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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康熙抬手示意胤褆退下,用鼓勵的目光看著胤禛:“你繼續(xù)說�!�

    胤禛理了理思緒,緩緩道來:“高家堰地處險要,經(jīng)常潰堤。幾乎是年年維護,兩年一加固,三年一重建。如此一來,工程反反復(fù)復(fù),年年歲歲加派徭役,問題卻沒有得到解決。不如集中人力物力,不計代價修筑堤壩,畢其功于一役。民夫們就不必常年苦守在此了�!�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靳輔拱手嘆道:“四阿哥所言,正是微臣心中所想�!�

    太子與大阿哥互相防備算計了一路,沒想到半路中殺出個八歲的四阿哥,兩人不由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胤禛緊張地注視著康熙的表情,渴望得到君父的認(rèn)可。

    康熙眼中瞬間掠過一抹驚訝,瞬間沉寂下去。他不置可否地擺了擺手示意五阿哥繼續(xù)說。胤禛有些失落,卻不知道康熙藏在身后的手早已緊緊握拳。

    前四個哥哥早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五阿哥才六歲,又是個老實人,只能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兒子贊同哥哥們的意思�!�

    眾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同樣六歲的此行編外人員小六身上。胤祚聽四哥說了那么一段云山霧罩的話,還沒完全弄懂呢,卻見眾人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抬頭就看見皇阿瑪調(diào)笑的眼神:“六阿哥可有什么高見吶?”

    太子、大阿哥都露出看笑話的輕松表情,答得不太好的三阿哥也松了口氣,至少還有老五老六墊底呢!

    胤祚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最后說:“兒子也不懂,不如叫御廚把兒子份例里的食物都分給民夫們吃吧。”

    眾人都笑了�?滴跎锨坝H昵地?fù)崦艘话研×哪X袋:“都給了他們,那你自己吃什么?”

    胤祚也覺得自己考慮不周,但是余光一瞥發(fā)現(xiàn)四哥站在一邊,他頓時有了底氣,理直氣壯地說:“我和四哥一起吃!”

    康熙更是哈哈大笑,順口吩咐梁九功:“聽見沒有,照六阿哥說的去做。老四,接下來就由你養(yǎng)著你六弟了!走,隨朕到堤上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是想按照史實寫虐一波的,但是越查資料越覺得阿靈阿、阿爾松阿父子就是一對叉燒�。∵@里修改歷史,可能有點突兀,就當(dāng)金手指吧。

    PS:太子在康熙朝前期是從來沒有隨駕南巡過的(康熙心疼寶貝兒子,不舍得他吃苦),這里是劇情需要,忘勿介意。

    第51章

    在料峭的春風(fēng)中,

    登高望遠(yuǎn)、臨湖觀景聽起來似乎是件詩情畫意的事。

    可現(xiàn)實是,正如南方人乍一到了北方,

    很難適應(yīng)那呼氣成冰的天氣。幾個阿哥頭一次到南方,

    同樣覺得那春風(fēng)里的寒意無孔不入。此刻天上又飄起細(xì)如牛毛、密如松針的小雨,

    和著湖邊的風(fēng)打在身上,濕冷之意浸入骨髓。

    他們本就騎了大半日的馬,

    體力急劇消耗,偏偏康熙在場,

    誰也不敢輕易叫苦。這個時候午膳挑三揀四的危害就顯露出來了�?滴踅辛藥讉小阿哥回華蓋底下避雨,即便是這樣身子骨稍弱些的三阿哥還是凍得直哆嗦。

    胤禛兄弟跟三阿哥、五阿哥擠在一頂華蓋之下,即使有御前侍衛(wèi)站在外側(cè)擋住些許寒風(fēng),也依舊冷極了。平日里那些誰弄濕了誰的功課、誰踩死了誰的蛐蛐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早被拋在腦后。四個難兄難弟面面相覷,

    不著痕跡地站得更緊了些,

    抱團取暖。

    唯有大阿哥輕蔑地看了一眼這群奶孩子,龍行虎步跟在康熙身后,彰顯自己作為長子的偉岸風(fēng)姿。

    恰好靳輔正在跟康熙報告工程遇到的麻煩:“河水流量極大,

    難以估量,是以工程難有進展�!�

    胤褆早已出閣在禮部辦事,經(jīng)常接觸外國來使,跟湯若望、南懷仁等西洋傳教士極熟。此次得知康熙要來巡視河工早已做足了功課,

    聞言連忙獻計:“皇阿瑪,可用西洋算術(shù)。先測量閘口之寬窄,

    然后以鐘表計時,測算出每一瞬河水之流量,

    如此一來,一晝夜水流多少就可以推算了!”

    康熙身為數(shù)學(xué)發(fā)燒友,瞬間懂了兒子的意思,眼中異彩連連,連連點頭:“可以一試�!�

    要知道古代的計量方法非常感性,地方上報洪水的折子里經(jīng)常用“勢不可擋”、“席卷千里”、“浮尸累累”這樣只可意會不可量化的描述。皇帝看了只有一個感覺,就是懵。到底有多少人受災(zāi)、怎么賑災(zāi)、怎么治水?一概不得而知。

    河道總督靳輔也吃了一驚,在大多數(shù)官員還在靠“祭河神”治水的年頭,這樣踏實有效的辦法,居然是天潢貴胄的皇長子提出來的!他不由對大阿哥高看了兩分,一番言談之后更是視其為治世賢臣。

    再結(jié)合剛剛年僅八歲的四阿哥之言,靳輔不由嘆道:“皇上英明無雙,皇子們亦各有所長,微臣拜服!”

    這真誠的馬屁可拍到康熙的心坎里去了,他八歲喪父,九歲喪母,又死了這么些老婆,只好把對親情的渴望全部寄托在這些孩子身上。靳輔夸皇子們,比夸他本人還要讓康熙高興!他大笑著拍打胤褆的肩膀,喜愛之情溢于言表。

    這下又輪到皇太子意難平了,就連小阿哥們也忍俊不禁。

    “大哥何時這樣博學(xué)多才了?”三阿哥年紀(jì)大些,跟大阿哥一起上過學(xué),聞言不禁偷偷跟五阿哥咬耳朵,“還西洋算術(shù),他連羅馬數(shù)字都認(rèn)不全呢。還說一像柴火棍,十一像拄拐棍兒,二中間畫道橫杠就是絞刑架......”

    他一時嘴快,話一出口就馬上后悔了,太子排行第二,怎么能在他面前說這么不吉利的比喻呢?

