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東進一千三百余里到嘉南。嘉南地處東西南北要道,
和安陽東西對峙,
是大周南北兩座咽喉之地。
嘉南總兵周自成雖沒有豎旗自立,
但是早就自成一體雄霸東方,
比衛(wèi)國公齊淵不差許多。更兼嘉南境內(nèi)縱橫幾條大河地產(chǎn)豐厚,
周自成手下兵多將廣謀士紛紜是塊硬骨頭。
雙方僵持一月交戰(zhàn)數(shù)次各有輸贏。
麥穗自外邊端著托盤進來,
上邊兩碗熱氣騰騰細(xì)面:“長庚我給你做了長壽面,十三歲,生辰快樂!”笑瞇瞇。
陳長庚放下手里《嘉南地方志》抬頭,
眉宇間愁色不見只有微笑。站起來雙手接過托盤,
雪絲一樣兩窩面,
上邊碧綠菜葉醬紅火腿丁,油汪汪金黃煎蛋。
“聞起來就很香”陳長庚笑。
麥穗抬著下巴得意“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撬了吳叔看家本領(lǐng)”
陳長庚拉著麥穗去水盆洗手,
洗完自有庫兵倒水收拾。兩個人到桌邊坐下吃面,麥穗一邊吃一邊好奇桌上幾本書:“這都什么書?”
“《嘉南地方志》、《浮陀山游記》、《嘉南十六景》”說完憂愁再浮上心頭,
陳長庚心思忡忡低頭吃面。
麥穗吃了幾口察覺陳長庚氣色不對,不由一邊吃面一邊悄悄觀察:眉頭皺的很緊,有一筷子面沒夾上,
就吊著一根菜葉。
這也太反常了,
平常崽崽總會嘀嘀咕咕告誡她這個那個的。
“怎么了,
是為軍糧發(fā)愁?”麥穗試探
搖搖頭,庫存尚有二十天的,再有十天廖成就會押運糧草過來。
麥穗越發(fā)小心,
斟酌著:“想娘了?”
陳長庚停下筷子恍然,該死,他竟然忘了今天是十月一送寒衣,可停頓片刻依然搖頭。
“到底怎么了?”麥穗放下筷子臉色不快“你這樣讓人擔(dān)心知道不?”
陳長庚憂愁如山,慢慢將筷子上幾根面條送到嘴里一點點咽下去,筷子整齊擱在碗上抬頭看麥穗。
“我覺得要出事�!�
麥穗把板凳拉到陳長庚身邊,側(cè)身低聲安慰他:“能出什么事,咱們四十萬大軍在前邊�!�
這次征戰(zhàn)嘉南齊淵派出三個兒子,老三齊澤為主帥二十萬銀狼軍正面對敵,左翼老二齊占元十萬鐵鷹駐扎,右翼便是老大齊建業(yè)的金虎軍,也是麥穗他們所在。
“再說三將軍南征北戰(zhàn)打了多少仗沒事�!丙溗胩纸o陳長庚把眉宇揉開。
陳長庚拉下麥穗手,握在手里憂愁不減:“我最近研讀本地風(fēng)土人情,嘉南往東五百里便是龍海,濕氣極重每年七、八月最容易起云起風(fēng)�!�
麥穗笑:“那沒事,現(xiàn)在都十月了�!�
陳長庚搖頭:“也有例外推遲到十月的,我看這幾日天藍(lán)的很特別幾乎發(fā)紫,《浮陀山游記》中有這樣的記載,濃云大風(fēng)恐怕即將來到。”
麥穗不明白:“這有什么,它要起云也罷下雨也罷咱們有什么辦法,隨它去唄。”
陳長庚拉住麥穗的手:“如果夜里起云起風(fēng),敵軍潛入后方放火燒糧,十萬大軍糧食聚在一處,一旦被燒還不是最可怕,如果他們同時夜襲,后方糧庫火光連天虛實不明,前方必然自亂陣腳�!�
到時候被人攻破也不奇怪,只是這話不吉利不能說。
麥穗臉色慢慢變白,焦急:“那還等什么咱們趕緊去給陳將軍說啊”
陳長庚搖搖頭:“戰(zhàn)事膠著我又人微言輕,如果我去說了不被采信還不要緊,萬一被當(dāng)成妖言惑眾擾亂軍心�!睉n愁停下話頭,可當(dāng)了一年兵的麥穗明白:
就只有推出去斬首一條路。
“那咋辦?”
