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為什么要沖過去？你知不知道這很危險？！��！”

    江辭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濃稠似墨，聽到明曦的話，江辭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情緒，紅著眼厲聲質(zhì)問道：“那你又為什么要沖過去？”

    “他對你來說，就那么重要嗎？”

    “比你的命還重要嗎？��！”

    后怕，擔心，嫉妒，恐懼等情緒齊齊涌上心頭，江辭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快瘋了。

    江辭不想再這兒多待一秒，說完這句話，根本沒有給明曦開口的機會，轉(zhuǎn)身飛快地離開。

    再這樣下去，江辭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說出傷害她的話。

    “小辭，我不是在意他……你能不能聽我說完？�。�！”江辭走得飛快，明曦根本追不上他。

    只能一遍遍撥打他的電話。

    電話沒人接，發(fā)信息也不回。

    與此同時，江辭將車開得飛快，車廂里，手機鈴聲一遍遍地響起，聽得人心煩意亂。

    剛才的場景不斷地在腦海中回放，江辭握著方向盤的手上青筋畢現(xiàn)，忽然剎車，拿起手機，看也不看，用力摔在地上。

    車子揚長而去，手機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車廂里再也沒有讓人心煩的鈴聲，江辭胸口壓抑的情緒卻沒有得到絲毫緩解，他迫切地需要一個發(fā)泄的出口。

    江辭忽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城北開去。

    ～～

    華燈初上，夜色溫柔。

    市中心某家高級餐廳，顧行舟滿眼星星地看著對面的男人，道：“哥哥，你現(xiàn)在對我好好。”

    沈聽南正在切牛排，聞言掃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給你切個牛排就好了？”

    自從沈聽南來了帝都，顧行舟可謂是迎來了久違的春天，每日里紅光滿面，一看就是陷入熱戀的狀態(tài)。

    現(xiàn)在的他，哪里還有之前暴躁噴火龍的樣子。

    好的愛情可以讓靈魂得到滋養(yǎng)，這句話在顧行舟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顧行舟看著他眉眼含笑的模樣，心尖一蕩，自然而然地說：“哥哥，今晚我去你那兒好嗎？”

    沈聽南將切好的牛排推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顧行舟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正打算撒個嬌，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明曦。

    顧行舟笑著接起，開口便是調(diào)侃的語氣，“明大小姐，給我打電話，你就不怕你的小狼崽吃醋�。俊�

    沈聽南無奈地看著他，示意他正經(jīng)點。

    顧行舟沖他一笑。

    電話那頭，明曦的聲音很焦急，哪怕極力克制，也能聽出細微的哽咽。

    她說：“顧行舟，我聯(lián)系不上小辭了。”

    第108章

    生死不論

    聽到明曦略帶哽咽的聲音，顧行舟立馬收起臉上的玩笑神色，“你別急，慢慢說�！�

    明曦將下午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我根本來不及跟他解釋，他就走了�！�

    “我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他，他下午離開的時候，情緒很不對勁，我好害怕他出什么事兒�！�

    明曦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帝都的車流量巨大，光靠著車牌，無異于大海撈針。

    明曦只能將最后的希望放在顧行舟身上。

    畢竟，這三年，顧行舟和江辭時常接觸，對于他常去的地方應該會知道。

    明曦問顧行舟道：“有沒有什么地方，是他心情不好時會去的？”

    “我知道幾個地方�！鳖櫺兄蹎査�，“你在哪兒？”

    明曦說了個地址。

    顧行舟道：“你在那兒別動，我和聽南過來接你�！�

    “我們一起去找他。”

    半個小時后，明曦上了顧行舟的車。

    沈聽南開著車，顧行舟坐在副駕，連著打了好幾個電話，均是無果。

    明曦坐在后座，一顆心越來越沉。

    明曦看著前面的路，心亂如麻，問道：“還有其他地方嗎？你再想想�！�

    顧行舟欲言又止。

    明曦從他短暫的遲疑中察覺到不對勁，神色微變，有些艱難地問出口，“會所？”

    顧行舟搖頭，“不是。”

