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就賣給了秦家那位——對了，這可是絕密消息，不是錢不錢的事，盛哥你別太往外捅，秦家那位可不是好惹的�！�
盛光明目光發(fā)直，握著頭盔的手悄然用力，他沉穩(wěn)道：“嗯�！�
“你讓我查秦家養(yǎng)子還有晏雙，結(jié)果當(dāng)然很明顯本來這兩就不是一個人，不過一開始我查的時候是并著查的，我查著查著，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蹊蹺的事。”
“什么蹊蹺的事？”盛光明扭過臉，目光銳利地看向他。
那人頓了頓，道：“晏雙他原本也是彩云福利院的�！�
盛光明一愣。
“彩云福利院是個地方上的小福利院，之后改制，這家福利院就沒了，里頭所有的小孩兒全編到其他福利院去了，秦卿在改制前一年被秦家收養(yǎng)走，晏雙么輾轉(zhuǎn)就被分配到了星星福利院�！�
“本來這也不算什么，同一個福利院沒什么稀奇的�！�
“不過奇怪就奇怪在，晏雙的檔案在兩個福利院是不一樣的。”
那人拿出了手機直接遞給了盛光明。
照片上的檔案已經(jīng)發(fā)黃，上頭還有些臟污，上面寫得很分明，晏雙4月3日出生，到了另一張檔案卻變成了上回晏雙說過的1月16日。
盛光明還記得晏雙說那是他到福利院的日子，并不是他的生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時候。
“奇怪吧？”
盛光明的大腦有點宕機，他的本能告訴他其中也許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可他還摸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那人見他神情呆滯，拍了下桌子，一臉興奮道：“我告訴你，還有更奇怪的呢！”
盛光明回過神，用眼神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秦家那個養(yǎng)子，秦卿——操，我得緩緩，你聽好了啊，這幸運兒特么也是4月3日生的！”
盛光明心跳飛快，干澀的嘴唇動了動，道：“這能說明什么呢，同天生日的人有很多……”
“不知道啊，”那人道，“但是你不覺得巧合太多了嗎？”
“同一個福利院，同一天的生日，年齡倒是有差距，兩個小孩差了三歲……你讓我查的時候，我還想這秦家養(yǎng)子、晏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個身份，沒想到越查下去巧合越多，我跟你說這世上沒那么多巧合，這里頭一準有事�！�
“什么事？”盛光明下意識道。
那人還是道：“不知道啊�！�
他提前揮了手，道：“不過你別再讓我往下查了，再往下查該驚動人了，最近秦氏可不太平�！�
夜風(fēng)吹拂著頭盔里露出來的絲縷紅發(fā)，盛光明騎著摩托車在夜色中狂奔，他解決了一部分疑惑卻又感受到了更深的疑惑。
晏雙，真是渾身都充滿了謎……
盛光明回到公寓，抱著頭盔上樓，在電梯里還在想著彩云福利院、4月3日生這兩個信息。
他問了那個人，有沒有秦卿的照片可以看。
那人猛喝了一口啤酒，不住搖頭，“秦家這小少爺太神秘了，別說最近的照片了，連他在福利院的檔案都抹得干干凈凈，要不是他開了個破畫廊，年年搞生日慈善拍賣，我連他4月3日生這個訊息我都查不出來�！�
電梯門打開，盛光明腳步動了，腦子卻像是留在了那個路邊的蒼蠅館子。
秦卿……
晏雙……
這兩個人是否存在某種聯(lián)系？
“秦卿和晏雙？”
剛在蒼蠅館子說著絕密的人此刻恭恭敬敬地在另一個人面前將自己與盛光明說的話和盤托出了。
“是，他讓我查了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同一個孤兒院出身，相似的樣貌……秦卿的檔案里，他記得很清楚——沒有任何兄弟姐妹。
