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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秦羽白直接走了過去,他推開門,看到灰色被子里只露出半張臉的人,心頭一軟,過去先摸了晏雙的頭,又用額頭碰了碰,感覺到體溫沒有異常后才略放了心,他想給晏雙掖掖被子,但晏雙已經(jīng)將自己裹成了個球,他沒有下手的余地,只無奈地笑了笑,“怎么就感冒了呢�!�

    像是聽到了他的聲音,躺在床上的人扭了扭,呢喃道:“戚老師……”

    秦羽白沒聽清,輕彎下腰,柔聲道:“什么?”

    “老公……”

    軟軟的聲音刮過耳膜,短暫的停頓過后,在大腦中迅速地形成了一場巨大的海嘯。

    “要喝水……”

    秦羽白彎著腰一動不動。

    病床上的人顯然是對沒有得到回應感覺到了不滿,他閉著眼睛提高了聲音,用秦羽白聽過的那種頤指氣使卻帶著特有撒嬌意味的語氣道:“給我倒水�!�

    片刻之后,他得到了滿足。

    水是涼的,裹在溫暖的口腔里順著過來也就變溫了,晏雙邊吞咽邊笑,待被喂了幾口水后,他躲了過去,半張臉又藏回被子里,小聲罵了一句,“真肉麻�!�

    他全程都未睜開眼睛,自然地享受著男人的照顧。

    接吻的時候也很柔順,慵懶又放松,毫無防備。

    戚斐云正在客廳里翻閱著一本他先前沒有時間去讀的書,秦羽白要看晏雙,這件事天經(jīng)地義,原本他扮演的也不過是“保管者”的角色。

    “主人”來了,他當然沒有拒絕探視的立場。

    手指在書頁停頓了許久,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母像活了一般在雪白的紙張上扭曲跳動,一個都不肯靜下來讓他好好讀取內(nèi)容。

    眼睛出了神,腦海里全是想象。

    他們會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房間內(nèi),秦羽白負手站立,目光從晏雙身上一直掃到床側,他一進來,心神就被晏雙奪走了,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這個房間里的異狀。

    床的一側略有凹陷。

    兩個枕頭都有人睡過的痕跡。

    床邊的地毯上隨意地擺著一雙乳白的毛絨拖鞋。

    秦羽白站立片刻,冷靜地伸手去掀開晏雙身上的被子。

    睡衣皺成了一團,領口大開著,里頭風景獨好。

    玩得這么瘋,都腫了,秦羽白面無表情地想,伸手替晏雙蓋好被子,如他剛進房間時所想的,替晏雙仔細地掖了掖被子,俯身在微熱的面頰上親了一下,直起身整了整衣服才推開臥室的門出去。

    他一步一步走進客廳,雙眼微斂看向坐在沙發(fā)上的戚斐云。

    戚斐云抬起臉,目光淡漠,“秦先生�!�

    “什么時候開始的?”秦羽白淡淡道。

    他語氣平緩,戚斐云卻感覺到了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彼此都不是蠢人,也就沒必要再裝聾作啞,他既然沒有推托讓秦羽白別過來,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戚斐云沉吟片刻,爽快道:“比你想的要早�!�

    “哦?”秦羽白笑了,“多早?”

    戚斐云準確地報了個日期。

    秦羽白聽了,思索片刻后又是一笑,“我說呢,那個時候跟我鬧別扭,回來以后兇的要命,口口聲聲地說他跟別人睡了,就拿這件事氣我,我當那人是誰,原來是你�!�

    戚斐云明白他的意思——晏雙那時不過是將他當作報復秦羽白的工具,那個人可以是他,也可以是任何人。

    戚斐云默不作聲。

    他現(xiàn)在無論是站在什么立場,似乎都是處于下風。

    情侶吃醋的工具——催眠洗腦的邪惡醫(yī)生——監(jiān)守自盜的“保管者”。

    每一個身份好像都不怎么光彩。

    “那么這次呢,”秦羽白平靜道,“又是為什么?”

