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看上去倒是和之前見面的時候都不一樣。
褪去了華美又頹廢的殼,也是個很陽光的學(xué)生,坐在路邊的遮陽傘下,大口大口地吃著便宜的美食,咀嚼的時候非常充分,眼睛都瞇了起來,像是完全沉浸在了食物所帶來的美好感受中。
讓人感覺他現(xiàn)在正在吃的東西非常的美味。
會不由自主地替他感到……很幸福,讓人移不開眼睛。
幾乎是毫無征兆的。
晏雙扭過了臉。
坐在車里算是“偷窺”的盛光明一下被逮了個正著。
對視的一瞬間,盛光明也不知道為什么,下意識地去按了車窗鍵。
車窗升起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這個舉動有多心虛。
等等——他為什么要心虛?
“老板,那邊店開了,咱們趕緊下車過去。”
身邊的人已經(jīng)急吼吼地推開了車門。
盛光明還坐在那里,手掌握著方向盤,低下頭,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臉有點發(fā)燙。
該怎么說明這種情況呢?
因為每次見到晏雙,對方都是“營業(yè)”中的狀態(tài),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副浪蕩又隨意的姿態(tài),這次好像意外地撞見了晏雙本人真實的樣子,就像是窺探了對方的隱私一樣。
盛光明很清楚,每個人面對不同的人臉上都會戴上不同的面具,這是一種保護色。
這樣戳破對方的面具,讓他感到了不好意思。
有點越界了。
“咚咚——”
身旁的車窗被敲了兩下。
盛光明從沉思中轉(zhuǎn)過臉,透過車窗看到了彎腰俯身看向車內(nèi)的晏雙。
他定了定神,輕咳了一下,將車窗搖下。
茶色的玻璃降下,那張相當(dāng)清純的屬于美少年的臉孔就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此時,正靜靜的沒有任何情緒地看著他。
盛光明:“……早。”
晏雙也沒想到會在魏易塵的家附近碰上盛光明。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劇情的吸引力?
既然遇上了……晏雙露出笑容,“真的是你,我剛才就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盯著我看,回頭一看,果然有人盯著我。”
“遠遠的,我就想,那個人看上去好像是盛先生,但是盛先生為什么要盯著我一直看個沒完呢?”
“應(yīng)該不是盛先生,也許只是長得很像而已�!�
晏雙笑容愈深,“走近一看,沒想到真的是盛先生你呢�!�
一長串的話密不透風(fēng),盛光明想要反駁些什么又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無從反駁,張了張嘴后,慢慢道:“……你嘴巴上沾了芝麻。”
“哪里?”
盛光明剛想說左邊,腦海里卻莫名地想起電視劇里的橋段。
女主角嘴角沾了東西,男主角說著左邊,然后女主角就像是感知失調(diào)一樣無論怎么擦都擦不掉,最后只能讓男主角親手幫她……
晏雙就著車外的后視鏡輕松地擦掉了嘴角的芝麻,目光掃向車內(nèi)緊握著方向盤臉色略微有些紅的盛光明,“謝謝�!�
“……不用謝�!�
“老板——”
不遠處,人影上躥下跳地揮手,“快點——”
小店里雖然只有一個人,卻是忙得熱火朝天。
盛光明跟在店主身后,拿著筆仔細地記下每一個步驟。
帶過去的員工正在幫助小店的老板打下手,跑來跑去的活力十足。
小小的店內(nèi),晏雙幾乎都快沒地方站了。
很快,甜美的香氣就慢慢從烤箱里鉆了出來。
“大概就是這樣,半小時后出來的就是成品了。”
上了年紀的老人溫和道。
盛光明收起紙筆,嚴肅地鞠了個躬,“謝謝您,我會努力去做好,讓更多的人品嘗到這樣的美味。”
“哈哈,”老人笑了笑,用力拍了下他胳膊上隆起的肌肉,“憑你這小子的毅力,一定能做到。”
“留下來嘗一嘗吧,最后一天了�!�
老人看向門口,“那小伙子是和你們一起的?”