    三阿哥住了口,五阿哥低了頭,胤禛拿胳膊肘捅了捅一臉興致勃勃的胤祚。場面頓時沉寂下來。

    太子氣得臉色發(fā)白,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牽強附會的笑話,若是計較就顯得他小心眼�?蛇@話偏偏是他的死對頭老大說的。羅馬數(shù)字里的二不過是兩條豎杠,胤褆把它比作什么不好,偏偏扯上這晦氣的東西,焉知他沒有怨懟之心?

    太子氣不過,忍不住遷怒多話的老三,開口嘲諷:“‘蹇驢斜背風(fēng)中纖,可惜馬蹄歸路遠(yuǎn)’,老三,你有空說話,怎么不騎馬去?”

    這下連胤祚也聽懂了,差點露出笑來。

    三哥總愛舞文弄墨,標(biāo)榜自己能詩擅賦。這兩句曲是漢族詞人朱彝尊,早春冒著寒風(fēng)騎馬游湖時所作,最得三阿哥喜歡,題在皇阿瑪賞的鍛面扇子上,時不時展開吟詠一番,深秋了還舍不得放下。

    結(jié)果真來了湖邊,他又一路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凍得縮在華蓋底下瑟瑟發(fā)抖了。

    五阿哥臉上也露出竭力忍笑的古怪表情。胤禛臉上卻沒什么笑意,還不著痕跡地瞪了胤祚一眼。

    太子爺點點頭,這群小的里面,就老四還是個沉穩(wěn)的。他不樂意跟一群半大孩子待在一起,起身出去了。胤祉卻覺得丟臉,不肯再跟兄弟們說話,獨自站到角落里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此時又是一陣寒風(fēng)吹來,胤祚畢竟年紀(jì)小,早已累得腿軟。只是額娘和皇阿瑪不在身邊,他也少了很多嬌氣,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不肯頭一個叫苦,才咬牙撐著罷了。

    “叫你別來,偏要跟著!”胤禛也發(fā)現(xiàn)了弟弟的不對勁,輕聲罵了一句,不著痕跡地跟他換了位置,把胤祚推到里面,和五阿哥一起把他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他護住了弟弟,卻高估了自己。這堤壩足有十余丈深。胤禛不經(jīng)意地往下一打量,卻見底下湖水洶涌奔騰,像一條被束縛著的銀龍,咆哮著沖向遠(yuǎn)方。

    他突然莫名覺得心慌,腦海里陣陣暈眩,心臟砰砰亂跳,仿佛腳下已經(jīng)踩空,好像立時便要被那水流卷走似的。

    “四哥!”胤祚發(fā)現(xiàn)不對,和五阿哥上來一左一右扶了他,隨行的太醫(yī)提著小藥箱快步趕來,早有機靈的侍衛(wèi)跑去通知康熙。

    結(jié)果眾人把胤禛扶到靳輔的小院里,他又什么事都沒有了。隨行的太醫(yī)經(jīng)驗豐富,立刻判斷出胤禛只是畏高而已:“小孩子身形未成,神魂不穩(wěn),確實有些人會格外畏高。不必用藥,等他們長大成人,自然會痊愈�!�

    雖然只是虛驚一場,但皇子們何等金貴?康熙還是放棄了憶苦教育,帶著兒子們迅速返回了繁華的蘇杭,下榻江寧織造曹寅的府邸。

    皇子們的生活條件這下迅速得到改善,江南素喜奢靡講究,曹家所用之物較之皇宮也相差無幾。甚至有的地方,還猶有過之,比如胤褆雖然已經(jīng)得了兩個司裘的宮女,但是卻被惠妃一日三遍地嘮叨,不得親近。

    可這回,曹家給他和皇太子一人準(zhǔn)備了四個坐如靜花臨水、行如弱柳扶風(fēng)的美貌漢女。兩人都是知了事的,起先擔(dān)心皇阿瑪不喜,還端著�?珊髞硪娏瞬芗医o皇阿瑪準(zhǔn)備那個,才是真的西施再世、王薔重生。父子三人達成默契,笑納了曹家的孝敬。

    胤祚卻有些悶悶不樂,就連曹家請了南邊有名的雜耍班子,帶了受訓(xùn)過的猴兒、狗兒來討幾位小主子開心,他也覺得索然無味,索性出來在走廊角上對著塊假山石發(fā)呆。

    這些都瞞不過胤禛,他跟出來順手甩了件褂子給胤祚:“穿上,這園子水氣重,別著了風(fēng)寒。”說著像繡瑜常做的那樣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你想家了?”

    “恩�!必缝駩瀽灥攸c頭,在石凳上癱坐下來,“我想額娘了。”

    他一向是個精力旺盛的孩子,剛出京的時候,瞧什么什么新鮮,路途中減免了功課,又有這么多哥哥陪著,胤祚當(dāng)時恨不得在外頭玩上三年五載就好了。

    可如今,才三月有余,他就忍不住想額娘,想妹妹,想額娘的貓和他的狗。尤其是,皇阿瑪出京之后,好像變了個人。

    雖然還是對他溫言細(xì)語,但是康熙作為君王、作為男人的一面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他眼前。胤祚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恨過、討厭過哪個人呢!但是看到皇阿瑪身邊那個嬌嬌弱弱的女人,再看皇阿瑪看她的眼神,胤祚總覺得心里堵堵的,莫名其妙地不舒服,然后就更想家了。

    “四哥,皇阿瑪為什么要收下她?額娘怎么辦?為什么不能像在宮里一樣呢?”胤祚說著,噘了嘴地蹲下去,一下一下地揪著花圃里的藤蔓出氣。

    胤禛一時語塞,他從小就知道皇阿瑪不會一直駐足承乾宮,承乾宮只是后宮的一部分,后宮又只是皇帝生活的一部分。除了額娘,皇阿瑪還有別的女人,除了女人,他還有兒子,還有江山大業(yè),還有青史上的萬古英名值得去追求。

    可是在胤祚心里,康熙就只是以一個父親的形象出現(xiàn)的。高大偉岸,幾近完美。胤禛此時也體會到繡瑜當(dāng)初的為難——既想弟弟快點長大,但是又覺得真像未免太殘忍。

    但是想到這些天他自己的心事,胤禛還是硬起心腸,一個爆栗敲在弟弟頭上:“你是不是傻�。亢蛯m里一樣?宮里就只有額娘一個女人了嗎?”

