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笑了下,便向他辭行。
辛夷靜待我說完,凝視著我道:“還要好些日子才可再同你相見�!�
我首回面對辛夷時感受到了一種莫須有的壓力,想像平常一般玩笑,卻無法做到。
我尷尬笑了下,“你這是哪里話。幾月時間而已,于修仙之人而言不過一晃而過�!�
凝在我臉上的目光頗有些重量,那情緒令我我難以看懂。但他并未多言,只頷首說了先前送我走時一樣的話,“去罷,靜待卿歸�!�
走上街頭,心頭那抹奇怪之感漸漸被車水馬龍的喧鬧掃盡,我加快了腳步往家中歸去。
因走得急,在走出一大街時差些被兩列絕塵而過官兵撂到。我見狀急急后退,不料踩到一凸起石塊,腳下不穩(wěn)向后仰去,卻在電光石火間被人攔腰接住——
眼前人眉目端華,面帶無奈。垂眸看著我,嘆息道:“雪兒總是這般不小心,真叫人放心不下�!�
我愣了下,隨即笑著勾住他頸項,“我?guī)缀趺炕夭恍⌒亩紩荒憬幼。阏f這是不是情緣天定�!�
云奚扶著我站好,笑嘆道:“雪兒說是便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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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出門,我們便一道在長安大城中漫步。街上人都在看他,而他卻總在看我。狐裘下的掌心發(fā)熱,我心中滿是不為人知的快樂。
冬陽暖融,長街喧囂。
我同云奚走過城東,路過大雁塔,走過慈恩寺,踏至曲江池上水榭歌臺。
隆冬時節(jié)游人稀少,樹禿花殘,看著頗有些蕭冷。云奚看我片刻,忽而握著我手,在我耳邊輕聲細語,“雪兒看……那里是紫云樓,旁邊則是芙蓉苑。西邊是杏園、慈恩寺。待至開春,便可見花卉環(huán)周,煙水明媚。時及入夏,便是菰蒲蔥翠,柳蔭四合。曲江池上碧波紅蕖,一派湛然可愛……”
隨著他的描繪,我仿佛看見了彼時美景。真叫人心生向往,只是不知他到時……
我心生黯然,便垂了眼。云奚從身側拉著我手將我擁入了懷中,垂首低語,“那時岸邊便不如現(xiàn)在清凈。鮮車健馬,掎裳連袂。我還需將雪兒好生護在懷中,才可不叫旁人占了便宜去�!�
我被他哄得臉熱,小聲道:“在外面莫要如此了,被人看見兩個男子這般摟抱,實在有傷風化�!�
云奚卻不放手,親我發(fā)鬢,柔柔問我,“雪兒指給我看,何處有人?但凡找到一人,云奚便放手�!�
我便當真細細看了圈,確實四下無人。我便也放松下來,在他懷中轉過身,仰起下頜同他接吻。
一吻結束,他將我抱起,放在了闌干之上。他擠進我腿間,雙手護在我后腰,親著我的下頜唇角,“雪兒可會走冰?”
我眨了下眼,捧著他的臉將他退開些,問他,“何為走冰?”
他方才睜眼看我,眸中情意綿長,“便是在冰上走。如今池面已凍硬,雪兒可想下去走冰試試?”
對著心上人,誰能說出“不”字。
我應了聲好便要轉身往下跳,卻被云奚攬著腰抱回了水榭。
我問他道:“怎么了?”
云奚道:“雪兒莫急,還需去買來冰鞋�!�
于是我們又前往東市。冰鞋乃是由一木板鞋底、幾條襲帶及一鐵刃構成。
我稱奇道:“這如何能走?”
云奚捏我手道:“雪兒這般聰慧,定然一試便會�!�
他這話令我有些不是滋味。想起來他哄云裳蓉時的口吻,也是一般無二�?晌彝粕讶夭煌�。我是他的心尖子,怎可同云裳蓉一般待遇?
我便將手抽了出來,“住嘴。蓉蓉重要還是我重要?”
云奚明顯怔了下,看我片刻,放輕了聲音道:“自然是雪兒重要�!�
“那你猶豫什么?”
云奚再次輕挽住我手,“我只是不知,為何事到如今、雪兒仍不明云奚心意?”