陳長庚心里百般沉吟,起風(fēng)起云有八成把握,但敵軍會不會來燒糧、夜襲卻很難說。
麥穗看陳長庚沉吟不語,著急的很:“不然這樣,咱們寫一封信給陳將軍,給他寫的明明白白,他們當(dāng)將軍的愛咋辦咋辦。”
這是個辦法!陳長庚眼睛一亮又轉(zhuǎn)為疑難:“怎么遞給將軍?我不想出這個頭�!鄙頌榍舫鋈胗杏H兵跟隨,營帳有親兵守衛(wèi),根本沒法神不知鬼不覺把信送去。
自己的主意竟然可行,麥穗輕松又得意想了想笑道:“你盡管寫,送信的活交給姐姐,陳將軍沒法神不知鬼不覺,陳子闌我有辦法�!�
陳子闌陳千戶親衛(wèi)兼侄子。
陳長庚心頭巨石放下,推開面碗提筆。麥穗給硯臺加水,捏起墨條一手扶腕細(xì)細(xì)研磨。墨汁一點點從墨條下融入水中,像是細(xì)云流嵐絲絲縷縷彌漫,像陳長庚的人生從此開啟。
陳子闌捏著莫名出現(xiàn)在自己營帳的信,急匆匆進入陳千戶營帳。遠(yuǎn)處麥穗對陳長庚咧嘴一笑:“好啦,走吧”大功告成。
陳建州坐在案幾后邊,拆開‘陳將軍親啟’的信,越看臉色越凝重,將信疊入信封:“隨我去見副帥。”
金虎軍主帥營外,陳建州急的來回踱步,再次上前對守衛(wèi)說:“末將真有急事,請代為通傳。”
守衛(wèi)手持長戈站的筆直:“副帥正和幾位老將軍議事,任何人不得打擾�!�
陳建州急的火燒火燎,不�?刺焐先疹^。那日頭也是煎熬,掛在湛藍(lán)湛藍(lán)藍(lán)到發(fā)紫的天空上,一動不動明晃晃刺射大地。
扶著佩刀轉(zhuǎn)啊轉(zhuǎn),轉(zhuǎn)的鎧甲咔嚓咔嚓響,轉(zhuǎn)的地面格外光滑,轉(zhuǎn)的日頭明晃晃西斜。
齊建業(yè)營帳門簾撩起,幾位老將軍臉色疲憊魚貫而出。陳建州手扶佩刀彎腰站在一邊,等人過去急忙上前求見。
進到帥帳齊建業(yè)正在左右擰脖子,似乎能聽到咔咔響聲:“什么事?”
陳建州單膝跪地,雙手奉上信件:“末將收到一封信,請副帥過目。”
齊建業(yè)低頭喝茶,旁邊親衛(wèi)取了信雙手奉上。齊建業(yè)兩指加出,略帶疲憊甩開一行行看完,勃然大怒扔下來。
那頁信紙輕飄飄落在陳建州眼前。
“一封不知來歷的信,就讓陳將軍在本帥帳前逗留一下午,不知情的還以為出了什么事!”
“副帥”陳建州急忙拱手“這封信雖然不知來歷,但所言有根有據(jù),請副帥傳令全軍戒備,給主帥傳信�!�
齊建業(yè)面色疲憊捏捏鼻梁:“什么有根有據(jù),文人墨客夸大其詞的游記也能做戰(zhàn)時參考?嘉南物候國公早就派人考察過,每年七八月多風(fēng)多云,所以咱們才避開那個時間過來�!�
“可是……”
“夠了!全軍戒備給主帥傳信,你以為這是兒戲?軍之勇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莫名其妙一封信你就全軍戒備,你以為全軍有多少士氣可以消耗,將士們又有多少精力可以浪費?”
“副帥!”
勞累月余的齊建業(yè)再不耐煩:“念你跟本帥近十年,饒你這次,再有妖言惑眾軍法處置,下去!”