盛光明回頭。
晏雙手插著口袋,半個人站在狹小的店鋪外,白襯衣在秋日的晨曦中近乎透明,更白皙的是他的臉龐,干凈得沒有一點雜質(zhì),漆黑的瞳孔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一點淡淡的琥珀色。
他是自己跟上來的,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那么一直安靜地站在外面,看著他們忙忙碌碌。
盛光明張了張嘴,神情略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道:“要吃蛋糕嗎?”
店內(nèi)狹窄,沒有地方讓他們幾個成年男人坐下,三人提著新鮮出爐的一袋蛋糕回到了車內(nèi)。
“張老先生的老蛋糕做得非常好,我再也沒吃過比這更好吃的了,你試試�!�
盛光明從塑料袋里拿了一個給后座的晏雙。
晏雙道了謝,輕咬了一口,臉上無法控制地露出了驚艷的神情。
“好吃吧�!�
盛光明笑了笑,分給身邊的員工后自己也拿了一個。
“這么好的手藝要是失傳的話真的可惜了,”員工感嘆道,“他那兒子也真是,欠了那么一屁股賭債跑路,要是老老實實跟著張老先生干,現(xiàn)在過的應(yīng)該也挺好�!�
盛光明不置可否。
“送你去學(xué)校?”
沒聽到回答,盛光明回頭,卻見晏雙手上拿著咬了一口的蜂蜜色蛋糕正在發(fā)怔。
“怎么了?”
被他叫了一聲,晏雙像是抖了一下,他抬起臉,神色又是淡淡的模樣,“我有事先走了�!�
盛光明看著他推門下車,手上拿著老蛋糕,肩膀微微耷拉著,步伐緩慢,那股說不出的頹喪又憂郁的氣息又找上了他。
剛開始還好好的,是他們說錯了什么?
盛光明扭回臉,輕搖了搖頭。
“老板,這真太好吃了,我再來一個�!�
“吃吧�!�
盛光明輕呼了口氣,世界上總有些他不能理解的人,希望他能走上正道吧。
車輛發(fā)動,后視鏡里的身影越來越小,逐漸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最后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身邊的員工已經(jīng)開始吃第二個蛋糕,隨口道:“老板,你那鄰居長得怪好看啊�!�
“……吃你的吧�!�
老蛋糕確實好吃。
晏雙估摸著盛光明已經(jīng)走遠了,也就不再裝憂郁,立刻就把手上的老蛋糕吃了。
原書里盛光明退役后開了一家甜品店。
看來他是相當(dāng)?shù)挠眯陌。專門來這種犄角旮旯的小店求配方。
以后一定多白嫖點!
可惜為了埋伏筆,他還得下車。
算了,坐公交上學(xué)吧,早刷完這個世界,以后他就可以騎霸王龍出行!
照片就定格在男孩踏上公交車的那一個畫面。
地上散落著各種各樣的照片。
低垂著臉穿著紅裙的。
停車場攔著醫(yī)生不讓走的。
與男人坐在長椅上喝啤酒的。
電梯里躲在衣袖里的手悄悄去撩撥醫(yī)生的監(jiān)控圖。
無數(shù)張照片,拼成了一個紀遙完全不認識的晏雙。
“我需要跟你說多少遍,”紀文嵩翹著腿,手上轉(zhuǎn)著個方形的酒杯,襯衣解開了兩個扣子,神情有些好笑,“你的朋友沒你想的那么單純。”
紀遙沉默不言。
他已經(jīng)被整整關(guān)了七天。
他的父親在阻止他去追從賭局上離開的晏雙后,就以“好好反省”為理由將他鎖在了家里。
“我要出去�!�
聲音在這幾天與強勢父親的對峙中變得沙啞。
語氣仍舊未有波動。
地面上的照片他只掃了一眼,就不再去看。
“出去干什么?”