我學他的話道:“‘自然毫無錯處,蓉蓉一向聰慧�!睂W完再次將他手甩開,穿過人流便跑。
沒跑出幾步便撞到了人,剛要道歉便被一把摟進了懷中,清新雪味撲鼻而來。
眼前人捏起我下巴,眼含笑意,目光凝在我臉上,“寶貝好不容易吃味一回,我可得好生欣賞一番�!�
我被他說得臉熱,“你——放手�!�
他卻抱得愈發(fā)緊。周圍人已紛紛看了過來,我又羞又惱,加重語氣道:“云奚!”
他在我臉頰淺啄了下,囑咐道:“乖,不可亂跑�!边@才放了手。
可轉眼手又被牽住了。我低垂著頭跟著他走了一會,那股羞意才散去。我偏過頭瞧他,正對上了他看我的視線,面皮便又開始發(fā)熱。我下意識垂了眼想躲開他的視線。可垂下了眼又覺不該躲,氣勢會落了下成。便又抬眼看他,叱道:“看什么!我還沒跟你算清楚。”
對上他的視線,發(fā)現(xiàn)他眸色晦暗。我難以置信地瞟了眼他下半身,冬日衣袍厚重,雖看不出什么,但他明顯是想到房中事了。
我當即抽出手,將算賬一事暫且擱置。急急前行幾步離他遠些,回首道:“不是說走冰,快走啊�!�
云奚迎著光,隔著幾步距離靜靜看我。不知看出了什么,目光愈發(fā)柔和,某刻驀地彎了唇,抬步走來,應話道:“好,去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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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來到曲江池,云奚抱起我輕飄飄躍下水榭,穩(wěn)穩(wěn)落于冰面之上。
他將我放于冰面,沒有立刻松手。扶著我手臂,垂頭看我,“可還能站穩(wěn)?”
我點頭后他方才松開手,在我面前跪下為我穿冰鞋。
兩只腳穿好后又扶住我,柔柔問我,“現(xiàn)在如何?”
我前后動了動,“還行,你放開我罷�!�
云奚便松了手,我試著走了兩步,便覺狐裘礙事,當即脫去扔給了站在一旁的云奚。之后再走,便舒服許多。
云奚說得沒錯,我果然一試便會。走不了兩步便隨心滑行,再后來便如另類的御劍般肆意快活。我在曲江池之上迎風滑向池中,再繞著樓臺亭閣滑回來。來回好幾圈后,疲意漸生。
天色漸暗,已臨近宵禁時間。我在湖中停了下來,遠遠沖著始終在岸邊看著我滑的云奚喊道:“云奚,你過來!”
他聞言便抱著狐裘朝湖中走來。我等了了一會,見他離得還遠,便主動往回滑。越滑越快,沖到近處想再停已止不住沖勁。眼看著還有一二丈便要撞到他,我忙道:“讓開,云奚!”
他卻不讓開,甚至將狐裘扔到了冰面上,朝我張開了手,似要接住我。
我怔怔地看他。許是他目光太過溫柔,令我相信了他。沒有再躲避,甚至沒用法力防護自身,朝著他直沖而去,撞進了他懷中。
電光石火間,后腰被摟緊,頭頸被按住,他將我牢牢護在了懷中。我閉緊了眼,順著沖勁同他在冰面上翻滾了好幾圈,最終將他壓在身下停了下來。
護在我頸部的手松開落下,只另一手虛虛按著我后腰。我從他身上恍惚地抬起頭——
薄暮下,身下之人一貌傾城,般般入畫。眼中落進一彎初月,正含情脈脈地望著我。
“可有受傷?”他問我。
我一時看癡,話語從耳邊溜過,卻無法入內(nèi)。
“心肝?”他又喚我一聲。
我這才醒過神來,視線定在他唇上,回答道:“……沒有。”
云奚便點了下頭,扶著我便要起身。剛一動作便被我按了回去。他緩緩抬起眼睫,眸含秋水,不動聲色地同我對上了視線。
我清了下嗓子,可開口聲音依然發(fā)啞,“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何處嗎?”
我以為他不知道,可他迎著我的視線驀然笑出了聲。一面捏住我下巴尖將我引下他,一面曖昧地緩緩低語,“雪兒乃是看上了云奚這身皮肉。我說得可對?”
