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段紹鈞的臉頰忽而落下一滴淚。
段映容心頭一緊,慢慢靠近說:“好好……姐姐帶你回家,你先下來好不好?沒有人會罵你,姐姐會保護你的……”
段紹鈞的渙散的瞳孔忽而閃過一道希冀的光,但是很快又湮滅的,他哽咽地說:“你不會的,你不喜歡我,只有媽媽喜歡我,我不能下去,我要回家……”
“可是家在哪里?我好想媽媽……”
段紹鈞鼻尖驟然聚齊的酸意,一瞬間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臟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抓住。
聽到段紹鈞這么說,段映容渾身顫抖。
她以為只要離他遠一些,他便能快樂一些,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他會患上這么恐怖的抑郁癥。
“小鈞,姐姐在,你下來好不好?姐姐帶你去找那些欺負你的人,好不好?”
段紹鈞搖搖頭:“現(xiàn)在一切都還沒發(fā)生,可是那些都刻在我的腦海里,每當想起,我就會痛不欲生,姐姐,你到時候,記得帶我回家,好嗎?”
段映容慢慢地靠近,向他伸出了手:“小鈞,我現(xiàn)在帶你回家,你別拋棄我……”
段紹鈞的瞳孔又一瞬間地動容,他下意識地想要伸出手,去觸碰他幼年時唯一的溫暖。
兩手相觸的瞬間,段映容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帶著段紹鈞從漆黑的樓頂走了下去,十指緊握。
段紹鈞跟在她的身后顫抖地問:“姐姐,你真的會一直陪著我嗎?”
段映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安撫地摸了摸段紹鈞的腦袋:“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但是前提是你要好好活著,知道嗎?姐姐要看到一個完整的小鈞!”
段紹鈞看著段映容,笑得燦爛,如同她第一次見到他一樣。
“只要姐姐在,紹鈞會努力活著的……”即便要忍受一切的痛苦,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他不在乎,他只要段映容。
下樓梯的時候段映容給119打了個電話,讓她們不要出警了。
人已經(jīng)救下來了,段映容將人送到房間后,安撫他睡著后,又給季余年打了一個電話,約好了第二天帶著段紹鈞去醫(yī)院就診。
第30章
深夜。
段映容躺在床上,回想起段紹鈞站在陽臺的那一幕,她試問自己,倘若……
段紹鈞前面真的跳下去了,她會不會后悔終身。
那一刻她開始怕了,她只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剜掉落一塊。
看著外面漸漸天明,段映容沒有一點睡意。
她索性就不睡了,來到電腦前處理昨天的信息。
直到十點多的時候,段紹鈞才算是醒了,他進行一個簡單的洗漱后,拿上今天要上課的書本就打算去學校,段映容剛來到門口就看見他要往外走的聲音。
手比腦子先一步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語氣中是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擔心。
“你要去哪兒?”
段紹鈞感受著手里傳來余熱,有些詫異。
因為段映容許久沒有這樣不顧分寸地抓著他的手了,一瞬間他感覺像是從前回到了小時候,那時段映容會緊握他的手,帶著她逃出深淵。
段紹鈞不自覺勾起嘴角,笑著說:“我早上還有課,我先去上課了!”
段映容擋在他身前,“學校那邊我已經(jīng)打過電話給你請假了,等會兒你跟我去趟醫(yī)院!”
她的語氣不容拒絕,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了餐桌前,安撫他坐上了椅子,細心地將前面做好的早餐端了出來。
“這是我早上起來做的,你吃一點然后我開車帶你去醫(yī)院�!�
“好!”段紹鈞雖然有些不理解為什么要去醫(yī)院,但還是乖乖地將段映容遞過來的烤面包吃完了。
看段紹鈞已經(jīng)在吃了,段映容就坐到了不遠處的沙發(fā)上,跟段紹鈞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確認這個距離能看清段紹鈞之后,她就拿起了窗前的《心理悖論》慢慢地看了起來。
一頁接著一頁,微風吹動她額前的碎發(fā)。
吃早餐的間隙,段紹鈞一抬頭看到的就是這一瞬間。
他覺得今天的段映容有點不太一樣,但是具體是哪里不一樣他不知道也分不出來。
一縷陽光透過米白色的窗簾,斜斜地灑下來,落在段映容的肩上,清晨的陽光為她鍍上了一層余暉,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慢慢翻起書頁。
眼中透著清冷的靜謐,不帶絲毫情緒,宛若神明降臨。
段紹鈞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神是那么的專注,他的心跳開始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
這一刻,段紹鈞知道,自己依舊義無反顧地對段映容心動了。
……
上午十一點,段映容開車帶著段紹鈞來到了醫(yī)院。
此時,恰好是人流的高峰期,整個醫(yī)院人影錯落,似乎每一個角落都有人,段映容牽著段紹鈞的手,穿過重重走廊,拐過轉角,來到了心理咨詢室。
這時,季余年恰好打算去食堂吃飯。
今天早上她在等段映容,到現(xiàn)在中午了卻一直沒見到人來。
她在心里已經(jīng)將段映容罵了一百遍了,加上昨天晚上沒睡好,她跟段映容越的早上,她又沒補覺,所以臉上的黑眼圈格外明顯,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第31章
段映容帶著段紹鈞來到了季余年的看診室,正好碰上從里面走出的季余年,此情此景,季余年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fuck!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她本來想裝作沒見了,從另一個門走出去。
“季余年!”段映容的聲音有些低沉,很好分辨,
背后傳來熟悉的聲音,讓季余年虎軀一顫,回頭看著段映容熟悉的臉。
他強行扯出一絲笑意說道:“哎呀,來了啊,話說,你來得可夠早的啊�!焙竺孢@句話她說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這誰家好人臨近中午來啊!