    “他現(xiàn)在的大腦、記憶、情感都處在極度紊亂的狀態(tài)中,需要一個宣泄調(diào)節(jié)的出口。”

    “明白了,”秦羽白優(yōu)雅地一點頭,微笑道,“這么說我應該向你道謝�!�

    戚斐云又是沉默無言,片刻后他合上書,與笑容冰冷的男人對視,“我有私心�!�

    秦羽白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完全沒了從前的脾氣。

    若換作以前,他該立即將晏雙叫醒,掐著他的脖子逼問他,他剛剛到底是在叫哪個野男人老公,然后將人從床上拖下來,甩到戚斐云面前當面對質(zhì),給足兩個人徹骨的難堪與羞辱,隨后再將人帶回秦宅好好地教訓管教一番,打斷他一只手或者是一只腳,隨便,只要叫他知道錯了就好。

    可他做了什么?

    他親了一下他的臉,用最輕的力道關上了門。

    他覺得自己很可悲。

    到了這個地步,竟還想著留有挽回的余地。

    甚至他對戚斐云也未曾有像當初知曉魏易塵那般暴跳如雷的情緒。

    沒有戚斐云,還有魏易塵,沒有魏易塵,還有紀遙,就算沒有了紀遙,誰知道還會有誰?

    趕也趕不完,殺也殺不盡。

    重要的是晏雙。

    只有晏雙。

    “你喜歡他?”秦羽白竟很心平氣和地與戚斐云談論起了這個話題。

    戚斐云:“談不上�!�

    秦羽白冷笑一聲,終于說出了他得知真相以來的第一句粗口:“放你媽的屁!”

    戚斐云臉色鎮(zhèn)靜,“與秦先生你相比,我不敢說喜歡。”

    “你在諷刺我?”秦羽白尖銳道。

    戚斐云:“誤會了,我是實話實說�!�

    “他喜歡你么?”

    戚斐云頓了頓,望向神色高傲的男人,道:“那就更談不上了。”

    秦羽白臉色不變,又是一聲冷笑,“想也是�!�

    “據(jù)我的觀察,他偏愛紀遙多一些�!�

    “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秦羽白嘴角弧度鋒利,不屑道,“他不過是圖新鮮。”

    “也許。”

    戚斐云稍稍調(diào)整了坐姿,“秦先生,請坐�!�

    秦羽白坐下后,一面覺得兩人這樣心平氣和地坐著說話極不可思議,一面又忍不住繼續(xù)發(fā)問,“你剛才說他的大腦、記憶、情感極度紊亂是什么意思?”

    “對于人物的記憶和情感和催眠的指令產(chǎn)生了混淆對抗,導致他對一個人的情感和記憶可能完全背道而馳。從而導致情緒上的撕裂和紊亂�!�

    “這種情況會持續(xù)多久?”

    “不好說�!�

    面對秦羽白憤怒的眼神,戚斐云淡淡道:“秦先生,我們簽過協(xié)議,上面將可能產(chǎn)生的風險和注意事項寫得很清楚�!�

    是,很清楚。

    作為一個摸過無數(shù)份合同的商人,秦羽白將協(xié)議上的每一字都看得清清楚楚,研究得極其透徹。

    這樣的催眠對人體的大腦是一次極大的冒險,會產(chǎn)生什么后遺癥,誰也不敢保證。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自作孽。

    是他親手在他們關系的拐點畫上了一個無法挽回的句號,還一度洋洋得意地覺得自己的決定非常高明。

    報應。

    秦羽白定定地看著空中虛無的一點,良久,他道:“我要帶他走�!�

    戚斐云亦是沉默良久,“請便�!�

    “老公——”

    沙啞的喊聲從臥室傳來,沙發(fā)上的兩個男人同時起了身,又同時看向?qū)Ψ健?br />
    秦羽白目光犀利,戚斐云卻是不慌不忙,“他這么叫和叫傭人是一樣的意思。”

    “老公——”

    叫聲明顯比之前更響,夾雜著不耐的情緒。

    秦羽白收回目光,走在前頭。

    晏雙正在臥室對著天花板叫老公,見推門進來的是秦羽白,只愣了一瞬便自然道:“你來了�!�

    秦羽白神色溫和,面上不動聲色,“我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

    晏雙身體是病了,他不像各位渣攻,他腦子沒病,在戚斐云出現(xiàn)在秦羽白身后時,他不用一秒就想清楚了目前的情形。

    他圖方便,用咒語“老公”來召喚渣攻。

    ——來了倆。

    很好。

    那剩下三個在干嘛?!