    胤祚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太過天真,捂著腦袋支支吾吾:“至少永和宮.......”

    “永和宮?永和宮沒有別的女人不是皇阿瑪垂憐,而是額娘手段高明,又運氣好連續(xù)生了我們兄妹三個罷了�!必范G嚴(yán)肅道,“你可知道良貴人是誰?”

    “良貴人?”胤祚不由饒頭,康熙后宮的貴人少說也有小二十吧,他只覺得耳熟,卻死活想不起來。

    “良貴人是八弟的生母!”

    “��?八弟不是惠額娘的兒子嗎?”胤祚說完瞬間明白過來,良貴人位份不夠,八弟寄養(yǎng)在惠額娘膝下,就跟當(dāng)初的四哥一模一樣。

    如果額娘當(dāng)初沒有得封妃位,四哥豈不是跟八弟一樣,長到現(xiàn)在還輕易見不到母親的面?

    “還有,你可知道為什么額娘跟皇伯父一家如此親近?”

    這個胤祚是真的渾然不知了,裕親王夫婦一向待他極好。胤祚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頭上頂著根草茫然道:“難道不是因為皇伯父喜歡我嗎?”

    胤禛腦袋上蹦出滿頭的井字,看在這是自己同胞親弟的份上,忍住問候他母親的沖動:“你個傻子!因為額娘懷我的時候曾被人故意從坤寧宮的臺階上推下去,伯母救了我們的命!”

    “啊!”胤祚聽得下意識扯斷了一根粗壯的藤蔓,從他記事起額娘就是永和宮的德妃娘娘了。四哥更是身份最高的皇子之一,哪里想過還有這些艱辛的往事?他不由更想快點見到額娘了。

    “四哥,你為什么突然跟我說這些?”胤祚并不傻,只是以往父母兄長創(chuàng)造的寬松環(huán)境讓他不必要去思考太多就能過得很好。如今胤禛慎重其事地說這番話,立馬讓他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我......”胤禛手掌握拳又松開,還是沒有把自己的心事說出口,裝作不耐煩地數(shù)落:“我看你比小奧還笨,實在忍不住了!回去吧,下人們該來找了�!�

    聽到胤祚毫無察覺地跟在他后頭嘰嘰喳喳,胤禛松了口氣,可想到那日湖堤上的所見所聞,他又不禁心里沉甸甸的。

    大哥的玩笑之語,三哥的一時嘴快,就能讓二哥發(fā)怒,可見他心里十分在意這些陰陽玄說。太子沒有容人的肚量,將來他位臨九五,胤祚的日子可怎么過?

    第52章

    康熙二十四年正是大選之年,

    雖然皇帝不在京城,但是各省的八旗閨秀們還是坐著牛車搖搖晃晃地往京城來了。

    盛暑的天兒里,

    趕路的人和馬都格外累些。晉安接到家中書信,

    歸家心切,

    路過上一個驛站的時候沒換馬。結(jié)果眼見離京城只有百里之遙了,那馬卻突然口吐白沫,

    不堪驅(qū)使了。

    等他再到沿路的縣城里買馬的時候,那車馬行的伙計卻兩手一攤:“這位爺,

    近日各地送秀女上京,馬匹早就定光了。我這兒還有頭驢,您要不嫌棄,二十兩銀子拿去使喚�!�

    晉安嘴角抽搐地跟那頭小毛驢面面相覷,

    一籌莫展。此時,

    卻有人上來拍了他的肩膀:“喲,烏二爺,您怎么在這兒?”他回頭一看,

    卻是山西晉家的大管事賀四。

    那年他和法海救了晉家的小公子晉連城,之后年年晉家都會上門送禮,也算是有些交情。賀四剛帶人從山西販糧回來,見了他眼前一亮,

    連連巴結(jié),熱情地邀請晉安與他們同行。

    晉安注意到,

    他們裝糧的六輪大車足有兩人高、一丈高、一丈長,僅需兩匹馬即可拉動。車上覆蓋著稻草,

    風(fēng)雨不侵。他不由贊道:“這車倒巧。”

    賀四見他感興趣,殷勤地給他介紹:“這是山西的能工巧匠所造,一車可載糧千斤以上,內(nèi)有機關(guān)可以卸力,拉動起來特別輕巧。”說著吩咐隨行的工人:“還不把車門打開叫二爺看看!”

    又對晉安說:“您若是用得上,我立馬叫人把圖紙送到府上�!�

    他如此殷勤備至叫人心生懷疑。

    回家之后,烏雅太太遞給晉安一張禮單:“這是上個月你阿瑪生日,晉家送來的禮,我瞧著就是跟王爺們過壽也差不多了。聽說他家的人犯了事,運往蒙古的貨物里,被查出夾帶了火器,在邊境給扣住了。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的罪名,不過是上頭的人趁機盤剝罷了�!�

    夾帶火器?數(shù)量不多的話確實算不上什么大罪。晉安只說:“等我打聽清楚了再說。”說著,進屋寫了帖子邀法海在酒樓會面。

    繡珍撞見了東銘出門送帖子,又見哥哥叫人備馬,連忙送了一整套簇新的大紅蜀錦長袍到他屋里,連扇墜腰帶都色色齊備,丟下句“穿這個罷”就紅著臉跑了。

    “鬼丫頭!”晉安撫摸著衣領(lǐng)上精美的竹葉暗紋,嘆了口氣,女大不中留啊。他還沒來得及盤問妹妹,如今看來也不用問了,正好兩件事一起解決。

    前門大街上依舊是人聲鼎沸,盛得茶莊的金字招牌劉瞎子依然帶著他標(biāo)志性的瓜皮帽兒,揮舞著手中的折扇,搖頭晃腦地講著:“上回我們剛說到隋煬帝造了五色龍舟......”

