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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哪里不高興,卻又說不清,只是情緒低落,胸口堵著一大團棉絮。不重,但拉拉雜雜撕扯不清。

    蘇晏無聲地嘆口氣,決定自請監(jiān)斬官的差事,做個送衛(wèi)浚上路的黑白無常,把早已得罪的人得罪到底。

    阿追,我替你的姐姐報仇了所以你能不能回來看看我,一起給姐姐燒柱香?蘇晏站在院中的老桃樹底下,仰頭看枝頭盛放的碧桃花,眼眶有些濕潤。

    他眨了眨眼,努力咽下酸楚感,決定去一趟應(yīng)虛先生的醫(yī)廬,去探望阮紅蕉。

    來到醫(yī)廬時,陳實毓不在,據(jù)他徒弟說是去出診了。

    蘇晏放下禮物,輕車熟路地走進后院,進入收治重癥病人的大屋。藥童說阮紅蕉在最后一間,蘇晏剛靠近門簾,就聽見里面的說話聲。

    是高朔。

    高朔吭吭哧哧說上十句,阮紅蕉才不冷不熱地回答一句。

    按說對方如此冷淡,就算是圣人也沒有交談的興趣了。但高朔卻把那十分之一的回話當(dāng)做獎賞似的,繼續(xù)吭吭哧哧地說,平日里那股利索精悍的諜探氣質(zhì)也不知丟去了哪里。

    蘇晏站在門簾外,大約聽了幾句,聽出了其中三味:

    阮紅蕉知道自己的臉頰受傷,有些心痛沮喪,但并不因此悲戚絕望。

    她并沒有怨恨高朔毀了她的容,反倒有感激之意。

    同時,她覺得高朔對她的憐憫與討好是一種瞧不起,就像那些認為女子應(yīng)該注重容貌修飾、女子天生該被憐香惜玉的男子,同樣也是一種根深蒂固的瞧不起,故而也不太想搭理他。

    可憐高朔一個不知女兒心的光棍,愣頭青似的,越是蓄意獻殷勤,越是讓對方退避三舍。

    路漫漫其修遠兮,繼續(xù)努力吧,小高!蘇晏暗中給高朔打了氣,決定先不打擾兩人的相處,把水果與藥膳連同寫給阮紅蕉的紙條一并放在門口,轉(zhuǎn)身離開了屋子。

    路過院子角落時,他聽見樹蔭下的兩名搗藥童子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藥童甲狐疑:“真的假的?怎么可能嘛!那可是皇上,天上神龍似的,哦,半夜三更微服來我們醫(yī)廬,就為了和師父聊天?扯淡吧你,說大話閃舌頭。”

    藥童乙有點急了:“千真萬確!你看我這雙招子,亮不亮?對嘛,我親眼所見,還有給屋里送茶時,親耳聽見師父叫他‘皇爺’。皇上還帶了兩個侍衛(wèi),跟寺廟里的金剛似的,往門兩側(cè)那么一杵。那侍衛(wèi)的臉啊,你根本沒法仔細看為什么?眼神里有殺氣啊,看你一眼,就像刀子刮你一層臉皮,肯定是絕頂高手!”

    藥童甲羨慕:“喔,那真的是皇上了,你這什么運氣,竟然能就近瞻仰天顏,祖墳該冒青煙了罷?”

    藥童乙得意:“一股不夠,冒成三花聚頂。我還偷偷聽了幾句他們的對話呢�!�

    藥童甲好奇:“聽到什么了,快說快說!”

    “我聽到對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告訴你的,你可聽了別亂傳�。煾付谶^我們,那天夜里的事決不能泄露�!�

    “知道啦,放心好啦,出你口入我耳,再沒有第三個人了�?煺f快說!”

    事關(guān)皇帝,蘇晏也十分好奇,便將自己藏身在大樹后方,駐足細聽。

    誰知聽到的第一句,就是石破天驚的一件事

    “皇上頭疾惡化,怕是影響到雙目視力,要失明了”

    小藥童不知輕重,把當(dāng)天夜里偷聽到的只言片語,再根據(jù)自己的想象,添枝加葉地進行了補充。越說越嚴(yán)重,仿佛皇帝患了是見不到明日太陽的絕癥一般,把蘇晏聽得那叫一個心驚膽碎、魄散魂飛。