紀文嵩冷笑一聲,“跟秦家那個小子一樣,上趕著給人玩?”
“你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再出去�!�
紀文嵩“啪”的一聲放下酒杯,眉心微蹙。
一個億的局,被晏雙一個人攪和得翻天覆地。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紀文嵩親眼看到了秦羽白那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的兒子比起秦家這位繼承人要單純太多。
與其讓晏雙打碎這一份天真,倒不如讓他親手來,最起碼他手上有輕重。
說他溺愛也好,慈父也罷,他就這一個兒子,實在是無可取代。
“我想清楚了�!�
紀遙幾乎是沒有停頓地接了上去。
紀文嵩又冷笑了一下,“好的很,現(xiàn)在都學(xué)會虛與委蛇了,我再多關(guān)你幾天,說不定你能再多給我?guī)讉驚喜�!�
紀遙跪坐在地面,雙臂低垂著按在膝蓋,整張臉都藏匿在了他父親的視線以外,這樣,他才不至于泄露他臉上此刻的神情。
他的大腦已經(jīng)進入了一個防御的狀態(tài),本能地抗拒著他父親強加給他的信息。
假的。
都是假的。
他父親只是看不慣……看不慣……看不慣他有自己的……朋友。
“我知道錯了,”他說著違心的話,語氣波瀾不驚,是他父親一直所期望的沉穩(wěn),“我不會再和他接觸。”
“撒謊�!�
毫不留情的駁回。
“你是我兒子,你也許覺得我不了解你,不過你這卻是大錯特錯了。”
“我太了解你了紀遙�!�
“你已經(jīng)被他迷住了�!�
“我如果放你走,今天晚上你就會跪在床上給他舔腳�!�
“父親!”
紀遙忍不住抬起了臉,他的年輕的臉上滿是憤懣與不滿,與紀文嵩所想的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悔改。
真是跟他母親一樣,不撞南墻不回頭。
“怎么,”紀文嵩舒展手臂,表情譏諷,“你想說你不會?”
“我怎么就養(yǎng)出了你這么個兒子!”
他忽然站起身,陡然變得暴怒。
“你喜歡男人,我不管你,可你要搞清楚你姓什么!”
皮鞋踩上地面的照片,將那張笑著的臉染上了鞋印。
“你姓紀�!�
“你是我紀文嵩的兒子。”
“你想要什么樣的人,該用什么樣的手段,你一點都沒有分寸�!�
“像個普通人一樣,什么一輩子的好朋友,被人家耍得團團轉(zhuǎn)!”
紀文嵩像是恨到了極點,猛一揚手,一耳光將自己唯一的兒子抽得嘴角滲出了血。
胸膛起伏著,紀文嵩狠狠掃了他一眼,“我怎么養(yǎng)出了你這么個賤種�!�
廢物、蠢貨……現(xiàn)在又多了個“賤種”。
紀遙發(fā)覺自己的心中已經(jīng)毫無波瀾。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不是父母愛情的結(jié)晶。
他們彼此并不相愛,卻制造出了他。
母親覺得他太像父親,不愿意多看他的臉。
父親覺得他太像母親,是個無可救藥的劣質(zhì)品。
他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他一直都沒有找到。
也許曾短暫地在秦卿身上得到一絲絲的溫暖,可那也是轉(zhuǎn)瞬即逝,很快就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直到……晏雙的出現(xiàn)。
他想保護一個人,做他一輩子的朋友。
可他的父親不允許。
而他……已經(jīng)受夠了這樣被擺布、被操控的命運!
“紀”?這個姓氏對他來說就跟狗屎沒什么兩樣!