    法海早在二樓雅座烹好了茶等待晉安,本以為他在外頭奔波數(shù)月,應(yīng)該是形容憔悴,沒想到好友看上去精神還不錯,一身紅色長袍量身裁就,針腳細(xì)密,更顯得他俊朗不凡。

    他不由詫異:“衣裳不錯,可出來喝茶而已,你穿得倒像是要去迎親�!�

    此話頓時引來了晉安上下打量的目光。

    他們這個年紀(jì)正是從少年到青年外貌變化最大的時候,數(shù)月不見,法海竟然也變了個樣子!他個子高了,喉結(jié)凸起,下巴上冒出些細(xì)細(xì)的絨毛,雖然顯得單薄了些,但已有了男子的形貌。難怪才來家里幾次,就勾了他妹妹去。

    晉安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眼光不錯。這也是托你的福。”

    法海滿頭霧水,只得回到正題:“晉家也找到你頭上了?這起子奸商花言巧語,你可別信了他們�;鹌髦皇莻借口,你知道他們這回往外蒙販?zhǔn)裁磫�?�?br />
    “販?zhǔn)裁矗俊?br />
    “販糧食!數(shù)萬斤糧食!他家被抓的伙計招供,以兩倍的價格賣給外蒙商隊�!狈êUf到這里不由冷笑,“外蒙諸部都是逐水草而生、以牛羊為食。最近兩年又沒有什么大的災(zāi)害,哪里吃得了這么多糧食?”

    晉安握著茶杯,心下微沉。他跟在費揚古身邊數(shù)月,也知道廣積糧有備戰(zhàn)的作用啊!

    “好在車隊還沒出北古口就被發(fā)現(xiàn)了,皇上不在京城,裕親王先隨便尋了個罪名,把人扣下。晉家家主晉予書最近正四處抱著銀子求人呢!我二叔跟裕親王不熟,沒敢攬這差事。你可別撞進去了!”

    晉安沉吟片刻:“我倒想會一會這個晉予書。他家世代行商,運糧的方法獨具一格,你不知道現(xiàn)在往邊關(guān)籌備軍糧有多困難。兩廣出產(chǎn)的糧食運到邊關(guān)往往十不存一。我倒想幫他和裕親王牽牽線,如果晉氏能為國效力,就再好不過了。”

    晉安眼珠子一轉(zhuǎn),調(diào)笑道:“況且,我還打算趁機發(fā)一筆小財。”

    法海瞥他:“怕將來四阿哥成婚,你這個做舅舅的,拿不出見面禮嗎?”

    “非也非也,”晉安故作神秘地?fù)u頭,慢悠悠地給往杯中注水,抬眼打量他:“我妹妹快出嫁了,我準(zhǔn)備留著給她做嫁妝�!�

    法海變了臉色,脫口而出:“皇上要給繡珍指婚?”話一出口,他就看到晉安臉上打趣的笑容,瞬間明白自己中計,一下子紅了臉。

    晉家家財千萬,在山西就算稱不上名門,但也是望族了。滿人重文輕武,識字的人不多,會算賬、能識稱斤的就更少了。順治初年,京城其他糧號都是在稱糧的筐子里做手腳,外邊看著能裝一石的筐,實際上能有八九分就不錯了。

    當(dāng)年晉予書剛剛掌權(quán),就取締缺斤短兩的弊端,遇到災(zāi)年還散米糧給周圍的窮人。于是晉氏糧行一炮打響,晉家逐漸成了這行里的龍頭老大。這回向外蒙販糧,實在那邊苦苦哀求,價格又給得奇高。商人逐利,晉予書雖然有些見識,但也被那巨大的利益蒙了心,自打糧食裝車出了京,他就再沒睡過一夜好覺,最后還是出了岔子。

    好容易晉安給他指了條明路,晉予書進了裕親王在西郊的別院,二話不說先雙膝落地,老老實實捧上賬本,將自己與外蒙商隊接頭的細(xì)節(jié),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個一干二凈。

    他懊悔連連:“我大清與外蒙素來有糧食貿(mào)易,已經(jīng)幾十年了。草民實在沒想到他們狼子野心吶!”說完又表示自己愿意將這批糧食無償捐給朝廷,又愿出糧車二百輛幫助運送軍糧。

    裕親王終于滿意,放了他回去,將此事寫進密折,發(fā)往南方稟告康熙。晉家雖然不值一提,但是糧食卻是國家命脈。為了西北軍糧,放過一個小小晉家又能如何?當(dāng)然,晉家放在禮盒夾層里的大額銀票也是關(guān)鍵因素。

    當(dāng)然,裕親王也沒有吃獨食,他袖了幾張銀票在懷里,晚間就寢的時候塞給福晉:“你明兒進宮記得去看看德妃�!�

    “取糯米五斗,細(xì)曲十五斤,白燒酒三大壇,檀香、木香、沒藥等香料如數(shù)稱好,再取核桃仁二百個,紅棗三升去核,白糖霜十五斤。釀酒的時候先將米蒸熟涼冷,照常下酒法則,封好口,待微發(fā)熱,入糖并香料,將缸口厚封,不令出氣。釀上三個月,便得了這五香藥酒�!痹SH王福晉笑著跟皇太后聊制酒的法子。

    皇太后聽得連連擺手,沖繡瑜笑道:“不得了,不得了。竟然是這樣的繁瑣,早知如此,哀家哪能跟你討這個。德妃費心了,瑪齊,把那個瑪瑙枕賞給你德主子。”

    繡瑜笑辭了:“那是皇上孝敬給您的,臣妾要討了去,皇上回來該怪臣妾不賢惠了�!�

    繡瑜此番作態(tài)還拉上裕王福晉幫腔,當(dāng)然是為了繡珍的婚事了。秀女已經(jīng)進宮,康熙還有一月才回,她知道了法海的態(tài)度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皇太后身上。

    “臣妾這兩個孩子平日里討了您這么多好東西去,哪里還經(jīng)得起我這個做額娘的也來討?”

    皇太后笑著拿桌上的撥浪鼓去逗弄炕上爬著的九兒,西魯特氏在一旁嗔道:“你這話說得外道,你的兩個孩子,不也是皇額娘的親孫兒嗎?這孫子孫女得祖母的賞,那是再平常不過了。否則豈不是成了那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了?”

    皇太后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西魯特氏趁機說:“皇額娘喝了德妃的酒,不如幫她娘家妹妹做個媒。”說著把事情和盤托出。

    繡瑜早已跟溫僖通過氣了,也是老天助她�?滴蹼x京不久,溫僖又被發(fā)現(xiàn)有了身孕,此刻她再與育有兩子的德妃聯(lián)手,就有些太打眼了。

    溫僖又聽聞南巡途中,皇上對德妃的兩個兒子頗為偏寵,烏雅家現(xiàn)在看著不起眼,但是日后兩位阿哥封王,阿靈阿得了這樣的妻族,更要威脅她親哥哥的地位了。

    她已有悔意,繡瑜再去推掉婚事的時候就容易了許多,她一番說唱念打,溫僖聞弦知雅,也就放過不提了。

    皇太后這才勉強應(yīng)允下來,仍是有些為難:“佟佳氏的那個孩子哀家見過,是個好的�?蛇@......”