有意思。
未抽完的劣質(zhì)煙落入巷子里的臭水溝。
“辛苦了，今天見過我的事……”
“您放心，我絕不會告訴第三個人，”那人猛拍了一下胸脯，“要不是您，我現(xiàn)在還在里頭蹲著給那個雜種背黑鍋呢，誰輕誰重，我心里很清楚�！�
“多謝�！�
黑色的身影向他微一點頭，干凈的皮鞋踏過臟污，轉(zhuǎn)身走出了陰暗的小巷。
“魏先生，您慢走�！�
第127章
“怎么失魂落魄的？”
輕柔的嗓音將盛光明流落在外的魂給拉了回來，他定睛一看，穿著睡衣的晏雙正站在他家門口。
“怎么站這兒？”盛光明連忙上前，先伸手攥了下晏雙長袖子里露出的手，“手那么冰，怎么不進屋呢？”
晏雙露齒一笑，“主人都不在，我怎么進屋？”
盛光明邊開門邊道：“密碼不是早告訴你了嗎？”
“未經(jīng)主人允許擅自進屋，那多不禮貌啊�！�
盛光明把人拉進溫暖的室內(nèi)，眼神復(fù)雜地看向晏雙，“你對戚醫(yī)生從來不講這些�！�
晏雙怔了怔，盛光明扎好的一頭紅發(fā)在夜風(fēng)中吹亂了，東一縷西一縷的，看著是不符合他一貫作風(fēng)的狂野，晏雙邊笑邊伸手替他理頭發(fā)，“你和他不一樣啊。”
盛光明站著，由著晏雙擺弄他，一路在夜風(fēng)里疾馳，他的腦海里充滿的全是這個名字——晏雙身上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又受過怎樣的苦，冷風(fēng)將他的思緒越吹越亂，整個腦子都像是被旋風(fēng)刮過，全部都亂成了一團。
紅紅的腦袋忽然垂了下來，額頭落在了單薄的肩膀上。
晏雙的手頓在空中。
“晏雙……”
呼喚他名字的語氣透著難言的沮喪。
“嗯�！�
晏雙輕應(yīng)了一聲。
戴著半手套的手掌悄然抓住了他腰側(cè)柔軟的睡衣。
晏雙的手落下來，輕柔地撫摸了一下他的后腦勺，聲音愈發(fā)清淺，“怎么了？”
“是在意我說你頭發(fā)難看嗎？”
“其實看習(xí)慣了也還挺好看的。”
溫暖的氣息順著安慰的話語噴灑在他耳邊，癢癢的，令人心動……又令人心痛。
這樣辛苦，卻這樣溫柔。
盛光明雙臂猛地抱緊了他。
晏雙發(fā)出一聲詫異的吸氣聲。
盛光明的第一感覺是——腰好細。
比想象中的觸感還要更纖細柔軟，是與他的身體完全不同的感覺。
平�？瓷先ゾ秃苁莸娜吮г趹牙锉纫曈X上更能深刻地察覺到他到底有多單薄。
“每天晚上都吃蛋糕，怎么還那么瘦？”盛光明嗓音略有些啞道。
晏雙手臂垂在兩側(cè)，笑了笑，道：“可能是我天生吃不胖吧�！�
手臂越摟越緊，晏雙語氣輕松，“今天還沒過生日�！�
盛光明渾身一僵。
晏雙說過……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是4月3日。
盛光明嘴張了張，他如鯁在喉，卻是說不出口。
無論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調(diào)查了晏雙的隱私，這本身對晏雙也是一種傷害，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過去被人挖掘。
就像晏雙說的那樣。
那多不禮貌啊。
他一直都想做一個俯仰無愧于天地的好人，他也一直都是那樣做的。
現(xiàn)在他才驚覺原來能做一個好人本身就是一件足夠幸運的事。
晏雙數(shù)次說的“沒有為什么”以及“你不懂”，他好像現(xiàn)在有點懂了。
有許多事，其實是身不由己的。
但即使身不由己，他想，他至少在晏雙面前不會變。
盛光明松開了手臂，眼睛盯著晏雙的眼睛，目光柔和下去，“先吃蛋糕吧�！�
做蛋糕這件事兒能讓人放松愉悅，看別人做蛋糕也是一件很愉悅的事。
晏雙趴在桌上，一開始還看上去挺興致勃勃的，慢慢地，他好像有點困了，眼睫毛一扇一扇地要打瞌睡，整張臉都快從臂彎里滑下去。