    晏雙揪住被子,毫無翻車愧色地撒嬌,“我嘴巴好苦�!�

    “生病是這樣的,”秦羽白彎下腰,伸手摸了下他的頭發(fā),“想吃點什么?”

    “不知道。”

    秦羽白起身,回眸看向身后靜立的戚斐云。

    戚斐云:“隔壁住著一位很擅長做蛋糕的糕點師,晏雙很喜歡�!�

    秦羽白了然,對晏雙道:“乖乖躺著,我馬上回來�!�

    孤男寡男,秦羽白不放心將戚斐云留在公寓里,說完全不在乎是假的,他管不了晏雙,還管不了晏雙身邊的男人嗎?

    緊閉的大門在反復按了幾次門鈴后終于打開。

    高大、俊美若大理石像的男人眉頭緊鎖,不知為何看他的眼神還有些憤怒。

    “有什么事?”

    語氣也是莫名的惡劣。

    秦羽白耐著性子道:“你好,我聽說你是糕點師傅,想向你購買一個蛋糕�!�

    “不賣——”

    盛光明斬釘截鐵,咬牙切齒,他沒直接給這個有錢的王八蛋一拳都已經(jīng)算他有教養(yǎng)了。

    默默站在身后的戚斐云忽道:“晏雙病了�!�

    秦羽白看著面前這個與其說是糕點師傅,不如說是秀場模特的男人在聽到“晏雙病了”這四個字后臉色大變,內(nèi)心頓時勃然大怒。

    他媽的這狗雜種又是誰?!

    第117章

    “晏雙病了?他怎么會病了呢?”

    盛光明原本扶著門框的手垂了下來,防備地躲在門后的肩膀也探出了半個,任誰都看得出他此刻的著急和關心。

    就連他自己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但盛光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本也不喜歡偽裝,眼睛直直地盯著戚斐云,語氣都有點變了,“戚大夫,你快說啊�!�

    昨天傍晚在操場的對話令他精神恍惚不能自已,他回來之后頭暈目眩,一整晚幾乎都沒睡著,幸虧他身體底子好,否則他也要倒下。

    晏雙人這么單薄,嘴上都是狠話的人,不見得心腸也硬,都說刀子嘴豆腐心,盛光明心想他昨天就不該被晏雙嚇住,怎么就斷了聯(lián)系了,晏雙心里該有多難受?

    “戚大夫……”

    戚斐云沉默的時間越長,盛光明臉上的表情就越著急,秦羽白的臉色也就越臭。

    “他感冒了�!逼蒽吃频�。

    盛光明:“……”

    盛光明馬上恢復過來,道:“很嚴重嗎?”

    “還好,”戚斐云伸手朝向秦羽白的方向,“介紹一下,晏雙的哥哥�!�

    盛光明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太過驚愕后整張臉都完全僵住了,他看著秦羽白那張高眉深目如同混血兒般的臉孔,大腦里一片空白,努力地去腦海中翻出所有見過這個人的場景。

    越是在節(jié)骨眼上就越是想不起來,盛光明無措地“啊”了一聲,收斂起了滿身的對敵意,“……你好。”

    秦羽白冷哼了一聲,“不敢當�!�

    “晏雙說他嘴巴苦�!逼蒽吃普f明來意。

    盛光明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我去做蛋糕,很快�!�

    他又對秦羽白略微有些尷尬地點了下頭,回身進入了屋內(nèi)。

    等大門關上,秦羽白緩緩看向戚斐云,目光逼人。

    戚斐云淡然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秦羽白冷笑一聲,“你當我是瞎子?”