“副帥!”陳建州痛心疾首,齊建業(yè)怒,一拍案幾:“不聽帥令你眼里可還有軍法軍規(guī)?是否要本帥將你綁在轅門外以正軍法。”
陳建州被陳子闌拉出帥帳:“其實副帥也沒說錯�!�
齊建業(yè)大大小小上過不少次戰(zhàn)場,他說的固然不錯,可……陳建州憂心忡忡看向西天晚霞。地平線下數(shù)條紅紫相間霞光和夕陽、晚霞相互交映。絢爛到動人心魄,過分美麗實則妖異。
信上所言一一映照,陳建州握緊拳頭下令:“陳校尉”
“末將在!”陳子闌低頭拱手。
“你即刻將此信送到三公子手里�!�
“是”陳子闌雙手接過貼身放好。
陳建州面色凝重:“點齊八匹快馬一路相護,如果途中無事還好,若是遇襲……”五十里路,陳建州目含痛色看向自己侄兒。若是遇襲則說明敵軍確實要夜襲,已經(jīng)派兵阻斷相互救援之路,那么陳子闌九死難一生。
陳子闌單膝跪下,低頭抱拳肅穆道:“但使身死信亦在,末將絕不負(fù)將軍所托。”
“……去吧”陳建州抬眼目光幽遠(yuǎn)沉靜,遠(yuǎn)眺漫天炫彩晚霞。
“得令!”
陳子闌急步走了,陳建州看著侄子剛毅背影再下令:“傳令下去戌正造飯,全營不許卸甲枕戈待旦隨時候命。”
“得令”另一個親衛(wèi)匆匆走了,陳建州也是賭,可戰(zhàn)局本就是瞬息萬變,一個不慎滿盤皆輸。按下萬千心思,抬腳去找自己相熟的兩個千戶。
是夜,天幕格外黑,仿佛黑漆遇上黑鵝絨。星星卻十分璀璨,一顆顆好似耀眼鉆石閃出五色華彩。
子夜時分黑云烏壓壓從天際翻滾而來,仿佛墨汁潑入水中,風(fēng)平地而起旌旗獵獵。門口守衛(wèi)嚇的兩腿戰(zhàn)戰(zhàn),來了真的來了。
“將軍!”不等他稟報,已然驚醒的陳建州揭被而起:“列陣!”
營前戰(zhàn)鼓驚魂般響起,同時無數(shù)火箭流星一樣劃亮夜空,鎧甲相撞戰(zhàn)馬嘶鳴,營地燃燒起來。
后方同時有火箭射入,陳長庚臉色沉靜,帶著麥穗和十個庫兵,以及陳建州臨時調(diào)來的二十個步兵守在糧庫前。
“成了,成了!”麥穗拍手笑,幾支火箭扎在陳長庚夜晚布置的麻繩網(wǎng)上。麻繩浸透水,一時半會燒不起來,只要有人舀幾瓢水就能撲滅。
滿滿水缸就在麻繩網(wǎng)后邊。
“他們繞后偷襲人不會多,陳正帶一隊人左邊包抄,劉健帶一隊人右邊包抄,最少保全三座糧倉�!标愰L庚下令。
“得令!”兩個十夫長一抱拳,然后招呼身邊弟兄“燒我糧食,弟兄們抄家伙干他娘的!”
“張誠你帶三個庫兵去西邊救火,黃盛你領(lǐng)三個去東邊救火�!�
“得令!”又出來兩個人抱拳領(lǐng)命。
左右不遠(yuǎn)處有糧倉已經(jīng)火光乍起,只有陳長庚這邊穩(wěn)穩(wěn)守住。原先還有零星火箭,等劉健陳正殺過去,什么都沒有了,只有黑夜里傳來刀兵相接聲,或者痛呼聲。
汪琦和其他總旗領(lǐng)命燒齊軍糧倉,偏偏別人都得手了,他一無所成不說還被追著砍成狗。
偷襲為輕便只帶弓箭匕首,怎么和□□大刀近戰(zhàn)?只能讓人當(dāng)冬瓜砍。汪琦憋著一肚子火,和親隨趁著夜色躲到隱蔽處。
“看到那個矮個子沒”聲音含在齒縫絲絲怨毒“點了他!”就算不能完成任務(wù),點他一個運籌帷幄的也不枉此行。
凡能偷襲都是挑選出來的,這親隨一手百步穿楊出神入化。只見他右手持弓左手搭弦,微微瞇眼拉滿弓‘嗖’破空聲來,一支箭只取陳長庚面門。
“崽崽!”麥穗眼睛亮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她什么也顧不上轉(zhuǎn)身一把抱住陳長庚。
“嗯!”痛呼一聲,麥穗身子一重向前一撲。
�。�!