    顧行舟剛剛已經(jīng)往暮色會所打過電話了，江辭沒去那兒。

    沈聽南一邊開車，一邊開口道：“還有哪兒？快說，別耽誤時間�！�

    沈聽南發(fā)話，顧行舟不敢再幫著好兄弟隱瞞了，他猶豫著說：“還有一個地方，不過我也不確定�！�

    “畢竟，江辭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過了�！鳖櫺兄壅f完，又立馬補充了一句，“當然，之前去得也很少�！�

    能讓顧行舟猶豫這么久才說出來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明曦聲音放得很輕，“什么地方�！�

    顧行舟神色凝重，皺著眉說：“暗夜。”

    暗夜，帝都的地下娛樂城。

    如果暮色會所是上流社會的銷金窟的話，暗夜就是國內(nèi)頂級富豪尋求極致刺激的最佳地方。

    這個地方一般人都不知道，仗著上面有人，這么多年來發(fā)展得越來越快。

    暗夜建在城北，最初是以極限飆車發(fā)家，后面又增添了許多刺激的項目。

    明曦忽然想起上次宴會，在后花園里，江辭說過的話。

    “明大小姐，我剛剛就說過了，我不是以前的那個商辭�！�

    “我現(xiàn)在抽煙，喝酒，飆車，什么都玩兒。”

    明曦眉心緊皺，“這個飆車，有什么規(guī)定嗎？”

    顧行舟回頭看了她一眼，知道瞞不過去，只能如實道：“沒有任何規(guī)則�！�

    “參賽者要提前簽好生死狀，比賽一旦開始，中途不能叫停，生死不論�！�

    明曦聽到“生死不論”四個字，開口，嗓音都在輕顫，“他玩過這個嗎？”

    顧行舟沉默幾秒，想要開口的時候，明曦忽然打斷他，“別說了，我懂了�！�

    如果沒有玩兒過，顧行舟不會是這副表情。

    明曦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平靜到有些可怕。

    生死不論。

    很好。

    沈聽南暗自為江辭捏了把汗，他什么都沒說，在顧行舟的指示下，將車開得又快又穩(wěn)。

    車廂一片沉默，顧行舟看著外面漆黑的天空，心想，江辭今晚怕是不會好過。

    代入明曦的立場，從小寵著寶貝著的小狼崽，竟然不顧自己的性命，去那種地方飆車。

    這換誰受得了？

    顧行舟不是沒有勸過，也得勸得住才行啊。

    顧行舟都不敢去看明曦臉上的表情，連著給江辭打了好幾個電話，均是沒有回應。

    三人趕到的時候，周圍人聲鼎沸，身穿比基尼的美女隨處可見，尖叫聲和歡呼聲震耳欲聾，都在迎接這場即將而來的盛宴。

    起點的位置，一黑一紅兩輛跑車并肩而立，坐在紅色車子里的男人沖江辭挑釁一笑，臉上是勢在必得的神色。

    江辭神色漠然，好似周遭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guān)系。

    顧行舟和沈聽南護著明曦擠開重重人群走到內(nèi)場，明曦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黑色賽車里面的江辭，神色驟變，當即大聲喊道：“江辭，你給我滾下來�。�！”

    聲音被周圍的歡呼聲掩蓋，根本傳不過去。

    與此同時，整個山谷都響起興奮至極的啟動音，像是在迎接一場久違的盛宴。

    “Ready

    Go！�。�！”

    聲音落下的瞬間，兩輛賽車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嗖地沖了出去。

    震天的音樂響起，現(xiàn)場氣氛瞬間被推向高.潮。

    比賽正式開始。

    第109章

    瘋狂

    暗夜雖然以極限飆車發(fā)家，但是隨著其他娛樂項目的增多，玩這個的人越來越少。

    畢竟，大部分人來這兒是尋求刺激，不是找死的。

    越有錢的人，越是惜命，因為生活中能享受的東西太多了。

    為了追求這種極限刺激，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命給搭上，大部分還是覺得不值當。

    今天偏偏湊巧，一下子來了兩個不要命的瘋子。

    無人機在上空盤旋，大屏幕上，賽況實時更新。

    許久沒用過的環(huán)山跑道上，一黑一紅兩輛跑車你追我趕，在漆黑的夜中飛速馳騁，不斷牽引著現(xiàn)場觀眾的心。

    尖叫聲此起彼伏，明曦臉上血色褪盡，白得像紙一般，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心跳的頻率從未如此快過，黑色的跑車好幾次都被逼到崖邊上，都巧妙地躲開。