    烏雅家跟佟佳氏仇可不少,不說繡瑜和皇貴妃之間的齷齪,晉安上回還狠揍了佟夫人的寶貝蛋鄂倫岱一回呢!她開口佟夫人雖然不會拒絕,但指婚總要兩廂情愿才好啊。

    西魯特氏笑道:“皇額娘放心吧。佟家那邊當(dāng)然是皇上做主,您啊,就好好享用德妃的謝媒酒吧。”

    康熙回京后得知此事。他雖然不贊成這種微妙的婚前,特別是選秀前的男女交往,但他更樂見繡瑜跟佟家修好。先拿著架子哄得繡瑜給他捏肩錘腿,最后才說:“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朕就允了罷�!辟V出使在外,隔日,他便召了佟國維進宮密談,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佟夫人瓜爾佳氏從壽康宮出來,心中怒火熊熊。雖然她沒打算給法海找門好親事,但是烏雅氏!二十年前給她提鞋都不配,二十年后她更是恨不得生吃了德妃姐弟的肉!現(xiàn)在德妃的妹妹居然要成為她名義上的兒媳了!

    然而今年主持選秀的是溫僖外加四妃,賜婚的是皇太后,哪個環(huán)節(jié)她都插不上手。

    唯有鄂倫岱十分高興,帶著一幫狐朋狗友故意在晉安面前耀武揚威。晉安婉拒了朋友的幫忙,笑瞇瞇地沖他拱手道:“佟爺,以前都是我的不是,如今圣旨一下大家就是親戚了。不如由我做東在天福樓請大家吃飯�!�

    鄂倫岱終于見他低頭,不由氣焰更勝:“去就去,誰怕誰?”

    同行有簡親王家的大阿哥雅爾江哥等一幫權(quán)貴子弟。晉安全程不理會鄂倫岱的各種挑釁,天福樓的美人佳肴聞名京師,眾人用得十分盡興。

    鄂倫岱喝醉了酒,隨意樓了身邊的美嬌娘,往內(nèi)室去了,依稀記得是一夜春宵。結(jié)果第二天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一條腿擱在美人身上睡著了。

    喲,這怎么行,別壓壞了吧?鄂倫岱忙去瞧,然而被子底下哪有什么美人,分明是一個毛茸茸、光溜溜的漢子。

    雅爾江阿驚恐地跟他對視:“這是我的房間!你,你你......”

    同行的信郡王世子恰好敲門進來,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抱,抱歉。我走錯了。打,打擾了�!�

    雅爾江阿面沉如水,怒不可遏。

    鄂倫岱青著一只眼圈回家,鉆進浴室洗了足足三桶水,連續(xù)一個月不敢在朋友們面前露面。

    第53章

    胤祚也到了討狗嫌的年紀(jì)。自打南巡回來之后,

    他總覺得自己見了世面,整個人膨脹得不要不要的,

    走路都把手背在身后,

    踢著小方步。比下了蛋的母雞還驕傲神氣,

    就差“咯咯噠”了。

    在學(xué)里,他拿著千里迢迢帶回來的泥捏人偶、白象燈,

    嘴里說著半真半編的沿途趣聞,“我們打的魚,

    有床那么大”、“南方的夾心餑餑,是用拳頭那么大的蜜蜂采的蜜做的”等等,把剛進學(xué)的傻白甜七阿哥哄得一愣一愣的。

    胤禛聽得嘴角抽搐,豎起本書擋住臉,

    一言不發(fā)任他裝逼。

    下了學(xué)回永和宮,

    他又各種欺負(fù)九兒。九兒拿勺子去舀盤子里的青菜,那菜浸了油,老是從勺子里滑落。胤祚就故作老成地?fù)u頭嘆氣:“妹妹真笨!連筷子都不會使。”

    九兒委屈地敲碗:“不笨!不笨!”

    胤祚沖她吐舌頭:“就是笨!額娘說我一歲就會拿筷子了!是不是,

    四哥?”

    繡瑜終于忍無可忍地揪了他的耳朵:“把你能耐的!那你三歲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姓小名六的事呢?”

    胤禛突然擱了筷子,側(cè)過身去,肩膀抖動。

    九兒見哥哥被額娘收拾,也手舞足蹈地樂起來。

    奧利奧在炕桌上蜷成一團,

    拿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胤祚被額娘在哥哥和妹妹面前戳破了紙老虎偽裝,瞬間露出哈士奇的本相,

    滾倒在繡瑜懷里捂著耳朵,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樣子。

    另一個從江南回來就添了毛病的人是康熙。

    紫禁城莊嚴(yán)巍峨,

    作為政治權(quán)利的象征是極好的�?墒且f到居住的舒適程度,可就差了點。

    康熙剛體驗了“覆簣土為臺、聚拳石為山、環(huán)斗水為池”的江南園林,忽的又回到了紫禁城這四四方方的朱墻黃瓦下,只覺得處處憋悶。偏偏七月的選秀又事關(guān)重大,他不得脫身,只能在繡瑜面前抱怨連連。

    繡瑜哭笑不得地把一盤梅干推到他面前:“住了這么些年了,怎么突然生出這些不是?橫豎暢春園的工程進展已經(jīng)過半,最慢不過后年就能住了。梅子生津消暑,您吃點梅子消消火�!�

    康熙沒好氣地瞪她:“你把朕當(dāng)胤祚打發(fā)嗎?不過隨口一說而已。”

    話雖如此,他還是吩咐加快了選秀的進程,點了早已看好的尚書科爾坤之女為大阿哥嫡福晉,雅圖之女阮氏、達色之女晉氏為格格,明年完婚。幾個上記名的秀女,都沒有給位份,除了皇貴妃的親妹小佟佳氏享妃位待遇以外,其余幾人都是常在、答應(yīng)的份例,后宮的格局基本保持不變。

    結(jié)束了選秀,康熙飛快地給自己找好了理由:“太皇太后身體不適,朕決定前往盛京祭祖,順便在木蘭秋狩。”雖然繡瑜非常懷疑他的重點是后半句,但事情還是訂了下來。內(nèi)務(wù)府加快打點行李,準(zhǔn)備出行。

    繡瑜被皇太后叫到壽康宮,囑咐她隨行照料皇帝和皇子們。她不由為難:“九兒才一歲多,臣妾若跟去,這一走少說也是數(shù)月時間。”

    話一說完,繡瑜猛地想起,溫僖懷著孩子,惠妃得操辦大阿哥的婚事,宜妃的十一阿哥還在襁褓之中,榮妃身體不好正病著。如此一來,除了她,康熙后宮竟然沒有哪個高位妃子能隨行了,這么多老婆,總不能叫皇帝一個人上路吧?