他說著話,唇邊還帶著笑。像是話本中的狐貍精,清眸流盼,眼波輕微一轉,便迷得人神魂顛倒。
我受不了地闔上眼主動迎了上去,貼上了那雙軟唇……
沒過一會便顛倒了體位,被他壓在了身下,越抱越緊,吻得氣喘連連。
身下冰面寒冷,我卻渾身燥熱。
后來還是他先退開拉著我起身,將身上裘袍脫下,帶著暖融融的體溫裹在了我身上。他將掉落一旁的狐裘拾起,展開穿在身上,牽住我手朝岸邊走去,喑啞道——
“乖,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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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嬋娟,我困意纏綿地貼在云奚懷中正欲睡下,腦中忽而閃過一事。
我琢磨了會,仰起頭問他道:“你為何今日會上街,不是讓你在家中等我?”
云奚靜了片刻,并未作聲,而是柔柔獻上一吻。
我被他親得有點暈,在神智潰散前推開他,質(zhì)問道:“你是不是不信我,所以一直跟著我?”
他再次靜了一瞬,隨即揉著我腰眼又一次吻了上來。
身子越發(fā)酥軟,腿被輕輕分開。被填滿的剎那,禮花在腦中炸開,什么事不事的很快被忘到了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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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我欲與君相知
之后的日子很好,特別好。像在做一場不愿醒來的夢。
自南宮閉關后,流云也消失不見,只剩下我同云奚兩個。我們便像普通人家的夫妻一般,不用術法,不御劍代步,用腳丈量了整座長安大城。
我們?nèi)ミ^灞河旁垂釣整日;爬至南山之巔看日出東方;在樊川同文人墨客結交吃酒,斗詩作對;在樂游原登高看盡長街,望斷夕陽……而花去最多時間的地方則是那清幽的里坊小宅、西廂深處的燈昏帳幄。
我漸漸意識到一件事,曾以為不會發(fā)生在我身上的好日子早已悄無聲息地發(fā)生了。
同云奚在一起的許多時候,我會產(chǎn)生不切實際的幻想,希望時間能夠停下�?蓵r間如河水,從來都是奔流不息,一晃眼便已是月余。
冬意漸深,除夕將至。
除夕夜中京城解除宵禁,人人皆可上街參與驅儺儀式。
所謂驅儺,便是裝扮成鬼神精怪模樣游街慶賀新年,乃是祛妖邪、保平安、祈祥瑞之意。
我早早便開始給云奚做面具,直到除夕夜才取出來給他。
云奚拿著面具看了看,柔聲問我,“為何是狐妖?”
我道:“你還沒認清自己嗎?我最近正午都起不來床。是誰之錯?你就是個行魅惑之術的狐貍精�!�
“原來如此。雪兒說是便是�!痹妻裳壑泻�,手探進我袖口,隔著褻衣情色地摸我手臂,表面卻君子端端。
呸,狐貍精。
我問他我的面具在何處。
云奚卻不給我,道:“雪兒猜對了我再交予你�!�
我于是問他,“是鬼神還是精怪?”
云奚道:“乃是精怪�!�
我想了想,“不是狐貍罷?”
云奚“嗯”了聲。
我便從常見的精怪開始,一個個猜起:稚雞精、鹿妖、駱駝精、驢精、牛妖、狗妖、猩猩精、老鼠精……貓妖。
云奚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白底紅紋的貓妖面具。
我迷惑道:“為何是貓妖?”
云奚捏起我下巴,目光落在我臉上,“雪兒既乖且嬌,恰似貓類�!�
我臉熱地拉開他的手,戴上面具叱他,“住嘴。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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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天色徹底黑下,我們便出了門。
一路行來,家家戶戶皆燃起庭燎,沖天火光透過院墻,因而寬街窄巷皆亮堂非常。
我們走出坊門便見著了一驅儺大隊——
最前乃是儺翁、儺母,后跟著數(shù)十個護僮侲子。再后便是眾多鬼神,行走間吹拉彈唱。
我同云奚跟在隊伍末端,一路游街走遠。我本以為他們繞著坊街走一圈便算完,誰知他們始終不往回拐。走到后來我愈發(fā)疲累,漸漸便掉了些隊。云奚原本牽著我,后來便成了撐著我,再后來干脆將我抱了起來。驅儺大隊已離我們數(shù)丈遠,而云奚腳步越發(fā)慢下,似乎并無追趕之意,走著走著拐進了一無人長街。
我問他道:“我們?nèi)ツ�?�?br />
云奚停住腳步,反問我,“雪兒想去何處?”