紀遙扶著膝蓋慢慢站起身。
“紀文嵩,”他直視著他父親的眼睛,嘴角還淌著血,“我要他,誰也攔不住�!�
被兒子直呼其名的父親瞳孔微顫,“你這樣……”
“真像你母親�!�
紀遙冷冷地替他說了。
“我誰都不像,我不會為任何人自殺,也不會像你一樣,自以為冷血,本質(zhì)卻是懦弱�!�
“你誰都不相信,因為你不敢——”
那眼神,狠厲又毒辣,紀文嵩心頭一震,忽得有種被咬住喉嚨的刺痛感。
“先生�!遍T口的保鏢小心翼翼地問候了一聲。
紀文嵩一揚手,“進來�!�
保鏢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紀文嵩聽完,目光掃了倔強得令他束手無策的兒子一眼,神情忽然放松了下來。
“好,你想走,我就讓你走�!�
“不過走之前,你得先跟我見一個人�!�
庭院內(nèi),月光皎潔,灑在挺直的肩頭,佇立在楓樹旁的人見父子二人出來便輕鞠了一躬。
“幾年前,我就邀請過你來這里工作,這次你終于來了,”紀文嵩笑容淺淡,“果然好事多磨�!�
“多謝紀先生抬舉。”
“在我身邊工作,你的一切都必須對我毫無保留,你明白嗎?”
“明白�!�
“很好,”紀文嵩掃了身側(cè)板著臉的紀遙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現(xiàn)在告訴我這個蠢兒子,昨晚你跟誰過的夜�!�
庭院里懸掛的燈籠在微風(fēng)中搖曳,燈光如同鬼火一般閃爍,在金絲邊眼鏡上跳躍著。
回答的聲音極其的冷靜。
“晏雙�!�
第99章
“嗡——”
指紋錯誤的提示音響了三遍,跳出了遠程報警的信息。
晏雙笑了。
果然不是人人都是綠帽奴。
醫(yī)生的脾氣可真大。
都好心給他直播現(xiàn)場版了,怎么還把他的指紋都給刪了?
可惡。
戚斐云到底有沒有把秦羽白的囑咐放在眼里?
下次見到秦羽白,他必陰陽怪氣地告狀嗷。
以醫(yī)生的忙碌程度,估計也要到后半夜才能回來。
晏雙干脆在門口坐下。
一層樓兩個渣攻,誰先回來誰就把他撿走,簡直公平。
一整天都忙忙碌碌,簡直比打拳還要累,但還是不一樣,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是永遠也不會感到疲倦的,被甜美的蛋糕所包圍,盛光明感覺整個人都變得輕松起來。
這種輕松只維持到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
走廊里的燈亮著,將門口單薄的身影照得很清晰,令人無法忽視。
破舊的帆布包堆在腳邊,膝蓋上攤著一本書,手上拿著筆正在低著頭寫畫。
晏雙看上去就像是忘帶鑰匙只能在門口寫作業(yè)的小孩子。
電梯快要重新關(guān)上時,盛光明才如夢初醒般按了鍵跨出電梯。
坐在地上的人聽到動靜抬起了臉,晏雙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和他打招呼就繼續(xù)低下了頭。
盛光明已經(jīng)做好了寒暄的準備,音節(jié)到了嘴邊,烏發(fā)垂落的畫面將他要開口說出的“晚上好”扼在了喉嚨里。
他怔了怔,又看了一眼隔壁緊閉的屋門,垂下眼睫,一言不發(fā)地去開了自己的房門。
之前都是晏雙主動打的招呼。
他們好像的確不是能打招呼的關(guān)系。
“嘭——”
厚重的門關(guān)上,盛光明放下袋子脫外套。
腦海里浮現(xiàn)出剛剛看到的畫面。
昨晚已經(jīng)被趕出去了。
今天又來了。
外套掛上衣架,將尚未研究品嘗完的糕點放到廚房,盛光明洗了手,輕搖了搖頭。
冰箱門拉開,里頭整齊地擺放著他之前買回來的冰啤酒。
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了兩人一起喝啤酒的畫面。
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很在意這個人。
一個……誤入歧途的優(yōu)秀男孩,總是讓人覺得可惜。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他這么聰明的人,應(yīng)該輪不到別人去指教。
盛光明定了定神,拿出了一罐啤酒。
今天吃了太多的甜食,口腔里積累了太多的甜味,晚上吃一點清爽的小菜好了。
又在廚房里忙碌了一會兒,桌上多了一個涼菜,一個炒菜,擺放好啤酒還有炒面,非常單身漢的晚餐。
盛光明很滿意,吃了兩口之后,筷子卻慢慢放了下來,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深色的大門。
腳步挪到門口,打開室外的監(jiān)控,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側(cè)影仍然坐在地上。
從他回來到現(xiàn)在,至少已經(jīng)過去一個小時了。
手不知不覺地握在了門把手上。
盛光明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自言自語道:“用你多管閑事?又沒吵到你,關(guān)你什么事?”