    蘇晏扶著樹干,仍覺得腳軟,聽到最后眼前發(fā)黑,幾乎要栽倒。

    他深深吸氣,勒令自己冷靜下來,切不能聽風(fēng)就是雨,得向應(yīng)虛先生求證過才行。

    可是在醫(yī)廬里又等了半個時辰,陳實毓仍未回來,蘇晏實在等不下去了,趁著天色未晚,決定進宮面圣,向皇帝一問究竟。

    至于是以什么身份去問,是擔(dān)憂龍體的臣子,還是其他什么,他還沒想明白,也沒空去想。

    現(xiàn)在他只迫不及待地想見皇帝見那個把名字印在了他身體與心坎上的“槿隚”。

    蘇晏離開醫(yī)廬,匆忙上了馬車,吩咐小北就近從東華門入宮。

    東宮就在東華門內(nèi),太子給的腰牌可以讓他不受阻攔地從東華門進入皇宮前廷,但再往內(nèi)的禁門必須圣諭傳喚才能進去。

    蘇晏在禁門外通報完名姓,等待傳話公公的回復(fù),又過了小半時辰,才等來一句“藍公公吩咐了,皇爺已經(jīng)歇下,誰也不見�!�

    此刻才申時末,日頭西斜欲墜,莫說夙興夜寐的皇帝了,普通百姓也不會在此時就寢,除非身體不適。

    蘇晏更是焦心,不由猜測皇帝是不是頭疾又犯了,此刻難受得緊。

    他懇求傳話的內(nèi)侍再通報一趟,把他手書的紙條帶給藍喜,但那內(nèi)侍顯然不想辛苦跑腿,找個借口溜走了。

    蘇晏只能望門興嘆,幾番躊躇后,沮喪地坐車回家。

    剛跨進自家小院,便見蘇小京像只受驚的鵪鶉一樣,傻呆呆地坐在門房內(nèi),見到他后好似猛然清醒過來,彈起身沖過來,手遮著嘴湊近蘇晏的耳旁說:“大人又來了!”

    “誰又來了,七郎?豫王?”

    “不是皇上又來了!”

    蘇晏恍然想起,皇帝曾經(jīng)私訪過他的宅院。那次他因為地道爆炸導(dǎo)致腦震蕩,在家中休養(yǎng),皇帝悄無聲息地進到他的寢室,末了還賞臉與他共進了晚膳。

    蘇小京是見過景隆帝的。不同于面對太子與豫王時的輕松自若,他對皇帝有種近乎幼鹿見到老虎般的天然畏懼,所以才在接駕后躲到門房,苦等自家大人回來。

    “皇爺在我們家?在哪一間?”蘇晏趕忙問。

    蘇小京說:“在主屋�!�

    蘇晏整了整衣冠,大步向院子第三進的主屋走去。

    主屋外果然有十幾名御前侍衛(wèi)把守,見到他后紛紛行禮,說:“皇爺在屋里等大人�!�

    蘇晏點點頭,推門進去,反手就把房門關(guān)緊了。

    其實關(guān)不關(guān)都沒差,御前侍衛(wèi)就是鐵石金剛,既看不見不該看的、聽不見不該聽的,又能在第一時間收到指令,奉命辦事。

    門一關(guān),蘇大人風(fēng)度形象都不要了,把礙事的外袍一甩,急匆匆往內(nèi)室跑。

    皇帝聽見動靜,撩開畫簾出來,剛巧被蘇晏撲了個滿懷。

    他攬住蘇晏的腰身,笑道:“難得見蘇卿如此主動,這是餓虎撲食還是乳燕投林?”

    蘇晏微微喘氣,一時半會不想說話,也抱住了皇帝的腰身,把臉埋在他胸口,深吸著衣袍上薰染的御香氣息。

    皇帝安撫地摸他的肩背:“出了什么事?朕在這里。”

    朕在這里,你放心。

    朕在一日,就做一日.你的擎天玉柱。

    可是皇爺,又有誰能做你的支柱,讓你偶爾能脫身重任與負荷,好好地歇一歇呢?

    蘇晏喉中梗塞,發(fā)出一聲近乎呻吟的嘆息:“我的皇爺”

    皇帝微怔,笑容淡去,眼底卻仿佛亮起了光,將懷中之人抱得更緊,在他耳畔低聲回應(yīng):“我的愛卿�!�

    第252章

    臣請自薦枕席

    蘇晏緊抱著皇帝不動。

    “怎么了這是?”皇帝用下頜在他的額角輕蹭,心里很滿意這個主動的投懷送抱,又有些擔(dān)心對方是不是受了委屈,“是對衛(wèi)家的處置結(jié)果另有想法,覺得不夠解氣?”

    “沒有,臣知道皇爺這個旨意必須兼顧方方面面,已是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好�!�

    皇帝輕嘆:“你能理解就好。”

    蘇晏抬起臉看他:“近來圣躬安否,頭疾可還發(fā)作?”

    皇帝道:“用了你獻的方子,比從前發(fā)作得少了�!�

    “皇爺沒騙臣?”蘇晏直視他的眼睛。

    皇帝的雙目狹長深邃,烏瞳如墨,眼角向斜上方略微挑伸出去,很顯清貴,看人時又有股不怒自威的凌然,正應(yīng)詩中所言“石墨一研為鳳尾,寒泉半勺是龍睛”,是相書中品格極貴重的鳳尾龍睛。

    蘇晏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兩根指頭:“這是幾?”

    “這是何意,要朕陪你玩什么花樣?”皇帝失笑,捉住了他的手指,“朕今日微服出宮來見你,是有件事與你商議”

    蘇晏以鮮見的執(zhí)拗打斷了他的話:“皇爺前幾日可曾深夜私訪應(yīng)虛先生的醫(yī)廬?所為何事?”

    皇帝微怔,皺眉反問:“陳實毓對你說了什么?”

