另一邊的黑影說:“我不碰你,你過來吧�!�
杜奉予聞言,立刻掙扎起來。
我雖然沒他高沒他壯,但常年干活,衣服下也都是實打?qū)嵉膭攀菁∪�。此時用盡全力,也能壓制他片刻。
杜奉予見那鬼影已近在咫尺,頓時猛地扭身,一腳把我踹向它。
剛飄過來的黑影沒反應(yīng)過來,當即被我砸散成一團黑霧。
我跌倒在炕,氣得破口大罵:“我操!你還敢跟我動粗?”
“你過分了�!倍欧钣枰呀�(jīng)站起來,攥著拳頭皺眉俯視我。
“我過分?”我從炕上撿起之前丟掉的菜刀,揉著被踹疼的肚子爬起來,紅著眼睛逼近杜奉予怒道:“是你過分!你全家都過分!幾十年不回來一趟,一回來就招這些鬼東西作人。我要早知道你這么不干凈,今天都不能讓你進門!反正你自己招來的東西,你自己解決,不然明天就給我滾蛋!”
杜奉予聞言眉頭一揪,眼神黯淡了些。
空氣中的黑霧趁機重新化作人形,畏畏縮縮地飄在一邊。
我避開杜奉予的目光,扭頭沖黑影罵道:“傻逼,不是會穿墻嗎?你不會從他背后和腳底下突襲?”
那黑影恍然大悟,下一秒就消散在原地。
我靠,這都什么智商的隊友?!
杜奉予見我動真格的,直接趁我不備欺身上前,死死抓住我握刀的手。既不讓我揮刀,也不讓我丟刀。
“!”我一驚之下剛要后退,又被他狠掐住雙頰。
杜奉予神色頗為復(fù)雜,他望著我沉聲道:“我們家的確對不起老人,但我現(xiàn)在不是回來了嗎?”
我嘟著嘴不屑地笑了一聲,“你為什么回來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杜奉予眉頭微皺道:“你說的我都承認。但我只想借你們的光休息一段時間,你真的一點親情都不講,非要置我于死地?”
“別跟我提親情。你當我家是什么地方?旅店?旅店還得給錢呢?你空倆爪子想來就來?”我叭叭叭地反駁他,用空閑的手扯他的手腕。
杜奉予正要說什么,卻忽然噤聲掃向自己身后。我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果然看見那里有黑霧正凝聚成形。
見狀,他輕聲問道:“……你這人說話算數(shù)嗎?”
“算你媽——”
我正要再罵兩句,卻見他流線般優(yōu)雅對稱的雙眼皮不自然地垂下,兩片在暗夜中呈現(xiàn)深色的唇抿了一下又張開,隨后毫無預(yù)兆地對我印過來。
“?!?”
我吃驚地瞪圓眼睛,在灰藍的月光下和他吻在一起。
杜奉予雖然嘴巴貼著我,眼睛卻一直警惕地望向自己身后。
我被他突然的吻襲驚呆了,感到兩瓣微涼的軟肉吸著我的嘴巴,難以置信地吐了舌頭出來。
杜奉予忽然被我舔了口,眼睛一下轉(zhuǎn)回來看向我睜的溜圓。
他身后的黑霧重新化作剛剛的鬼影,漂浮在半空中左右扭頭,似乎在尋找什么。
杜奉予拖著我后退出一段距離,讓我挨著那鬼影之后,才扭頭躲開我滑來滑去的舌頭。他擦了擦嘴,好像受了多大屈辱似的說:“你滿意了吧,把那東西弄走�!�
說什么屁話,不是你襲擊的我嗎。
“……”我舔了舔嘴唇,望向身后的鬼影。
剛剛杜奉予和我接吻的時候,它似乎就看不見杜奉予了。直到我們分開,它才重新確定了杜奉予的方向。
我見它這會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步上去捉住它的胳膊。
鬼影受驚,登時瘋狂掙扎起來。不斷地在黑霧和人形中來回幻化,但和剛剛被我砸散時不同,只要我抓著它不松手,它就無法逃走,最后只得用人形不斷沖我低頭求饒。
我饒有興致地觀察它被我抓住的胳膊,那里正冒出滾滾黑霧。而飄散出來的黑霧并不會回到它的身體,似乎和之前那些被我抓住的鬼手一樣,直接消散在空氣中了。
爺爺總說我有個童子命,不怕小鬼,所以他才敢?guī)е页鲴R。我還以為那都是瞎扯淡的,如今一見,當真開眼。
我把菜刀往窗臺上一丟,用拇指抹掉自己下巴上不知是誰的口水,陰狠地笑起來問那黑影:“……剛才和我拔河的是不是就你啊�!�
它身上的陰寒氣息和之前門后傳來的如出一轍。
想到自己現(xiàn)在還隱隱作痛的膝蓋,我伸手直向它的脖子掐去。
鬼影見狀猛地一掙,竟然自斷手臂,如一陣風般逃走了。
“……嘖�!蔽覓吲d地丟開手里漸漸消散的殘肢。
杜奉予沉默地站在旁邊。他太高,站在炕上時頭直接頂?shù)脚镯�,樣子有點滑稽。
“坐下吧,別給我家房子頂塌了�!蔽覜]好氣地嘟囔了一聲。說完自己先坐下看了眼時間,都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