    何況隨行的幾個阿哥也需要人照顧,康熙帶孩子的能力早被皇太后釘死在心中的“不靠譜”名單上。上次在江南把幾個小阿哥扔在大堤上凍著的事傳到太后耳中,老人家嘴上不說什么,心里可心疼孫子們呢!

    繡瑜只得苦笑,忍痛把九兒送到壽康宮照顧幾月。

    后宮眾妃都覺得繡瑜撿了個大便宜。為了不讓德妃專美于前,因各種原因不能成行的主位們紛紛派出自己手下年輕貌美的低階宮妃,期待能分一杯羹。

    惠妃宮里是剛剛生下皇十女的袁貴人,宜妃派的是親自調(diào)1教的伊貴人,溫僖宮里是上次繡瑜見過、正得寵的章佳常在。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康熙向來愿意給妃子們體面,一個不拉地全帶上了。于是就有了七八個嬌滴滴的女人沖著繡瑜瑩瑩下拜,用渴望的眼神看著她。

    雖然都是隨駕,有的人能得皇上喜歡、甚至趁機懷上龍?zhí)�,有的人可能連皇上的面都見不上。這中間的差距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德主子決定的,她們當(dāng)然樂得討好。

    繡瑜只得提前賞下一尊翡翠福祿壽三星翁給妹妹添妝,就被興致勃勃的皇帝拖著出了京城,一路北行。

    天子出巡,那氣勢威儀自然是不消多說。先前有帷帳擋著還看不出來,后來出了城,踏上黃土鋪就的道路,隊伍距離拉開了,那才真的是——鑾駕綿延,覆壓百里。笙旗遍野,隔離天日。驚雷陣陣快馬過,繁星點點燈火起。

    等真的到了草原上,繡瑜只覺得天空澄凈,草色透亮。帶著泥土味的空氣充盈肺部,入目是無邊無際的曠野,好像渾身上下每一個細(xì)胞都舒展開來,她才明白為什么康熙出去一趟就開始嫌棄紫禁城。

    跟著出來的一、四、五、六,四個阿哥。大阿哥自打進了草原,就再沒從馬背上下來過。剩下三個小的路上被繡瑜拘著不許騎馬,如今好容易解禁早已躥了出去。就連互相防備了一路的眾妃們,也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清朝早期的貴族女子們多多少少都會騎馬,并且以此為榮,越是出身大族、受家里重視的女孩就越會騎馬。繡瑜原身包衣出身,又家境貧寒,卻是不會的。她就在大樹底下?lián)伍_的涼棚里坐了,搖著扇子看幾個孩子挑選馬匹、馬具。

    她自己覺得這樣挺好,還笑著回頭對跟來的貴人常在們說:“你們也去,會的都去,都坐著干什么?”

    眾人卻都謙虛了起來,推推搡搡半天,就是沒一個人動身。玩樂誠可貴,得寵價更高。她們生怕招了繡瑜的眼,避諱還來不及呢,哪敢在故意在德主子面前炫耀騎術(shù)?

    繡瑜只得嘆氣,這么大塊草場,只有四五六三個小阿哥在上面跑,很無趣的好不好?更別提胤祺胤祚還是只能騎著小馬慢跑的兩支銀樣镴槍頭了。

    她正在嘆氣,突然身后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娘娘,奴婢,奴婢想......”

    繡瑜回頭,卻見永壽宮的章佳常在站在她身后咬著嘴唇,眼睛透亮,臉上滿是壓抑著的渴望。她進宮也不過三年,依舊童心未泯。又久困宮中,好容易得以回到草原上,早把那些顧忌拋到腦后,只想在馬背上痛快跑一場。

    章佳氏才十七歲,擱在后世還算是個大孩子呢!繡瑜對這種野性健康美的妹子向來很有好感,笑著鼓勵她:“去吧,本宮記得你是在蒙古長大的,可不許騎得比別人差!來人,把皇上賜的那套騎裝賞給章佳常在�!�

    章佳氏的眼睛突然亮了,臉上綻開笑容,脆生生地回答:“謝娘娘,但是這騎馬的東西不必貴重,需得是磨舊了、穿慣了的才好呢!”

    “哦,這本宮就不懂了。你下去換衣服吧�!�

    眾人見章佳氏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得了繡瑜的喜歡,頓時紛紛請命。繡瑜都放了她們?nèi)�。有些寂寥的草場上頓時響起女子清脆的笑聲,無數(shù)倩影在陽光下飛馳,繡瑜看得津津有味。

    在這些人中還是章佳氏騎得最好,金色的陽光下她躍馬揚鞭的身姿,像奔跑的豹子、出水的鯨魚一樣,有一種動態(tài)、流暢的美。連胤禛三兄弟也看呆了,下意識地圍著她贊嘆,連稱呼也從“常在”變成了“章額娘”。

    章佳氏不好意思了,有些拘謹(jǐn)?shù)財[手道:“奴婢,奴婢雕蟲小技,不值得三位阿哥夸獎。”

    “你若是雕蟲小技,他們?nèi)齻只怕連馬有幾條腿都不知道了�!崩C瑜打趣道,又賞了她一塊白玉龍鳳佩,才施施然起身帶著三個阿哥赴宴去了。

    一路顛簸,這天晚上繡瑜睡得格外沉些。野外也沒宮里那么多規(guī)矩,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蒙古包窗戶上用來擋光的毛氈子四周已經(jīng)漏出耀眼的陽光。

    竹月打了水進來:“小主起了,奴婢已經(jīng)叫備下早膳了�!�

    繡瑜嗔怪:“你這丫頭,也不早點叫我。”

    竹月笑道:“小主在路上吐得厲害。皇上來過了,說讓您好好休息,不讓奴婢叫呢!”說著又小聲提醒她:“娘娘,您的月事遲了大半個月了,可要傳太醫(yī)來瞧瞧?”

    繡瑜毫無形象地伸了個懶腰,這就是古代的不便之處了,好想念小雨傘加毓婷的組合。

    “好容易出來松快一兩日,這個孩子真不會挑時候,還是改日吧。對了,那三個猴兒呢?”