    “不關(guān)應(yīng)虛先生的事,臣自己了解到的�!碧K晏心里有些失落,松手后退一步,“皇爺刻意隱瞞,是信不過臣?臣能理解皇爺為了朝野內(nèi)外局勢穩(wěn)定,不愿被人知曉此事,可連私下相對都不肯說實話”

    “你��!”皇帝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拉著他坐在圓凳上,“好,朕說實話。近來頭疾發(fā)作的確有些頻繁,許是政務(wù)忙碌,有點累過頭,以后多歇息。至于視力朕老啦,自然不比年輕人耳聰目明,有些翳障之癥也是難免,不必太過憂心�!�

    蘇晏一聽,不高興了。

    之前他還說過皇帝管教他像爹管兒子,暗中吐槽“老男人,介意什么呢,一句無心之言到現(xiàn)在還耿耿于懷”,然而如今耿耿于懷的人卻是他自己他竟無法容忍任何微詞加諸在對方身上,哪怕是自嘲也不行。

    “哪兒老啦!”蘇晏跳了起來,兇巴巴的口吻堪稱犯上。他俯身過去摸皇帝的眉目鬢角,“頭發(fā)比我還烏黑濃密,眼角一根皺紋都沒有,算什么老!”

    無論這話是發(fā)自真心還是情人眼里,都十分受用,皇帝故意又道:“不服老不行,朕有時真看不清東西了。”

    蘇晏嘟嘟囔囔:“什么翳障,是哪個庸醫(yī)在胡扯!這么亮的眼睛,怎么可能是白內(nèi)障?我看就是飛蚊癥,平時字兒看多了,眼疲勞而已。少用眼,去東西兩苑或是哪處園林住一陣子,每天多看看花草樹木,自然就好了。”

    皇帝搖頭:“清河不必費神安慰,朕如今是什么身體,自己心里有數(shù)�!�

    “什么身體?胸肌腹肌馬甲線,左手右手換兩遍的身體。我都還沒叫手酸呢,您倒矯情起來了!”果然把蘇晏氣到了,撤了手要坐回自己的凳子上去。

    皇帝眼底閃著奇異的光彩,似笑非笑地握住他的手腕:“卿的手怎么酸了,朕沒明白。”

    蘇晏意識到說漏嘴,耳根頓紅,顧左右而言他:“手寫奏疏寫酸的!對了,皇爺方才說有件什么事要與臣商議?”

    可皇帝現(xiàn)在一點也不急著商議了,趁勝追擊道:“既然手酸,那就換個地方使力?”

    蘇晏一邊罵自己挖坑自埋,一邊服軟討?zhàn)垼骸俺己詠y語,皇爺只當(dāng)沒聽見�!�

    “遲了。不僅聽見,還想起來了。既然蘇愛卿容易手酸,當(dāng)個君子也未嘗不可。”

    君子君子不動手,動口。蘇晏額角滑下一滴冷汗,下意識要抽身后退,退回到心理安全區(qū)。

    皇帝卻攥著他的手腕不放:“朕送過你一柄紅玉簫,作為萬壽節(jié)所獻曲譜的回禮,蘇卿可愿吹給朕聽聽?”

    蘇晏欲哭無淚:“皇爺,臣真不會吹簫”

    “朕說了,不會可以教。去拿過來�!�

    “臣真的做不出什么?拿什么?”

    “簫�!�

    蘇晏騰地鬧了個大紅臉。

    敢情皇帝是正兒八經(jīng)地在說那柄御賜的簫,他還以為咳,咳,算了。

    他低頭掩飾尷尬之色,沒看見皇帝飽含深意的眼神,去到書桌旁打開帶鎖的抽屜。

    紅玉簫就放在抽屜里的盒子中。

    旁邊便是皇帝那塊羊脂玉的私印“槿隚”。上次因為大腿上被蓋了章,他一看這印就難為情,也不掛脖子了,就給收進了抽屜里。

    在皇帝的注視下,蘇晏有點僵硬地把盒子里的紅玉簫取出來,拈在手上。

    “橫吹笛子豎吹簫�!被实壑更c。

    蘇晏硬著頭皮把簫的一頭湊到嘴邊,抵在唇上,抿著嘴吹半點聲音都沒有。他不甘心,更加用力吹,結(jié)果簫孔中發(fā)出了“噓噓”的把尿聲響還不如沒聲音呢。

    皇帝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伸出手指輕輕托住簫身,吩咐道:“張嘴�!�

    蘇晏依言把嘴張開了些,還在想著吹不響,問題是出在舌位還是口風(fēng)上。卻不料皇帝將簫頭的吹口處,先是抵著他的嘴唇款款摩挲,而后緩緩深入了他的口腔。

    紅玉打造的簫管晶瑩透潤,與粉唇、雪膚相映襯,說不出的艷色逼人。

    蘇晏被迫含著簫頭,整個人還有些發(fā)蒙,只聽得皇帝近在咫尺的聲音低沉又溫柔:“先舔一舔,別用牙咬�!�

    他被這股循循善誘的語氣蠱惑似的,舌尖不自覺地在簫頭上舔了一下:玉石光滑、堅硬,有些冰涼。

    “好孩子�!被实郯劦�,“除了舔,還可以吸,將它盡量往喉嚨深處吞,實在吞不下時,就往外吐一些兒再吞。”

    蘇晏暈乎乎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簫管有點粗,他被噎了一下,臉頰霎時漲紅,只想咳嗽。

    簫頭似有靈性般往外抽了一抽,待他緩過氣,又往內(nèi)推送。蘇晏感覺整個口腔都被塞滿了,發(fā)出了“嗚嗚”的抗議聲。

    “收縮兩腮包住它。動用舌頭,可以繞圈舔,也可以”

    蘇晏終于回過神來,臉頰紅得滴血,忙不迭地抓住簫身往外拔。

    皇帝沒有強制,松開了手指。簫身從嘴里抽出時,猶帶著絲絲縷縷的透明津唾,似斷非斷地垂落在嘴角與簫頭之間,仿佛紅花吐蜜,香艷又淫.靡。

    皇帝將簫又抵在他嘴唇上摩挲,啞著嗓子問:“學(xué)會了?”