盛光明看了一眼墻上的鐘。
快12點了。
絲綢的睡衣袖子從手臂滑落，上頭留下了個淡紅的牙印，像破了的月亮。
盛光明放下手里的奶油，他走過去，慢慢蹲下，輕聲道：“雙雙？”
晏雙已經(jīng)在閉著眼睛打瞌睡，用鼻音“嗯”了一聲。
“困就回去睡吧，蛋糕明天再吃�！�
“不……”嘴唇微動了動，眼睛還是閉著，晏雙含含糊糊道，“……我們說好的……”
他實在太困，臉往下一歪，眼看就要磕到桌面，盛光明眼疾手快地將自己的胳膊遞過去。
“嘶——”
故意為之的人叫了一聲痛，揉了揉下巴，眼睛卻是睜開了，他對盛光明一笑，“盛哥，你的胳膊比餐桌還硬�！�
盛光明定定地看著他翹起的嘴角，忽覺罪惡。
他怎么能瞞著晏雙？在晏雙剛向他敞開心扉的時候？
“雙雙……”盛光明艱難地開了口，“我今天去見了個人�！�
晏雙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他仿佛已經(jīng)料到盛光明要說什么。
盛光明心想晏雙這樣聰明，不用他說估計也能猜出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繼續(xù)說了下去，“我想了解你和秦羽白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所以我托了個人……”
晏雙靜靜聽著，臉上沒了笑容，看上去也不像是要發(fā)怒。
盛光明頓了頓，道：“你還記得你來星星福利院之前的事嗎？”
晏雙冷淡道：“不記得�！�
“我委托的人他查出了一些訊息，你……想聽嗎？”
蹲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像只等待命令的忠犬，神情溫馴又誠懇，這就是他對一個人表達愛意的方式，他在他面前毫無遮掩，誠摯又熱烈，燦爛得像太陽。
晏雙臉靠在自己的胳膊上搖了搖頭，“我不想聽。”
“有你的生日。”
晏雙笑了笑，一字一頓，“我不想聽�！�
盛光明靜靜地看著他，“那就不聽�！�
“我要吃蛋糕，”晏雙語氣頤指氣使，“快去，過了點，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盛光明抓緊時間抹好了奶油，手極穩(wěn)地在蛋糕上照例寫上了生日祝福。
晏雙一直陪他到十二點，卻只是舔了舔蛋糕最上面的奶油。
“我不需要知道哪天生日，”晏雙仰頭，笑容滿足，“有你在，我每天都可以過生日�！�
12點到了。
晏雙推開椅子，“我走了�！彼D(zhuǎn)身時，盛光明道：“晏雙。”
晏雙回頭。
盛光明穿著做蛋糕時的小熊圍裙，紅發(fā)梳得干凈，神情嚴肅中有些躊躇，在晏雙臉上表情逐漸開始不耐煩時，他才開了口。
“如果你想有個家，我可以給你。”
晏雙回到臥室時，臥室里漆黑一片，他撩了被子躺下，人還沒躺穩(wěn)就被人從背后抱住了。
“去那么久？”
從戚斐云沉穩(wěn)的嗓音里，晏雙不難聽出戚斐云壓根就沒睡，一直在等他。
甚至還把床單被子也都換了干凈的，晏雙躺在里頭聞到一點干凈的木頭香氣，道：“我困了�！�
他不需要也沒這個必要跟戚斐云交代什么。
戚斐云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像盛光明那個傻子那樣，橫沖直撞地說什么要給他一個家。
戚斐云應(yīng)該心知肚明他們的關(guān)系哪怕看上去再甜蜜再熱鬧，也就是晨間草尖的露水，陽光一照，萬物顯形，根本就是轉(zhuǎn)瞬即逝的事物。
腰間的手臂穿過睡衣，輕撫過光滑的肌膚。
晏雙閉著眼睛，一會兒忍不住笑了，“戚老師，你還有精力��？”
手從他的睡衣里抽了出來，又重新?lián)Щ厮难�，“睡吧�！?br />