    話音未落,氈房外就傳來一串歡快的腳步聲。繡瑜聽見胤祚使喚宮女去拿青瓷盤來,胤禛反駁說:“青瓷太笨重,裝這個不好看。蘇培勝,去我屋里拿了那個水晶玻璃缸來�!�

    繡瑜不禁有些好奇,扶了竹月的手出去一看。四五六三個阿哥聚在一起,不知從哪里野了回來。每個人身上都是一片狼藉,沾著泥土和露水的痕跡。胤祚的袍子劃破了好幾處。胤祺臉上紅的紅,紫的紫。胤禛上頭瞧著干干凈凈,隨時可以面圣,但也踩了一腳泥在靴子上。

    三人見她出來,連忙過來行禮:“給(德)額娘請安�!�

    不等她叫起,胤祚就迫不及待地?fù)渖蟻慝I寶:“額娘,我們采了桑子!您嘗嘗,可甜了!”

    繡瑜這才發(fā)現(xiàn),跟著胤祚的小太監(jiān)魏小寶撩起袍子,裝了滿滿一衣兜的桑葚回來。那桑葚已經(jīng)熟透了,有的還漲破了皮,紫紅的汁液混著露水,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聞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繡瑜還來不及享用,不遠(yuǎn)處一聲鞭子響,康熙帶著大阿哥來了。

    三個泥猴似的阿哥立刻慌了,爭先恐后地往繡瑜身后躲。

    康熙笑了一回,卻也沒責(zé)怪他們,只是奇道:“這季節(jié)你們到哪里尋到的桑子?”

    胤禛回道:“在一個山谷里,是納蘭侍衛(wèi)帶我們?nèi)サ�。�?br />
    康熙不由一愣,捻了一顆紫紅的果實放入口中。果然極甜,但是那甜中又帶著些酸,滋味莫辯,心情更加萬變。

    容若已經(jīng)于今年四月去世,如今人們口中的納蘭侍衛(wèi),是指他弟弟納蘭揆敘了。

    幾位阿哥都有些摸不著頭腦,胤禛更是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話,下意識抬頭看向額娘。

    繡瑜卻知道康熙這毛病,人活著的時候他忌憚納蘭明珠權(quán)勢太盛,不肯叫容若外放;人死了他又后悔沒有早早委以重任讓欣賞的人才得展抱負(fù)。

    總結(jié)起來就是一個字,賤!

    但她還是不得不出來打圓場,就打趣胤祚說:“納蘭家人杰地靈,你們跟著納蘭侍衛(wèi)可不能只采了桑子,還得會做《采桑子》才是!”

    幾個阿哥都樂了,氣氛又輕松起來。

    康熙這才展顏一笑,伸手邀請繡瑜:“土謝圖汗、車臣汗部的可汗帶了福晉們來給朕請安,德妃可愿與朕同行。”

    繡瑜這才恍然大悟,皇太后為什么非要她同行。這就好比美國總統(tǒng)帶了第一夫人來訪問,這邊需要身份對等的女眷出面接待。

    “分內(nèi)之事,怎敢推辭?”她笑著把手放在康熙手中,帝妃二人一起出去了。

    大阿哥帶著弟弟們恭送了圣駕,緩緩起身,神色莫辯。

    他原本覺得,德妃這些年得寵靠的不過是年輕漂亮,外加能生罷了�?山裉焖蓬I(lǐng)教了德妃的厲害——皇阿瑪不過吃了一顆桑葚,她就能猜出是在懷念容若,并且巧語寬慰——連他這個納蘭家的外孫都還沒想到這一層上來呢!

    有這樣的額娘,難怪老四兄弟這些年在皇阿瑪面前如此得臉。

    胤褆不由暗嘆,時也運也。自己的額娘先被元后、榮妃壓得死死的,好容易熬到元后去了,自己也芳華逝去,被宜妃德妃這些后起之秀又趕上來了。

    人各有命!額娘不給力,他只能靠自己了!

    胤褆轉(zhuǎn)身沖三個小阿哥笑道:“老在圍場里玩有什么意思?走,大哥帶你們野外騎馬去!”

    第54章

    外蒙諸部與大清的關(guān)系,

    頗有點像后世蘇聯(lián)其他成員國與俄羅斯的關(guān)系——同為游牧民族政權(quán),他們在文化上、經(jīng)濟上依賴大清。

    可是由于這個時代落后的通訊技術(shù)所限,

    大清在軍事上、政治上能對他們產(chǎn)生的影響極其有限。蒙古人身上又流淌著成吉思汗傳下來的好戰(zhàn)血脈,

    一旦某個部落成長壯大,

    很容易就會不服清朝的統(tǒng)治。

    聯(lián)想到裕王福晉前些日子提前的晉氏偷運糧草一事,繡瑜心里不由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皇上與眾位親王會面,

    可是為了北疆邊防一事?”

    康熙停了筆,似笑非笑地打量她:“總算還不太笨。你真以為朕是貪新鮮、圖樂子才扔下一家老小跑到這草原上來的嗎?”

    繡瑜不由老臉一紅,

    她可不就是這樣想的嗎?

    康熙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本不該說與你聽的,但事急從權(quán)!索額圖使團與羅剎國談判之事進展十分不順,朕已下定決心,

    要一戰(zhàn)定北疆!這本是外事,

    但是前些日子裕親王奏報,有外蒙部落借邊境通商之便,偷偷積蓄糧草�!�

    繡瑜大驚:“皇上是疑心,

    蒙古諸部里有內(nèi)鬼?”

    康熙贊許地看了她一眼:“不錯,打仗不可怕,可怕的是前線在打仗,背后卻有人暗中捅刀子。這次朕召見諸部親王,

    就是為了試探他們的忠心。結(jié)果,你猜誰沒來?”

    繡瑜沉吟片刻,

    最后肯定地說:“準(zhǔn)格爾可汗,噶爾丹!”

    康熙哈哈大笑,

    握住她的手撫摩著:“朕知道你聰明,卻不知你機敏至此。”

    繡瑜在心里苦笑,她以往守拙是因為大清不是她認(rèn)可的祖國,壓迫屠殺漢民的滿清貴族也很難讓她覺得有認(rèn)同感。她能活好自己這一世,管好胤禛兄妹幾個也就夠了,再下面那些子子孫孫、江山永繼的事,與她無關(guān)。

    但內(nèi)部矛盾永遠(yuǎn)讓位于家國仇恨,后世沙俄了侵占中國上千萬平方公里土地,間接導(dǎo)致外蒙古獨立。對付俄國人,她無條件跟康熙站在一起。

    她定了定神,問道:“皇上需要臣妾做些什么?”