    蘇晏一個字都說不出,只想在腳底挖個地洞逃走或是把自己當(dāng)場埋了。

    “沒學(xué)會也無妨,朕耐心充足,可以慢慢教到你會了為止。來,再試試�!�

    蘇晏忙不迭說:“不必再試,臣學(xué)會了,真的學(xué)會了�!�

    “真會了?”皇帝淡淡一笑,“那好,朕來檢驗檢驗�!�

    怎么檢驗?拿什么檢驗?蘇晏一下子就想到上次皇帝意猶未盡的那句“既然是雨露恩澤,下次就吃了吧”。

    還真是這個“吃”!

    蘇晏一張臉半紅半白,急中生智,低頭捂嘴開始劇烈咳嗽。

    皇帝放下玉簫,將他拉進懷里,給他撫胸拍背順氣。

    “臣內(nèi)傷未愈,忍不住想咳,皇爺恕罪”蘇晏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皇帝如何不知他借傷逃避,心中生出不忍,卻也摸清了自己這位愛卿的性子若想他在情愛方面主動,幾乎是不可能的。你耐心等他,他走到另一條道上去了;你招呼他,他慢吞吞地挪,總也碰不上;你想感動他,這倒是不難,但他一感動之下,君臣義、朋友情大把潑灑,唯獨把愛欲之心捂得緊緊。

    對這種人,就得逼。

    步步緊逼不行,會引發(fā)反彈;太過寬縱也不行,會前功盡棄。就得進三步退一步,使水磨工夫一層一層碾去抵抗、漿出感情,最終才能剝出一顆彌足珍貴的真心。

    而如今,便是該把這顆心剝出來的時候了。

    “清河。”皇帝用忽然沉靜下來的語氣說,“朕也許等不到你下定決心的那一日了�!�

    蘇晏聞言一驚,失聲道:“瞎說什么,什么等不等得到皇爺長命百歲!”

    “愛而不得,長命百歲又有何歡?

    “罷了,不提這個。

    “朕曾經(jīng)說過,你若一輩子只想止步于君臣相知,朕不強迫你。君無戲言�!�

    蘇晏望著皇帝那張異常平靜的臉,心底一陣陣發(fā)慌:“皇爺真的臣我”

    “倘若你我之間這般情意,仍不足以讓你決定將身心交付,那是朕是我的無能,與你無關(guān)�!被实酆鋈恍α诵�,“你看,你不咳了,可見傷不在身體,在我。”

    蘇晏一瞬間幾乎被涌起的愧疚吞沒。他強忍著滿心不安與說不出口的隱秘期盼,低頭道:“不,皇爺很好,真的很好,是我我出于私利,有各種各樣的擔(dān)心,不能徹底放下�!�

    皇帝嘆道:“一腔匡時濟世的抱負如果叫私利,天底下哪里還有公心?其實我也知道,你對我未必?zé)o情,只是這一國之君的身份,斷了我們的路。若是天意如此罷了,罷了。

    “今日是三月初一。再過兩日,三月初三,你就動身去陜西罷�!�

    陜西新政未穩(wěn),尚需他這個創(chuàng)革者進一步夯實。三月出發(fā),等塵埃落定,朝廷派出專門的馬政督理御史接管,他再回京。

    這是他們在年前就商議好的。可是現(xiàn)在說出,忽然意識到離別在即,蘇晏被一股深深的失落籠罩。

    尤其是意識到,此一別不僅東西兩隔,兩人之間所有超越君臣的感情恐都將一一斬斷,更是令他心中異樣地難受起來。

    他下意識地握住了皇帝的手。

    皇帝沒有拒絕,也沒有更熱切的回應(yīng)。就這么靜靜地交握著。

    “此行倉促還有一個原因,朕不說,你也該知道�!�

    蘇晏此刻心下大亂,胡亂點了點頭,勉強答道:“皇爺愛護,臣感激不盡�!�

    “邊防近來大小戰(zhàn)事頻發(fā),你不要靠近長城一帶�!�

    “臣知道了。”

    “西北民風(fēng)剽悍,馬賊為患,你要格外注意人身安全。褚淵等人你若用得順手,繼續(xù)帶去用,另外騰驤衛(wèi)那一千人馬也借給你當(dāng)護衛(wèi)�!�

    “臣謝恩�!�

    “去年那份圣旨你還留著罷,今年依然有效。尚方寶劍你之前還回來,我沒讓人收進庫中,如今仍在養(yǎng)心殿,回頭讓侍衛(wèi)給你送過來�!�

    “臣遵旨”

    “兩日后,你整隊出發(fā),我不送你�!�

    蘇晏眼中忽然涌出淚水:“皇爺”

    “去年我說,‘秋月寒江,見之如見卿’�!被实蹆A身向前,似乎想揉揉他的耳垂,臨了又克制地收了回來,眼角隱隱潮濕:“如今正值陌上花開,我怕目送你走后,從此一年四季,再無可以避而不想的季節(jié)了�!�

    在這一刻,蘇晏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

    皇帝專注地看著他,露出個淡薄的笑影,起身道:“朕該回宮了�!�

    他走出幾步,聽見身后極細微的抽氣聲,急促又惶然,但很快被扼制住似的,再無聲息。

    皇帝心中有千百道催促他回頭的聲音,最后忍住了。

    或許,這真的是天意。

    再怎么苦心孤詣,再怎么百謀千計,終究還是強求不得。

    在他身后,蘇晏無聲地流著淚,想喚一聲“皇爺”,卻只能徒勞地翕動嘴唇,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皇帝掀起畫簾時,忽然聽見一線微弱的、生澀的、嗚咽般的簫聲,仿佛發(fā)出得極為艱難,卻已是拼盡全力。

    手指絞緊了畫簾,他在突來的狂喜與落空的恐慌中回首轉(zhuǎn)身。

    蘇晏滿臉是淚,放下紅玉簫,伏身緩緩行了個大禮,哽咽道:“臣蘇晏深負君恩,實無以為報,愿自薦枕席,求皇爺垂憐�!�

    皇帝閉了閉眼,緩緩搖頭:“這不是我要的�!�

    蘇晏站起身,從書桌抽屜中取出那枚羊脂玉印,掛回脖頸上,在哽咽中含淚一笑:“那么清河的心呢,槿隚要不要?”

    第253章

    刻進骨肉血脈

    皇帝腳下微微趔趄了一下,指間力道瞬間失控,險些把畫簾扯落。

    有多久了,不曾這般心亂情動過?自登基以來,能引發(fā)他情.潮洶涌的時刻屈指可數(shù),近年來更是絕跡,唯獨遇到了眼前這個少年臣子。

    從興趣漸生的逗弄,到信待日重的欣賞,再到情不自禁的愛戀與極盡自律的忍耐,他已經(jīng)等得太久,也忍得太久。

    不是龍椅上修煉成的存天理滅人欲的圣像,也不是無情無愛的神明,此時此刻,他就只是一個焚身以火的凡人。

    蘇晏見皇帝發(fā)怔,有些羞愧地擦了擦眼角,道:“是臣厚顏冒昧”

    話音未落,便見景隆帝將手中畫簾一甩,大步走近他,二話不說抱起他往身后的書桌上一放,一手托住后頸,一手撐著桌面,熱切地吻了過來。

    蘇晏坐在桌沿,兩條腿垂在織著煙云暗紋的袍擺下,被吻了個措手不及,只能暈乎乎地伸出雙手,攀住對方的肩頭,以免失衡落地。

    這不是皇帝第一次吻他,卻是第一次令他感覺到自己即將被噴薄的火山、洶涌的沸海吞沒。

    曾經(jīng)的吻有多溫柔克制,此時的吻就有多激烈顛亂。蘇晏恍惚覺得小舟即將被怒焰與狂狼拍散,于換氣的間隙低叫了一聲:“皇爺”

    “是槿隚�!被实鄞⒅�,渾身每根骨頭、每塊血肉被毒烈的愛.欲撕咬著。他幾乎是用盡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把對方裹挾進這股太過焦渴的疼痛中來。

    他得緩和一些,從容一些,不能嚇壞了他的卿卿。

    皇帝將嘴唇從對方的顫抖中剝離,去輕吻泛紅的鼻尖與帶著淚水咸味的眼睫:“要,怎么可能不要?你的身與心,都是我的�!�

    鼻息交融,熱氣蒸進肌理深處,催出一層動情的霞色,蘇晏被蠱惑般重復(fù):“都是你的�!�

    皇帝無聲地笑了,牽著蘇晏的手指,放在他腰間的束帶上:“那就脫給我看�!�

    帶子解了,衣襟散了,緋紅外袍滑落在桌面,覆蓋了青的書冊與白的紙頁。蘇晏的手指伸進薄綢中單,觸摸到自己發(fā)燙的皮膚,才如夢初醒般感到了赧然。

    “皇爺”他無助地懇求著,卻不知自己想求什么。

    此處隱藏7272公里車程,行車記錄儀見章末“作者有話說”

    魂歸體內(nèi)后,他忙伸手去枕下掏帕子給對方擦手,摸了幾下,撥出兩個扁圓微香的頻婆果來。

    蘇晏盯著這兩個頻婆果,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張嘴似乎想要對誰辯解一句什么,但嘴唇翕張之間,吐不出半個字,最終在嘴角凝結(jié)成一個似哭似笑的弧度。

    淚水突然涌出眼眶,卻是半點聲息也無,寂然地流淌。他把臉深深埋進臂彎,在手臂上咬出了幾排凌亂不堪的牙印。

    皇帝以為他因為太累而一動不動,便吻了吻他的肩頭,給他掖好被子,隨后起身穿衣走出房門,吩咐侍衛(wèi)燒一大桶熱水抬進來,放在外間。

    不多時,浴桶與熱水備好,侍衛(wèi)們訓(xùn)練有素地退了出去。

    皇帝抱起蘇晏,要親自給他擦洗時,才發(fā)現(xiàn)他手臂上布滿帶血的牙印。牙印咬得深而凌亂,可見心緒何等痛苦不寧�;实勰恐械娜峁獍盗讼聛�,問道:“后悔了?”