    然而，這并不能讓明曦獲得絲毫的安慰。

    環(huán)山跑道上，甚至連防護欄都沒有，稍有不慎，便是車毀人亡。

    瘋子。

    玩兒這種游戲的人都是瘋子。

    明曦心臟突突地跳，當江辭的車再一次堪堪死里逃生時，明曦再也控制不住地喊道：“停下來�！�

    “讓他停下來�。�！”

    崩潰顫抖的聲音藏著巨大的恐懼，明曦嗓音越來越低，無助地重復道：“讓他停下來……”

    顧行舟何嘗不擔心，只是事到如今，除了祈禱江辭沒事兒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沈聽南臉色也不好看，目光掃過明曦蒼白的臉，只覺心疼。

    沈聽南抬手按在明曦的肩膀上，輕聲安慰道：“小曦，別怕，小辭會沒事的。”

    “等他回來，我替你揍他�！�

    明曦看著沈聽南，眼底水光浮現(xiàn)，神色倉惶無措。

    明曦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她喃喃道：“聽南哥，他會死的�！�

    明曦不敢想象失去江辭的后果。

    “不會�！鄙蚵犇系穆曇粢琅f溫和，他堅定地重復道：“他會安全回來的�！�

    尖叫聲再次響起，明曦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下意識地去看大屏幕。

    屏幕里面的江辭神色冷漠，眼睛都沒眨一下。

    哪怕是在進行著這樣生死攸關(guān)的比賽，他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仿佛正在比賽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明曦看著看著，忽然覺得，這一刻的江辭好陌生。

    這樣的江辭，哪怕是三年前的那么多個深夜，明曦也從來沒有見過。

    這樣平靜到連生死都置之度外的江辭，讓明曦害怕。

    比賽進入白熱化階段，這種極限比賽，除了車技，更多的是比心理素質(zhì)。

    簡而言之，要么就是比誰更想死，要么就是比誰更不怕死。

    從這個方面來說，絕對是江辭更勝一籌。

    他早就已經(jīng)失去理智了。

    自從看到明曦毫不猶豫地奔向直直墜下來的許沐凡的那一刻，江辭就已經(jīng)瘋了。

    他嫉妒，嫉妒得快要瘋掉了。

    周圍的風聲呼嘯而過，江辭聽著遠處隱隱傳來的歡呼聲，只覺得暢快。

    極致的速度和刺激讓他胸腔中長久壓抑的負面情緒得到痛快的釋放。

    江辭越開越快，壓根不在乎旁邊車子里不斷傳來的惡毒而低俗的咒罵聲。

    他開得毫無章法，只求速度，毫無技巧，平靜的臉龐下，是極致到可怕的瘋狂。

    在對方想要故意別他的車時，江辭都懶得躲開，直接撞上去。

    這樣的速度，若是真的撞上去，兩人都得死。

    對方?jīng)]想到他能干出這樣不要命的事兒，求生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扭轉(zhuǎn)方向盤。

    輪胎急劇摩擦，在山路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音，紅色的跑車被迫停下。

    黑色的賽車揚長而去，連激起的尾氣都帶著張揚，不屑，以及濃濃的嘲諷。

    男人狠狠地“艸”了一聲，嘴里咒罵著各種臟話，又立馬追了上去。

    這種比賽，一旦停下，想要再次趕超，幾乎沒有可能。

    勝敗已分。

    黑色的跑車在響徹山谷的歡呼聲中迎面而來，江辭摘下腦袋上的白色頭盔，隨手扔在車上。

    一抬頭，瞬間僵在原地。

    江辭眼底飛快地劃過幾絲微妙的情緒，讓人根本來不及窺探其中隱藏的深意。

    江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明曦朝他走來。

    這一刻，江辭心底再一次涌現(xiàn)出那種熟悉的，近乎病態(tài)的快感。

    他早就不正常了。

    人潮涌動，明曦朝著江辭，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沈聽南跟在她旁邊，滿臉擔憂，顧行舟更是連忙對江辭遞眼色，示意他趕緊認錯。

    無論如何，拿自己的命來玩兒這種游戲，都是江辭的錯。

    江辭對顧行舟的示意視而不見，他看著明曦，臉上甚至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挑釁神色，仿佛在說：“我就是這樣的人，怎么，你失望了嗎？”