    “噶爾丹雖然沒來,但是卻派了他的妻子阿奴和手下親貴大臣代為前來。這個阿奴是準(zhǔn)格爾王妃,同時也是噶爾丹手下的一員驍勇女將。應(yīng)付她,震懾她!”

    正在密議的帝妃二人沒有想到的是,首先和準(zhǔn)格爾一行人狹路相逢的反而是此刻正在草場上飛馳的大阿哥等人。

    大阿哥愿意帶幾個弟弟出來打獵,是為了交好德妃母子,可若老四老六哪一個蹭破了點皮,那就不是交好而是結(jié)惡了。于是胤褆只放他們在草原上跑了兩圈,真正打獵的活還是他單獨帶著侍衛(wèi)們出去干的。

    很顯然他今天運氣不錯,等到日上中天,眾人拖著獵物回來的時候,看到兩匹馬中間拖著的那個棕色毛發(fā)的巨大生物,營地里留守的侍衛(wèi)們?nèi)挤序v了:“大爺獵到熊了?”

    “哈哈,他老母的,傷了爺好幾只獵狗才干掉這玩意兒。”胤褆滿臉得意之色,拍拍熊尸,“解下來烤了吃。那熊掌給爺留著,帶回宮里獻給娘娘。對了,巴圖魯呢?”

    巴圖魯是他的獵狗,乃是北地最兇猛的獵狗與野狼雜交的產(chǎn)物,素來兇猛好斗,連經(jīng)常給它喂食的奴仆都被咬傷了好幾回。這次斗熊,也是巴圖魯一口咬住了那熊的腿,胤褆才得以一箭穿心的。

    那侍衛(wèi)一臉苦笑:“回來是回來了,可是......”

    胤褆皺眉:“它受傷了?”

    “沒,好著呢!您自個兒看吧�!蹦鞘绦l(wèi)讓開了路。胤褆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嚇得差點蹦起來。

    一個八歲,兩個六歲的弟弟們站成一個品字形,把“兇猛”的狼狗圍在中間。巴圖魯健壯的身子像座小肉山,坐著幾乎跟三個小阿哥站著一樣高。但它正吐著舌頭,尾巴猛搖,試圖站起來把兩只爪子往胤禛肩膀上搭。

    胤禛是個古怪的,他素來愛潔,除了特定的幾個人,旁人想進他的內(nèi)室非得先沐浴凈身才行,但是他的潔癖卻對狗免疫。

    巴圖魯一個勁兒地往他身上撲,胤禛也沒推開它,只是退了兩步,拍拍它的頭:“你太重了,坐下!”

    他說了兩遍,巴圖魯終于聽懂了,屁股落在后腿上,前爪垂下,一個勁兒地沖他搖尾巴,哪里還有那大戰(zhàn)狗熊的氣勢?

    “行啊老四!你有這本事在草原上是不愁吃了!”大阿哥打趣了弟弟兩句,就吩咐眾人生火造飯,帶著三個小阿哥在林子里野炊。

    侍衛(wèi)們忙著宰殺獵物、砍柴生火,營地里眾人散得很開。三個阿哥湊在那熊尸前指指點點,聽大哥講獵熊的故事,就在這時,他們身后林子里突然響起兩聲悶雷似的咆哮。

    胤褆反應(yīng)最快,反身拔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刀。

    路面震動,眨眼間一個渾身泥漿的巨大生物就躥到了他們跟前,望著那地上那鮮血染紅了皮毛的狗熊,發(fā)出一聲憤怒地吼叫,一掌向四個阿哥所在的地方揮來。

    那蒲扇似的熊掌上插著幾根三寸來長的利爪,落在人身上少不得就是幾個血窟窿。立馬就有兩個忠心的侍衛(wèi)撲上來,護著三個小阿哥往左右兩側(cè)一滾。熊掌貼著他們的后背劃過,撕出幾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子。

    胤禛滾落在右邊,胤祺胤祚在左側(cè)。

    那熊一擊不成,又兩只后腳掌重重往地上一跺,就要飛撲起身,靠自身體重消滅胤祚三人。這時胤褆動了,他躍起揮刀,狠狠地將那彎刀扎進狗熊腰部要害。

    鮮血狂噴,狗熊吃痛之下放棄了這次攻擊,卻更加瘋狂地扭動身體,踢腿揮掌飛撲。胤褆狼狽地在地上四處打滾,躲避著狗熊的攻擊。一人一熊位置轉(zhuǎn)變太快,趕來的侍衛(wèi)們不敢放箭,只得持劍上前,又慢了幾秒。

    胤褆此時也不過是十四歲的少年,如何能與熊斗力氣?那熊更瘋狂地一掌揮出,他下意識用彎刀一擋,卻仍承受不住那股巨力,被拍飛出去撞在一棵大樹上。

    那熊一擊得手,又朝一旁的胤祺胤祚兄弟撲去。這時胤禛終于退到了他們堆放物資的地方,從放武器的包裹里拖出一只沉重的黑鐵管子,不甚熟練地上膛瞄準(zhǔn)。

    這是工部名匠戴梓所制的連珠銃,最多可連發(fā)二十八發(fā)火藥彈,可謂是這個時代最先進的熱武器!

    但是再強大的武器也需要人來操控�。∝缝衽c熊在同一條直線上,在遠(yuǎn)處看來兩者相差不過毫厘,胤禛端著連珠銃的左手微微發(fā)抖,稍一遲疑,那熊離他們就更近了。

    恰在這時,突然一只羽箭從后方而來,幾乎是擦著胤祺的額頭射中了狗熊的脖頸要害。

    那熊撲殺的動作稍微一頓,然而箭頭卻只沒入半分就被它厚重的皮毛所阻擋,這一箭反而激怒了它,更加兇惡地想要跟眼前的敵人同歸于盡。

    射出那一箭的準(zhǔn)格爾可汗年僅十四歲的侄子策旺阿拉布坦攥緊了拳頭,他才不在乎這幾個女真皇子的死活,但是沒能一箭射殺狗熊卻讓這個準(zhǔn)格爾部最年輕的神射手感到羞辱。雖然這是因為朝見皇帝,他們不被允許攜帶殺傷力最大的精鐵箭頭的緣故。

    見了長生天就怪你們父汗去吧,策旺阿拉布坦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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