    那個糕點師就差把他很在乎晏雙那幾個字刻在臉上了。

    秦羽白握緊拳頭要再去敲門。

    戚斐云道:“秦先生,別沖動�!�

    秦羽白心道他媽的你們這兩個狗雜種一個都跑不了,等他把晏雙哄回家,他挨個來收拾!

    “盛先生是一位退役拳擊手�!�

    拳頭在離門一公分時險險停住。

    “秦先生,”戚斐云側瞟了他一眼,“請冷靜�!�

    秦羽白慢慢收回了手,臉色鐵青,“……等他做完蛋糕再說。”

    盛光明在屋內(nèi)火速開始著手制作蛋糕。

    材料都是現(xiàn)成的,店里每天都會給他送,方便他在家里開發(fā)新口味,而他那些未曾面世的奇思妙想都留給了晏雙一個人品嘗,幾乎快成了他的一種習慣。

    拿出冰箱里的黃油時,盛光明的動作倏然遲鈍了一下。

    腦海里分管記憶的部分給他推送了個畫面。

    公寓樓下、樹林前面、纏綿擁吻。

    哥哥?

    哪種哥哥?

    冰箱里的寒氣往臉上撲來,盛光明清醒了一瞬,低頭看向手中的黃油,剛才一瞬間亢奮又如清風拂面的情緒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還以為……晏雙真的只是從頭到尾在戲耍他而已,一切都只是晏雙編出的故事來逗他,沒有賣身,沒有客人,那該多好。

    腦袋慢慢垂下,過長的頭發(fā)遮了滿臉。

    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

    是戚斐云。

    “晏雙想吃口味�!�

    粉色的蛋糕體并未因為趕工而看上去有絲毫的馬虎,無論是從外形還是氣味上,都屬于高檔貨色,秦羽白在吃這一道很挑剔,一時也挑不出毛病,內(nèi)心浮現(xiàn)的想法竟是:說不定晏雙真是只喜歡吃他做的蛋糕呢。

    區(qū)區(qū)一個糕點師傅,料晏雙的品味也不會下滑得如此迅速。

    “多少錢?”秦羽白從半掩的門里伸出手,看他的意思是連門都不想讓盛光明進了。

    盛光明還沒搞清楚他和晏雙到底是什么關系,總之兩個人在樓下抱著親嘴他是親眼看見的,當下又恢復了一開始見到秦羽白的那副壞臉色,冷冰冰道:“我做給晏雙吃的,輪不到你來問價�!�

    秦羽白一聽,頓時又是勃然大怒,負在身后的一只手掌心蜷了又張,張了又蜷,心里很后悔走得太急,一個保鏢都沒帶上,否則哪里能讓盛光明在他面前這樣放肆。

    “你一個糕點師傅,還講究誰來買你的單?”

    “是又怎么樣?”

    秦羽白真想當場翻臉,身后戚斐云又過來了,“蛋糕做好了?”

    盛光明面對戚斐云時態(tài)度就沒那么強硬了。

    晏雙和戚斐云的關系雖談不上光彩,倒也正當,更何況戚斐云還被晏雙蒙在鼓里,真以為這個滿臉倨傲的男人是晏雙的哥哥……

    盛光明目光冷厲地掃了秦羽白一眼,對戚斐云軟了口氣,“好了,他要現(xiàn)在吃嗎?”

    “要,”戚斐云從側面伸出手,“他一直在吵�!�

    他語氣平鋪直敘,盛光明的眼前卻立刻就有了畫面感。

    一直在吵。

    吵什么?吵要他這一個蛋糕?

    全城有多少家蛋糕店,想吃一個蛋糕還不容易?怎么偏偏就等著他?

    盛光明心中酸澀,默默遞了蛋糕過去。

    戚斐云禮貌地道了一聲謝,同時看向一邊臉色鐵青的秦羽白,客氣道:“秦先生,你拿過去嗎?”