晏雙嘟囔了一句“不上何撩”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床吃早飯的時候，晏雙才察覺到昨晚的不對勁，他回頭看向臂彎里掛著外套從臥室走出來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皺眉道：“戚斐云你給我站那兒�！�
俊臉揚起，人真的定在了原地，煙灰色的眼瞳淡泊又寧靜。
“戚斐云，”晏雙難得地直呼了他的大名，“你昨天晚上該不會是在檢查我有沒有跟盛光明做吧？”
戚斐云靜靜站著，他已做好了通勤的準備，從發(fā)絲到襯衣都一絲不茍，“你想多了�！�
“什么就我想多了，”晏雙冷了臉色，“戚斐云我可警告你別動什么歪心思，咱倆的關(guān)系可不是那么回事，倒回去盤算盤算，我算是秦羽白托付給你的，我跟秦羽白已經(jīng)一拍兩散，跟你也就這幾天的事，你別把自己擺在正宮的位置，我煩這個，你最好是心里有點數(shù)。”
他自己痛痛快快地說完，也不看戚斐云的臉色，低頭照樣又吃著戚斐云給他準備的早餐。
等他吃完以后，拍了拍手，背上戚斐云給他的包，又笑瞇瞇道：“老公，送我上學(xué)好不好？”
戚斐云知道他是故意在用這樣忽冷忽熱的態(tài)度提點他——他對他沒有感情。
聽到隔壁傳來開門的動靜，一直趴在門上的盛光明連忙也推開了門，“戚醫(yī)生，上班哪�！�
戚斐云對他點了點頭，“早�！�
“早，”盛光明又看向晏雙，“晏雙早�！�
晏雙兩手抓著包袋，他穿了件火紅的羽絨服，襯得臉更白皙，對盛光明笑了笑，“盛哥早。”
三人一起等電梯，晏雙站在中間，左右為男。
盛光明遞了紙袋給他，“早上起得早，我做了兩個泡芙，你拿著上學(xué)路上吃�！�
晏雙接過紙袋，拉開聞了聞里頭的香氣，“好香啊，謝謝盛哥�！�
盛光明溫柔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只是臉上表情很甜。
電梯門開了，兩邊的人都沒動，晏雙理所當(dāng)然地先一步踏進了電梯，盛光明對戚斐云伸了伸手，示意他先進，戚斐云對他微一點頭，他拎著公文包走進電梯，進入電梯后卻是緊貼著晏雙，腳步一動，將原本站在中間的晏雙趕到了電梯的邊緣。
盛光明站在電梯外愣住。
晏雙被戚斐云擠在電梯壁與他人之間，扭過臉看向戚斐云，臉上表情扣了個大大的問號，哈嘍？他早上說的話是被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嗎？
戚斐云面色淡然地對盛光明道：“盛先生，請進�！�
盛光明：“……”
對于戚斐云和自己在晏雙心里的位置，盛光明其實還是有點糊涂的，雖然看上去好像戚斐云是要和晏雙更親密一點，但他的直覺告訴他，他和戚斐云在晏雙心里其實差不多。
或者說，這世上的所有人在晏雙心里都是差不多的，他冷眼旁觀著，無所謂誰怎么看他或是怎么對他，他只管做自己的事。
所以……他想給他一個家，想讓晏雙不再那么飄忽的，抓也抓不住似的。
盛光明神色復(fù)雜地進了電梯，他沒有去刻意爭什么，甚至在電梯里還刻意和挨擠在一起的兩人保持了距離。
這種事，主動權(quán)通常是在被追求的那個人身上，他和戚斐云誰說了都不算。
晏雙在電梯里沒說什么，上了戚斐云的車后才道：“戚斐云，你什么意思？你可是說過讓我別自作多情的，你別干這種自打臉的事�！�
戚斐云坐定，拉了安全帶系好，他扭過臉，平淡道：“我心里沒數(shù)�！�
晏雙：“……”
“系安全帶�！逼蒽吃剖栈啬抗狻�
晏雙沒想到戚斐云真會承認，他以為戚斐云會礙于臉面死犟到底的，一瞬間他也無話可說，默默地系上了安全帶。
車內(nèi)一路無話。
兩人已經(jīng)不知道滾過多少次床單，在這種情形下卻是誰也誰不看誰，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晏雙一路都是無言看風(fēng)景，只留給戚斐云一個后腦勺。
到了學(xué)校，晏雙推了車門，招呼也沒打地就下了車。