我摟緊他的頸項,“我想回家�!�
云奚定定看我片刻,隔著面具親了過來——兩張面具撞在了一處。
我登時笑出了聲,“你看不見我戴著面具嗎?”
云奚聽見我笑便也笑了,柔聲解釋道:“看見了。仍是想親雪兒,便這般做了。雖非唇齒相依,卻別具一番滋味�!�
他戴著面具,看著像個壞狐貍,但我知道狐面后的眉眼深雋如畫。
月色茫茫,長街幽靜,靜得仿佛能聽見心跳聲。
“嗯……”我抬高下頜朝那面具靠了過去,低喃道,“再試試�!�
雖然沒親到實處,但我卻闔了眼,心跳也已亂掉。
“還、還不錯�!蔽铱慕O著評價道。
而云奚一言不發(fā),步伐悄然加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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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至家中,云奚一路將我抱進了臥房、放在床上,摘去面具便吻了上來。
這一吻綿長而火熱。一吻過后,我衣衫已被他全部解開。我低喘著睜眼看他,以氣音道:“還未凈身�!�
“嗯�!彼貞寺�,便又親了上來。
我很快衣服被褪盡,而他僅解開了外衫。分開我的腿,腰身了擠進我腿間。一邊吻我,一邊拉下褻褲,將蓄勢待發(fā)的部位抵入了我體內(nèi)。
進入時我屏了下氣,待他進到底方才將這口氣吐出。他進到底也停住了,深吻變成了淺啄,低啞問我,“疼了?”
我搖了下頭,咬住了他的唇。
之后他便不再出聲。來回進出,從溫柔到粗暴,每一下都仿佛撞在我靈魂上,令我渾身戰(zhàn)栗......
這一次結束后,云奚抱我去凈身時,我聽見了隔壁院落傳來的爆竹聲。
我勾著云奚的脖頸欲語還休地看他。
云奚靜了下,聲音放得極溫柔,“雪兒想要如何?”
“我不想凈身,我想燒火爆竹,”我抿了抿唇,“還想吃餳。我們今晚一起守歲罷�!�
如果一起守歲,是不是便代表——明年我們?nèi)詴谝黄穑?br />
云奚向來愛順著我,果然便答應了。將我股間濁液由絲布擦去后,便拿來衣物。待我穿好后,便同我一道去了院中。
我們?nèi)鐒e家一般點起庭燎,找來竹竿扔進火中。很快院中便噼里啪啦作響,金紅色的火花不時迸發(fā),在寒夜中充滿了喜慶年味。
我靠在云奚懷中,同他用一件貂裘裹在一起,既暖和又親密無間。
看了陣爆竹,我又叫他去熬餳。云奚便留我在院中,自行去了庖廚。
他去了挺長時間,出來時不僅端來了餳,還有一鍋湯中牢丸,一個個元寶形狀,甚是喜人。
我驚喜道:“你何時準備的?”
云奚只笑,并不回答,以玉箸夾起一個放入瓷碗中遞給我,“小心燙�!�
我咬了口,是糖心的,甜到了心坎中。
嗯……就跟眼前人一樣甜。
餳糕黏軟,吃起來熱乎乎的,很快驅散了等他時聚集起來的寒意。
我將餳糕喂給云奚,他便啟唇咬下。咽下后柔聲道:“我已數(shù)百年未曾下過庖廚,上回還是同你在那村莊中。雪兒以為如何,還可入口?”