    秦羽白冷著臉從戚斐云手上捧過蛋糕,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盛光明一眼,這下輪到盛光明臉色不好看了。

    等秦羽白的身影轉(zhuǎn)向臥室,盛光明才看向戚斐云。

    戚斐云一直沒有關門,就像是站在那等著盛光明跟他說點什么似的。

    盛光明像渾身長了刺一樣的難受。

    如果直接挑明他曾親眼見過晏雙和這個哥哥在樓下熱吻,那么就暴露了晏雙的隱私,而且晏雙已經(jīng)那樣嚴厲地叱責他,叫他不要多管閑事……可又吵著要吃他做的蛋糕……

    盛光明百爪撓心,憋了半天道:“晏雙的哥哥怎么姓秦呢?”

    戚斐云道:“不是親的�!�

    盛光明啞然,心想不是親的,那怎么能叫哥哥呢?又想到晏雙對他稱呼也是“盛哥盛哥”這樣的叫,臉上一陣青紅交加,“這位秦先生看上去不太好相處。”

    “是的,”戚斐云倒沒為秦羽白辯解,“秦先生是本市巨富,他不必花心思研究與人為善。”

    盛光明眉頭緊擰,“有錢不代表有德�!�

    戚斐云沒說話。

    盛光明從半開的門往里看了一眼,他想進去看看晏雙,又覺得不大合適。

    “你想進去看看晏雙嗎?”

    “可、可以嗎?”

    戚斐云挑起一側眉,“有什么不可以?”

    盛光明走在客廳里,這客廳的格局與他家里的一樣,就是裝修風格南轅北轍,屋內(nèi)過分的干凈整潔,在盛光明看來,缺少一點家的味道,走在這樣的房子里,他的腳步也不由放慢了。

    越接近臥室,盛光明的腳步就放得越輕,他仿佛覺得自己在怕什么,前面的好像不是一間普普通通的臥室,也許打開門里面會放出個怪獸也說不定。

    盛光明的腳步忽然停住,對前頭的戚斐云道:“還是算了吧……晏雙可能不是很想見我�!�

    這倒是句大實話。

    昨天在操場上晏雙幾乎是把話說絕了,盛光明就算神經(jīng)再粗,也知道自己此時不便和晏雙見面。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那些難聽的話都忘得差不多了,盛光明的腦海里反反復復地只回憶起晏雙說的那四個字——“到此為止”。

    到此——他們走到了哪里?

    為止——為何而止?

    作為一個大多數(shù)時候去用拳頭解決問題的人,盛光明此時不得不停下來費心地去思考、揣摩晏雙的只字片語,越是琢磨,越是心里難受。

    鈍鈍的,他說不出也想不通的難受。

    戚斐云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微微一笑,道:“你偷偷看他一眼,他不會看到你的,沒事�!�

    他說著,手已經(jīng)輕輕去拉臥室的門。

    盛光明嘴上剛拒絕了,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像個小偷一樣順著門縫迫不及待地鉆了進去。

    晏雙在吃他剛剛親手做的蛋糕——靠在秦羽白的懷里。

    他臉色和神情都是懨懨的,面頰泛起一點病態(tài)的紅,半個人都靠在秦羽白的胸膛上,秦羽白一手摟著他,一手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

    “甜嗎?”

    “還行。”

    “會不會膩?”

    “不膩�!�

    晏雙似乎被他問煩了,嘴巴一翹,語氣不滿道:“你好煩啊�!�

    秦羽白被他懟了一句,卻只是笑,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小沒良心的�!�

    臥室的門悄無聲息地關上,戚斐云轉(zhuǎn)身,“看來他挺好。”

    盛光明臉上的表情只能用慘淡來形容。

    屋內(nèi)的兩人,他到現(xiàn)在也不能確定他們是什么關系,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兩人之間一定有深厚的感情。

    那樣的氛圍,不說是情侶也絕對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交易”關系。

    “盛先生,你怎么了?”戚斐云淡淡道。

    盛光明一夜沒睡,腦子早就在昏頭的邊緣,脫口而出道:“他們真的只是兄弟嗎?”

    戚斐云笑了笑,反問道:“你說呢?”

    盛光明目光不解地看向他,“戚大夫,你難道……”一點都不介意嗎?