戚斐云也未曾留戀，車門一關(guān)，立刻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盤去醫(yī)院，車輛瀟灑開走，噴了晏雙一臉車尾氣，晏雙一臉無語，對著車屁股豎了個中指，等著，爺馬上就甩了你。
“嗡。”
手機響了一下，晏雙拿出來一看。
——“晚上一起看電影？”
晏雙：“……”
開車不要發(fā)短信！
看屁的電影。
——“在家看愛情動作片的話，可以。”
收到回復(fù)的醫(yī)生掃了一眼手機，單手快速地作出了回復(fù)，“值班或者電影。”
發(fā)出去后大約一秒鐘，戚斐云就收到了回復(fù)。
——“戚斐云，我操你媽�。�！”
——“幾點的電影�！�
第128章
電影沒看完。
助理挑的是一部恐怖片，說是很適合情侶觀看。
兩人檢票進場的時候，戚斐云的確發(fā)現(xiàn)來看這場電影的幾乎都是成雙成對的小情侶，像他們這樣兩個男人一起來看的幾乎屈指可數(shù)。
兩個人的位置在后排一個偏僻的角落。
電影開場沒幾分鐘，晏雙就站起了身，身側(cè)冷淡地看著屏幕上驚慌失措的主角團的戚斐云轉(zhuǎn)過臉，目光追隨著黑暗中的身影一直悄然走出了影廳。
戚斐云在座位上又坐了一會兒，抬手借著屏幕上的微光看清楚時間后也站起了身。
影廳里雙手緊抓的情侶們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兩個格格不入的大男人一前一后地離了場。
戚斐云走出影廳，打開手機沒看到晏雙的消息，他發(fā)了個“在哪”，對面回得倒不磨蹭，“二樓奶茶店。”
電影院在商場里，戚斐云下了二樓，果然看到奶茶店隊伍里有晏雙的身影。
晏雙捧了杯奶茶從人群里出來，對戚斐云笑了笑，“怎么出來了？”
他先離的場卻是先發(fā)制人地反問了戚斐云。
戚斐云沉默不言，煙灰色的眼瞳靜靜地看著若無其事地喝奶茶的人。
“挺甜的，你要不要也來一口？”
晏雙滿臉無辜，仿佛察覺不到戚斐云此刻的壞心情。
他讓他陪他看電影，他做到了，陪了足足三分鐘，有問題嗎？
晏雙猛吸了一大口奶茶，“電影看過了，該回去了吧�！�
身側(cè)行人往來，戚斐云看著晏雙，目光凝在那張臉上，久久未曾做出任何反應(yīng)。
晏雙也不催，轉(zhuǎn)身趴在商場的欄桿上，邊喝奶茶邊向下俯視著下頭，齒間咬住吸管，扭過臉，眼神有些戲謔，“戚老師，生氣的話就把我推下去好了，這么點高度，我頂多摔斷兩條腿。”
戚斐云仍是不動，等晏雙將奶茶喝完后，他才邁開了腳步，一言不發(fā)地從晏雙身邊擦過。
晏雙把垃圾扔了跟了過去，雙手自然地挽住了戚斐云的手臂。
車輛疾馳在夜間，誰也沒有開口，任由沉默在車內(nèi)蔓延。
晏雙無所謂地縮在車椅上與盛光明發(fā)短信聊天。
他聊得很開心，也很投入，時不時地勾一勾唇角，發(fā)出藏不住的笑聲，手指在手機按鍵上“吧嗒吧嗒”地沒有停過。
戚斐云默默開了一路的車，晏雙也就與盛光明聊了一路的天。
等到車輛停穩(wěn)，晏雙下車推門時，仍在低著頭回短信。
戚斐云下了車，他隔著車道：“不必用別人當(dāng)?shù)谰��！?br />
晏雙背對著他，回完短信后才回過臉，對著戚斐云一笑，“戚斐云，這話我跟很多男人說過，現(xiàn)在也對你說一遍——別拿自己太當(dāng)回事�！�
兩人隔著車對望著，眼神焦灼之間，似乎還有些火藥味。
“既然想要他，”戚斐云關(guān)上車門，“那還等什么？”
晏雙收回眼神，繼續(xù)發(fā)短信，語氣輕蔑，“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么好上手嗎？”他邊說邊走，催促道：“快點，看什么電影，浪費時間�！�
通常來說，有一個問題在兩人之間是不可以提的，這個問題既沒有價值，答案也其實不言而喻，最重要的是一旦提出，提問的人就天然地落入了下風(fēng)。
那個問題是——“你把我當(dāng)什么？”