    蘇晏搖頭,深吸口氣,定聲答:“情之所至,何來后悔�!�

    皇帝神情一松,輕撫他的手臂,嘆道:“不必糾結(jié)。人生在世,從來不能盡善盡美,過于苛求自己,對愛你的人也是一種折磨�!�

    蘇晏在冒著熱氣的浴桶中怔怔地坐了片刻,點頭道:“皇爺說得對。不求盡善盡美,但求盡心盡力。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蘇晏歪著腦袋看他,不答反問:“桶這么大,要不要進來一起洗?”

    皇帝含笑接受了邀請。

    兩個人的肢體在熱水中偎依纏綿,蘇晏吐出一口長氣,向后枕在桶沿,皇帝提前一步伸手,拿臂彎給他當(dāng)了枕墊。

    白霧氤氳中,蘇晏內(nèi)心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安詳,輕聲道:“以前我與皇爺相處時,心里總懷著一絲懼怕�!�

    皇帝摟在他腰身的手緊了緊,語氣卻只是淡淡:“怕受責(zé)罰,乃至掉腦袋,覺得伴君如伴虎?”

    蘇晏輕笑:“一開始是,但后來漸漸變了。我怕的是,一旦與皇爺過了那條禁線,既回不到君臣關(guān)系,也維持不了情侶關(guān)系,最后因為攪合了太多外力、公私事,變得亂七八糟,不得不慘淡收場,甚至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皇帝沉默片刻,又問:“如今呢?”

    “奇怪的是,如今我反而不怕了。”蘇晏側(cè)過臉,眼神柔和地看他,“我找到了心理上的那條平衡線。

    “為什么只能在君臣、朋友、家人、情侶等等關(guān)系之間獨選其一?為什么不能既是君臣,又是情人;既是情人,又是兄弟?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本來就復(fù)雜多樣,厘得太清,就像把情分掰開來一條條解析,反倒索然無味了。

    “所以在這一室之中,我們有鶼鰈之情,在朝堂之上,我們有君臣之義,對國家對自己都不虧欠,有什么不好呢?”

    皇帝欣然且欣慰地笑了笑,將他抱在自己的大腿上親吻:“愛卿所言有理,朕受教了�!�

    蘇晏摟著皇帝的脖子,討賞似的啄了一口:“臣開導(dǎo)了自己,皇爺有何賞賜?”

    皇帝問:“卿想要什么?”

    蘇晏輕描淡寫地說:“討個官兒當(dāng)當(dāng)�!�

    皇帝失笑:“你看六部尚書哪個合適,內(nèi)閣輔臣想要第幾,再不濟還有藍喜這個位置,內(nèi)官第一人,就看你舍不舍得此物。”

    皇帝趁機摸他腿間,蘇晏笑著直捶對方肩膀,笑夠了以后說:“我想當(dāng)衛(wèi)浚的監(jiān)斬官�!�

    皇帝想了想,應(yīng)道:“好。把刑期提前到明日,不耽誤你的行程。”

    兩人又邊洗邊聊了好一會兒。直到桶里的水不再溫?zé)�,皇帝起身將蘇晏抱出浴桶,用大棉巾擦拭干凈,換上干凈的寢衣。

    蘇晏有些縱欲過度,腿還是軟的。皇帝將他送到床上,親了親他的額頭,說:“好好睡一覺,我要回宮了。后日早朝推遲一個時辰,來給你送行�!�

    蘇晏舍不得,勾住皇帝的手指不放,但也知道人生就是長長短短的別離與重逢,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彼此手指廝磨片刻,也就分開了。

    臨走前,皇帝將玉印鄭重地掛回蘇晏頸上:“離別之后,由它替我陪著你�!�

    蘇晏捏著印身,老臉一紅,啐道:“戴就戴,別再到處亂塞,不然我真生氣了!”

    皇帝忍不住又把他吻了個上氣不接下氣,心悅神怡地走出屋子。

    第254章

    給你最后機會

    養(yǎng)心殿前,景隆帝下了肩輿。藍喜邊迎著他上臺階,邊輕聲道:“皇爺今日瞧著格外有些不同。”

    皇帝用余光斜了他一眼:“哪里不同?”

    藍喜笑道:“皇爺容光煥發(fā),想必人逢喜事精神爽呀�!闭f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頸側(cè)。

    皇帝伸手一摸頸側(cè),干涸的牙印還有些微痛,嗤道:“老閹奴,眼尖得很�!�

    藍喜見皇帝沒有生氣,于是繼續(xù)拍馬屁:“恭喜皇爺,賀喜皇爺,得償所愿�!�

    皇帝不想咬痕被人瞧見,以免宮人見龍體受損瞎緊張,進而胡亂猜測,便道:“有什么圍脖拿來遮一下�!�

    “天漸熱,圍脖不好戴了要不,老奴去找一帖膏藥,來給皇爺貼上?畢竟破了皮�!彼{喜提議。

    皇帝頷首道:“不必驚動太醫(yī),你去拿�!�

    藍喜領(lǐng)命離開�;实圩呱吓_階,在殿門口看見了太子。

    太子朱賀霖垂著手,站在殿門旁等候,寬肩長腿腰桿提拔,像一棵新長成的白楊。

    皇帝一時有些恍惚,仿佛看見幼年的賀霖嬉笑奔跑、沒規(guī)沒矩的模樣,莫說養(yǎng)心殿了,就連百官議政的奉天殿,也曾是他滿地撒歡之處。

    以前賀霖來找他,見他不在,便坐在殿中吃茶點、啃果子,翹著二郎腿等,被禮官看到,好一通規(guī)諫。如今這孩子卻仿佛一下子長大了似的,規(guī)矩多了,沉穩(wěn)多了,也生分多了。

    太子遠遠的就朝他行禮:“恭迎父皇。兒臣是來向父皇請安的�!�

    景隆帝走到他面前,仔細端詳?shù)拇_如藍喜前些日所言,太子瘦了、曬黑了,但精神還是飽滿的,面上驕縱飛揚的意氣淡去,仿佛將鋒銳藏在了匣中。

    皇帝短暫地出了神。

    太子感到異樣,喚了聲:“父皇?”