    “說來話長,”戚斐云道,“盛先生如果好奇的話,還是自己去問晏雙。”

    盛光明神色恍惚,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戚斐云頓了頓,又道:“我只是隨口一說,我想盛先生對晏雙應該也談不上好奇�!�

    盛光明渾身一震,是啊,他對晏雙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好奇、這么多的在意呢?

    臥室內(nèi),晏雙美美地吃了半個蛋糕,又喝了點水,秦羽白給他擦了擦嘴,語氣很憐惜道:“戚斐云照顧不好你,跟我回家吧�!�

    晏雙毫不遲疑地拒絕了,“不,我要留在這兒�!�

    秦羽白心中一刺,又不好挑明什么,耐著性子道:“家里傭人多……”

    “我又不是他們的主子�!�

    “你怎么不是呢?”秦羽白握了握他的手,“你是家里的小少爺�!�

    晏雙對他諷刺地一笑,“說的真好聽,戶口本上有我的名字嗎?”

    秦羽白毫不遲疑道:“只要你想。”

    晏雙隨即怔住,馬上又恢復了武裝般的神情,“那你的遺囑里呢?”

    秦羽白直接道:“早就有了�!�

    晏雙這下真吃驚了。

    秦羽白這摳比竟然真的肯放血?

    在這樣的情形下,他不得不考慮重操舊業(yè),做完任務后把這家伙給宰了的可能性了。

    秦羽白看出晏雙眼中的震驚,他心中微喜,團緊了掌心里柔軟的手,低聲道:“你想要,公司也可以加你的名字。”

    晏雙:很好,鐵子,你保住了自己的一條命。

    “謝謝,”晏雙柔聲道,“請你馬上加。”

    秦羽白笑著親了下他的手掌,“好。”

    晏雙也笑了,“那還不快去?杵在這兒干什么?”

    秦羽白:“……”

    端茶倒水不缺他一個,而且笨手笨腳的,喂個蛋糕都磨磨唧唧的,除了會賺錢,還有幾分姿色外,簡直一無是處。

    秦羽白心下無奈,一步錯步步錯,他總要贖罪。

    公司加上晏雙的名字,也算是將兩人牢不可破地綁在一起了。

    對于現(xiàn)在的豪門而言,婚姻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嗎?

    四舍五入,他等于求婚成功啊。

    秦羽白正想順勢再提出讓晏雙回去的建議,口袋里的手機震了,“我先接個電話�!�

    是家里來的電話。

    “先生,秦卿少爺好像有點感冒……”

    秦羽白邊聽邊皺眉,“怎么回事?嚴重嗎?”

    “說不好,您知道的,秦卿少爺不喜歡見人,只是一直都沒有吃東西,說是沒胃口……”

    秦羽白看了晏雙一眼,晏雙也正看著他,忽然道:“是不是秦卿出了什么事?”

    秦羽白心中一跳,下意識地掛了電話。

    “你回去吧,”晏雙體貼道,“�;丶铱纯础!�

    秦羽白苦澀道:“雙雙……”

    “沒事,我不在意,”晏雙直接躺了下去,“有時間你帶他去檢查檢查腎,男人容易虛,多半是腎不好�!�

    秦羽白:“……”

    “我不走……”秦羽白合衣躺下,從背后連被子一起環(huán)住人,溫柔道,“我就在這兒陪你,好嗎?”

    “你要是不回去,那你就回公司,早點把該辦的事辦了,省得你等會兒又變卦了。”

    “怎么會,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晏雙扭過臉,給了秦羽白一個“你臉皮可真厚啊”的眼神。

    秦羽白干脆臉皮就厚下去了,過去親了一口他的臉頰,大膽道:“雙雙,我把你加進公司的股東名單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我變得很有錢?”

    “那是當然,還有呢?”