    明曦讀懂了他臉上的表情，長睫微垂，嘴唇無聲顫抖。

    所有的恐懼，憤怒，心疼，后怕在這個挑釁的笑容里發(fā)酵至最大化。

    明曦抬手，用盡渾身的力氣，狠狠地給了江辭一巴掌。

    “啪……”

    第110章

    爆發(fā)吧，小宇宙

    “啪”地一聲，江辭的臉被打偏了過去，帥氣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鮮紅的掌印。

    目睹這一幕的人都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以江辭和明曦為中心，四周的歡呼如潮水般褪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倆身上。

    人群中已經(jīng)有人拿起手機想要拍照。

    沈聽南跟顧行舟交換了一個眼色，一個拉一個，將明曦和江辭強硬地帶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這兩人，誰登上熱搜都不合適。

    手心還在發(fā)麻，明曦站在江辭對面，嗓音顫抖著質(zhì)問道：“這三年，你就是這么糟踐自己的嗎？”

    抽煙喝酒就算了，明曦沒想到，他竟然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最可怕的是，這還不是江辭第一次來，明曦越想越害怕。

    江辭扯了扯嘴角，微微低頭看著明曦，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他說：“你在乎嗎？”

    這話一出，沈聽南和顧行舟都驚了。

    誰也沒想到，江辭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短短四個字，藏著無盡的怨恨。

    沈聽南下意識地去看明曦的表情，當即開口道：“小曦，小辭他現(xiàn)在不太冷靜，說的話沒過腦子，你別放在心上�！�

    “這里人太多了，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明曦低下頭，輕輕地笑了起來。

    一開始，還只是無聲地笑，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大。

    明曦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風吹起她的長發(fā)，纖細的身軀在夜色中顯得無比脆弱，仿佛輕輕碰一下，就會碎掉。

    江辭喉間干澀，垂在身側(cè)的手用力握緊，指尖幾乎陷進手心。

    “我不在乎？”明曦像是在問江辭，又像是在問自己，她喃喃道：“我不在乎你，還能在乎誰？”

    明曦在這世上只有奶奶一個親人了，除開奶奶之外，江辭就是她最親近的人。

    她寵著寶貝著那么多年，為了他，一顆心掰成好幾瓣還不夠，殫精竭慮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沒睡過一個好覺。

    沒有服用安眠藥的每一個晚上，明曦都會半夜驚醒，夢里是江辭傷心欲絕的臉，充滿恨意的眼睛。

    明曦只能告訴自己，再快一點，再快一點，這樣，就能早點接他回家。

    現(xiàn)在江辭問她，“你在乎嗎？”

    明曦再也維持不住，往日無堅不摧的形象被這四個字徹底壓垮，明曦神色破碎，看著江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說啊，我不在乎你，我能在乎誰？”

    嗓音凄厲，散在風中，聽得人心酸。

    江辭心臟緊緊縮成一團，太多的情緒擠在一起，他感覺胸口快要爆炸了。

    明曦上前一步，笑了，“怎么，你也覺得說不出口是嗎？”

    那可是十年。

    三千多個日夜，怎么可能不在乎？

    明曦的笑容諷刺而苦澀，心已經(jīng)疼到麻木，明曦神色倔強地看著江辭，固執(zhí)地要從江辭嘴里要一個答案。

    若是江辭真的是這樣想的，明曦閉了閉眼睛，她也想不出她會做出怎樣的事。

    兩人看著對方，誰也不肯退讓一步，一個比一個倔。

    江辭胸膛起伏，呼吸急促，道：“是，我說不出口�！�

    “你是在乎我，可你不是只在乎我�！�

    “明曦，你在乎的東西太多了。”

    “明氏，辭暮學院，陪在你身邊的人，他們哪一個不比我重要？”

    “我對你來說算什么？當初你為了城南那塊地，毫不猶豫地就把我送了出去�！�

    “你明明知道我從小就對你有很嚴重的分離焦慮，你明明知道我根本離不開你，可是，你還是那樣做了�！�

    “這三年，我是怎么過的，過得好不好，過得開不開心，你有關(guān)心過嗎？”

    江辭的愛意是真的，恨意也是真的，愛恨交織的滋味，嫉妒的滋味，這一切的一切都快把他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