她的午休,徹底泡湯……
段映容看出了他的不悅,破天荒難得地解釋了一句:“今天在路上耽擱了�!�
段紹鈞在一邊看著兩人,眉宇中閃過一絲疑慮,良久才開口:“你們認識?”面前的醫(yī)生,就是上一次的醫(yī)生,他沒想到姐姐會認識。
段紹鈞的目光中,忽而染上了一絲憂慮,自己那天的癥狀姐姐知道嗎?
段映容看出了他的疑慮,摸了摸他的腦袋說:“你們以前見過的,季余年……你以前還讓他給我送過飯呢,你忘記了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種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
站在旁邊的季余年忽而嘴角牽起一抹戲謔的笑,她記得段映容有雙向情感綜合障礙,是一個徹頭徹尾不會愛人的天才,她對別的事都啟蒙都平常人快。
和段映容同行數(shù)十年,她從來沒有見過段映容除了對于段紹鈞的事情會比較上心意外,她從來沒有見過她對任何一個男孩子這么溫柔過。
聽到段映容這么解釋,段紹鈞忽而有一點印象,他還在上初中的時候,聽霍梁川說,愛一個人就是要給她做愛心便當,那個時候他一個人在家捯飭了一下午,最后可算是做出來了。
那天霍梁川陪著她走了三公里來到高中部,在學校里轉了一圈依舊沒有找到段映容,后來霍梁川她見了一個平常跟段映容走得很近的男孩,便讓他轉交,那人很快地答應了。
就跟著霍梁川回到了初中部,那時,他的心里就跟灌了蜜一樣,那時候他才終于覺得自己也許是一個有用的人吧,他也可以為姐姐為父親做點什么了。
只是那個時候,他不知道他的名字。
飯盒也是霍梁川給他然后再讓他轉交給段映容的,所以二人也只有一面的交集,卻在多年后再次相見,所以說緣分真是個妙不可言的東西。
段紹鈞打了個招呼:“季哥……好!”
頓時季余年聽到這嘴角比AK還難壓,目光看向段映容,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又一瞬間的動容,正當她打算學著段映容摸摸段紹鈞的頭的時候。
冷不伶仃地被段映容一掌揮下,只見段映容雖然嘴角掛著笑,手里的動作確實毫不留情:“爪子想干什么?信不信我給你砍了?”
季余年“切”了一聲,“護得跟什么一樣,至于嗎?我不過就是想親近一下‘弟弟’而已。”
她重點加重了弟弟兩個字,嘴角的笑意不止。
她很清楚段映容的性格,就算讓她想一輩子她知道失去也不會承認自己對于段紹鈞的感情是愛情。
第32章
段映容瞇起眸子,嘴角若有若無地揚起笑意,威脅開口。
“季余年,你別得寸進尺�!彼难凵耖W著寒光,嘴角抿成一條直線,不過季余年看起來毫不在乎。
相反季余年就好很多,不僅沒有生氣,還笑著將二人迎了進去,說話間還貼心地替二人倒了一杯水
“得,我有得寸進尺了,合著我昨天晚上忙到半夜是因為誰?真的是太傷心了,到早上又放了我鴿子,現(xiàn)在飯點了也不知道給我?guī)飯,段映容你沒有心……”
段映容的視線在二人的身上來回轉了一圈,而后轉身打了個電話。
段紹鈞看著段映容離去的,弱弱地問了季余年一句:“我之前在你這做檢查的事兒,我哥知道嗎?”
“她也許知道,不然她不會帶你來這了,對吧?”季余年看著面前的男孩,目光閃爍,她不敢看段紹鈞,轉身坐到了椅子上,將椅子調(diào)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段紹鈞聞言,心里跟明鏡似的。
她肯定是跟段映容說了,不然段映容怎么會在回來的第一天就馬不停蹄地帶他來同善醫(yī)院。
“你等會跟我姐說,我沒病……”段紹鈞支支吾吾地說完,心里也沒有底。
季余年笑著看著他,眼底劃過一絲的詭譎:“你沒病?那你為什么要跳樓?”
段紹鈞聽到這話,眉頭皺起:“你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要跳樓?”
季余年目光深深地看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的微表情看出一絲他在裝的可能性,可是也不知是他演技太好,還是真的不記得那么回事,他簡直毫無破綻。
人們說,不要在學心理的人面前說謊。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的那一幀表情會出賣你。
段紹鈞見他不說話,再次開口:“我不是想跳樓,我是老是夢見跳樓,我……夢見我從25樓跳下去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季余年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他的左眼不正常地眨了一下眼睛,通過這一個小表情,他看出來了,段紹鈞第二句話在說謊……
他不是夢見自己從25樓跳下去了,那他是什么?
“那你昨天晚上為什么要跑到樓頂?shù)年柵_上?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段映容,你可能就真的從樓上跳了下去。”季余年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帶著試探的成分,他掏出一張白紙,計算著他回答的時間。
聽到這話的瞬間,心底猛地一抖,后背也克制不住地發(fā)冷。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會跳樓!”
他這話說得極其篤定,一瞬間就連季余年都有些分不清真假。
段紹鈞突然想起,上一次導員說他半夜起來爬到樓頂,當時如果不是舍友林興誠的話,自己可能真的就從樓上跳下去了,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抓住了。
巨大的恐懼席卷著他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