掌心慢慢放開。
回到餐桌前,盛光明拿出手機邊看別人上傳的制作蛋糕的視頻邊吃晚飯。
飯后清潔整理的工作全部做完后,盛光明換上了一身夜跑的衣服,在客廳里原地跳了兩下后推開了房門,他低著頭盡量去避開身邊人的視線。
結(jié)果是他多慮了。
一直從他出來到電梯門關(guān)上,晏雙始終都低著頭。
盛光明微微皺了皺眉,他記得之前晏雙都是直接指紋開鎖進去的,當(dāng)時他看到的時候還感慨鄰居的心真大,怎么……是鄰居把晏雙的指紋刪除了?
所以晏雙為什么還要來?
吵架了?
這種關(guān)系……也會吵架嗎?
內(nèi)心的疑惑一直到夜跑結(jié)束上來都沒有得到解答。
晏雙依舊坐在門口,只是沒有在看書,他彎著腰,將側(cè)臉靠在膝蓋,目光望著走廊盡頭的窗戶。
盛光明平復(fù)著運動后的氣喘,腳步遲疑地走向自己家的房門,伸手去開門時,終于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你在等他?”
怎么一開口就說了句廢話,盛光明悄然皺了下眉。
“嗯。”
簡短到不能再簡短的回復(fù)。
晏雙像是一下子失去了跟他溝通的興趣。
明明白天遇見的時候還是“盛先生”“盛先生”的叫著,話很多的樣子。
從什么時候開始呢?
好像是小李說起張老先生兒子的事情后,晏雙一下子整個人都黯淡了下去。
盛光明邊思索著邊推開了門,輕帶上門后,白天繁雜話語中的一個詞匯忽然跳進了他的腦海。
“賭債”。
剛帶上的門被反手推開。
“你要不要……進來等?”
盛光明的家與戚斐云的家格局沒有任何差別,只是里面的裝修就完全不一樣了。
大量明快、簡潔的色彩運用,柔軟的布藝沙發(fā)比皮質(zhì)沙發(fā)顯得更低調(diào)溫馨,地毯也是溫暖的棕色,就連墻上掛著的紅色拳套也令人感到一種活潑熱情的奔放。
這不單單只是一間房子。
這是一個家。
“隨便坐,”盛光明喝了口水,“晚飯吃了嗎?”
“我晚上隨便炒了兩菜,你要不介意的話,可以吃剩下的,你要不想——”他指了指料理臺的紙袋,“那還有蛋糕,不過你吃的時候每個都得給我留一半,我還得研究它們的口味。”
“謝謝,”晏雙挎著包站在玄關(guān)沒動,“我不餓�!�
他不說吃了,卻只說不餓。
盛光明還從未見過晏雙這么拘謹?shù)臉幼樱幌抡孢有點不習(xí)慣。
“沒關(guān)系,你隨便吃點兒。”
他邊說邊從冰箱里拿出晚上沒吃完的菜,順手又拿了罐啤酒,擺好了碗筷,道:“我去洗個澡,你自便�!�
他人進浴室后,晏雙依舊是挎著包沒動,而是拿出了手機,慢條斯理地給戚斐云發(fā)了條短信。
“你鄰居的裝修品味比你強多了�!�
對與戚斐云今天的行為,晏雙不覺得戚斐云是吃醋了。
戚斐云和晏雙的感情線里只有最單純的肉欲,是原著中最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對他來說,晏雙只是發(fā)泄欲望的工具,從始至終都是。
所以在盛光明救走晏雙后,戚斐云也毫無反應(yīng),態(tài)度類似于“走了就走了”那樣的無所謂。
其余幾個渣攻還稱得上是有情感糾葛,戚斐云就完全只是喜歡“上”晏雙而已。
今天的拒之門外,晏雙認為這個人只是很純粹地在宣泄他跟別的男人過夜的不滿。
充其量就算是個炮友,還想給他上貞操帶。
他真是笑了。
短信發(fā)送成功,手機直接關(guān)機。
慣他的臭毛病。
盛光明洗完澡出來,剛想拉開浴室門,猛然意識到了家里多了個人。
……對方還是個同性戀。
盛光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赤裸的上身。
他突然有點不好意思是怎么回事?