我斜過去親在了他側臉,“嗯,好吃。謝謝夫君�!�
云奚垂下了眼,上揚的唇角卻久久未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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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過食后,我便開始困頓。從自己的坐榻挪去了云奚的,靠在他肩上打哈欠。過了一會被他抱去了身上,再后來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直到某刻,我被巨大的動靜喚醒。整座城內(nèi)鐘鼓齊鳴——子時已至,辭舊迎新。
我恍惚地睜眼,還未回過神唇上便被親了下。
云奚的聲音很軟,“心肝,新年好�!�
我已醒過來,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頸,意有所指地說了句,“云奚,我們一起守歲了�!�
好似知我心意一般,他輕輕“嗯”了聲,眼中情意綿長,“如此一來,我同雪兒定能長廂廝守�!�
他曾經(jīng)也說過類似的話,好似我們一定能相守,我卻從未信過。但此刻這般看著他,我卻認真地相信了。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若他轉世后不記得我了,便由我去尋他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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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路漫漫其修遠兮
我不只一回同云奚說過,走便悄悄走,莫要讓我知曉。而他真的這般做了,我卻遲遲無法相信他真的離去了。
自云奚消失不見已過了三日。我仍時不時出現(xiàn)奇怪之感,好似偶爾手被人輕輕牽了下,好似某刻有人在身后喚我“雪兒”。
我問南宮,“你說我是不是該找個僧侶前來看看?也許他還未離去,只是消失一回試探我一番。也或許是生氣了,他不是第一回如此了�!�
南宮在云奚消失的隔天恰好出關,閉關效果不錯,提升了一個大境界。之后兩日便幾乎沒進屋打坐,一直同我在一處,好似有意相陪,安靜地聽我念叨了許多回類似之事。
只是他的目光我不是很喜歡,好似憐憫,卻又比那復雜。他以這種目光看著我道:“那便找罷。坊內(nèi)就有寺廟。”
“可是僧侶萬一非要渡化他可怎么辦?”
南宮便又道:“那便不找�!�
“那我該如何確認他走了?”
南宮不再立刻作答,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紅梅——這一樹梅花是昨日剛開的。冒雪綻放,瑤瑰報春。像一首首詩詞中描繪一般,好看極了。
我當初選中這院子便是圖這梅花綻放時的一刻風雅。可當它真的開放時,我卻失去了賞梅的心情。
“已經(jīng)三日了,雪見�!蹦蠈m的聲音很輕,仿若嘆息,“你要何時才能接受他已離去之實?”
我轉過頭來,眨了下眼,“可是剛才他還牽了下我的手,你怎知他已離去?”
南宮靜靜看我片時,忽而提議道:“不如你親我一下。若是他仍在,只怕不會視而不見�!�
我搖頭拒絕了,“他會生氣,更不會出來了�!�
南宮又道一遍,“他已經(jīng)走了�!�
我不欲跟他逞口舌之快,沒有回應他的話,找了個怕冷的借口回了西廂。
坐在床側,我有些難受。
雖然我反駁南宮反駁得利索,但我心里并無多少底氣。
“云奚……”我低低喚了聲。
房內(nèi)靜靜,無人應答。
他真的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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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些時日,我不得不勉強地接受了現(xiàn)實——云奚不會再出現(xiàn)了。
有了這般認知后,這方院子便再待不下去。每一處都會牽動回憶,彼時每一段甜蜜的吉光片羽都令我陷入痛苦。
該上路了。我同南宮說好,三日后我們便離開此處,前往紫云澗。
我并非隨意說的“三日”,那日會試放榜。我以障眼法遮掩自身,前去看了金榜。沒想到元舒當真在其上,甚至進了第一甲——高中探花。
我跟了元舒一整日,看他哭,也看他笑。直至入夜,他喝得酩酊大醉,跌撞著進屋時,我悄然現(xiàn)身將他扶住了。
元舒并未意識到是我,被扶去了床上,躺下時飄忽的視線掃過我臉,忽而定住了。一動不動地看了半晌,眼眶漸漸泛起了赤色。
“元舒……”我剛喚了他一聲便被緊緊抱住了,熱淚落進了我頸窩,灼得人心悸。
我拍了拍他的背,輕聲道:“我來恭喜你,進士及第。”
他將我抱得愈發(fā)得緊,聲音是帶著酒意的含糊不清,“文若……莫走,留下來……小生,已金榜題名……此后便可許你富貴榮華……“
我悄無聲息地嘆息,再次拍了拍他,“錢財于我無用,你能過上好日子便不枉我救你一場。”
之后他一直在無聲落淚,將我肩頭的衣衫浸濕了個徹底。我陪著他過去半夜,推開他道:“元舒,你能有這般成績,我很是為你開心。我已兌現(xiàn)了諾言,來見了你。如今我也該離開了�!�
他像是已有幾分清醒,并未再一昧抱著我掉淚,雙手卡住了我手臂上,將我抓住了。
“小生該當如何,才可再次同你相會?”他頂著一雙赤紅的眼,乞求般問道。
我沉默許久,嘆息著,給出了一個對于寒門子弟來說極難實現(xiàn)的目標,“待你官拜三品,我再來見你。”
他當即攥緊了我手,“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