時間停止了,聲音消失了,似乎有雪花從寂寥中無聲落下。陳長庚睜大眼睛,有一瞬什么也看不見聽不見。也許很久也許只是一瞬。
“殺啊”人聲
“叮叮當(dāng)當(dāng)、叮叮當(dāng)當(dāng)”兵戈相撞聲
“咴呃呃~~”戰(zhàn)馬嘶鳴聲
一樣一樣在耳邊漸次響起,然后匯雜喧囂,而他的世界只有懷里那個人。
冰雪連天呼吸不到一絲熱氣,慢慢抱緊懷中人,陳長庚嘴唇蒼白哆嗦的語不成調(diào):“麥……麥……麥穗”
“你咋還結(jié)巴了?”清脆而好奇,麥穗費力從陳長庚僵硬的胳膊底下拍拍后背“你這法子不錯,裲襠鎧外加布甲,結(jié)實得很,那箭剛好射到護心鏡上,可給我疼的�!�
……沒事,麥穗沒事。
陳長庚腿一軟,抱著麥穗摔倒在地。麥穗胳膊艱難撐著地笑容鮮活:“別怕,我沒事�!被鸸庥吃谒樕戏瓷涑鲇圆抒~色,明亮的眼睛笑意盈盈,八顆白牙依舊美麗。
淚水溢出眼睛,陳長庚哭了,他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泡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snow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
42
章
齊軍主帥賬
齊澤坐在案后,
埋首層層疊疊公文卷宗,
沒抬頭:“淳安,
渝隆守將可有回執(zhí)?”
“有”秦微連忙找出來,齊澤一行行看下去,
繼續(xù)問“各營賞罰造冊完成沒?”
“已經(jīng)造好冊,只是有個司庫進賞讓李大人為難。”秦微覷著齊澤看完換上新的公文。
“為什么?”齊澤一邊翻看卷宗,一邊問。
“年齡太小才十三……”話沒說完,
門簾一閃蒙拓進來復(fù)命:“大帥戰(zhàn)俘已經(jīng)押到左帥營中交接完畢�!彪p手奉上文書。
齊澤接過來一邊看一邊問:“高人找到?jīng)]?”
蒙拓一聽雙膝跪地:“末將無能,告示已經(jīng)貼出七日千兩黃金,許以高官還是沒人揭榜�!�
“繼續(xù)”
“是”蒙拓領(lǐng)命
“陳校尉如何?”齊澤問。
秦微回稟:“已經(jīng)醒了但是不能移動�!�
“等他精神再好點,
問清信件由來始末,
算準(zhǔn)時間暗查值班崗哨,
務(wù)必將人查出來”
“是”秦微領(lǐng)命。
齊澤又問:“那個司庫封賞怎么了?”
秦微拱手回稟:“按功應(yīng)當(dāng)進封正七品司大庫,
只是他年齡太小,
才十三�!�
十三?齊澤心里一動剛想到什么,帳外廖成求見,齊澤臉色一喜:“傳”
廖成滿面喜色進來單膝跪地:“末將恭喜三公子拿下嘉南,當(dāng)世戰(zhàn)神智計無雙�!�
齊澤也是滿臉喜悅下來親自扶起廖成:“說起來多虧一封信�!�
十天前陳子闌身中五刀十七箭,拼著半口氣送來信。齊澤當(dāng)機立斷派兩萬人斷偷襲者后路,
其余十八萬趁夜色開拔,
一隊人馬假做嘉南軍倉皇逃到嘉南關(guān)。
“我等夜襲被伏請求增援”
嘉南鎧甲嘉南旗還有地道嘉南土話,關(guān)卡吊橋落下,齊澤就這樣將計就計破了嘉南關(guān)。乘勝追擊把周自成逼到第二道防線,到現(xiàn)在不敢出來。
“唯獨可惜無論如何找不到這位高人。”齊澤嘆息,
廖成聽得心血彭拜眼睛放光:“末將想到一個人。”
“誰!”齊澤站起來“若能找到他,本帥親為牽馬三顧茅廬也不在話下�!�
廖成跟著站起來笑:“末將心里存著他但不敢肯定,那封信能否讓末將一觀?”
信是普通白紙,字是整齊行楷,廖成拿在手上一點點細(xì)細(xì)查看。
陳將軍臺鑒:嘉南東五百里茫茫龍海水汽尤重。仆略識天象查有異色,再以本地七八月間多雨云,然則今年節(jié)氣晚。以仆愚見……
廖成雙手舉著信紙看了一遍又一遍,第三遍終于找到破綻,臉上露出抓到獵物的笑容:“小兔崽子看你還往哪兒跑�!�
“將軍知道是誰?”