就算性向不同,大家都是男人,應(yīng)該也沒關(guān)系吧?
這樣扭扭捏捏的反而他才不像個男人呢。
盛光明心一橫——算了,還是披浴巾出去吧……
相當(dāng)別扭地將浴巾當(dāng)作披風(fēng)罩在了身上,盛光明才走出了浴室,轉(zhuǎn)過身時卻看到了仍然在玄關(guān)處的晏雙。
和剛剛在走廊上一樣,他挎著包,靠坐在地面,目光望向客廳里的落地窗,眼睛很專注地與窗外的月光交融。
“怎么坐在那兒?”
男人的聲音包含著嚴肅的責(zé)備。
晏雙轉(zhuǎn)過臉,差點咳出來。
盛光明的人設(shè)是個純純的直男,看樣子果然很純。
白色的浴巾披在身上,將他赤裸的上半身遮住了大半,若隱若現(xiàn)地顯現(xiàn)出他身上肌肉輪廓的邊緣。
水漬順著麥色的肌膚淌下,勾勒住起伏的胸肌曲線,一直蔓延到狹窄的腰線,腹肌塊塊分明,斜下的人魚線勾勒出三角的形狀,短短的黑色絨毛隱匿在松垮的運動短褲中。
晏雙敢打賭這個浴巾盛光明一定是臨時披的。
他但凡照一下鏡子,就知道自己現(xiàn)在簡直比全裸還要誘人。
“為什么不坐沙發(fā)?”
盛光明眉頭微皺。
他是濃眉,一皺起來就顯得格外兇惡,拳場上的對手說一看到他皺眉就先感到膽戰(zhàn)心驚了。
為此,他特意在退役后有意控制自己。
但現(xiàn)在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這里就很好�!�
被他注視的人仍然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
“盛先生,你是個好人,”他說,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卻滿是疏離,“別靠我太近了。”
盛光明的腳步頓住。
晏雙長得很秀美,盛光明認為他比較像那種出現(xiàn)在高校招生宣傳片里的好學(xué)生形象。
事實上,晏雙確實是個好學(xué)生。
但……也不完全是個好學(xué)生。
真?zhèn)X筋。
盛光明眼神一凝,頓住之后,重新邁開腳步,他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伸手直接抓住了晏雙的胳膊,輕而易舉地將人拉了起來。
“你才多大,少在這兒裝酷�!�
“吃飯�!�
晏雙被強硬地拉過去按到了餐桌前。
“炒面和五花肉我給你熱一下,皮蛋就直接吃冷的,下酒還不錯�!�
“這么晚了我懶得開火,直接用微波爐了�!�
盛光明忙完,輕拍了拍手,看向即使坐著仍然挎著包不放的晏雙,雙手盤在胸前,道:“今年大學(xué)上幾年級了?”
“大一�!�
“大一?”盛光明聲音提高,在晏雙的注視下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那你今年……”他轉(zhuǎn)過臉,深吸了一口氣后轉(zhuǎn)了回來,勉強算是維持了平靜,“剛成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