    皇帝回神,淡淡道:“行了,朕好著呢,你回東宮罷�!�

    太子憋屈得很,但沒有發(fā)作,問道:“父皇不問問兒臣,賑糧調(diào)包案查得如何了?”

    皇帝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往殿內(nèi)走去。

    太子跟在皇帝身后,無意間瞥見他頸側(cè)半枚帶血痂的牙印,在衣領(lǐng)間若隱若現(xiàn),臉色乍變

    誰敢咬傷天子,還咬在這般親密的部位?

    后宮?那些小意順承的妃子沒這個膽。唯一一個敢恃寵生嬌的衛(wèi)氏,如今也封門閉宮被關(guān)了起來。

    宮外?

    太子想起了一個人,臉色頓時青白交加,難看極了。

    他心里一忽兒自我安慰:不會的,父皇愛端架子,又克己自律,就算對清河有那意思,也不會輕易跨過君臣這條線。一忽兒又想:端了那么久,萬一端不住了呢?這世上除了清河這個無視尊卑的,誰敢咬天子!

    如此思來想去,心底越發(fā)焦躁,簡直五內(nèi)俱焚,強行忍著不露在面上。

    皇帝往桌案后一坐,端起新沏的普洱,眼皮抬也不抬:“坐下說�!�

    太子極力平復(fù)情緒,咽下喉頭的梗塞感,清了清嗓子,開始回稟他所查實的情況。把白紙坊救災(zāi)的賑糧從下?lián)艿哪囊粚娱_始短斤少兩;哪些經(jīng)手官員參與盜糧冒銷;賑糧到了義善局后所剩無幾,那名投井的義善局如何受人脅迫,將霉變陳米充作賑糧,導(dǎo)致災(zāi)民中毒諸般內(nèi)情逐一講述明白。

    最后太子總結(jié)道:“此案一方面是因為戶部的部分官吏,不顧國法與民生,不顧父皇的再三提命,冒賑侵貪;另一方面,兒臣認為另有勢力利用了官員的貪污行為,設(shè)局脅迫,目的并非毒害災(zāi)民,而是要借兒臣之手,引出井中那根石柱�!�

    景隆帝問:“你認為這‘另有勢力’,是什么勢力?”

    太子坦然答:“兒臣有證據(jù),懷疑是真空教的陰謀�!�

    皇帝沒問他要證據(jù),反問:“你可知真空教在京城已被連根拔起,現(xiàn)任教主落網(wǎng)后逃亡?”

    太子堅持:“但這并不妨礙他在身份敗露之前的設(shè)計布局�!�

    皇帝繼續(xù)逼問:“為的是什么?就為了讓你挖出一根石柱,柱子上幾句胡言亂語?”

    太子深吸口氣,直視天子不怒自威的面容,鏗然道:“為的是陷害兒臣,挑撥父皇與兒臣的父子之情!為的是偽造讖謠、散播流言,讓天下人陷入大劫將至的恐慌中,動搖我朝民心根基!”

    皇帝閉目沉吟,須臾睜眼又問:“京城的石柱流言,你是如何處理的?”

    “殺一儆百。兒臣命暗探便衣深入市井,抓到不少帶頭造謠、故意傳播者,拷問之下發(fā)現(xiàn)其真空教徒的身份,張榜公告揭露其造反陰謀,然后將他們斬首示眾。首級與榜文公示數(shù)日之后,流言遂絕。”太子年輕的臉上,隱隱浮現(xiàn)出洞察透晰與殺伐決斷交織成的銳光。

    皇帝悠悠地喝了口茶,最后問道:“若你在朕的位置上,如何處理戶部涉案官員?”

    太子明顯地遲疑了一下。

    按他的想法,所有涉案官員,犯法的一律奪職下獄,包庇的一律嚴(yán)查到底,但又覺得有些棘手。因為就連戶部尚書徐瑞麒,也擔(dān)心此案牽涉甚廣,不愿他再深查下去,各種敷衍推托。戶部那些個資歷頗深的老臣,甚至想出各種各樣硌硬人的法子來消磨他的銳氣。

    更重要的是,天生靈敏的直覺告訴他,這道題不該這么回答。

    心念數(shù)轉(zhuǎn)之后,太子拱手道:“官員不法,唯帝王方能處置。兒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聽命于父皇的旨意行事�!�

    皇帝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放下茶杯說道:“此案朕另行處置,后續(xù)你不必再跟進,回東宮去罷�!�

    太子起身告退,走了幾步,又駐足轉(zhuǎn)身。明知這個問題不該問,但還是問出了口:“父皇準(zhǔn)備讓蘇晏再去陜西?”

    皇帝倒也不瞞著他,回答道:“不錯。去年年底他回京匯報新政時,朕便與他商定了此事�!�

    太子追問:“官牧新政框架已定,還需他夯實多久,才能另派人接手?”