當(dāng)夜戚斐云提出這個問題時，晏雙正躺在他的床上，雙眼迷離，聞言勾起紅潤的唇笑了笑，仰頭給了他一個吻，柔情蜜意地回答道：“傻瓜，我當(dāng)然把你當(dāng)我的寶貝了�！�
*
“有印象是有印象……”助理很為難道，“但是戚醫(yī)生，我沒有把握一定能找到，我用關(guān)鍵字在購物網(wǎng)站找找看吧�！�
戚斐云點了點頭，“辛苦了�！�
助理回到座位，他大概知道戚斐云為什么要讓他去找那樣?xùn)|西。
當(dāng)時晏雙送戚斐云禮物時，戚斐云完全不屑一顧，哪知道兩人現(xiàn)在會變成這種關(guān)系呢？
說起兩人的關(guān)系，即使是一直跟在戚斐云身邊的助理都很難去下定義。
說是情侶，可晏雙已直接否認過了。
說不是情侶，戚醫(yī)生還讓他幫忙訂電影票呢。
現(xiàn)在戚醫(yī)生希望他能幫他把曾經(jīng)丟失的這樣?xùn)|西找出來，助理打開網(wǎng)頁，心想戚醫(yī)生該不會是在單戀或者說追求晏雙吧？
在戚斐云決絕拒絕晏雙時，助理還曾想過這世界上沒什么人能讓這個男人喜歡上，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頭來還是晏雙辦到了。
助理搖頭感嘆著造化弄人后，在搜索框里打上了“桂花、掛件”的字樣。
購物網(wǎng)站里瞬間跳出了一大堆飾品，乍一看都差不多，不過總覺得好像不是晏雙拿來的那個。
助理查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戚斐云忽然從辦公室出來了，他手上拿了一張A4紙遞給助理。
助理一看到紙上的畫，瞬間叫出了聲，“就是這個！”
戚斐云道：“照著找吧�！�
助理雙手捧著畫，心想戚醫(yī)生怎么知道晏雙送他的掛件長這樣？他不是連看都沒看一眼嗎？難道說他把盒子放在辦公桌上的時候，戚醫(yī)生偷偷拿過去看了？
助理坐下后，將紙上的畫拍照后才猛然想到了什么，他連忙去敲了戚斐云辦公室的門。
“戚醫(yī)生……”雖然難以啟齒，助理還是硬著頭皮說了，“這個掛件是晏雙手工做的，估計是買不到同款了�！�
戚斐云沉默了一會兒，道：“找找看吧�！�
助理心中輕嘆了口氣，心想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呢，其實晏雙真的比他想象中的對戚醫(yī)生還要冷淡，可惜戚醫(yī)生壓根就不想聽他說，或許是不喜歡聽到他說晏雙的不是……
“他不會手工為我做禮物，”戚斐云淡淡道，“應(yīng)該只是騙你的�！�
助理臉上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找找看，”戚斐云低下頭繼續(xù)翻看手里的方案，“價格不會很昂貴�！�
助理已經(jīng)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原來戚醫(yī)生……一直都知道。
那雙煙灰色的眼睛挑起，“還有什么疑問？”
助理驚醒般地搖了搖頭，他吞了下口水，道：“我會盡力的�！�
“謝謝�！�
助理關(guān)上了門，戚斐云翻方案的手也頓住了。
或許有那么一點的可能性。
兩次催眠的疊加效果產(chǎn)生了難以預(yù)料的副作用。
——“戚斐云，我也想為你難過，可我做不到，你說這是為什么？”
筆尖在紙上停頓。
他想試一試。
如果解除了催眠的效果，會是怎樣的結(jié)果。
*
戚斐云洗完澡出來時，晏雙已經(jīng)不在臥室里，他抬眼看向陽臺，裹著長羽絨服的人正趴在陽臺上，臉轉(zhuǎn)向一邊，似乎是在傾聽著誰說話。
“你要賣房子？”
晏雙裝作很驚訝的模樣。
“是，”盛光明道，他神色輕松，顯然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開店的這段時間已經(jīng)證明了蛋糕店很有潛力，我有信心能把它作為我一生的事業(yè)，所以我決定賣了房子，買下一家店鋪�！�
和原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走向，賣房，帶著小可憐跑路。
原書里盛光明賣房買地的情節(jié)完全是出于事業(yè)上的考慮，帶晏雙主要是順手做好事，到這里提前了這么多，還是要多虧秦羽白這個劇情推動達人。
晏雙道：“這樣也挺好的。”
兩人隔著陽臺開始聊店鋪的裝修。
盛光明顯然是那種對未來充滿了明確的規(guī)劃和憧憬的人，一談起以后的店鋪，他整個人神采飛揚滔滔不絕，說了半天，一回頭就看到晏雙在沖他溫柔地笑，他話語一頓，道：“我說太多了，你冷了吧，進去吧，手機上聊�！�
“不冷，”晏雙搖了搖頭，“我聽得熱血沸騰�！�
盛光明笑了，隔著陽臺伸出了手。
晏雙把手遞給他。
“這么冰�！笔⒐饷靼櫫税櫭�。
“天生的�！�
“瞎說，你這叫體虛�！�
晏雙“噗嗤”一笑，“體虛？”
他語氣調(diào)侃，盛光明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等琢磨過意思時，立刻鬧了個大紅臉。
“是挺虛的，”晏雙促狹道，“晚上太操勞了�！�
盛光明染回了黑發(fā)，頭發(fā)柔順地飄在兩頰，原本干燥又溫暖的掌心，因晏雙的一句玩笑話，熱度更加上升，掌心逐漸開始出汗。
盛光明不想手汗弄臟晏雙的掌心，正要抽回手時，卻被晏雙反過來握住，“手冷。”
“手冷還不進屋？”盛光明柔聲道。
晏雙卻是不言，眼角眉梢流露出一點涼薄的厭煩，“進去看人臉色，不如在這兒聊天�！�
盛光明怔住，他知道晏雙與戚斐云這段關(guān)系遠談不上穩(wěn)定，更不提有多認真，然而真正看到這段關(guān)系有了破碎的征兆時，他仍是不免感到一種奇怪的傷感。
“你和戚醫(yī)生吵架了？”
“不是，”晏雙冷淡道，“就是煩�！�
“一起玩就是一起玩，越界了就沒意思了�！�
盛光明握著掌心那只冰涼的手，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不贊同？”晏雙瞇了瞇眼。
盛光明猶豫片刻，道：“我覺得戚大夫其實人挺好的�！�
晏雙：“這才幾天，你就對我沒好感了？”
盛光明忙道：“當(dāng)然不是！”在晏雙質(zhì)疑的眼神中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是實話實說，總不能因為他是我的情敵，我就惡意貶低他吧。”
晏雙神色慢慢變得柔和，“他比你好��？”
盛光明道：“比我長得好�！�
“誰說的。”晏雙馬上道。
盛光明勾唇笑了笑，難得地開了個玩笑，“要不然你身體那么虛？”
晏雙在黑夜中白皙的臉一點一點染成了嫣紅色，他用力收回手，頭也不回地進了陽臺。
盛光明站在陽臺上，回頭看著隔壁落地窗的窗簾落下，回想自己剛剛那句話，忍不住也笑了。
他好像學(xué)壞了一點。
手機鍵盤按鍵的聲音在黑暗中持續(xù)不斷地響起。
其實聲音不算很大……不，應(yīng)該說幾乎沒有。
因為晏雙正蒙著被子發(fā)信息。
戚斐云平躺著，“很晚了，睡吧。”
被子里傳來悶悶的回應(yīng)，“吵到你了？”
晏雙從被子里探出紅潤的臉，“我都說了我去客房睡，你又不肯�！�
戚斐云垂下臉。
原來分離是有進度條的，在感覺到對方想甩開自己的那一瞬開始，人的心里自然地就會出現(xiàn)那個進度條，只要看一眼那張臉，就知道進度條走到了哪。
快了。
就快到了。
“在聊什么？”戚斐云道。
晏雙趴著，雙手拿著手機，“聊人生，聊理想唄�！�
戚斐云沒想到這個答案，他正在判斷晏雙是在胡亂敷衍他還是說實話時，晏雙竟主動地將手機屏幕伸到他眼皮子底下。
晏雙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