廖成雙手抱拳成竹在胸:“三公子還記得末將提過的那個小孩兒?十二歲穿過百里茫茫越嶺�!�
“陳長庚?”
“正是他,末將曾仔細(xì)留意過他一舉一動�!睋P揚手里白紙“這封信行筆雖然中規(guī)中矩,可急切間太多話,仍讓末將看出是他的手筆。”
“陳長庚不就是那個小司庫嗎?”秦微不可置信,裝的可真像啊。當(dāng)時秦微去問他為什么布置防御,人家一本正經(jīng)拱手回稟“陳將軍讓枕戈待旦隨時侯敵,所以下官就準(zhǔn)備了�!�
齊澤和秦微互相看著都是滿臉訝色。
廖成笑:“這小兔崽子不好對付,不過他特別黏表兄,等末將把他抓來�!�
麥穗吧嗒吧嗒跑回來,圍著陳長庚興奮低語:“長庚,告示還在呢�!�
“嗯”陳長庚臉色還有點發(fā)白,他把坐在小火爐上的銅壺提下來,給麥穗倒一杯熱汽騰騰茶水。
“天開始冷了,別老往外跑�!�
“老待在庫房悶得很”麥穗接過茶杯捂了一會手,放下心里依舊熱騰騰“長庚那么多金子你真不要?”
“那是‘懸賞’,我要的是‘請’”
“人家又不知道是你,怎么請�!�
陳長庚冷笑:“那是大帥的事情,他如果真的求才若渴自然會想到辦法�!币粋能趁著機會一舉攻下嘉南的人,會輕易放棄?不會的,明察暗訪他得拿出誠意。
麥穗不耐煩揮揮手:“你們讀書人就是花花腸子多,我給吳叔幫忙去�!眳桥d德在這次夜襲中肩膀中了一箭。
又要往外跑!陳長庚面無表情:“我鞋子夾腳�!�
“又夾腳,你最近是不是長得特別快?”麥穗蹲下用手四下捏捏看鞋松緊。
陳長庚臉色有點融化,不動聲色將腳往前頂了頂,顯得鞋擠腳:“我快到你耳朵了。”
“真的?”麥穗站起來比劃
“你們在做什么呢?”
這聲音讓麥穗驚喜:“廖將軍!”在麥穗眼里廖成是個大好人。
廖狐貍笑微微進來,抬手遞給麥穗一顆蘋果“渝隆特產(chǎn),又脆又甜�!�
渝隆在嘉南東北兩百里,陳長庚瞟了一眼潤澤紅亮的蘋果沒說話。
“謝謝廖將軍”麥穗喜滋滋接了,轉(zhuǎn)頭對陳長庚說“咱們一人一半�!�
“下官見過廖將軍”陳長庚面無表情行禮。
“怎么說老夫?qū)δ阋灿兄鲋�,怎么這么冷冰冰�!绷纬啥宏愰L庚。
陳長庚忽然笑了:“多謝大人知遇之恩。”
廖成自己活了三四十歲,就覺得陳長庚這個小兔崽子不好琢磨,不過也不用他琢磨了,有更聰明的人琢磨。
“走吧,本將帶你去見一個人�!�
“你帶長庚去見誰?”麥穗有點好奇也有點擔(dān)心。
陳長庚握住麥穗的手安慰一笑:“廖將軍這么好的人還會害我不成?你把蘋果洗了等我回來吃�!�
我這么好的人,怎么沒見你多給幾個笑臉?小兔崽子哄人一套一套的。廖成笑手背后微微看著腹誹不已。
廖成帶路陳長庚在后,將要出門時陳長庚又返回屋里,從床底下摸出一樣?xùn)|西放進袖子。廖成挑眉沒說什么,等他過來繼續(xù)帶路。
陳長庚面色沉靜跟著廖成騎馬出營,西行十幾里到浮陀山寺廟。寺廟松柏成林安靜祥和,一點看不出戰(zhàn)亂的樣子。
廖成領(lǐng)著陳長庚走過長長庭院到主持屋里,一尊彌勒佛一個蒲團,一位身形挺拔男子背手笑微微等著他。相比三年前,少了些許風(fēng)華多出沉穩(wěn)內(nèi)斂。
“青合陳長庚見過三公子”陳長庚揖手為禮。
“你認(rèn)識我?”齊澤想過千千萬萬見面,就沒想到這種實在讓他驚奇。他上下打量努力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