    “你希望他去多久?”皇帝淡淡地反問。

    不能再觸線了!到此為止,還來得及。

    太子咬了咬后槽牙,理智上知道必須告退了,情感上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句心里話:“西北邊境不穩(wěn),或?qū)窟B陜西,他為何就不能留在京城?”

    皇帝的語氣愈發(fā)冷淡:“因為這是朕的旨意。你有何不滿與異議,可以關(guān)起門來發(fā)牢騷,不必來朕面前說�!�

    太子在袍袖中攥緊了拳頭,心中怒聲咆哮:把人弄到手,過足了癮,就可以毫不留情地甩出去了,是不是?如此一來,你還是無可指摘的明君,可他呢?誰在乎他的安危?父皇啊父皇,你何時變得如此涼薄無情還是說,這才是你掩蓋于賢明寬仁之下的本性?

    滿腔苦澀、憤怒與失望,化成臉上受了點驚嚇的神情。太子像幼年犯錯時撒嬌討?zhàn)埬前阃铝送律囝^,說道:“才沒有什么不滿,只是舍不得他才回京兩個多月又要離開而已。不過既然父皇讓他去,那就去罷,兒臣得空去送個行就是了�!�

    皇帝的語氣緩和了一些,吩咐道:“蘇晏身兼大理寺少卿與監(jiān)察御史二職,就不必再掛名東宮侍讀了。你若是要新侍讀,從翰林院另挑一個。至于送行倒也不必,你是儲君他是臣子,抬舉太過有失體面。且好好在東宮收心讀書罷!”

    說完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太子告退,腳步匆匆地出了養(yǎng)心殿。藍喜拿著放膏藥的托盤走過來,見狀笑道:“小爺慢點走,仔細腳下。”太子不想搭理他,但還是擠出一個僵笑:“有勞大伴提醒,孤已向父皇稟報完畢,正要回端本宮。”

    “恭送小爺。”

    太子坐輿也不乘、宮人也不帶,獨自沿著長廊快步走了許久,突然一拳砸在旁邊的朱漆木柱上

    柱面的朱漆與木皮綻開裂紋,凹進去一個坑。他拳面處的皮肉也破了,登時滲出鮮血。

    太子急促地喘著氣,盯著柱子上的裂紋與拳印,任由鮮血染袖,恨然道:“小爺什么都不要,只要他!”

    “請殿下以大局為重。”

    “朱賀霖,你現(xiàn)在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更沒有退路。有些話,不等你登到峰頂一覽眾山小的時候,就絕不能說出口,明白嗎?!”

    言猶在耳。

    太子逐漸冷靜下來,從衣擺撕下一條綢布,扎在流血的手上,昂著頭,大步向東宮走去。

    三月初二,午時。

    西四牌樓旁的刑場,搭起了嶄新的席棚,乃是西城兵馬司為了討好圣上親自任命的監(jiān)斬官,拆舊建新。

    斬首臺經(jīng)過再三沖洗,依然洗不去經(jīng)年的血腥味,連同旁邊立起的高高的木柱,也因為時常懸首示眾而染成斑駁褐色。

    按照慣例,西市問斬的罪犯于午時三刻行刑,身首異處后,頭顱懸掛于木柱頂端,以震懾世人不得犯法。

    對京城百姓而言,“看殺頭”也是平淡生活中不可多得的娛樂,每次行刑都舉家出來圍觀,把刑場包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而這次被正法的,竟是個臭名昭著的國戚奉安侯衛(wèi)浚,那些深受其害的民眾激動得奔走相告,行刑這縫隙,看到了荊紅追的臉!阿追沒有走,他還在京城!

    是了,殺姐仇人問斬的日子,他怎么可能錯過,一定會來現(xiàn)場告慰姐姐在天之靈。

    蘇晏放眼四周,繼續(xù)尋找荊紅追的身影,片刻后眼睛一亮,再次追了過去。侍衛(wèi)們這次放機靈了,趕在他親自出手之前,攔下了那人。

    那人受驚轉(zhuǎn)身,一邊比劃手勢,一邊“啊啊啊”地叫著,原來是個陌生的啞巴。

    蘇晏狠狠咬著牙,眼角泛紅,鼻腔涌起一股酸澀。他能肯定荊紅追就在附近,可是在哪兒?為什么要躲著他?

    他環(huán)視周圍熙熙攘攘、挨挨擠擠的都是人,都是人,唯獨不見了他的貼身侍衛(wèi),他的家人“小妾”,他的阿追!

    “阿追,”蘇晏喃喃道,“你現(xiàn)在回來,老爺不打爆你的狗頭。你聽見了沒有?只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老爺我數(shù)到三

    “一二二、二”

    蘇晏數(shù)了十幾聲“二”,眼中光亮終于漸漸熄滅,用疲倦而微弱的聲音,吐出了一個:“三�!�

    “大人是在找人?是否需要卑職通知五城兵馬司,封鎖城門,挨家挨戶逐一搜查?”侍衛(wèi)問。

    蘇晏緩緩搖頭:“不必了。他不愿見我,搜不到的就算搜出來了又能怎樣?人心,是最不能強求的東西�!�

    他茫然地辨認了一下方向,朝東走。

    侍衛(wèi)牽過來一匹馬:“大人不坐官轎,就騎馬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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