    晏雙想了想,道:“哦,你放心,我相信你的能力,不會給你的決策投反對票的�!�

    秦羽白笑了笑,“不是這個,”他目光深深,道:“這意味著我們從此風雨同舟,無論富貴與貧窮,都要共同承擔了�!�

    晏雙悚然一驚,立刻撇清道:“你虧錢之前和我打聲招呼,別把我也套里頭啊�!�

    可以共富貴,但是去他媽的一起窮。

    秦羽白失笑,“好,我懂你的意思�!�

    秦羽白壓著家里的電話不管,內(nèi)心也擔心秦卿,卻不好當著晏雙的面關心,心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萬事開頭難,以后真過到一起再說吧,叔嫂之間總不至于真的水火不容……他心里盤算了不知多久,見晏雙睡著之后臉頰愈發(fā)紅潤,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這一摸卻讓他嚇了一跳。

    晏雙發(fā)燒了。

    秦羽白抱著人踢了臥室門出來,見客廳里坐著兩個人,先道:“他怎么還在這兒?!”又道:“晏雙發(fā)燒了!”

    “我說了不去我就是不去,相親?不如殺了我……”崔鄭不耐煩地踩下剎車,“你讓老爺子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他不是叫我學秦羽白嗎?秦羽白……秦羽白……臥槽!……不是,媽你別罵,我不是說你,我沒說臟話……我先掛了,回頭再說——”

    崔鄭拉下墨鏡,目瞪口呆地通過車窗望向外頭,看著秦羽白抱著人唰地一下沖進車內(nèi),隨后兩個高個帥哥——他認識一個,也跟著進了車。

    四人一車,絕塵而去,車尾氣在空氣中甩出了一條白色的長弧線。

    崔鄭保持著下巴脫落的姿勢足有一分多鐘。

    媽耶。

    不愧是大師,每次都讓他有新體驗。

    恰巧此時電話又進來,崔鄭一看——綠鋸人。

    挖槽,這不巧了?

    崔鄭接了電話,內(nèi)心正在左右搖擺之間,就聽紀遙用那種與紀文嵩越來越相似的口吻“通知”他中午務必與他的表妹見面時,崔鄭內(nèi)心的惡魔立刻就占據(jù)了上風,“紀遙,你知道我在哪兒嗎?”

    電話那頭語氣淡淡,“我希望你正在去玫瑰園的路上�!�

    “呵,我在我那棟小公寓樓下,你也住過的,記得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道:“你還有半小時,紳士不該在約會中遲到�!�

    崔鄭笑了,“紳士,你猜我剛才看到誰了?算了我直接告訴你,就在剛剛,半分鐘前,我看到秦羽白抱著晏雙上了車。”

    “你還有二十九分鐘。”

    崔鄭冷笑,在這兒給他裝呢。

    蕭青陽開的那間馬場后面一大片都快被砍禿嚕了,真以為誰都不知道呢。

    “我友情提醒下你,人看上去完全失去了意識,手腳都是往下垂的,后面還跟著兩猛男,嘖嘖,秦羽白的手段也忒狠了……”

    “啪——”

    魏易塵看向身邊的紀遙,“紀少?”

    紀遙將折斷的手機遞給他,“把卡取出來�!�

    魏易塵不再多問,接過去,很干脆地從殘骸中去掏里面的卡。

    紀遙轉(zhuǎn)過臉,又坐正了拿起鋼筆,剛翻了一頁合同后又將鋼筆也拍在了桌上。

    自從上一次從福利院回來后,紀遙幾乎將自己整個人都封閉起來,一頭扎進了紀文嵩交給他的這個項目里,幾乎沒日沒夜地加班工作。

    工作擠壓了他全部的時間和心神,讓他分不出別的心思。

    這是一種自救。

    “好了,”魏易塵道,“我給您去拿個新手機�!�

    他微一點頭,轉(zhuǎn)身欲走時又被叫住。

    “站住�!�

    紀遙的手指在桌面上微敲了幾下,道:“問你的人,他今天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魏易塵微彎著腰沒有作答,紀遙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語氣稍稍嚴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找人盯著他�!�

    魏易塵沉默良久,“您稍等。”

    他站直了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后,聽了沒幾句便臉色大變,很快地掛了電話,他看向紀遙,紀遙看上去神色平常,只是手上抓起了鋼筆,手指輕轉(zhuǎn)著筆帽,“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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